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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炎炎，你好像很不高兴啊。”吴瑜因为升学的事情被老妈念紧箍咒，他只得躲到萧炎家避难。在这个他从小就熟悉的卧室，他习惯性的盘腿坐在地板上，抱着萧炎的备考书骚扰他。
“嗯，我很不高兴，因为你在烦我。”萧炎从书桌前转过头来阴恻恻地说“你再这样我就把你扫地出门，还有不准叫我萧炎炎。”
“我想逗你开心嘛，以前你也是面无表情，但是不会像现在那么凶神恶煞的。阿姨跟我说你好长时间都闷闷不乐，让我问问你怎么了？”吴瑜很直白的把萧炎他妈打算让他绕弯子问的事情一股脑全说了。
“我妈真是糊涂，找你来套我话。”萧炎瞬间气笑。
“阿姨信任我啊，你看那么多年你只有我一个朋友。”吴瑜得意洋洋的说。
“我没事，就是学习压力大。”萧炎自问真的那么反常，连他妈都看出他的不对劲。但是这种事情怎么可以跟朋友商量？要是和吴瑜说我喜欢上你的朋友了，我们都是男的。快帮我想想办法，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吴瑜那单细胞脑袋首先就被他吓爆了。
“你一个，小卓一个，一个两个都那么怪怪的。”吴瑜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
“韩溪卓？他怎么了。”萧炎听见韩溪卓的名字，感觉自己心头一紧。
“不知道怎么了，练球频频失误，被教练操惨了。后天预选赛，我们都可以休息，他却被教练留下来训练。真是惨啊······”吴瑜夸张地说完，末了手捧胸口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学习学不好，球也练不好。亏你当初还各种夸赞他，发现他是废柴了吧？”萧炎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听见韩溪卓的名字就开始烦躁。不由自主地怒气横生，占着自己姐姐是老白媳妇就各种诓骗他，最恨的是自己竟然对他有异样的感觉。一句话说出来，更像是在骂自己，怎么那么蠢？
“你别乱说，小卓他很努力的，他爸爸妈妈出车祸去世的时候全靠他一个人撑过来，你别看他现在经常笑得傻兮兮的，我才认识他的时候跟个行尸走肉一样。”吴瑜忙着摆摆手为韩溪卓辩解，回想起高一第一次见到韩溪卓的时候，他还心有余悸。从小衣食无忧的他从来没想过若一天父母双亡，自己该怎么办？
“你····你说什么？”萧炎五雷轰顶一般呆住了，他从未想过韩溪卓身上会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他以为那些和他都没有多少关系，只是新闻报纸或者八卦。虽然也遗憾生命短促，却不会影响他正常的生活。现在萧炎只觉得自己遍体生寒，一瞬间感觉所处的世界崩坏塌陷。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小卓他真的很不容易，那时候他才初三。听他说他父母其实不喜欢他打篮球，觉得是影响到学习了。他努力证明自己两者都可以不落下，他爸才勉强答应的。中考时他考进我们学校已经是对他爸爸最好的交代了，可是他还想让他爸爸知道他篮球打得也不错就央求他爸爸去看他校级球赛。结果，那天他爸爸开的车子被失控的水泥车撞毁，父母瞬间毙命。那时候他姐姐刚大学毕业，受了刺激一病不起。他觉得是自己害死了父母，也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只听他说他很感激白老师，其他我就不知道了。萧炎炎，我们要好好对他。”吴瑜说着说着，越发觉得感同身受，鼻子阵阵发酸。
“我···我····”萧炎满脑子画片一样的场景不停翻滚，一会是韩溪卓笑得满脸阳光的样子，一会是他愁容满面奋力疾书的样子，又一闪是他累得睡到在桌上一身银光，还有他死死拽着自己央求。而自己那时候以己度人的觉得是他笨，是他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却从没想过他的过往与曾经经历过什么？是什么样的动力支撑着他在已经很繁忙的学习外还坚持打球？
“哎···我就随口一说，你已经对他够好了。我听小卓说，他落下的内容全部补上了，他很感谢你。”
吴瑜走后萧炎脑子还是乱哄哄，比从图书馆跑走的时候更乱。每一条思绪都在脑中横冲直撞的乱窜，然后缠绕在一起统统打成死结寻不到出路。以往他对面世界的全部经感受积累起来都没有那么多让他心潮起伏的东西，所有的喜怒哀乐一瞬间全部感受到。
临近开学，老师们开始准备教案。于是白康把萧炎叫到办公室，他好一心多用的一边帮他改题一边整理教学资料。萧炎在等他改卷子，不自觉的打量起他来。白康好像三十岁左右，一副黑框眼镜别人带着总觉得老气，偏偏和他很搭。浓眉大眼是五六十年代审美的正气脸，所以不管他什么表情看起来都一本正经。萧炎几乎没看过他生气，他总是谆谆教诲，润物细无声的样子。萧炎又一想韩溪卓姐姐，两人真的很配。不过在人家家破人亡去雪中送炭，然后喜结连理。这也太狗血了吧，他想着想着就脱口而出：“老白，你是把韩溪卓他姐姐哄骗到手的吧！”用的是肯定句。
“嗯！”白康抬起头，笑得一脸人畜无害笑着看向萧炎。额角青筋却在乱跳，握笔的手也紧了一下。
他在生气。
“呵呵呵呵···我口无遮拦，白老师不要生气。”萧炎是最识时务的人，忙着给自己搬梯子。
“你是从那里听到了什么了吗？小卓告诉你了？嗯，应该不会，那就是吴瑜把小卓家的事情告诉你了。”白康从事教学工作近十年，一直以攻心为上。他抬了抬眼镜，缓缓的把萧炎打的丢盔弃甲。
“你肯定会读心术，是吴瑜告诉我的。”既然被看破，萧炎只有坦白从宽了。
“那你怎么想？”
“什么我怎么想？”面对白康的疑问，萧炎反问了一句。
“对于韩溪卓悲惨的过去，你怎么想?”白康看着眼前的男孩，他清秀的脸上透着一丝不耐，似乎不太高兴听到自己问这个问题。于是，他选择了沉默。一言不发地看着白康。几乎没有反光的眸子一片沉寂，深深的封闭着什么不让外人探究。
“老白希望听见我说什么？同情他？还是觉得他年纪轻轻面对这样的事情自强不息该赞许？”萧炎察觉到白康的目光，极度不悦地低下头回避他的审视。
“我不是这个意思。之前我跟小卓建议让你给他补课的时候，他很抗拒，觉得不应该麻烦你。但是他的成绩真的很可惜，我帮他分析过，单靠他自己或者我帮他，他是没时间补完高一时他欠缺下的内容的。他很痛苦，父母的事情他一直在深深的自责。痛苦到无法打球也无法学习，高一第一个学期他的期末成绩低出了我们学校的平均值。你知道这意味着他要么被退学，要么留级。我作为班主任很想帮助他，却无从下手。他才入学我就知道他的家庭状况，学校对他已经是特别照顾了。但是他这样的状况如果不改变，在我们学校三年也无法考进大学。我跟他谈了几次话，他表示自己不想被退学。但是其他方面，他没有更好的办法去改变。我用尽全力也无法激起他对未来生活的信心，觉得愧为人师。后来，妍妍···呃···他姐姐来找我。希望我帮帮小卓，我和他姐姐用了很多方法才让他振作起来。他又重新打球，认识了吴瑜。整个人又开朗起来，就像那些事情都没发生过。他想完成曾经对父亲的许诺，考进N大，也想完成自己的承诺继续打球。短短一年时间他为了追回落下的学业勤学苦读，但还是有些地方无法接上，我很着急不知道怎么帮助他。那天你来跟我商量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你们或许可以互补。事实证明，结果比我想象的还好。所以，我想说的是，既然这一切不是小卓告诉你的，他肯定不希望你知道。那你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吧。”白康笑着说完又低头改卷子，明显想结束话题。
萧炎一字一句的记在心里，末了，自己补上一句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另外一个声音在内心更快的回答他，因为你喜欢他，所以在意。
第6章
高三上学期一开学，秋高气爽的好天气和熙熙攘攘的学生让暑假期间安静的校园又热闹起来，不同高一高二的同学还在无忧无虑。高三楼层里面却愁云满布，笼罩着六间教室都阴气沉沉。走廊上三三两两聊天的人少了，教室里一眼望去全是一堆堆的书，偶尔从书山间隙能看见一个个脑袋默默不语的低着头，唰唰全是写字声。一阵脚步由远及近，急停在萧炎他们班门口。跟着就大步流星走了进来，停在萧炎桌前一拍他的桌子。惹得教室里众人分分侧目，一看是吴瑜又陆陆续续低下头。
“吴瑜，你抽什么风？”萧炎思路被打断，怒气汹汹地抬头对着吴瑜问道。
“我问你，你怎么说小卓了？”不想吴瑜比他还生气，怒吼回去，教室里一阵抽气和啧啧声。
萧炎只觉得头疼，站起身出了教室，被他丢在原地的吴瑜呆了半天才慌忙追出去。看萧炎头也不回的走下楼，吴瑜一阵追，边跑还嘴不留情。
“他这段时间一直不在状态，刚刚练球又被教练骂。虽然我们预选赛过了，但马上半决赛他这个状态怎么打比赛。我昨天逼问他，他说因为你，却不说为什么。”
他一路跟着萧炎来到教学楼边上的休闲亭里，正好午休时间亭里没有人。吴瑜看萧炎一直没理他，生气中越说越没分寸。“你知道这次比赛对他多重要吗？小卓没心没肺的，你对他做了什么让他魂不守舍的。你骂他了是吗？像骂我一样，说他白痴，说他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吴瑜，你给我闭嘴！”一路隐忍的怒气爆发出来，萧炎转身就吼了吴瑜一句，吴瑜瞬间吓傻。他们认识十多年，他自知从小到大在萧炎面前干过不少缺德事，萧炎从没这么怒气冲天过。不，应该说气成这样的萧炎他第一次见。
萧炎脸色本来就比较白皙，现在更是不见一丝血色。秀气修长的眉眼瞪得圆滚滚，嘴皮微微颤抖。他怒视着吴瑜的目光更加黝黑，让人透不过气。
“我······”吴瑜被他瞪得浑身冰冷，头皮发麻。他不知道萧炎会有那么恐怖的神情，让人不寒而栗。一时间吓得什么话都说不出，脑子都不会转动了。
“你是吃什么长大的？还是早上忘记吃药了？他说因为我你就来兴师问罪，我先不说我们认识的时间比他长吧，凭什么你觉得我能对他做什么？再说他五大三粗的一个男的，你像女朋友被欺负了冲到我面前嚷嚷个屁！”萧炎看吴瑜呆住了更气，想着自己是怎么和这弱智做那么多年朋友的，抬手就在他头上一阵戳，恨不得当下戳开看看里面填充的是什么才能说出那么没脑子的话。
“我······我·····我只是担心小卓。”吴瑜抱着头四处躲闪，忙着找借口道歉。“我错了，没细想，萧炎炎原谅我。”
“原谅你？我有什么资格原谅你？求阿姨原谅你吧，长成这种白痴样！” 萧炎想起吴瑜父母，觉得遗传基因这种东西在他那里应该是发生突变了，不然以吴家父母那种精明生出这种儿子该怀疑是医院抱错了。偏偏吴瑜眼睛像母亲，脸型鼻梁像父亲，不管夫妻两谁带出去都不像隔壁老王生的。吴家三代经商，听爸爸说他家爷爷就是了不起的人物，年纪轻轻手眼通天。几十年生意经营得风生水起，交到他父亲上手更是如日中天。说来，这种人物跟萧家应该八竿子打不着，可是他们两人的父亲破天荒的小学，初中，高中包括大学都在一个学校。那个时候吴家孩子没有富家子的纨绔之气，完全不像富贵之家出来的。最后萧炎他爸发现自己结交了个铜臭满身的朋友，回首百年身只能扼腕了。萧家世代书香，最见不得埋在钱眼子里抬不起头的。可是萧爸爸时不时回望青葱岁月也会跟萧炎说，那时候吴瑜他爸学习用功得跟拼杀差不多，他们两人经常挣个第一都能挣的头破血流。英雄惜英雄，他们一路你争我夺就成好友了。在萧家爸爸的八卦中，吴瑜家爹也是一心走学术不愿行商，但是也抵挡不过吴家老爷子乖乖回家继承家业了，一样做的如鱼得水。两家后来虽然各自走的不同道路，交情一直甚好。萧炎早吴瑜半年出生，小时候就不爱结伴。只是两家一起游玩的时候，两个孩子也不得不一起。本来依着萧炎的性子，吴瑜小时候经常吊着三尺口水就各种朝他身上爬的白痴样，自己能跟他做那么多年朋友全靠萧爸爸经常告诉他那些前尘往事让他有段时间也误以为吴瑜只是大智若愚。
现在看来，他不是大智若愚，而是一路蠢成了智障了。
“萧炎炎，你不要骂我了。你不知道你每次骂我，我都很难受。所以我想，小卓那么不正常肯定也是因为你骂了，你看他又不像我从小被你骂到大的，没有免疫力。”吴瑜又委屈又难过，他只是为好友出头，萧炎平日也只是吐槽一样念叨，那里有这样严厉的指责。
“你说这话是什么逻辑？你那么在乎韩溪卓，在乎到为了他不分青红皂白的来追问我？”萧炎看他这样，气散了大半。多年如此，吴瑜一撒娇他就没辙。想起韩溪卓，又觉得头昏眼花，学习已经让他喘不过气，这一件两件的算做怎么回事？
“不是在乎，只是你没看见韩溪卓那种样子，看着怕人。然后又死撑着，一种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垮掉的感觉，太吓人了。你快告诉我，你怎么他了。”一提起韩溪卓，吴瑜又激动起来，对着萧炎一阵嚷嚷。
“我怎么知道，我快一个月没见到他了。他跟你说和我有关？”萧炎收收心神，不想再跟吴瑜讨论没有结论的东西。把话题转到韩溪卓身上，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自己到底怎么他了。那天从他家离开的时候他神情是有点怪，满口欲言又止死死拉着自己。后来从吴瑜和老白口中听说了他父母的事情之后，萧炎一直以为他想告诉自己的或许是他父母双亡所以求萧炎补习还自己父亲一个心愿。难道不是吗？
“他····没说·····我猜的·····他最近总是有意无意的跟我打听你的事情，我问他是不是学业上有啥想跟你请教的，他又说没有。今天练球他走神了，抢篮板的时候竟然摔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我觉得我们虽然还未真正成年，但是十七八岁也不小了。该自己管好自己不愧对多年的努力和教导你们的父母。韩溪卓·····韩溪卓我觉得比你要清醒得多，他的一时失常不管是因为什么都是他自己的事情，再好的朋友干涉过多终究是越距。”萧炎觉得估计以吴瑜的木鱼脑袋就算真的发生什么，他不可能看得出韩溪卓真的严重到需要他这样瞎紧张的地步。于是拍拍他的肩膀聊于安慰就回教室，留吴瑜一个人在亭子里思考他的推心置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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