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它们第一年的果子,所以果子普遍偏小,即便熟了味道也不够甜,但是用于酿酒足以,曲薏每日早上领着两个干活麻利的婆子满山遍野摘果子,下午天热起来后就留在院里专心酿新果酒。
时间一天天过去,到了六月中旬,曲家即将发生一件大“喜事”,五月底那会儿先定亲的曲三丫没有成亲,后定亲的曲耀文反而要先一步,在下旬就把媳妇娶进家门。
这门亲事匆匆忙忙地准备着时,庄庆泽总算回到了阳安县。
年后那次他出去用了三个多月,这次路线熟悉,四月下旬出门,六月下旬就回来了,只用了两个月,这还是因为他回来的路上刻意绕了点路,多找人吹嘘了几天的缘故,不然会更早。
庄庆泽回来刚巧遇上曲耀文同赵婉儿成亲,赵红梅正拿了请帖在家纠结得不行,她怕她去了娘家又要挨大嫂的打骂,她脸上的伤如今才好得差不多,这两个月来她一直都不敢回娘家,就怕再挨一次。
“这有什么,你去了多添妆就成,你男人我这回出去挣了三百两,你大嫂脑子坏了才敢再对你做什么。”庄庆泽满不在乎地说,他一路上听的吹捧太多,人就有些飘了,不再把赵家放在眼里。
也是,谁会和钱过不去呢,庄庆泽如今能挣钱,把他得罪没什么好处。
赵红梅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庄庆泽说三百两一下子就愣住了,惊唿道:“你出门不是只带了四百多两吗,做了什么居然挣这么多?”
“还能是什么,和之前的一样,要是出发之前你愿意让我多带银子出门,还能挣更多。”回到家庄庆泽倒是没有真的埋怨赵红梅,把做生意的过程说了说。
赵红梅这下悔得肠子都青了,她稍微一算就明白,路上打点的钱和安排大家吃喝的费用是不变的,如果多带银子多买布匹,那卖了布匹之后挣的钱就全都是他们家的,白白错过了几十两啊……
没错,赵红梅手上还有七十两银子的压箱底钱,这笔钱是她留着以后给儿子们读书、娶媳妇的,攒起来后从来没想过动用这笔钱。
如果把这七十两银子一并拿上了,回来就能变成一百多两,白花花的银子啊,就这么错过了!
赵红梅自己不会埋怨自己,更没胆子在这件事上怪庄庆泽,想了想觉得最好就是庄庆泽再出去一趟,当然她没有明说,而是旁敲侧击:“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赶紧再出去一趟了,天气正热着,是罗布最好卖的季节,这会儿不去卖想等到什么时候?”庄庆泽心里想的和赵红梅一样,他还惦记着布庄库房剩下的那大半陈布,在他看来那不是布,全是钱。
“好好好。”赵红梅闻言高兴极了,立马就开始计划着把她藏起来的钱找个由头给庄庆泽出去做买卖。
谁知道庄庆泽不等赵红梅提钱,就开口断了她的这个想法:“你那儿的钱你好好收着,轻易别拿出来。”
赵红梅闻言差点跳起来,她男人这是什么意思,是知道自己另外还藏了钱对自己不满,想借机修理自己,再把管家的权拿走?
“我想过了,给儿子们留的钱不动,出门做买卖终究是一项有风险的事,留着以防万一。”庄庆泽没有理会赵红梅,自顾自地说,“还有,这一趟我出去挣的钱也留下,咱家的酒坊可以开始建了,要花钱买地,雇人建房,等秋收了就去买糯米那些,有了这笔钱可以把之前想过的那些都做出来……”
听着庄庆泽安排,赵红梅心急不已,她几次想插话都被压下,钱都留家里,那他出去做买卖的本钱不就又不够了吗?
上好的陈布可遇不可求,万一下一次的布被别人捷足先登怎么办,或者下一次的没有这回的那么好了怎么办。
庄庆泽见赵红梅的样子不满地皱了眉头,他话还没说完,着什么急:“我已经想好了,这次出门之时我就一路找人借钱,用借来的钱去买布匹,这样一来挣得的钱就是白得的,到时候给那些借银子给咱们的人五分利就成。”
赵红梅先前不愿意拿家里所有的银子给庄庆泽出去做买卖,现在她自然也没有那个胆量和魄力让庄庆泽一次性借一大笔钱出去做买卖,她担心的是最后万一没能做成怎么办。
做生意都是有盈有亏的,如果做生意真的一直挣钱,哪还有那么多人老实巴交地卖力气,都借钱出去挣钱不就好了。
虽然赵红梅的担心有道理,但是连着两次都挣了大笔的钱已经让庄庆泽觉得自己在这一行没有顾虑了,他见不得赵红梅这幅小心翼翼的样子,烦躁地不再同她说话。
赵红梅擅长的是在庄庆泽的耳畔吹吹枕头风,见庄庆泽正的不高兴了,她也就不敢再多说什么,打算把自己那七十两银子藏好,至于说他这次拿回来的三百两藏一部分,剩下的赶紧用起来,在她心里做买卖挣钱重要,开作坊同样重要。
不过买地和建作坊得稍微往后排一排,近在眼前要操心的事是赵婉儿成亲,赵红梅觉得或许赵婉儿嫁人了她大嫂对她的态度能好些。
庄庆泽有一点没有说错,当赵家人得知他挣了这么多钱后,对赵红梅的态度确实变好了,想找庄庆泽打探一二他挣钱的路子,看看能不能带上赵家的小一辈。
在赵家“有求于人”的情况下,连赵家大嫂也在赵红梅给赵婉儿的添妆有足足三两后,总算给了赵红梅一点笑脸,也不再提当初的那些事。
梁家这边没有收到曲家的请帖,不过曲薏却一直知道赵婉儿和曲耀文的事,还知道他爹娘作为曲耀文的四伯和四伯母是要出面的。
曲薏想了想,决定去同他爹娘说一声,省得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到时候万一婚宴上出了什么事反而连累到他们。
事实证明,曲薏这看似多此一举的做法最后真叫他爹娘避开了一场可能会存在的小麻烦。
这门婚事订得太快,钟氏对即将过门的儿媳妇再有不满,也不想自己儿子受委屈,她依旧尽心操办了起来,曲家的其他人都被她使唤得团团转,谁要是不乐意,不用钟氏说,曲老太就先一步把人骂个狗血淋头。
在忙碌的间隙,曲二牛无意中听到了曲老太说出曲三丫亲事这般波折的真相,他气得不行,这都是什么事,凭什么曲耀文惹的事要让其他人跟着遭殃。
爹娘的偏心曲二牛早就已经习惯了,但是每每看到三丫脸上的那些伤痕,他就不忍心,想要做点什么让五房不要那么如意。
他也没有告诉大房,私下琢磨了一通,最终决定在婚宴上让爱面子的五房丢人。
第183章 丢人的喜宴
曲二牛想的是,他收集的草药里有一种让人忍不住大笑的药,成亲是一件大喜事,高兴大笑是大家可以理解的,只是如果笑太过了,就会很容易成为笑话,这种经历可是会伴随新郎一辈子的,只要想起来就难以接受。
其实曲二牛手上还有别的药,比如说碰到了就想挠痒痒的,还有腹泻的,还有改变皮肤颜色的,最后他选了这个不会造成严重后果,又没那么容易掩饰过去的。
借着把曲家布置得喜气洋洋的机会,曲二牛把下药的机会看好了,确保等到了酒席当天,只会有曲志才、钟氏、曲耀文和赵婉儿中招。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曲耀文成亲这天很快到来,钟氏拿出来了她这些年坚持不懈给儿子攒起来的聘礼,又请了一整班吹拉弹唱的乐人,还有阳安县出了名的媒人,热热闹闹地把新娘子风光迎到曲家村。
曲耀文的脸色从出门起就不大好,因为他跟着迎亲队伍出门时突然发现他的同窗居然一个都没有来!
他堂堂一个正经童生娶妻,身边却只有一群泥腿子跟着他到女方家里迎亲,实在是太丢人了。
一直到了赵家,他顾及着自己冷着脸不合适,脸上总算有了点笑意,等到吹吹打打回到曲家村,曲耀文发现夫子也未曾出席后,脸上勉强维持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看着活像是新娶进门的媳妇跟着别的男人跑了一样。
曲耀文的样子让过来祝贺的宾客看了越发觉得怪异,但是让大家更没想到的是,曲耀文扶着新娘子下花轿后突然大笑了起来,不是那种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咧开嘴角笑笑表示高兴,他还伴随着“哈哈哈”的笑声。
众人祝贺的词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见曲耀文扶着的新娘子居然身子在颤抖,紧接着就听到了女子娇媚的笑声,这个声音显然不是周围谁的,而是盖头下新娘子发出来的。
好在新娘的笑声不大,最多让人联想到她这会儿很高兴,不过看着这对新人都笑,大家也跟着笑,心里却想着这算是什么情况?
成亲是大喜事,笑一笑,新郎官乐呵呵地接新娘子进门正常,新娘子嫁给了心仪的人心里高兴也没毛病。
曲二牛站在门里看着曲耀文的神色,不出所料在他的笑容中看到愤怒和莫名,勾了勾嘴角隐藏在人群中退后,往堂屋走去。
门口那里曲二牛就用了一点点,曲耀文和赵婉儿笑了一小会儿就能控制自己了,赵婉儿的神色如何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曲耀文的脸色却是在笑容收敛后青了一瞬。
在媒人的圆场下,他们按照成亲的流程跨过火盆往堂屋走,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拜堂,门口的怪异被大家暂时忘在了脑后,所有人都跟着新人来到了堂屋。
这会儿曲志才和钟氏已经坐上了高堂的位置,他们还不知道门口发生的事,都满脸欣喜、慈爱地看着这对新人。
一拜、二拜都正常,等媒人喜气地喊出“夫妻对拜”时,曲耀文的身子和赵婉儿的身子同时一僵,两人转身、对拜的动作都做得十分怪异,好像在拼命地忍耐着什么。
同样的,高堂位置上坐着的曲志才和钟氏的神情也僵住了,钟氏放在腿上的手因为用力捏着骨节凸出,曲志才脖子上的青筋崩了出来,只是这会儿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新人身上,没有人留意到他们罢了。
夫妻对拜后起身站直,“噗”地一声不知道是人群中的谁发出的,在满堂的喝彩中听着不起眼,但是这个声音就在赵婉儿的耳边,她突然忍耐不住,原本感觉就比刚才在门口更强烈,一下子就笑了起来。
赵婉儿一笑,她最先影响的就是曲耀文,然后才是正襟危坐的曲志才和钟氏,四人都前后笑了起来。
他们四人的笑声刚开始没有引起太多关注,但是没一会儿,随着他们的笑声越来越大,堂屋渐渐安静了下来,导致他们的笑声越发突兀。
媒人愣住了,她万万没想到会面对这样的场面,刚才这对新人在门口笑笑就算了,怎么拜了堂之后连高堂也跟着一起笑起来,仔细看看好像还看到了新郎的母亲眼角亮晶晶的,似乎是哭了?
“哈哈哈哈……”曲耀文笑得都快喘不过气了,他想要控制着自己不笑,想要站直身子,想要把表情绷住,但是他做不到。
赵婉儿同样笑得快要昏厥了,不是因为喘不过气,而是她特别惶恐,在自己拜堂成亲这么重要的时刻,她怎么能笑成这样,再高兴也要控制着自己啊。
很多人或许都有过类似的经历,一旦真的遇到了很好笑的事,笑起来后很难停下来,就算暂时停了下来,也很容易再度笑得不行。
所以这一刻,赵婉儿以为是自己太高兴了没忍住,全身心都只关注着自己,倒是让她暂时没有留意到身边曲耀文也是一样在笑。
愣了好一会儿,媒人才想到自己应该说的话,赶紧高声喊:“喜结良缘成夫妻,白头偕老情意长,相濡以沫度生活,早生贵子喜事多。”
虽然媒人的声音没能压过这四人的笑声,但是好歹在他们的笑声中多了点别的声音,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纷纷祝贺。
钟氏笑得快坐不住,她又急又气,想要努力控制住笑然后回复两句,结果闭嘴再张嘴,笑声中突然带出了一个响亮的嗝——“呃”!
恐怕这辈子钟氏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在她儿子的喜宴上当着满堂宾客的面,她看到了她爹娘的脸黑了,也看到了娘家嫂子眼里的奚落,她的脸涨得通红,刺激之下嘴巴闭得死紧,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太气了还是笑过了头,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高堂在新人拜堂之时晕倒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堂屋一下就混乱了起来,就在大家都关注着钟氏的时候,赵婉儿被人群推搡了两下似乎笑岔了气,弯腰捂着肚子。
原本作为新娘子的赵婉儿头上有盖头,等到钟氏被掐着人中弄醒时,赵婉儿的盖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不过折腾了这么一会儿,他们一家四口倒是没有再笑了。
曲志才脸上的神情阴沉得几乎能滴水,钟氏也半差不离,媒人暗叹自己不该因为曲家给的喜钱多就来这一趟,这一家太能折腾人了。
媒人清了清嗓子打算喊什么,谁知道话没说出口,人群中传出一声惊唿,刚胡乱盖上了红盖头的赵婉儿倒在了曲耀文身上。
赵婉儿倒下的时候盖头又掉了,她惨白的脸色同大红的喜服形成了非常明显的对比,有眼尖的妇人瞧见了她喜服屁股下有一块颜色比旁边更深一些。
拜了堂就该送入洞房,媒人见状不管不顾高喊了一句“送入洞房”,然后快步走到赵婉儿身旁,打算架着赵婉儿往新房走去,她管不了那么多,可不能让自己多年积攒的声誉毁在这里!
赵婉儿身材娇小,腰圆膀粗的媒人咬咬牙倒是成功把她弄了起来:“新郎官?”
曲耀文铁青着脸色紧随其后,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但他知道自己的喜宴成为了一个大大的笑话。
其实在赵婉儿的盖头第一次掉时,孟氏就发现了她的脸色不大对劲,嘴唇发白不说,额头还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孟氏有些担心这个侄媳妇,但是想着自家哥儿告诉自己的那些内情,她忍住了,紧接着就发现赵婉儿喜服上那一团更深的颜色,她后知后觉地吓了一跳,心想难怪这门亲事这么着急,原来是为了遮丑闻。
以为就自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孟氏在后来的喜宴上一直心不在焉的,实际上当时靠得近的妇人大多都发现了,只是大家各有各的猜想。
刚才如果庄氏真的出于担心做了什么,很可能反而引起更多人注意,到时候不管发生了什么,五房都会把他们四房恨死。
曲家为曲耀文精心又仓促准备的喜宴成了一场笑话,后来传到了他的同窗耳朵里,有的人可惜他们没有凑热闹亲眼看到,有的人觉得还好当时没有去,不然跟着丢人。
曲薏喜宴当天没去,但是第二天他就从他娘嘴里知道喜宴上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曲耀文他们会笑成那样,显然不可能是他们主动的,所以是有人在整他们,这个人会是谁呢?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妨碍曲薏听了之后忍不住笑起来,不用他娘说他也能想到当时五房那几个人会是什么神情,周围的人会有多惊讶,实在是太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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