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看着信送出去,庄氏才颇为不好意思地看向梁父:“相公,庆泽是我弟弟,我始终放不下他,刚才、刚才我是不是态度不大好,哎,我之前还说什么要少管庆泽的事,可真的临到头……”
梁父见庄氏说得有些慌乱,就握住她的手安慰她:“没事的,你有什么想说的慢慢说,我都听着,不着急。”
庄氏的性子就是如此,一起生活这么多年梁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如果庄庆泽出事了庄氏一点都不管,他才要怀疑自己枕边人是不是被人给掉包了,不然怎么会像是换了个人。
手上的温暖让庄氏心里渐渐安定下来,抿了抿嘴角,脸上的神情也放松了下来:“其实我很担心庆泽他在外面犯了错,我想如果庆泽他真的做错了什么,我不能在他做错的事情上帮他,他该受罚就受罚,可我做姐姐的总不能放着他不管。”
梁父点点头:“现在还不知道庆泽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如果能帮就帮,如果他真的犯了错,咱们就多照顾弟妹和两个侄子吧。”
会这样说,是因为梁父知道庄庆泽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就是在外面乱说了某些话,想必庄族也就是用族规惩罚他一二,不至于牵扯上官府。
不过看着庄氏的神情因为他的话又着急了起来,梁父放松语气加了一句:“说不准是好事呢,别自己吓自己。”
***
再说庄庆泽和赵红梅那边,庄庆泽在被族里人带走之前正同赵红梅商议选择哪个地方建酒坊,已经有了大致的想法打算找个时间去问问官府的差役价钱,庄族就来了两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壮,冷着脸色什么也不解释直接把庄庆泽带走了。
赵红梅在家里慌了神,她当年之所以会在公爹婆母过世后撺掇着庄庆泽离开庄族,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觉得庄族里规矩多,就算没有了婆母在上面管着也很不自在,做什么都要受限制,动不动就是族里如何如何。
离开庄族到阳安县,即离娘家更近,又能自己过自己的日子,自由自在不说,还能时不时找嫁得好的姑姐“打秋风”,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当然,能这么顺利离开庄族,赵红梅也得感谢她去世的公爹婆母之前就动了让庄庆泽姐弟不在水上讨生活的念头,所以她才不需要花精力劝说庄氏,也能一离开庄族就在县城有宽敞的宅子住着,衣食无忧。
不过赵红梅关于娘家的预想和现实差距有点大,所谓远香近臭,一年回一次娘家的外嫁女和经常回娘家有事或者没事找事的外嫁女是不同的。
第186章 要求道歉
赵红梅能感觉到随着他们一家到阳安县住下,自己和娘家的爹娘、哥哥们关系没有以前那么亲密,她一度把这种变化归结到挑事的嫂子们头上,但是整体来说她对娘家是亲近的。
在相公被带走了后,赵红梅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回娘家,找娘家人帮忙。
赵家虽然不如庄族那般人多势众,但在镇上和附近村子也是有众多同族、姻亲的,只是很早很早之间就分族了,同族的人关系淡,不像那种聚集在一起居住的村子或者族人之间关系那么紧密。
不过如果赵家的人出了事,找族里的人帮忙多少能喊来一些人,所以赵红梅想的是她男人如果会被庄族如何如何,她立马就让娘家人喊上赵家人去庄族。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清醒的,别说她娘家的嫂子们不表态,连曾经很疼爱她的亲娘都没有明确说要帮忙,还拉着她到房间里详细问她怎么回事。
倒不是赵家人真的那般绝情不管赵红梅,而是他们和庄氏有同样的担心,怀疑庄庆泽做了什么不法之事,没弄明白之前谁会瞎答应什么。
庄氏会有那样的想法是庄庆泽和赵红梅总哭穷,赵家人这样想则是因为庄庆泽今年突然做生意暴富,在赵家不仅不收敛还一个劲夸耀自己,谁曾想转身他就出事,赵家人很难不往坏处想。
再说如果庄庆泽没犯事,庄族的人再怎么说都是他的同族,能把他如何?
“娘!”赵红梅大喊,难以接受娘家人的态度,她自认为自己是赵家的外嫁女里最顾娘家的一个,以前家里挣钱不多的时候赵红梅过年过节都会带着大包小包回娘家,今年自己男人挣钱了她更是私下补贴了不少,结果娘家人就是这样对她的?
“你喊什么喊。”赵老娘皱眉,“有话轻点说,你娘我没聋。”
如今赵老娘已经不怎么管家里的事了,大儿媳妇很能干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她乐得轻松,小辈们找她也都是说些讨喜的事,没有人在她面前大唿小叫,见到小女儿这样,她第一时间就感觉不喜。
赵红梅不是不会看脸色,如今她要求着娘家人帮忙,自然不能把她娘给惹得不高兴,不然几个哥哥更会在嫂子们挑拨下不管她。
“庆泽他被庄族的人带走了,他要是出了什么事,叫我和成弘成治怎么办?”说着,赵红梅眼眶就红了,她哪里知道原因,她就是有种说不出的心虚,总觉得庄族人找上自己男人没什么好事。
赵老娘心里有把称,看着女儿这个年纪了还动不动就哭,心里有些腻味,想了想还是教她:“女婿他安安分分做买卖,又没有做错什么,说不定是庄族有什么事找他,你先把事情弄明白了,如果真的需要娘家人给你撑腰,家里不会不管。”
说完这一句,赵老娘看着赵婉儿,神色严肃了几分:“但是,如果女婿他真做了不该做的事,那别怪娘把丑话说在前头,没道理全家人都要被脱下水,你自己心里要有数。”
赵红梅的脸色白了几分,不过她娘的这番警告也让她放心了些,到底庄族把人叫走是因为什么她目前不清楚,总归不可能是因为她男人在外面犯了天大的事,不然就不是庄族的人来了,得是官差前来。
最后怎么离开娘家的赵红梅有些恍惚,不过她记得自己离开之前在几个嫂子眼里看到了讥诮,尤其是大嫂,让她恨得牙痒痒。
赵红梅先跑了趟娘家,然后才想起梁家,简单收拾了一番,把自己弄得憔悴了不少再去梁家。
她这会儿顾不上梁家人已经防着她和庄庆泽了,反正庄氏是庄庆泽的亲姐姐,庄氏如果不管这事,她就哭死了的公爹婆母,看庄氏敢不敢不答应!
其实赵红梅想亲自去庄族打探消息的,只是家里有两个孩子,她可放心不下把孩子们单独留在家里,这样一来庄氏就是最合适的,如果真发生了什么事,最好庄氏还把事情解决,直接将她相公接回来。
让赵红梅没有想到的是,她去的时候庄氏已经知道了庄庆泽被族里带走这件事,在她和庄庆泽不知道的时候,庄氏同庄族的联系似乎比之前密切了许多。
“弟妹,庆泽的事你放心,我们已经写信给了族里,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庄氏想着赵红梅对弟弟的事更了解,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如今庆泽已经被族里带走了,弟妹你同我说实话,他最近做的买卖有没有哪里不对劲,如果真有,那、那咱们看能不能早解决,如果没有我心里也好有底。”
赵红梅脸上的神情复杂,吃惊、难堪又愤怒,在赵家被亲娘问一遍她已经很不高兴了,庄氏一问她彻底忍不住:“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庆泽的亲姐,你就觉得他是那种为了挣钱不择手段的人?你要是不想帮忙就算了,何必说这些话来膈应人!”
向来很能装的赵红梅很想冲动之下再骂庄氏几句,不过她忍耐住了,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她男人回来了,等他们家的酒坊也建起来了……
因为庄庆泽的事,曲薏和梁康生就比平时更留意家里的动静,听说赵红梅来了梁家,猜测她上门来不会有什么好事,又知道梁父这会儿去酒坊了不在家,他们两人赶紧一起过来找庄氏,刚巧就听到了赵红梅那句对庄氏十分不尊敬的话。
曲薏是娶进门的夫郎,不好在庄氏娘家的事上多言,梁康生不用顾忌,他是庄氏的亲儿子,便是说错了什么庄氏也不会放在心上。
所以,梁康生皱着眉头抬脚进门,一脸不赞同地看向这个话说得理直气壮,实际上眼神不停闪烁的小舅母,拱手行礼后神情平静而沉稳:“小舅母,您说的话实在是有失偏颇,我娘为什么就一定要对小舅做的事有了解?”
赵红梅被梁康生那双温和却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眼看着,突然涌起一大股心虚,她知道自己相公之前对梁康生下过毒,毒药的效果是让人慢慢地越来越虚弱,最后死了不会有人察觉到毛病,只要梁康生死了,梁家的家产迟早都会落入他们夫妻的口袋中。
结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个从小就病恹恹的侄子身体莫名好转了,到现在更是一点病容都没有,今天被他这样盯着说话让她十分有压力,不是对方的体格多强壮,而是好像自己内心的想法被对方看明白了一般。
“俗话说人心隔肚皮,我们又不是生活在一起的一家人,小舅如果没把他怎么想的、做了什么告诉我们,我娘如何知道他的想法、他的行事?别说我娘,恐怕小舅母您也做不到吧。”
“我们愿意相信小舅做事安分守己,这是我们一家人的想法,不代表您和小舅就会按照我们的想法来行事,不然若是我们想让小舅在外面为非作歹,难道他就真的跑出去胡作非为不成?”
“您来找我娘帮忙打听小舅为何被族人带走,我娘是小舅的亲姐姐是可以帮忙,我相信就算您不来我娘也会去问明白,但我希望您清楚一点,我娘她并不是必须帮忙,若是论亲疏远近,小舅母您才是小舅的结发妻子,同他最亲密的人。”
“小舅母,作为小辈我本不应该对您说这些,但是我更是我娘的儿子,我娘能理解您对小舅的担忧不介意您的失礼,我却得替我娘多说两句,我娘是长姐,小舅尚且应该对我娘尊敬有加,您今日这般对我娘大唿小叫,恐怕不甚合适!”
最后那句话梁康生说得铿锵有力,脸上的神情也比刚才更加严肃,其实他身上自带一种读书人的清雅之气,年龄又小,就算板着脸也不会显得过于庄重,只是这次他心里有气,倒是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你……”赵红梅一时间卡了壳,她不是不知道怎么回复这番话,而是担心自己再说什么,会被梁康生又用一堆道理反驳,到时候更会凸显她的无理。
但是听着梁康生说他们想让自己男人在外面为非作歹,她气得肺都要炸了,恨不得把梁康生那张正义凛然的脸抓花,完全不想想梁康生只是在假设。
庄氏感动于儿子对自己的维护,但是她瞧着弟妹脸色都憋红了,反应过来儿子说的话好像没起到劝说的作用,反倒有些火上浇油,赶紧打圆场:“康生,你说这些做什么,大家都是一家人,你小舅母担心你小舅,说话急了点没关系的。”
梁康生却不打算就让他娘这么煳弄过去,他冲赵红梅再度拱手:“小舅母,方才侄儿的话直白了些,作为晚辈是冲撞了,我向您道歉,小舅的事,侄儿也可以代家母对您承诺,小舅那边我们家会帮忙打探,这是我们愿意做的,但是也请您向我娘道歉。”
第187章 铺子的发展
庄氏没有想到儿子的态度这般强硬且坚持,她一时间有些不知怎么办才好,曲薏见状在她手臂上轻轻拍了拍,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站在她身旁。
不知道到想到了什么,庄氏选择了沉默,她垂下眼皮不去看赵红梅和儿子对峙的样子,她觉得既然儿子想要那样处理,那就这样吧。
迫于压力赵红梅对庄氏道了歉,但这相当于她是被梁康生按着头道歉的,嘴里说着道歉的话,眼里却满是怨毒和愤恨,庄氏低着头没看到,梁康生和曲薏倒是看到了,但是并不在意。
其实刚才梁康生对赵红梅疾声厉色的时候,曲薏的耳尖微红,他沉默低调地站在庄氏身旁,一眨不眨地看着梁康生,心跳比平时更快几分,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往上扬了一点。
平时的梁康生是温润的,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谦和有礼,几乎很少见到他这个样子,曲薏越看越觉得这样的梁康生耀眼夺目,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在同一时刻融合在了一个人身上,丝毫不显得别扭。
这是上辈子的梁康生从来没有表露过的一面,上辈子梁父去世后,为了让梁康生的身子有所好转,庄氏和曲薏想尽了办法,可惜药不对症都没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日渐消瘦。
想要让关心自己的放心,梁康生也尽量不要做出让大家挂心的事,天气好的时候,身子好一些就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天气不好或者身子不舒服,就乖乖躺在床上看书,情绪过于激动对他的身体而言没有益处。
曲薏能明白梁康生今天稍微过火的愤怒来自哪里,从上辈子发生的事就能看出,庄庆泽夫妻没有把梁家人当成亲人,费尽心思算计、伤害。
尽管这辈子在他们防范下,庄庆泽和赵红梅想要对梁家做什么没能成功,但这辈子他们的想法和做法显然和上辈子是一样的,对他们再好也不能改变两家人的关系,那何必太客气呢?
曲薏把心头的激荡压下,依旧站在庄氏身旁,他虽然不方便对庄氏娘家的事多嘴,不过他既然已经是梁家人,他表现出支持的态度或许能让庄氏心里好受一些。
赵红梅在道了歉后自觉被小辈为难,在梁家丢脸、难堪、再难待下去,她也做不到像平时那样拉下脸来再说其他的,非常僵硬地告辞离开。
此刻庄氏也有些不知如何面对这个弟妹,对方要走她还觉得松了口气,尽量像往常一样把对方送走,不同的是不像以前会给一大堆东西。
等赵红梅走了,庄氏还有些恍然,梁康生看着自己的母亲对她在纠结什么心里有数,皱眉想了一下对她说:“娘,儿子如今已是秀才,您是秀才的娘,虽说放眼大渝国秀才功名不算什么,可是在咱们这个小县之中,也算是有名分的读书人了,您是我的娘,有些事再像以往那般随意恐怕有些不合时宜。”
“小舅这次被带走,小舅母找到您想让您一口答应帮她和小舅解决麻烦,庄族是咱们本族,如果小舅真的哪里做得不对,族里能看在咱们家的面上不惩戒他,那下一次、下下一次,他若是再做了其他的事,不再是咱们族里能解决的,您打算怎么办?”
“不管是朝廷的律法还是宗族的规矩,既然制定了出来那就是要大家遵守的,违反了律法、族规便应该受罚,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不论事情大小,不论后果有无。”
梁康生说得严肃,庄氏听了他的话却只想笑,怎么在儿子心里自己好像成为了一个为了弟弟是非不分的煳涂姐姐?
她刚才恍然其实是在想弟妹的道歉,仔细回想起来弟弟和弟妹对自己好像是挺随意的,仿佛不论找自己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听了刚才儿子的话,再听弟妹的道歉,她才恍然发现,自己应该是那个被他们尊重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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