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策看着他的第四名,恍恍惚惚地说:“......得不到好的结果。”
沈放查看他的各科成绩,说:“同桌,你这次又是作文翻车,你写了啥啊。”
谢惊寒:“写了诗。”
三人:“?”
“卷面上不是说题材不限吗?”谢惊寒又抽了本书,慢悠悠地说:“我懒得写够800字了,刚好考前在看博尔赫斯的诗歌集,就按照感觉写了写。”
三人:“......”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居然可以这么大。
【作者有话说:诗集是博尔赫斯的《同一个,另一个》】
第32章 “不要拥抱,切莫亲吻。”
==================================事实证明,人和人的差距,有时候是能比人和狗的差距都还大的。
在谢惊寒上课这半个月以来,沈放三人已经深深地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说实话,在一开始补课时薛策和岑欣然是抱着玩玩而已的态度来的,其次也是谢惊寒邀请。
两人明白谢惊寒顾虑,他和沈放是临时标记关系,在沈放家里独处确实不太好,沈放父母也不可能天天休假。三人一起参加补课,从哪方面都是最佳选择。
薛策和岑欣然一边觉得谢惊寒这人真能处,一边吊儿郎当随便拿支笔就来了。
然后第一天肠子都悔青了,第二天态度端正,老老实实地带上了笔记本,全神贯注地上完了一整天的课。
谢惊寒已经不是名师了,这是把知识点揉开了掰碎了往你嘴里塞;重点突出,方法经典,而且很功利,讲的全是考点,一堂课下来,神清气爽,爽到三人有些飘飘然,甚至产生了化学也不过如此的想法。
谢惊寒闲适地坐在书房的沙发上,手里拿着化学辅导书,勾画了几个题后将辅导书丢在了面前的小几上,站起身来合上笔盖,对正在奋笔疾书记白板上笔记的三人说:“记完把这几个题做一下,就按照我刚才教的方法。”
三人点头,沈放头都没抬,对着他比了个OK的手势。
小几上的玻璃茶壶中的水空了大半,谢惊寒握住茶壶柄,下楼添加茶水。
这半个月,他对沈放家的大概格局已经摸清,谢惊寒进厨房开了电热水壶,从柜子里拿出了上次他带来的红茶;寂静的空间里只有电器工作的声音,谢惊寒动作悠闲地替换了茶叶后,抱着手等水烧开。
此刻已经临近傍晚,二月初的江城天光渐暗,四周都是雾蓝的光,沈放家装修喜爱明亮畅洁,厨房都有个巨大的半圆扇形窗户,因为今天稍微出了点太阳,远处山峦的霞光投进室内,穿过了那片雾蓝,照得整个空间如坠梦中。
谢惊寒给司机马叔发了消息后一抬头,为这幅美景失了神;他调出相机,身后有熟悉的脚步声,下一秒,他按下快门,沈放那张昳丽的脸在此刻定格:带着笑,眉眼弯弯,和梦境般的霞光融为了一体。
谢惊寒丝毫不生气,甚至觉得这张图片拍得极好,他点了保存,说:“题写完了?”
“当然,我是第一个。”沈放很得意地说:“快吧?”
谢惊寒重新调整相机,敷衍道:“很快,很棒,真厉害。”
沈放也不说话,就站在一旁陪着他,透过谢惊寒的镜头看这醉人的晚霞;电热水壶的声音停了,空间陷入了安静,两人的信息素缓慢地融合在了一起,沈放突然就知道了为何谢惊寒的信息素没那么烈了,因为其中掺杂了他的夜来香。
谢惊寒查看着相机,临时标记建立后沈放一直很黏他,他算了下日期,还有一个星期,临时标记就将解除。谢惊寒不敢去想这段时间自己的心路历程,他察觉到沈放的不安,说:“难受吗?”
沈放一怔,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诚实地点头。
雾蓝渐渐黯淡,两人却被淡粉的光笼罩,楼上薛策刚好放了歌,隐隐约约的歌声传入两人耳中,沈放踮起脚,听清了女声的歌词:“不要拥抱,切莫亲吻。”
霞光中,尘埃与时间在此刻停驻,影子在拥抱。
晚上八点,马叔准时到达了沈放家小区,谢惊寒看了看几人的作业,勾画错误后穿上了外套;薛策伸了个懒腰,知道今天的补课正式结束了。
岑欣然趴在桌子上懒洋洋地挥手:“寒哥慢走啊,小芳送你,我就不送了。”
沈放上了羽绒服,他脖子上带了隔离环,掩饰刚刚的咬痕。他走下了楼,说:“走吧。”
沈放一路将谢惊寒送到了小区门口,寒风呼啸中,沈放将脸都埋进了围巾里,他看了眼配合他步调的谢惊寒,Alpha锋利深邃的侧脸轮廓隐在黑暗中,沈放还是没忍住,问道:“谢惊寒,你是不是不喜欢我送的围巾啊,这个冬天我都没怎么见你带过。”
谢惊寒的脚步停了。沈放性格看似大大咧咧,但其实内心十分细腻敏感,他尽量让语气温和:“没有,我很喜欢,不带是因为我——”他停顿了下,声音里带着点笑:“因为我舍不得,我想把他好好保存。”
沈放笑了起来:“有什么不舍得的,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谢惊寒没说话了,马叔亮了车灯,谢惊寒转身走出小区,说:“明天见。”
沈放:“明天给我带蛋糕。”
谢惊寒懒洋洋地背对他挥了挥手。
轿车平稳地驶出小区,谢惊寒查看手机里的消息,手指动了动,说:“马叔,三月回来后我爸应该会把你和刘妈调回首都,你不用太担心,跟着安排就可以了。”
马叔有些惊讶,他退伍后一开始是给谢老爷子开车,后来谢老爷子将他调给了谢惊寒,满打满算到现在也有七八年了,他刚想开口说什么,突然想起谢惊寒和谢凯山的父子关系,叹了口气,咽下了话语。
车驶入谢惊寒的住所,这也是谢凯山安排的,离江城一中很近,是个别墅群,不过谢惊寒成年后就已经在找房子,这栋别墅大概率也只住这一两个星期。
谢惊寒回去后整理了下明天准备补课的内容,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有种不安,这种不安在睡前接到疗养院的电话后得到了灵验。
谢惊寒靠着床,开了床头灯,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鼻梁,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温和,不骄不躁,然而内容却没这么平和。
“......谢先生,顾女士今天例行检查,发现咽部的反射条件在退化,咽部分泌物误入了气道内,刚刚进行了吸痰操作......”谢惊寒下床站在落地床前,拉开了窗帘,他知道对方的意思,顾柔在病床上已经躺了三年,全靠着精心的护养活到现在,咽部的反射条件退化,意味着肺部感染的几率大大增强,也意味着,顾柔的生命正慢慢走向终点。
他呼出口气,像对方道了谢,预约了后天去看望的时间。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帘笼罩了谢惊寒,他却再也没了睡意,这个电话像是冰冷的刀,彻底刺破了他这几个月的快乐和那层自以为可以永远沉溺的幻想,他望着月光想以后,半响后打开手机买了后天从江城前往首都的机票。
第二天清早,谢惊寒洗漱后拨打了沈放的电话。
他其实很抗拒这件事,谢惊寒了解自己,甚至擅长于自我对话,他知道抗拒的原因是他不想听到沈放失望的语气,而更深的原因,谢惊寒不敢去想。
出乎意料,沈放的反应反而很平和,他问道:“是首都那边出了什么问题了吗?”
谢惊寒沉默了两秒,说了实话。
沈放啊了声,在天台时谢惊寒给他说的那番话让他误以为他的母亲已经去世,原来是变成了植物人。
谢惊寒嗓音低低沉沉的,再次给沈放道歉。
沈放耳朵一动,说:“没关系,不用道歉,如果不是什么大事,你本来就不会轻易食言啊,更何况是你妈妈。”
沈放的声音柔和,笑说:“昨天我们才交换过信息素,反正我发热期也快过去了,没什么大事。”
谢惊寒轻轻笑了下,说:“谢谢。”
“有什么好谢的。”沈放说:“你去忙吧,开学见!”
谢惊寒挂了电话,看见了玻璃窗前自己带笑的面容,愣了一下。
他联系了中介,定下了在江城一中附近小区租的房,是个新开发的小区,两室一厅一厨一卫,装修风格偏北欧风,关键是明亮干净;谢惊寒没有什么要搬运的东西,除了那架自己买的施坦威三角钢琴。
搬家公司上门搬钢琴时刘妈非常诧异,谢惊寒声音温和地给她说了缘由,刘妈跟了他多年,对于他的情况再了解不过,说完后刘妈眼里已经有了泪,笑说:“那以后你就要照顾好自己了,如果有空,就给我打打电话。”
谢惊寒轻轻抱了下刘妈,说好。
回首都的消息谢惊寒只给了他小叔说,谢凯军听闻他回来,立刻说:“那我给你订酒店?”
谢惊寒笑了一下:“我成年了。”
谢凯军大笑:“我最近忙昏了头,忘了。”他说:“你成年了事就好办多了,你看你哪天有空,抽个时间把你在我名下的财产移过去。”
未成年时有很多事不方便,购买房产、车辆,以及大量银行存款,大额理财产品都是借助谢凯军的名义。
脱离谢家经济独立是第一步,这件事很多年前有意识后谢惊寒就在做;他和谢凯军说了几句话后挂了电话,抱着大束粉白玫瑰去了植物人生存中心。
他和顾柔的陪护人员与医师聊了聊,了解了大概的情况,出来时心情难免沉重,在过道旁坐了会,调整后心情好才敢进病房陪顾柔。
谢惊寒在顾柔病床前坐下,一如既往地给顾柔念了几首诗,然而念几句就走神,他望着病床上顾柔,面容姣好如少女,宁静而沉默。谢惊寒轻轻地将她耳边的发丝勾到耳后,突然听到了敲门声。
谢惊寒转身,站了起来,对着门边满头白发却一身西装笔挺老人道:“......外公。”
【作者有话说:歌是杨乃文的《离心力》。】
第33章 明确的心意。
======================走廊外安静冷清,满头白发的老人处着拐杖坐在了椅子上。
谢惊寒站在了老人面前,他上一次见老人已经是两年前,他更显老了,谢惊寒看清了他脸上的皱纹和斑,身形有些佝偻,但那股精神气依然在。
跟随老人的助理退出了走廊,将空间留给了两人。
“怎么?你妈要死了,舍得回来看看了?”老人的声音浑厚,他的性格不是谢老爷子的强势,但并没有好到哪去,他刻薄又讥讽,尤其是面对谢惊寒。
谢惊寒很聪明地没有说话,保持沉默,他其实能理解面前的老人。站在老人的角度,如果自己从小疼爱到大、天真又聪颖的女儿,因为一个品行不佳的男人和父母断绝关系,婚后饱受折磨而躺在病床上度过余生,妻子因为女儿的偏执而心痛病逝,那他恐怕对女儿生下的孩子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谢惊寒其实已经做好了经历一场不愉快谈话的准备的。
但可能是因为女儿情况的恶化,老人难得没有出言讽刺,他抬头看着面前的Alpha,已经是个成年男人了,记忆中那个会软软地喊“外公”的男孩好像已经在他记忆里消失。老人手撑着拐杖,浑浊又严肃的眼睛终于从谢惊寒身上移开,他说:“你成年了?”
谢惊寒嗯了声。
“以后有什么打算?”
“参加高考。”谢惊寒实话实话,往后的变数太多,他目前所有的行为都只是在尽力争取。
老人看了他一眼,沉思半响,语气缓慢道:“你妈最多还有半年,她的财产一直在有人打理,她走后,都会归在你的名下。”
谢惊寒抬起头来看他,似乎没想到老人会这么说。
“我只有这一个女儿,”老人站了起来,走廊尽头的助理连忙走到面前扶着他,老人看着比他还高的外孙,声音低了下来:“她也只有你这一个孩子。”
谢惊寒从疗养院出来后回了谢家老宅。
谢家老宅位于天香园,谢老爷子行伍出身,退伍后下海经商,入赘当时昂风制药的陈家,短短五十年,便将昂风制药发展成健康事业领域的领头企业,昂风的总部位于F国,也是最近这二十年,老爷子凭借当初在行伍中的关系,渐渐将重心移回了国内。天香园的地界并不繁华,风格古朴厚重,然而住在这的背后几乎都有一张通天的关系网,和政界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王子晨在他回来的第一天就带头凑了个局,开车去接谢惊寒,在天香园接受了将近二十分钟的检查,才把谢惊寒这蹲大佛接出来。
王子晨的车很低调,只是一款中档的黑色奥迪;谢惊寒放了歌,问他什么时候取的驾照。
王子晨说两个月前。
开车他俩都会,取得驾照只是时间问题,王子晨说:“什么时候回江城?”
“看吧,昂风今年要在F国新设一个大型科研中心,主要开发AO的舒缓剂。”谢惊寒将衬衫的扣子散漫地解了两个颗,露出了大片的锁骨,说:“老爷子在F国回不来,我就能回江城。”
王子晨不给面子地大笑,说:“我看悬,你那便宜弟弟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老爷子养育你多年,不可能干脆利落的放过你。我和我妈聊过这件事,她说你就是小孩子瞎玩,想屁吃。”
谢惊寒倒也不生气,只是笑了一下。
王子晨凑局来的人都是圈子里的,谢惊寒进去时众人还挺惊讶,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笑着叫了句:“谢少。”
任何圈子都是有领头的,基本上在这个圈子里谢惊寒和王子晨就是头一份;众人围着牌桌玩梭哈,见他俩来肯定要邀请,王子晨摆摆手示意不玩,倒是谢惊寒跟着玩了几局。
谢惊寒上桌,同一张桌的人就要重新洗牌,身份对等的上桌,不够格的自动退下;坐在桌上的男性Omega笑着下桌,看了谢惊寒一眼,突然说:“我来分牌吧,打个下手。”
Omega容貌艳丽,皮肤白皙,笑着说话时实在没人能拒绝,同桌的人当然乐意,把目光看向了谢惊寒。
谢惊寒点头,八风不动,好像Omega就真的就是个发牌的。
谢惊寒过了手瘾,觉得实在没趣,还不如回家打游戏;退了牌桌后端了杯酒,去阳台上找王子晨。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谢惊寒喝了口酒,问他日后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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