“他可一点也不好对付,不仅数据一个不剩,我也差点栽在里面……如果不是他对某个名字有着极大反应的话。”
——没人再回应雅各布,两个Alpha已经决定不死不休。越川的攻势是压倒性的,在他拳头的下落路径,宋铭勋简直吃足了苦头。
这小子受过的系统性训练及肌肉记忆绝不是玩笑。短短一两个月,他对技巧的掌握远超任何经验丰富的Alpha,就像……他真的为暴力而生。
但越川太年轻了,容易冲动行事,也容易看不清真正的威胁。论单线作战,他确实能把整个教团屠杀殆尽,然而教徒对命令的服从,对生命的轻视到了一个无法解释的程度。
——他们多于海潮,无所畏惧。想要杀死确实轻而易举。可想要击溃他们的攻势,却难如登天。
越川无法将注意力聚焦在某一方向。他脚下堆满肢体,没有人能接近一台完全启动的杀人机器。奈何活动空间在持续缩减。拥挤、窒闷,尸体几乎直挺挺地摔倒他身上——这对判断力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影响。以至于他刚扭断一个人的脖子,一记瞄准鼻梁的重拳就又打得他抬不起头。
“你真该死在那个冬天,死在你家人身边。”有脚步在靠近。是冒着血泡的,迟缓的,甚至在耀武扬威的,“为什么要逃跑?为什么要像个懦夫一样抛下她们?这样,再也不会有家庭被你拆散。这样,我和他之间才能有无限的可能。你,一个卑劣又愚蠢的错误,为什么你永远意识不到呢?”
“我,没有错。”身形晃了一下,小腿肌肉被痉挛带到了极限。他极勉强地靠墙支起身,“逃跑,没有错。活下来,没有错。喜欢他,没有错。”
他抬眼看他,满嘴是血地说。
“我,为什么要因为喜欢向你忏悔?”
宋铭勋的表情忽然变得很难看。他嘴唇在翕动,却又合拢了一些——因为眨眼之间,越川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身体怒怼上去。一只手揽过宋铭勋肩膀,两根手指死死抠入他空洞的眼眶,抓拽得血肉淋漓。
“我爱他,我爱他。我的爱远比你纯粹百倍。”他像在笑,又像仰起头享受这一刻。声音近得只有两个人听得见,“他是我的。魏谌,我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突然——
“阿越,蹲下!”话音正落,头灯的日光灯就被飞来的一刀击穿,黑暗倾塌而下。在朦胧与更浓的晦暗到来前,越川伏低身体,耳边传来令人牙酸的挥砍声。他这才意识到有人差点要了他的脑袋。
他迅速绕过周围阻碍,避免接触到随之而来的水银。
视网膜即将因强光的消失,陷入短暂失明前,魏谌一把扶住了脚下不稳的Alpha,将他从包围圈里救下来。
“去实验所。”他吐了一大口血,示弱般埋在前者颈间深吸气,“那里……最安全。可以等到……”
“别再说下去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所以不要再继续了——阿越,我会带你去实验所,但先让我确认一下你的伤势。”
“好。”
一只手温柔地抚向他的脸。在那唯独找得到伤痕的嘴角、眼眶,他一一拂过,在那断裂的鼻骨与眉尾,他很轻很轻地擦过:“你……有哪里感觉不太好吗?”
“痛,好痛。”他靠过去,像终于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击垮,“魏谌,我好痛。”
第83章
打火机在失去光源的二十多秒后才发挥作用,但客人和不请自来的“客人”可不会干站着等。
他们不见了。连一点提供线索的痕迹都没有——地上没有血迹,或许是专门用什么东西包了起来。为此宋铭勋大发雷霆,命他们押上脑袋也得把人找回来。
一个对前情人朝思暮想的老板会是麻烦的源头。
雅各布想着,选择往下走。他得去监控室,也正在那儿他意外发现了一名不请自来的“客人”,及时赶到并在实验所重创了他。想着那场惊心动魄的厮杀,他心神不宁地向下,到达二层楼梯间。
当他拐身继续降至监控室时,侧后方一道安全门霍地打开。
有什么粗粝细韧的东西——他怀疑那是一条钢绳——从后方勒住他的脖子,往上提起。他的肺里再也没有空气了。喊叫被扼杀在咽喉深处。
袭击者将他直往里拖。安全门也被足尖无声地带上。
他踢蹬双腿,挣扎间只来得及看清对方的脸。魏谌毫无表情地看着他狰狞至极的眉睫,抬脚勾过来一张转椅。绳端穿过凹槽,系上一个脱不开的结。他一脚碾在雅各布腿间,将其固定在椅子上,转入房门大开的监控室。
雅各布本就有伤在身,直接被他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折磨得五迷三道,一仰头就看见了满墙的显示屏——它们全被人为破坏了。
“你给他打的是什么?”魏谌依旧居高临下踩着他,一刀剁进他手背,钉在扶手上。那双足以令人屏息的漂亮眼睛倨傲意味地半眯着,从上方俯视过来,“我要的回答呢?”
“一点……有意思的东西。”神棍差点喘不上气,只好艰涩地舔了一下嘴唇,“我知道你非常讨厌我们,不只味道,不只身体。所以我最好奇的是,如果他也变成我们这样——你会怎么想?”
枪托准狠地砸向他的前额,鲜血涓涓而下。
“我在问你话。”魏谌掌根前推,换了个弹匣——这只手枪他是在监控室找到的。他一扬下巴,惯有的命令口吻不容任何人置辩,“现在是你该提问的环节吗?”
雅各布眨了一眨眼,冲他咧嘴露出带血的牙龈。
“我很抱歉。”
“我问,你答。有什么别的异议吗?”
“说真的,我可不敢有……”
魏谌站在座椅前,神色不豫地瞪着他:“这种回答我也不喜欢。”
“——抱歉,我知道错了。”相连的音节咬得很重,“请你原谅。”
“剂量是多少?”
“一整根。”
“给我一个解决这事的办法。二十秒,自己数。”他翻出维修箱内的老虎钳,在手心掂量了几下,“如果你的最终答案无法令我满意。我不介意拔光你的牙齿。”
雅各布半是自嘲地笑笑。
“可我不介意。”他说,“西海岸是一个完美之地,滋生着各种各样的教派。能从中脱颖而出的团体,往往早就渗透进了政界与商界。想要拔除我们,远没有拔除一颗牙齿这么简单。”
“政界?商界?你在做小孩子的加减法吗?”魏谌走过去,倾身按住他手背——准确说是刀柄位置——他是故意放大痛感,加剧伤口周围撕裂处的。一眨眼,他又扬手钳住神棍右边的尖牙。
那张优雅与深沉兼具的脸孔也缩短距离,与他相隔不到一掌。雅各布觉得自己呼吸到了一种好闻的,让人窒息的体香。
残忍,本应是距离这个人最遥远的形容。
“它们只不过是早些年被我吞进肚子消化的残渣。有意思,居然有人把剔下来的边角料奉若神明?”魏谌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也太小看我了。”
手向下一拽。
血。止不住的鲜血涌了出来。
头骨、鼻腔、下颚,一直连到颈部的阵阵剧痛。尖锐的、酸涩的、粉碎的——
雅各布哑声惨叫。
“……说实话,我不理解你们对腺体的执着。成为一个Alpha,最首要的附属物并不只有力量。还有相应的责任、易感期,以及更为残酷的竞争。”他将牙根摇到松动,与齿龈粘连的断牙被往外拉拽,拖出一道猩红的黏丝,“而Beta永远区别于另外两种性别。不是平凡,是更多的可能性。”
“听你的意思,你很羡慕Beta吗?”雅各布狼狈地笑了笑。
“真是低级的反击。羡慕,通常只作用在与我地位持平,或凌驾于我之上的人。即使是Alpha,也没有资格对我说出这种话——你应该问的是。”他纠正道,“我看得起Beta吗?”
“您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呢?”神棍舔了一下肿痛的嘴角。
“很可惜,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任何一个能凭性别被我看得起的人。”他说,“我看中的唯独才具、忠心与真诚,只有碌碌庸流才想走性别的捷径。还有,你的二十秒到了,把嘴张开。”
雅各布很是配合,即使不情愿也摆出一张不那么勉强的笑脸。试图让魏谌对此满意。
“……是我失言了。”
这场问询是无价值的。即便雅各布在后来的十五秒内对他坦白一切——在研制出“Rebirth”的过程中,他们就没想过要逆转它的效用。
魏谌还例行公事地问了他一些诸如“为什么要帮助宋铭勋”等问题。雅各布的回答也不在意料之外。
传统的宗教家庭,波澜不惊的一生。聚集在这儿的人们都有一些共性——失意的职场,或破碎的家庭,或疾病,或积在肩膀上的负债。
教团的前身最早是一个追随共济会的互助团体。只不过后来,他们在宋铭勋的提议与未来演讲中慢慢迷失自我。
雅各布是唯一乐在其中的人,他很高兴能光凭言语控制这么一群人。
“为什么不做评价?”在钢绳进一步切断他的咽喉前,神棍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嘶哑地问道,“你从我这儿什么也没得到,不是吗?我以为你至少会对我们冷嘲热讽一些。”
“你想说的是‘怜悯’。但很可惜,你的悲惨只是之于你而言。”钢绳在皮肉里越陷越深,神经末梢开始失去作用。
压低的、动听的低语在耳边徘徊,包括一丝……挥之不去的香气。
“——对我来说,一旦立场错误,任何人都不再配得上‘怜悯’二字。”
-
情况很糟。
教团从一开始就不准备铺回头路。这件事,恐怕必须撑到R.A的人抵达才能找到解决之策。在药物的副作用抵达巅峰之前,他祈祷自己担忧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魏谌推开医务室的门,一眼就看到侧坐在床上,安静等着他的越川。他试探地走上前,后者的视线也跟到床边——看起来除了脸色怪异以外没有太大问题。魏谌坐下,打开医药箱,用温水浸湿的纱布轻轻拭去他鼻腔流出来的血。
“刚才没止住吗?”
“嗯。”他说,“你走得好急,我忘了。”
“你可真是一点都不关心自己。我告诉过你别和他纠缠,你倒好,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就算了。还硬是要往人堆跑。看看,疼吧?”
“疼。”
“你之前还跟我逞能说不疼,忘了?”说话间魏谌设法清理出他鼻腔内阻塞的血块,而后塞了两块棉花进去。他又剪了一块纱布,浸湿,一边细致周到地为他擦去下巴上的血垢,一边揶揄他,“你怎么老是对别人凶巴巴的,在我面前却连走路都要摔个跤?”
“疼。”他眨眨左眼。转移话题的功底还是一贯的差劲。
“你冲进人群跟他们互殴的时候,可没喊过一声疼。”魏谌两指扒开他上下眼皮,检查起右眼球的状况。
面部血迹清理过后,伤处也更直观地呈现出来。看起来多数是集中在眼睑、眼眶,由钝性暴力造成的软组织挫伤,万幸没有伤及眼球。
没有房水渗出,也没有破损与感染。他看了看这张不成样子的脸,又看了看那伤痕未愈的耳朵,怎么也松不下这口气。
“其他地方的伤口还流血吗?”他问,“刚才走得急,只来得及给你用上止血喷雾。把衣服脱了吧。”
越川想也不想,毫不避讳地脱去上衣——当然,他们之间没有什么避讳可言。他甚至跪立起身,带着力量感的胸腹肌往他的方向靠了一靠。
“这里有不少淤青。”魏谌只一条腿往右抬起,原本的侧位转成正对位置。他手贴在他腰侧,上下摸了摸,无意间的一抬眼又勾得越川听不进话,“看上去面积不小,是警棍砸的吧。”
“疼。”
“这里呢?”魏谌手指轻划过眼前起伏劲健的腹部,后抵在他唇前,避免那蠢蠢欲动被付诸现实。他只把身体往上挪了挪。越川就急着去亲他的脸颊。
“疼。”这声低哼含混不清。
“……那,最开始的这里还在疼吗?”哄慰般的,足以让傻傻的小子上当受骗的语调。越川快被那潮湿又性感的嘴唇骗晕了,一路到耳骨都红得要命。偏偏魏谌以上半身接近,手却在层层遮挡下揉了揉他的左腰。
他喜出望外地挨过去:“疼。”
“不许撒谎。”魏谌一个后移抽离身体,眉头皱起,在他腿上惩罚般捏了一下,“我最开始捏的是右边。”
“啊。”被戳穿的Alpha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算了,看在你伤成这样的份上。今天不和你计较这些。”他确认过大致的伤口位置,稍作消毒,而后往他肩膀与两腰缠了一圈圈绷带。手臂绕过腋下,半靠进越川的胸口悉心包扎时,那毫无防备的脖颈登时暴露在他眼前——颈侧的线条宛如拉紧的琴弦,很是诱人。
Alpha这么想着,低下头,抓起他固定好绷带尾部的手腕想往枕头里压。
魏谌并没有被顺势按下去,后撑的手肘抵住栏杆,及时刹住惯性。看着他往返摆动的瞳孔,绷到极致的喉头,甚至向外凸起的毛细血管,他很清楚,越川一直在忍受着那支药带来的痛楚。
男孩双眼大睁地盯着他,张开嘴,舌下是过量分泌的唾液,沿着犬齿,沿着下巴往下淌去。他身体猛一前倾,凑到颈间舔吸魏谌的脖子,一下接着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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