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宽了衣躺下,一夜好眠。
次日未时初,演武场。
李沉至演武场,见青墨正在挑选兵器。青墨见李沉来,抽出一把剑掷向李沉,李沉起手接住,“师父,下手轻点。”
青墨一笑便挥剑刺向李沉:“为师要试你武功,怎么可能手下留情。”
当一声,李沉执剑格挡:“师父冒犯了!”
李沉反手便刺回,青墨觉剑式之猛,抽身后退。
“果真有所进益!”
二人你刺我挡痛快淋漓。
姜离一如既往在廊下坐着看李沉舞剑的风姿,不觉陷入其中。
“哐当”一声,把姜离神思拉了回来。
青墨将李沉的剑震落在地。
青墨道:“这次不罚你,要是下次再不走心看向别处,你小心为是!”
李沉捡起剑来行礼道:“徒儿错了,再不敢了。”
青墨嗯了一声:“你去吧。明日还是这个时候来。”
李沉称“是”只见青墨扬长而去。
姜离见李沉揉着自己的手腕向他笑着走来。
听李沉道:“姜离哥哥,都怪你。”
姜离起身:“我坐在这里好好的,哪里又冒犯你了?”
李沉道:“要不是看了你一眼分了心,我就不会被师父责备了。”
姜离心道这人可真无赖。
“我让你看了吗?”
“没有,是我自己想看的。”
这时东边凉棚下坐着几个演武休息的几个学子。
其中一人道:“赵兄,你看那边。那不是你弟弟和姜离嘛?”
赵安常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
见姜离给李沉脱了外衣又用衣袖给李沉擦了一下汗,当即被李沉挡开了他的手,说了句什么就回头走了。
赵安常嗤笑:“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不知道我弟弟嫌他么?当年老夫人都不待见,娼妓的儿子谁瞧得上,你看李沉嫌他那样子。不若我就帮李沉教训一下他。”遂起身跟众人道:“跟我走,找乐子去。”
几个纨绔跟着赵安常往姜离那边浪了过去。
赵安常坐到了姜离身旁,见姜离靠在栏杆上闭着眼睛小憩,手里拿着李沉的扇子扇风。
赵安常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扇子:“你就是李尚书那外室的儿子?”
姜离抬眸看那几个人坐的坐,倚的倚,上下打量着自己,觉来者不善,问道:“你是谁?”
一人讥笑道:“他你都不认识?永嘉候府大公子,如今李夫人亲侄子。”
赵安常把玩着夺来的扇子一脸轻佻道:“长得是很好,就是有点不自重。”
姜离不想搭理起身便要走,赵安常起身一脚踏在栏杆上把他按下讥讽道:“娼妓之子,装什么清高?你母亲千人枕万人倚,你是不是也是这样货色?”众人听完无不指指点点拍手称快。
姜离闻言不容分说一拳落在赵安常脸上。这一拳打得猝不及防,众人皆是没有反应过来。
姜离骂道:“混账东西!”
几个一起的挟制住了姜离。
赵安常喝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李沉在那边射箭听得廊下传来争执声音,回身一看,见赵安常一把抓起姜离衣领将他推倒在地。李沉心里窜上一股火来,攥紧箭弓捏得粉碎。
朝那边疾走去怒喝道:“赵安常!”
☆、萌芽
赵安常正欲抬手将那一拳还给姜离就听李沉怒喝声刺耳。
李沉走过来一脚将赵安常踹得滚到一边。不待多言扶起姜离来。
随后冷眼直逼众人,周围空气登时凝固,众人面面相觑无一人敢言。李沉目光下移至赵安常,“赵安常!你在干什么!”
赵安常见李沉态度冰冷,眼底薄红。想着以往二人见面都是你说我笑以兄弟相称,还从没见他发这样大脾气,一时失了主意,息事宁人笑道:“阿沉,我看这人不守规矩,帮你教训教训。”
赵安常待要起身李沉又将他踹了下去。
赵安长“哎哟”一声。
李沉阴冷道:“我家的人就不劳烦表哥来费心管教了。”
随后将姜离带走。
赵安常这一番自取其辱当真是丢尽了脸。这结果好像跟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其实事实也并非赵安常所见那样。
原来姜离见李沉满头大汗而来就上手帮他脱了外衣,随后又用自己的衣袖给李沉擦汗,只擦了一下,当即被李沉用手挡开,“小离哥哥,别弄脏了你的衣服。我再去练练箭术,今天天热,你在这里好好休息。等我!”姜离待要再说什么那人已经跑远了去。
姜离被李沉带回到寝所,一路回来,那人也一字未言。坐下后,姜离看他眼眶通红问道:“你打别人你还要哭了?”
李沉也无心跟他玩笑,问:“他碰你哪了,伤到哪没有?”
说完还想上手去看。姜离忙安抚他:“他没有伤到我,也就推了我一下,我也没磕到。”说来又一笑,“我还打了他一拳呢。”
李沉一脸不可置信。姜离又道:“今天算他倒霉,你还踢了他两脚。”
李沉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放下了悬着的心,脸上浮上一点笑意:“看不出来,姜离哥哥脾气这么爆。”
姜离道:“那是,你可不要惹我。”
李沉忙道:“不敢,不敢。”
这夜等姜离在身旁睡着了李沉都还是难以成眠,想着今日白天发生的种种:如果是出于兄弟的情谊帮姜离,那么帮过了也就算了,怎么心里却是那样生气?也见不得他被人欺负。若是今天他真的被赵安常弄伤了,那我会怎么办?我会......
他不敢在继续往下想。
姜离这晚睡的看起来倒是安稳,脑子里却是混混沌沌。仿佛看见自己和母亲被人群围在中央,那些人青面獠牙,指指点点,张开贪婪的血盆大口要将他们母子撕碎。又仿佛看见母亲临死前形容枯槁的不堪模样,看着母亲气若游丝地叮嘱他好好活着,不要让娘担心;看着母亲握住自己的手渐渐松开垂下直至身体冰凉。
他哽咽着唤着他母亲:“娘,你别走。”
“娘。”
此时的李沉仍旧还未入睡,听见姜离在哽咽着唤“娘”,他感受到身边人在发抖。李沉看他被魇住,想去推醒他。李沉摇动姜离的肩膀:“姜离哥哥,醒醒。”
姜离猛然惊醒,抱住了他:“娘!娘!”
被姜离突然一抱李沉早就心慌神乱,手僵在空气中不知所措。
只感觉怀中的人一直在哭,泪水湿透了自己胸口的衣襟。
李沉暗想姜离今晚这样一反常态必定是白天赵安常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心里又暗暗记恨赵安常。感到姜离还在颤抖地啜泣,不禁心疼起来。李沉垂下手来抱住他安慰道:“娘在啊,不哭了。”
姜离丝毫没反应,依旧埋在他怀里哭,最后竟渐渐在他怀里安稳睡了去。
此时的李沉愈加睡不着,脑子里烟花乱炸。他也不得不承认:他或许对姜离动了心。
这份心也见不得光。
至后来,谁也没有主动提起那晚的事情。李沉也不敢问,还是在一起之后李沉才问起姜离来,但这全都是后话了。
在青墨书院一月,偶尔回府省视。多半时间都用功在学业上了。只是青墨见姜离不是个习武的料,也只好作罢。
这日,府里来人着急忙慌的就请二人回去。问来也说不清楚是什么事。
赶到门首李夫人满头大汗上前道:“你个孽障,你怎么得罪太子了,太子宫里长史官来召,说太子指明要见你!现在你父亲陪在花厅呢!”
李沉想起旧事劝慰李夫人:“哦,不是什么大事,母亲急什么,我这就去看看。”
李夫人对姜离道:“你跟着进宫去,有事回来通报。”
姜离道:“是,母亲!”
进入东宫,长史官引二人到太子处拜见。见过礼,落了座。
太子道:“这几个月事务繁琐,本想召见你,不想拖到了现在。说来还得多谢李公子当日相救。”
李沉道:“不敢!”
太子道:“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我这里都有。”太子见他丰姿不凡问道,“李公子年岁几何?还未加冠?”
李沉道:“是,马上17了。”
太子笑道:“那是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可有喜欢的姑娘?本宫给你说门亲事如何?”
李沉一听,吓得站起来行礼直言道:“草莽无才,愧不敢当!不可耽误了人家姑娘!”随后稍微侧颜看了一眼身边的人。
有所察觉李沉的小举动,见李沉红了耳尖,面目也似有微红之态;太子将目光也落在了姜离身上。从来时就带着这人,想必就是姜离了。
不禁心里暗忖:果真是这样的话,怕也是苦难多灾的一对。太子并非强求轻薄之流,见李沉不愿也不好勉强,只道:“日后有难处,本宫自会相助。”遂又派人送了些宫用礼物上府。命人将两个进贡的平安扣赐给了姜离和李沉。姜离不明所以也只好跟着李沉叩谢。
马车上。姜离打开锦盒拿出两个平安扣赏玩道:“奇了怪,太子谢你,怎么还送我东西。”
李沉拿过来看了看,“嗯,好看。”随后做了个要抱姜离的姿势,姜离忙的道:“你、干什么?”
李沉一笑:“我能干嘛?我给你戴上。”随后上手去给他佩戴,“太子给你你就拿着,想那么多做什么。”
戴上后打量一番:“哥哥真好看。”
姜离将平安扣藏进了衣襟里,道:“是平安扣好看吧!”
李沉道:“都好看。”
姜离道:“太子说你救过他一命,怎么回事?”
李沉靠在车窗壁上,目光还是落在姜离身上:“当时我去蜀中看望师父。回来途中经过百花山,见太子轻车简从,有歹人行刺,就救了一把。后来进城来不就遇到了你吗。”
姜离道:“原来是这样!你胆子可真大!太子给你指婚你怎么不愿?”
李沉脱口而出:“有哥哥在身边我还娶什么?”
自己心虚怕姜离看出端倪又笑道:“我是说等哥哥娶了亲我再娶!”
姜离只笑不答,李沉总算松了口气。
回府后李沉将前因后果告知了李德宁和李夫人。这才使悬着的心安放下。
李德宁道:“三日后为父就要回临安赴任,沉儿与我一起。小离就在书院补学业。”
李沉心里一空:“啊?我什么是我,不带上哥哥。”
李德宁道:“你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东西,成日无所事事。带你出去吃吃苦!你哥哥功课还要补些,且留他在家里。”
李沉:“......”
李德宁对李夫人笑道:“夫人,这个家就指望你了;还有小离不要给母亲惹乱子才是!”
姜离道:“是,父亲。”
李夫人道:“老爷放心,小离懂事也不会让我操什么心。”
回去途中李沉示意流萤:“流萤姐姐,明天你来我这里一趟,我有话跟你说。”
☆、鸿雁
李沉叹道:“这两天又有事要做了。”
姜离问:“什么事?我帮你。”
李沉一笑:“这你可帮不了我!走吧。”
要说临行前这两日李沉都干了什么?他只身一人前去嘱托李若贤多多关照姜离。李若贤倒是纳闷:本来可以趁姜离没有靠山了方便泄恨,不想这李沉倒是拜托自己照看姜离,要是出了什么事自己可就说不清了。这倒是不好下手了。
后还去找到了赵安常赔了个不是说了缘由。赵安常道:“其实那天是我误会了;咱们从小那么好,从没见你发那么大脾气,是我草率了。我弟弟护着的人,我当然是不会让人欺负的。”
李沉道:“你不欺负他没人欺负他。”
又去了青墨哪里拜别叙了些事。
及至出发那天,李夫人身上不快不便相送。姜离和流萤送至十里长亭。回来后姜离想起前日,李沉一边跟流萤说话时不时看向自己。心里狐疑,便问流萤:“流萤姐姐,前天李沉跟你说些什么呢?”流萤笑道:“你这个弟弟可真是个操心的命,他让我多在你身上留心,不要被人欺侮了去。他还说:‘我要走了,他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听流萤这样一说,心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似的狂跳个不停。
流萤道:“其实不用他说我也会的,姜公子,你长得很像我弟弟。”她收敛笑意,“只是三年前去了。”说到这不禁垂泪。
姜离道:“姐姐别哭,你要是看见我就想起弟弟来,这倒是我的不是了。”见流萤用绡帕拭泪,“你要是不嫌我,认我这个弟弟也行。”
流萤笑意复现。
姜离道:“好了,别哭了。”
流萤道:“嗯,我这就去夫人那边了,你有什么事可来找我。”
姜离目送流萤回去,从背影看她犹在拭泪。
是夜入睡。辗转反侧,房屋里空空荡荡,心里倒是不甚适应。
姜离又想起李沉对流萤说的话来。
“我要走了,他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反复回想这句话,感觉自己渐渐热了起来。想着李沉才走不到一天,心里便空落落的;心又热又赌,又想起临行前晚上。
李沉与姜离对坐在榻上,姜离正喝茶,李沉撑着头倚在几案上看他,唤道:“小离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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