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理智阻止了诺尔,戏剧落幕之前,是不再需要一个小高潮的。
诺尔别开眼,不去看扰乱了他心神的虞慈。右手缓缓背到身后,修剪成圆弧的指甲刺进掌心,借着刺痛感让自己的理智迅速回笼。
吵架不该断在这里,虎头蛇尾会致使效果不好。
眼珠一转,诺尔脑中灵光一闪,又找到了一个可以吵架的借口。
“虞先生,您还记得您答应帮我找的经济公司事吗?”
“记得。”
“那您帮我找了吗?这件事对于虞先生来讲,应该是小事吧。这么长时间,您应该已经找到一个合适的公司了,对吗?”诺尔冷声质问道。
虞慈瞳眸一缩,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了两下后,睫羽缓缓垂下,遮住眼中的铺天盖地的暗色。
“正在谈,很快就能谈下来了。”虞慈敷衍地回答。
“虞先生,您就是个大骗子!”诺尔轻轻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揭穿。
“其实您根本就没有去找,对吧?为什么要骗我呢?耍我很好玩是吗!”
“您将我关在这里,又欺骗我!诺尔真的非常非常讨厌您!”
他深深地看了虞慈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跑上了楼。
很快,一声巨大的,几乎将整栋房子都震得一晃的“砰!”地关门声传来。
虞慈没有动,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垂眸坐在沙发上。
他周身好像有个透明的玻璃罩,将诺尔说的那些伤人的话自动挡在了外面,不受一点影响。
那一夜,虞慈没有回卧室,就在沙发上枯坐了几个小时。他没有一点睡意,看着漆黑的夜破晓,看着朝阳初生照亮天际。
温暖的淡金色的光照进茶色的眼眸,却驱不散眼底的暗。
虞慈心中很明白,这一次争吵过后,他和诺尔之间本来细小的裂痕会变大变深,成为狰狞可怖的沟壑。
可那又如何呢?
总归,他是没办法放手的啊。
第54章 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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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果真如虞慈所料,诺尔与他单方面爆发的激烈争吵,成了他们之间冷战的导火索。
虞慈能想象得到的最可怕的事情也终于发生了——诺尔开始无视他的存在。
从早上不会再为虞慈准备丰盛又营养的早餐,到晚上睡觉时会反锁卧室门不让虞慈进屋睡觉。
点点滴滴的小事,都是诺尔无声的宣战:我看不到你虞慈,也不想看到你!
房子很大,家具、装饰和日常用品都还没来得及将它填满。想在这样空旷的房子里躲着不见人,实在太容易了些。
虞慈早出晚归,在诺尔刻意躲避下,两个人明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竟然许久没有见过了,更别提面对面地谈谈了。
如果哪一天虞慈回来的早些,恰好诺尔在客厅中看书。
那么诺尔会直接把书摔在茶几上,连个眼梢都不会分给虞慈,跑上楼后把自己关在卧室里,直到第二天虞慈离开前,都不会出来。
诺尔在用冷暴力来对虞慈宣泄他的不满和愤怒,他要逼虞慈还给他自由。
被晾在楼下的虞慈只是抬头淡淡地看了眼二楼的方向,然后拐到一楼的衣帽间换好家居服。
一楼本来是没有衣帽间的,这还是诺尔与虞慈吵架反锁了主卧的门后,虞慈为了照顾诺尔的情绪,临时整理出来的。
与主卧那间衣帽间比,这里的衣服少得可怜,只挂了几套高定西装和几件全黑的,看不出任何差别的羊绒大衣。
虞慈坐在房间中间摆放的长方形棕色矮凳上,看面前的等身镜。
镜子里穿着圆领灰色家居服的男人面色苍白憔悴,眼下发青,一看就是许久没有好好休息过的样子。
镜中男人的目光空洞迷茫,像是有着万千的心事,又不知道如何解开这被小猫抓乱的线团一样的心事。
虞慈弯下腰,把脸埋在放在膝盖上的手心中。高瘦的身子蜷缩成一团,这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手心中传来一阵又一阵压抑地低喘,那声音像极了被关在笼中受伤的困兽,怎么也找不到逃脱的方法而发出的声音。
虞慈虽然面上对诺尔的冷暴力没什么表示,一副冷淡的全盘接受的模样。
但他脆弱的心理早就在全盘崩溃的边缘了。
虞慈不能理解,一个用最炙热感情爱着他的人,为什么一夕之间可以冷淡成这样?
那让他觉得无比温暖的光芒骤然被它的主人收回,被光驱散的暗再次裹挟而来时,他已经无所适从了。
虞慈忽然想起以前偷看过的一本诗集,上面有着这样一句诗。
——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或许我能忍受黑暗。可如今,太阳把我的寂寞,照耀的更加荒凉。
虞慈苦笑,这不就是他现在的真实写照吗?
给予之后再拿走,虞慈都想去质问诺尔,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对待他?
难道不是他先主动来到他的身边的吗?难道不是他先说喜欢说爱的吗?
他明明给过他离开的机会,是他选择留下来的啊!为什么现在又反悔了呢?
但虞慈知道,脾气固执的青年根本不会给他回答,哪怕一个字都不愿意同他说。
虞慈被反锁在门外的日子里,不是没有想过办法。甚至他在某一个夜里,拿着备用钥匙直接打开了房门。
还没有完全睡熟的诺尔坐在床上,目光冷冷地看着闯进来的虞慈。他没有同虞慈说一句话,只是赤着脚下床。
诺尔的肢体语言很明确,你来我就走,反正我不愿意和你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虞慈也不知道怎么了,脑子里就冒出来个床头打架床尾合这句话。脑子一热,走了个下下策的昏招来。
虞慈没给诺尔下床的机会,直接将人压在了一片皎洁的月色之中。
压抑的感情在肌肤相贴的温暖中全面爆发,虞慈用力抱着怀中温暖的青年,用微哑磁性的嗓音在诺尔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深情地重复着我爱你。
或许是天性使然吧,虞慈很少会将这三个字说出来。尤其是在床上的时候,想从他口中听到这三个字简直如登天般的难。
平日里任凭诺尔十八般的撒娇,十次里能听到一次就已经很不错了。而现在,虞慈好似要将以前没有说过的,全部补齐一样。
情到浓时,虞慈撑着手臂,茶色的眼眸中光影迷离,他温柔地看躺在一片银辉之中的诺尔,手揉着金色柔软的发。
“诺尔,你爱我吗?”虞慈问。
诺尔没有回答,白皙的脸颊上是晕染开的红,但那双湛蓝的眸子里却是一片清明,比之月光还要冷上三分。
虞慈知道诺尔的答案了。
那双只装得下他一个人身影的蓝眸,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虞慈感觉到沸腾的热血瞬间冷却,几乎是逃一样地离开了主卧。他躲进了客卧的浴室中,热水从花洒中喷出。
淋的虞慈浑身泛着熟透的红,可他依旧觉得冷。那冷是从骨子里沁出来的,再热的水温也驱散不了。
那一夜后,虞慈再也没有进过主卧了。虞慈跟林莫取了经,听了林莫的建议,开始换着花样地讨好诺尔。
诺尔喜欢的画册油画唱片,虞慈翻着花的往别墅里搬。
甚至从来没有进过厨房的虞慈,开始为了诺尔学着做饭。
厨艺一事,也是讲究天赋的,有些人天生就不适合进厨房,比如说虞慈。
商场上的波云诡谲,并购案的错综复杂,虞慈处理起来游刃有余。可一把菜刀,一柄汤勺却难坏了他。
他不懂,为什么同样是一碗牛奶燕麦粥。诺尔做出来的就香甜可口,他做的就烧糊了整个锅。
还有菜刀,明明都该切到青菜猪肉身上的。可那磨得锃亮的刀锋偏要往他没有几两肉的手指肚上亲吻。
一顿饭下来,虞慈那双十指修长若梅骨,漂亮的好似艺术品的手伤痕累累。
菜刀切出来的小口、油花迸溅烫出来的水泡,还有已经结了痂的细长小口。
让人一眼看上去,只想捶胸顿足地大呼暴殄天物。
可虞慈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诺尔会不会喜欢他做的菜。
“叩叩叩。”
二楼画室的门半掩着,虞慈站在门缝边,用指节轻轻敲击了两下。他看到背对着门,正在画着油画的诺尔转过头。
蓝色的眼睛落在站在门口的虞慈身上,目光在那双伤痕累累的手上转了一圈,眸光颤动,再抬眼时又是不死不活的冷淡模样。
虞慈被那目光扎地心中一痛,唇角弯起一点露出抹温柔的笑,“我做好晚饭了,先下来吃饭吧。”
诺尔抬眸看了虞慈一眼,不说话也不点头,站起来往门口走,路过虞慈时,脚步一转,直线变成弧线特意绕过了虞慈。
虞慈看着那截手腕在自己眼前晃过,手心一痒,就想抬手去抓住,然后握在手中细细地摩擦。
但虞慈没有这么做,只是紧跟着诺尔下了楼。他目光幽邃地盯着诺尔的背影,把手背在身后,手指轻轻摩擦了几下。
【作者有话说:感谢+玄玄睡美人宝贝、稻草人宝贝的红包包,感谢所有扔票票的宝子们,挨个抱起来啾~
今天是小年,宝子们不要忘记吃饺子哦~
中午十二点左右会掉落小红包,答案是虞慈,宝子们不要选错啦~】
第55章 温馨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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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尔想起老男人手上的口子们,薄唇抿了抿,终于还是在餐桌的一侧坐好。
虞慈见诺尔坐下后低头夹菜,眼中浮出抹亮光。诺尔肯吃他做的菜,这对于正处在冷战状态的两人,简直就是个破冰的举动。
虞慈按捺住内心的激动,面色平静地来到了诺尔对面的位置坐好。
正低头夹菜的诺尔,见白色的桌面上有一大块阴影,只是眼皮跳了一下,头都没有抬,更别提给虞慈一个目光了。
这已经很好了。虞慈看着闷头吃饭的诺尔,心中安慰自己,至少,他们现在能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了,而不是诺尔见到他直接摔碗离开。
虞慈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因为一个人,将尊严与底线一降再降。
一顿饭吃得非常的安静,没有一个人说话。虞慈是不舍得打破这来之不易的温馨,诺尔是不愿意与虞慈讲话。
两个人的餐桌礼仪又都特别好,没有磕磕碰碰的小噪音。
如果不是菜的卖相实在太寒碜了些,腰背挺得笔直,动作优雅的两个人完全像是在参加一场宴会。
吃过饭后,是虞慈刷的碗。
这些家务在诺尔出现之前是林莫或是钟点工来做,有了诺尔之后,诺尔说不喜欢有外人来他们的家,全部大包大揽了过去。
只偶尔兰庭大扫除的时候,才会雇钟点工来打扫。
后来到了小岛这边,虞慈愈发抵触任何人进入他的领地了,就连以往能进到客厅的林莫都被他限制在了门外的院子里。
冷战中的诺尔不会做家务,虞慈便开始学着做这些。其实不难,只是虞慈是真的没有时间做而已。
虞慈进厨房的时候,余光瞥到诺尔往客厅的方向走。他心中着急,想着今晚会不会有机会好好同他谈谈。
一溜神的功夫,洗洁精挤得有些多,手中握着的盘子脱了手,掉到地上一声脆响之后,脆成了八瓣。
盘子边沿漂亮的小天鹅粉身碎骨了。
虞慈垂着头,怔怔地看着地上的瓷片。黑色的碎发遮住了眉眼,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虞慈就这么站了许久,站得手上湿淋淋的水和泡沫都干了。最后还是裤子口袋中拼命震动的手机,才唤回了不知道飘到哪里的心神。
虞慈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手上泡沫干了后留下的黏腻感,掏出手机后,是几条信息。
他翻动了两下,眸色先是一亮,回信息的手指都轻快了许多。接着退出,点进去另一条,还带着喜悦的眼眸转瞬变冷,带着嘲讽的笑意。
虞慈没有再回复消息,手机锁屏之后揣回到了口袋中。
他整理好地面的碎片,又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诺尔应该回房间了吧。这么想着,虞慈情绪又低落了几分,走出厨房,下意识地往客厅看了眼,迈出的脚猛地收回。
缩小的茶色眼眸内,倒映着坐在暖融融的灯光下金发蓝眸的青年。
虞慈顺应着内心的想法,走了过去,在距离诺尔十步的地方堪堪停住了脚步。
诺尔从虞慈走过时,就抬头看虞慈,湛蓝的眼眸内无波无澜,平淡的像是夏日的海面。
“虞先生。”诺尔的声音一如虞慈记忆中的清朗明快,只是没有带上撒娇的奶音,却足够让虞慈心中狠狠一震。
他已经有很久没有听到诺尔叫他虞先生了,不得不承认,他真的非常的怀念!
茶色的眼眸中溢满了温柔,虞慈点了下头,唇角才扯出一抹笑,却被诺尔下一句话全部打散。
“您打算什么时候放了我呢?您已经关了我一个月了吧?”诺尔歪了下头,唇角勾起抹讥讽的笑,“还是,虞先生您就打算这么关我一辈子啊。”
虞慈差一点就点头说是了,诺尔提出来的这个提议对于虞慈来讲,实在太诱人了!
在无数个夜深人静的夜晚,虞慈放任黑暗的思想滋生时,会闪过无数个念头,但却有一个念头没有变过。
那就是将诺尔关一辈子!以爱情的名义也好,以婚姻的名义也罢,只要能将他留在自己的身边就好。
可虞慈现在没有发疯,他理智的很。
想起躺在手机中的信息,虞慈勾起嘴角能露出一点轻松的笑了。
他向诺尔的方向又走了两步,哪怕他心中有预感诺尔不会跑,也还是克制地停了下来。
“最多一周的时间。诺尔,我临时需要出个短差,半夜就会离开。你留在家里乖乖等我一周,好吗?”虞慈温声安抚着诺尔。
“一周?”诺尔挑眉,不置可否道。
“对,一周。我准备了一个惊喜,一周之后回来,我们一起来拆开,好吗?”
此时的虞慈像是个精明的猎人,耐心而循循善诱着他的猎物。
诺尔到底年轻一些,蓝眸的光芒跳动了几下,别扭地别开脸,“嗯”了一声,算做回答。
得到回答的虞慈心像是被裹在蜜糖中,甜腻的有些微微地发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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