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们应该还有别的办法。”德古拉尬尴地活跃了一下气氛,打算去角落里面壁休息一下。
在这时,蛇人翻开了这本书的封面。
“盒中盒?”还在看热闹的干纳夫叫起来,“天哪,这就是柯什么果子!“
那本厚重的书是伪装精细的匣子。
里面放着着一抔薄薄的土和那颗比魔法书上生动百倍的、微弱跳动着的心脏。
肌肉纹理,血管走向和血液搏出的频率都让人联想到一个正在苟延残喘的生命。心脏的真实度和恶心度成正比,任谁看到都会被这诡异的果实魇住。
书本的内页端正的写着一些嘱咐,显然来自于心脏的主人。
“海德拉,如果父魔发现了我,就请你杀死我。”
“德古拉说得是对的。我不知道该怎么拥有你,因为你曾经本来就是我的。现在机会交给你了——你是否愿意接纳我,在我身上留下记号?”
落款是路西法的名字,后面刻意标注了恶魔印记。这还是蛇人有记忆以来,他第一次以恶魔的身份与自己沟通,竟然就是这么残忍又荒谬的话题。
“这……”德古拉看到“杀死”为止就自己打住了,后面的文字在他看来太像恋人之间的腻歪。
古老又狗血的二选一摆在面前:要么舍弃恋人,拯救世界,要么大家共沉沦。
德古拉望着昏睡的女巫小姐,设身处地地考虑了一下就感到头痛异常。无论结果几何,他都得花起码三天来思考答案。
“嘿,干纳夫。“蛇人却没有思考太久,”你看看我的后背有没有一枚蓝紫色的鳞片?帮我把它拔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入v,非常紧张,希望大家能看开心。下一章结局了,写得还可以,角色都蛮可爱。(暗示)
第21章 重逢
52
今天镇里尤其热闹。
女人们头顶装满瓜果的银盘,和发间夸张的珠宝金银饰品碰撞后发出清透的声响,肩上清一色挂着色彩艳丽的披巾,唱着一段颇具地域特色的歌。
男人们则在脸上猫画胡子似地涂上泥土色的花纹,而孩子们或捧着花束或敲着小鼓。
白色风信子是蛇神最爱的花。因此这一天大街小巷都种满了风信子。
甘地窝在楼梯下的储物间里,摆弄着一只破败的玩偶。
那玩偶眼睛是线串珠子,一只已经掉了下来。储物间太黑,他找不着,不过幸好储物间黑,不影响玩偶的观感。
他靠在木柜边上,听到了隔壁厨房老鼠偷吃的吱嘎声,感慨老鼠都比自己过得殷实。
从向外界打开的积灰的百叶窗缝隙里传来了祭祀前女人的歌声,时断时续,而甘地听得很投入。
其中夹杂着几个无意义的音节,听起来像是“海德拉”三个字。
唯独这三字的腔调让他感觉悦耳。连带着对这个所谓的”神“,印象好了些许。
西奥多在楼上用完了早餐,风风火火地冲下楼梯。哐当哐当的下楼声和木板呻吟炸得甘地头疼。
“喂,甘地,今天我们要出门参加蛇神祭,没空给你做午饭。喏,有瓶牛奶给你。”西奥多从储物间底下的投递板里放进了一个玻璃瓶。
甘地没有细闻,一股酸败的气息就扑面而来。这牛奶起码是三天前的了。
甘地是这家女仆和园丁偷情生下的孩子。
生下孩子后不久,她死于产后感染,死前把所有积蓄留给了这家女主人,让她代为照顾甘地。
生母都能没见到,她的孩子甘地心窝处天生长着像蛇一样青紫色的花纹,还长了一双与父母都不像的、妖气的蓝眼睛。
丑陋,邪恶,不祥。
此类的词语加诸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身上。
女主人怕他而惹出乱子,把他关在储物柜里养着。
后来甘地长大了,柜子太局促就改搬到楼梯底下的储物间,而女主人也生下了自己的孩子西奥多,对甘地更为苛责怠慢。
今天为了迎接盛大的蛇神祭,女主人还在房间里收拾自己,于是让西奥多有更多机会和他橱柜里的“兄弟”斗嘴。
尽管在这项竞技中,西奥多很少占上风,时常被甘地气得无话可说,但他不受平白气。只要在母亲或者父亲面前装可怜告密状,甘地就吃不上饭,甚至会被拽出储物间结结实实挨上一顿打。
“你虽然不可能见过,但起码听说过蛇神吧?”西奥多语气倨傲。
“没有。”甘地捏起鼻子,抿了一口牛奶,淡淡道。
西奥多最听不惯他满不在意的语气:“那你总之知道神吧?神是全知全能的——传说蛇神曾经救了整个大陆的人!”
事实上,西奥多应该意识到甘地的满不在意主要源于一无所有。
全知全能?
甘地皱起眉头。反正他现在觉得蛇神最大的能力莫过于产奶。他受够了在潮湿的、被霉菌簇拥的环境里和发酸的牛奶。
“全知全能,所以他会修玩具吗?”甘地抚摸着玩偶眼珠处的凹陷问道。
“他可是神!”西奥多被哽了一句。
甘地理所当然的语气让他搞不清是自己受了冒犯,还是蛇神受了冒犯。
“所以神连玩偶都不会做吗?”
按甘地从前的经验,只要在和西奥多聊天时运用了反问句的句式,就离挨打近了一大步。
西奥多果真气得不行,但转念想到了什么,并没有发作。
他整理了自己规整的、泛着发油光泽的发型和漂亮的缎带领结,炫耀道:“蛇神今天要来镇上选一个孩子去侍奉,而我帅气、能干、有活力,显然是最佳的人选。”
确实有活力。但帅气能干大概是天方夜谭。
甘地在心里吐槽了着,忽而听到门口传来的敲门声。
“你好。”
门外是一个举着法杖,身披长袍的女子,面容年轻。
她身边站着一个沉默的高个子,脸色灰白,五官深邃,也穿着绵白的长袍。
“你……你好。”西奥多不认识这两位。
但他认识女子手中的法杖。
孩子容易被发光发亮的物件吸引,何况法杖中心那枚绿莹莹的宝石实在扎眼。这法杖在每次祭祀中都被放在蛇神手边,还曾经从天空引下巨雷。
“我是代表蛇神的圣女,他是圣徒。”女子开门见山,介绍了他们两人的身份。
“我们想来问问你们镇子上有没有一个男孩——嘶也可能是女孩。”她犹豫了一下,“反正那个孩子心口有一片花纹。”
被圣女圣使登门造访的喜悦冲昏头脑,西奥多差点就要把甘地的存在和盘托出。
可转念一想,如果让慈悲善良的圣使者们看到自己家的储物间里竟然住着一个又脏又臭的小老鼠,那不但会失去侍奉蛇神的机会,还会触怒于蛇神!
西奥多摇了摇僵直的脖子,在圣使者的目光中感受到莫大的压力:“没有,从没听说过。”
他的迟疑让圣女眉头一皱:“小朋友,欺骗本身就是一种罪。”
更别说欺骗你姑奶奶我了。
寂静的片刻里,甘地在储物室敲击货架和门板的声音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
“什么东西在楼梯柜里?听起来像是人。”圣女用审视的目光盯着西奥多。
西奥多躲避着她的眼神解释道:“是猫,我纯洁的圣女,怎么会是人呢?人怎么可能……”
圣女的手指轻点,楼梯间的铁索旋即落下。
一位少年立即捂着眼睛从里面爬了出来。他在暗环境里生存的时间太长,不适应外界的光线,久坐和营养不良也改变了他的行走姿势,看起来有些怪异。
“圣女,我的胸口有花纹,像鳞片,是蓝紫色的。”
甘地意识到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顾不上思考所谓圣女要找这样的怪胎有什么意图。
圣徒在看到甘地出现的第一眼,胳膊就不自觉动了,先前百无聊赖的双眼里涌现出很多甘地读不懂的情感和喜悦的神采。
圣女不着痕迹地拦了他一把,宽厚地对甘地伸出手:“过来吧孩子,我们的神已经等你很久了。”
继而严厉地转向西奥多:“你知不知道这位就是蛇神苦苦寻找的、最虔诚的侍奉者?难以想象,你们竟然如此苛待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
听到“虔诚的侍奉者”,西奥多的脑子嗡嗡作响,自傲的本性让他脱口而出道:“这怎么可能?就在刚刚他还诋毁了蛇神!”
“你在质疑圣女的判断?”圣女将法杖点在地面上,神情严肃得吓人,“除了蛇神,没有人可以质疑我。”
西奥多立刻清醒过来,不再吭气,只是怨毒嫉妒地望着不远处的甘地。
“过来吧,我的孩子。春季尚未完全到来,你的衣衫太单薄了。”圣女慈爱地把甘地搂进怀里,甚至没在意甘地一身灰尘污渍会弄脏她雪白的长袍。
“我能清楚地摸出你背部的骨骼,我敢打赌你有好些时候没能吃饱饭了,我的孩子。”
“这些伤痕又是怎么回事?是谁竟然这样对待蛇神最心爱的侍奉者!”
圣女越说西奥多就越觉得胆寒。
他起先还妄想着成为蛇神的侍奉者,过上锦衣玉食、受人景仰的生活。可现在只期望圣女不要再细数他们一家的“罪状”,不要因此而降下惩罚。
而街边正在为庆典做准备的人们自然注意到了一身白袍、自称圣使者的两人和西奥多的交谈。
虽然不敢直接围上去耽误圣使者公务,但出于好事的本性,大多都在悄悄听着看着。
“那个伤不是我们——或许是他自己!”西奥多感受到街边人群向他投来越来越多的目光,解释愈加苍白。
“我现在就带走他。”圣女牵起甘地的手,冷冷地宣布道,“而你们的罪恶由蛇神本人来清算。”
53
自从坐上了圣使者的马车,甘地都觉得自己浑身轻飘飘的。
马车上的坐垫松软非常,让他仿佛置身云端,又像是活在梦里。
圣使是个很奇怪的人。
上车后远远地坐在甘地对面,一双眼睛直勾勾挂在他身上,强烈的视线几乎要把他盯穿了。
甘地偶尔回应他的目光,越看越觉得这个白皮还挺顺眼。
“你要吃点什么吗?”圣女在车上说话的腔调要比在大街上自然多了,更像邻家大姐姐,“我和德古拉下去买,哦还得买点衣服。”
这种自来熟的亲昵感让甘地更加局促。
他努力藏住自己的怯意回答道:“和你们吃的一样就行——”
转念一想,自己身无分文,也没什么本事,凭什么要求要求和圣女圣使吃一样的食物?
正想着如何委婉改口,那两人就下车了,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下车前,他们脱了白袍子又罩上面纱,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那根发着光看起来十分珍贵的法杖从上车起就被随手靠在甘地的身边。
这种体验不真实又古怪。
圣女考虑到甘地饿得太久,有意多买了些,拎回了一大篮子,有当地一种特色的烤制面点,整块牛腿肉和水果。
食物的香气顷刻滋润了甘地的鼻腔乃至灵魂。望着滚圆沾着露水的果子和焦香饱满的整块烤肉,他立刻把之前的猜测和怀疑抛到云外。
吃完这么一顿,即使被杀死也是走了运。
圣徒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就搁下手边的食物留给他。
甘地疑心是自己的吃相太丑陋,败坏了他的食欲,于是刻意收敛了些,往嘴里塞肉的动作放慢了,努力故作斯文。
“他来之前就吃过了,现在不是很有胃口。”圣女注意到他的神态,温柔解释道。
甘地点头示意,发现圣女白皙的脖子侧面有两个殷红的血点格外显眼,伤口还新鲜,似乎是被什么野兽咬破了。
“吃你的,别乱看。”圣使不善地望着他,偏过身挨着圣女,麻利地把她的高领长袍立起来。
然而长久没有吃到新鲜事物的肠胃似乎容不下这样昂贵又油香的食物,再加上马车的颠簸,甘地吃完没多久就有了呕吐的想法。
他一路硬撑着,不忍这样的美味被自己不中用的身体呕出来,更不想弄脏马车。
最终还是撑不住了,他支起身,把头别到窗外,吐了个彻底。
“烤肉太油腻了,确实不适合你吃。”圣女并没有气恼,马上叫停了马车,拍拍他的后背并差使圣使去弄点水和容易消化的食物来。
甘地之前不相信神。
因为大家都说神会解救苦难中的人,于他而言,神也没什么用处。顶多只是把他从储蓄柜里解救到了杂物间,从蟑螂的乐园解救到了老鼠的巢穴。
但这一刻,他发自内心地成为蛇神的信徒了,喊他往东不往西的那种。
54
“蛇神就在里面。”
圣女把吃饱喝足的甘地送到一间神庙门口,摇了摇门口的铃铛就牵着圣使的手走了。
这间神庙比起蛇神祭的场面来讲实在太朴素了。石头墙草甸顶,比镇子上普通的屋舍都简陋。但门口叫不出名字的花开得实在好,漫山遍野的白铺满了他整个视野。
或许是没见过世面吧。面对着这样一片花海,甘地的眼角竟然有些湿润了。
“你不进来吗?”门里的人催促道。
漂亮的外套包裹着他原本散发霉味、沾染灰尘血迹的薄衫。
甘地低头看着自己脚上踩着的新鞋,鞋面上精致的针脚和鲜艳的色彩都让他紧张。
他觉得自己像个被装点精致的礼品,也像节日里被缀上水果的烤鸭。
我身上还是臭的吧,似乎依旧很脏。这副样子要是蛇神不满意,我岂不又要被关回储藏室了?或许我可以求求圣女姐姐能不能把我留下来打个杂……
他推门而入,撩动了窗户上的风铃发出悦耳声响。
而这扇木头门的连接处似乎比想象中松。配合了一阵作怪的风,甘地明明没花多大力气,门扇就猛然打开,“碰”地撞在门口的木头架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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