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好奇,陈氏就凑近了去听,听到对方小声地念叨“洗衣裳、缝补衣裳、拆被套、洗被套、晒棉花、疯被套、做草鞋、晒干草、做火垛子、翻菜地……”
差点没忍住笑出来,陈氏头一回觉得他这个大嫂还挺可爱,估计是担心以后真的面对人时她嘴笨说不出,趁着现在没人提前练习呢。
等他们两人都装满了两篓子猪草回去,米氏又恢复到以前沉默干活的样子,不过陈氏莫名有些期待大嫂同曲老太对上,他想要是到时候大嫂努力了还是没能说太多,他就破例帮她一回。
这个机会陈氏没有等太久,米氏鼓起勇气对上曲老太那天,刚巧曲四牛、孟氏和曲薏、梁康生他们也一起到了曲家。
这些天,梁父和梁康生把他们酒坊需要的粮食收购完,各个村子也都陆续收完了麦子。
阳安县地处大渝国南边,这里的江河湖泊多,水田也多,大家相对来说更习惯吃米,没有那么喜欢吃面粉,不过朝廷收粮税会收麦子,所以大家也会种麦子,只是数量不多。
比如说曲家有五亩旱田,其中两亩种的小麦。
别看小麦种在旱地也比较耐旱,但若是真的一滴水不浇收成也不会好,今年曲老太抠门不给人家足够钱,害得家里的粮食全都大减产。
两亩地的麦子收起来后,曲老太算了算,居然交完税就不剩多少了,气得她又是好几宿没睡足,唿吸都透着火气,瞧什么都不顺眼。
这天,恰巧被曲老太看到米氏干活时嘴皮子不停地动,由于听不清米氏说了什么,她总觉得米氏没说好话,顿时火冒三丈,逮着米氏就是一顿骂。
“你个贱皮子说啥!是不是诅咒老婆子的地了!告诉你个贼婆娘,地里的粮食少收了多少,你就给老婆子少吃多少!”
这段时间瞧着曲老太心情不好,米氏一直战战兢兢的,就担心什么时候不小心惹到对方,见曲老太终于开骂了,她反而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深唿吸几下,米氏颤颤巍巍地开口:“娘,我没有说什么,我不敢说地里的粮食。”
曲老太的火气还没发出去呢,结果向来缝上了嘴的米氏居然敢在自己说话的时候说话,她心里的不满更甚,伸手就在米氏的胳膊上狠狠一揪:“你说啥,干活的时候嘀嘀咕咕,叽叽歪歪,你要是不满老婆子,不满老曲家,你就收拾包袱快点滚!”
“老曲家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倒霉婆娘,曲大牛还把你当宝,一脸倒霉相,看着就晦气,大房的福气就是被你给吹走的!”
……
米氏被曲老太狠狠地掐了一把,眼泪不用酝酿就涌了出来,她捂着胳膊躲着曲老太,从曲家的后院一路跑到前院,并且有意识地往门口走。
“你还敢跑,你再走一步试试,老婆子打断你的腿!该死的贼婆娘,偷家里的鸡蛋,不好好干活,白吃家里的粮食……”
米氏听着曲老太又把鸡蛋一事拿出来说,心揪成了一团,当初就已经说明白了,她没有偷家里的鸡蛋,那些鸡蛋也都被娘拿走了,怎么现在又说?
原本还不太敢说什么的米氏,因为鸡蛋的刺激,终于鼓足勇气开口了:“娘,我没有偷家里的鸡蛋,我干活也没有偷懒,每天早上我和三丫爹天不见亮就起床,他去挑水,我就打扫猪圈,等三丫爹和二弟去地里了,我要……”
多日来的练习有些效果,米氏虽然说得磕磕巴巴,但是她真的把自己平日里干什么活说出来了,就是声音不大不小,站在曲家院子里能听到,出去了就听不太清。
大概是米氏头一回说这么长一串话,曲老太愣住了,她惊疑不定地站在原地看着米氏,怀疑自己听错了。
片刻后,曲老太反应了过来,她觉得不对劲:“天杀的贼婆娘,你在说啥!”
米氏的声音小,外面的人听不清,但曲老太的声音足够大,附近的人家都能听到他们家又吵了起来,喜欢看热闹的纷纷竖起耳朵。
“娘,我真的没有偷鸡蛋,我在家干活也从来不敢偷懒,咱们家养的猪、鸡还有后院开垦出来的菜地都是我在打理,我真的没有偷懒,每天都早起干活……”
米氏刚才已经说了一遍,说第二遍顺畅了不少,声音也比刚才更大,外面的人也能听到一些了。
往常米氏基本都是在曲家后院干活,她自己又从来不说,所以她干了什么大家并不清楚。
往日里大家瞧着曲老太骂米氏的时候她从来不反驳,所以有些“不了解”情况的人会想,有可能米氏这人表面看着老实,实际是个肚里奸的,在家干活不上心,不然曲老太为啥总盯着她骂。
这会儿听着米氏把她每天干了什么活一一说出来,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米氏真的做了不少活,难怪她一回曲家就又瘦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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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挨打
曲老太没想到米氏真的“听”她的话又说了一遍,气得拿起靠墙放着的竹竿要去打米氏。
米氏傻愣愣地看着,陈氏没教她怎么应对婆母打人,她不知道该咋办,眼看着竹竿都要捅到眼前了才费劲地躲。
然而院子就这么大,竹竿又长,曲老太挥几下总有一下能打在米氏身上,让米氏叫苦不迭。
正在厨房做饭的陈氏把手上的活料理完,走出来的时候刚好碰上米氏躲到厨房门口,他见米氏只知道躲,就咬着牙提醒她:“大声点喊痛!”
米氏闻言愣了下,曲老太抓住机会挥舞竹竿戳米氏的背,这次没来得及躲,被结结实实打到,米氏下意识喊出声:“哎哟!”
“就是这样。”陈氏再度提醒。
米氏反应过来了,她似懂非懂的,不过她知道听陈氏的话没错,接下来每当曲老太的竹竿碰到她,她就立马叫出声。
于是,不管是趴在各自院子的墙头看热闹的人,还是站到了曲家院墙外听热闹的人,都听到了米氏一声声唿痛,纷纷惊讶不已。
米氏和曲大牛是什么人大家都很清楚,他们两口子一个话比一个少,以前都是被打、被骂了不会吭声的,今天居然喊痛,曲老太到底用了多大的劲打人?
陈氏看着差不多了,在一旁声音不大不小、不疾不徐地说:“娘,您再打就要把人打坏了,到时候家里的牲口谁来喂?先说明,让我做饭就别让我喂深口,不然五弟妹又要甩脸色,她什么活不用做还一天天要求多,我可应付不来她,您看着办。”
陈氏的话听着自私凉薄,不过他的话点明了两点,其一是曲家的猪确实都是米氏在喂,其二是曲家五房的媳妇才是真正什么活都不做的那个人。
陈氏在曲家其实也不怎么说话,因为只要曲老太不胡乱折腾他,他就没必要同曲老太说长道短,今天他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帮一帮米氏,那自然会主动说一两句。
曲老太原本全部的怒火都对准了米氏,陈氏一句话把她的注意力转了过去,这扫把星说什么五房?他怎么好意思拿他自己同五房比较!
竹竿指向陈氏,曲老太喘口气,开骂:“就你这样还想攀扯上五房,也不撒泡尿瞅瞅你自己啥样,志才他们是你们能比的?呸!”
“老二家的我告诉你,要是不想做饭就给老婆子滚,以后别吃老曲家一粒米,成天”咯咯咯“,连家里老母鸡都不如!”
这是在骂陈氏不能生孩子,这可以说是陈氏的一个痛点,陈氏的脸色拉了下来,他虽然自己不是那么介意有没有孩子,但是被别人拿出来骂肯定不舒服。
陈氏双手抱臂,故意说:“娘,家里的老母鸡上个月不是大嫂喂,好几只都不爱生蛋了,要不趁着现在秋收忙完,杀了它们给大哥和二牛补身子?”
曲老太闻言竹竿敲得噼里啪啦响:“做梦!今年就收了那么点粮食,想吃老婆子的老母鸡?刷锅水都不给你们喝!”
“你以为你是谁,要是当初你陈氏能让老陈家给你陪嫁五亩水田,别说老母鸡,就是要把老婆子的猪杀了给你吃肉都成!”
曲老太提五亩地是在说五儿媳钟氏,钟氏是钟地主家的闺女,她嫁进曲家时足足陪嫁了五亩水田,整个曲家村都没有谁家媳妇有这么多陪嫁。
钟家的这五亩水田虽然没有交给曲家人种,但是年年收的粮食却是被钟家送到了曲家,所以钟氏在曲家理所当然有特权,再加上她头胎就生了老曲家的大孙子曲耀文,更是让曲老太对她另眼相看。
不过有一点外人并不知情,那就是尽管钟家的粮食送到了曲家,但是在曲志才的各种游说下,这五亩地的粮食向来由他们五房的人自己管着。
因为这五亩水田,曲老太说起她对五房的偏心向来理直气壮,在她看来,五房才是她以后养老的依靠,前面几个儿子尽是废物!
一旦说到嫁妆,米氏就气短心虚,她完全没有陪嫁,最没有资格说这个话题。
同样没有陪嫁的陈氏满脸无所谓,嫁进曲家这么多年,他在曲家干的活少了?
就在曲老太叉腰骂人时,梁家的马车到了。
马蹄有节奏的踢踏声和车轱辘转动的声音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很多趴在墙头看热闹的人见状不好意思再趴墙头,赶紧跳下来。
曲老太自然也听得到,她耳朵动了动,抓着竹竿走到门口,满脸不虞地瞧着梁家的马车,心想梁家人来做什么?
等到马车上的人下来,曲老太更加生气,居然有曲四牛和孟氏两人,马车这种精贵东西她这个准秀才奶都没坐过,凭啥这两废物能坐?
为此,曲老太拿着竹竿站在院门外,一副不打算放人进曲家的样子:“哟,曲四牛、孟氏,你们两还知道我老曲家的大门朝向哪边开啊?别走错了,进了别家门。”
曲四牛憨憨一笑,拉着孟氏上前同曲老太说话。
孟氏看了眼院子里的情况,就当做没看到曲老太的黑脸,轻言细语地说:“娘,前些日子我们在家忙着收水稻,我和四牛没找到时间回来看您二老,今天得空了,我们赶紧回来,刚巧遇到了薏哥儿他们也往家这边走,就一起了。”
“谁知道你说的家是哪个家,我老曲家可请不来你们孟家的人。”曲老太看孟氏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竹竿敲得梆梆作响。
曲四牛和孟氏有些尴尬,他们今天回来得不是时候,刚巧撞上了曲老太生气的时候。
曲薏不想看到爹娘被刁难,他紧跟着走过去,说出他们今天过来的目的:“奶,我和相公一起来是有事想同您商量,不知道大伯和二伯有没有把家里的秋收忙完。”
说话的时候曲薏声音比平时大几分,好叫周围的人家都能听清楚:“我们想继续麻烦大伯他们帮忙,要是家里秋收还忙着不得空,我和相公去找别的人家帮忙也行。”
曲薏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竖起了耳朵,他们可都听曲老太吹过,梁家不仅要汉子干活,也要女子或者哥儿,因为需要人做饭,做饭的人也能吃梁家的粮食、拿梁家的工钱。
再想想曲家大房几口人从梁家回来时的样子,大家都跃跃欲试地瞧着曲薏,随时准备着向曲薏提自家的人。
曲老太原本一直惦记着这件事,但是最近她光心疼家里的粮食收成减少,就把这事暂时忘了。
这下听曲薏提起她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刚准备开口说什么,却被院子里的陈氏抢了先。
只听陈氏说:“薏哥儿,你大伯母被打了,全身都是伤,去不了梁家了,最近你大伯和二伯还得往地里种红薯和土豆,我看你们要不直接去找其他人。”
因为陈氏的话,不少人的注意力转到了曲家院子,只见米氏坐在地上,头发乱了,衣裳的手肘和膝盖处灰扑扑的,她两只手一只捂着胳膊一只正在擦眼。
刚才就见曲老太把米氏打得嗷嗷直叫唤,这下看着米氏这么惨,一个个纷纷开口表达了对米氏的同情:“哟,怎么打成了这样,教训儿媳妇不是这么个教训法啊。”
“我看人米氏也没说什么,天天干活还要挨打,可怜见的。”
简单说了两句米氏,大家就迅速转同曲薏说话:“薏哥儿,你看你大伯母都这样了,等去了梁家养伤可能都得养几天,不如就别让她辛苦了,我家几个儿子和儿媳妇干活麻利,要不叫他们去。”
“放屁!”曲老太只觉得自己的天灵盖都要被气翻了,刚才米氏分明好好的,她就碰了她几下,咋就成了这样,反了天了,这贼婆娘居然敢同她耍心眼!
气得不行,曲老太转身又冲进院里,提起竹竿就往米氏身上打:“叫你装,叫你装,老婆子今天就是把你这个贼婆娘打死,都没人能说一个错!”
傻愣在地上的米氏被陈氏推了一把,狼狈地滚了一圈,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躲着曲老太的竹竿。
曲四牛和孟氏抓住这个时机进去,没有刻意替米氏档棍子的意思,不过院子里的人多了起来,自然而然就会变得拥挤,倒是方便米氏躲藏。
曲薏看了一眼梁康生,他没有跟着走进去,只站在门口:“奶,你要是不想让大伯他们走直说就行,没必要下这么重的手打大伯母,我这就去找村长,劳烦村长爷爷推荐人选给我们。”
说完,曲薏就作势要走,曲老太打人的动作一顿,她打米氏的目的就是想让大家看看米氏根本没有被她打伤。
眼看着梁康生也跟着要走,曲老太磨了磨后槽牙,扔下竹竿喊人:“没有的事,没有的事,米氏屁事没有,她能跟着你们去梁家,曲薏你去找村长作甚,村长最忙得很,没工夫管这些小事。”
说完,曲老太恨恨地看向米氏,咬牙切齿地问:“老大家的你老实说,刚才老婆子有没有打到你?你还能不能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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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找人干活
米氏忙不迭摇头:“没有没有,娘没有打我,我还能干活,上次胳膊脱臼了我都能干活,今天没问题的。”
因为她也想去梁家,所以米氏说得很急切,然而就是因为她的急切,让周围的人觉得她是被曲老太逼迫的,不敢说自己被打。
不过这时候大家都没心思同情她,因为大家都想着若是米氏不去梁家了,那名额就能留给他们。
梁康生转身看着曲老太,温和有礼地说:“奶,之前大伯和二伯已经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了,要是他们还要忙活家里的地就算了,我们可以找其他人帮忙的。”
曲老太眼珠子转了圈,皮笑肉不笑地说:“老大他们早干完活了,这会儿还成天去地里就是想躲懒,嫌家里事多,老婆子这就把他们喊回来,马上就能跟着你们走,去多久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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