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梧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心平气和问商扶珩:“你药呢?”
商扶珩挑了下眉:“嗯?”
祁梧重复了遍:“我问, 你的药呢?我去帮你拿, 你还是先吃点药再见柳律吧。”
商扶珩乐了:“你觉得我需要吃药?”
祁梧没有犹豫的点头:“犯了病自然要吃药,不然待会儿见了柳律,我怕你疯起来直接把我按到柳律面前,说我就是烧死了的那个祁族人,平白吓着人家。”
听了这话,商扶珩颇为赞同一般的微微颔首,又遗憾道:“可惜,我的药吃完了,只能这样疯着了。”
沉默稍许,商扶珩又饶有兴致的问:“这棋子,你捡是不捡?”
“你爱捡你捡,我又没病。”祁梧翻了个白眼。
“那便算了,等你想捡的时候再捡吧。”商扶珩又道,“去把门开开,要不然人家柳大人来了,瞧见这青天白日就我和你这个貌美小厮待在书房里,胡思乱想污了我的名声可怎么办?”
祁梧表示你可太多虑了:“殿下的名声犯不着别人来污,可别多想了。”
说归说,开门这件事祁梧倒是做得的,起身去开了。
至于还躺在地上的棋盘棋盅和棋子,就这样躺着吧,反正这里的主子就商扶珩一个,柳律进来了也顶多觉得商扶珩脾气不好而已,于祁梧没什么妨碍。
柳律今天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上了谢景行。谢景行敬仰战神琅王多年,知道商扶珩人就在荔城,早就想来拜见,但先前柳律来那一次太忙,谢景行在驿站里并走不开。
昨天为皇后祈福结束,今天他们就要离开荔城了,知道柳律要来拜见商扶珩顺便辞行,谢景行忙不迭表示要一起!这次柳律没有不让,点了头便一块儿来了。
被人领着进了客院,来到琅王殿下现在所在的书房,一进门,低着头恭敬行礼的柳律和谢景行都看到了地上的一片狼藉,见状都愣了愣……这是什么情况。
稍微愣神,不妨碍他们行完了礼。
商扶珩瞧了眼已经乖顺站到自己身边、低眉顺眼当个小厮的祁梧,笑了笑,让柳律和谢景行坐。
两人这才抬起头,看向商扶珩,同时难免注意到了站在商扶珩身边的小厮……这小厮唇红齿白的微微笑着,一张脸如精心寸量雕琢来的。柳律和谢景行不约而同产生了点异样的感觉,只觉得这小厮除了一身衣裳之外,倒不像是个知道怎么伺候人的小厮。
“阿雾,愣着做什么,给二位大人倒茶。”商扶珩慢条斯理开口吩咐道。
沏好的茶水,奉墨刚刚一进端过来了。
祁梧便笑着应了声:“是。”
听见祁梧的声音,柳律和谢景行都又是微微一愣,不过也就这么一个字,来不及多想,那点异样感便又略过去了。
祁梧云淡风轻的来到柳律和谢景行这边,拎起摆在他们中间的茶壶,拿起茶杯顺顺当当倒了两杯茶,然后说:“柳大人、谢大人请用茶。”
这次,柳律和谢景行都反应了过来……刚刚为什么会觉得奇怪,为什么会下意识怔楞……因为这个小厮,身形和声音都实在有些像……前几日不幸死于驿站大火的,祁梧公子。
或者说,不是有些像的程度了,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见柳律和谢景行都失态的愣住了,祁梧弯了弯唇角:“二位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再听一次这小厮说话,柳律和谢景行都更加确认,确实是一模一样的。先前祁梧公子总戴着帷帽,他们是不知道祁梧公子长什么模样,但一个多月赶路下来,祁梧公子的声音他们都是记得的。
身形相像还很正常,可这声音都……
“可是本王这小厮有什么不对?”商扶珩也笑着问。
柳律忙回过神应道:“并无,是下官和属下失礼了。”
祁梧便又说了一遍:“二位大人请用茶。”
说罢,祁梧侧过身走回商扶珩的身边。
柳律又看了他一眼,然后端起茶喝了一口。谢景行也是摸不着头脑,但也没多想,跟着喝茶。
“阿雾,把地上的棋子收拾了。”商扶珩趁机给祁梧找事,“这般乱,叫二位大人看笑话了。”
祁梧:“……”这人不讲武德。
说了不收拾就是不收拾,柳律和谢景行在这里看着他也不收拾。
“殿下,你怎么又耍赖。”祁梧满脸无辜,语调活泼得很,“不是说好你自己收拾的吗,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弄到地上的嘛。”这话这语气,很惹人遐想了。
商扶珩微微扬唇,淡定回道:“谁让你不规矩,非要招惹我。还有你这头发,怎么又没有束好,瞧着便不像话。”
闻言,祁梧还是无辜又委屈巴巴的模样:“束好了还不是要被弄乱……”
“越说越没个正形。”商扶珩轻声斥道,但语调亲近得很,根本瞧不出半分训斥的意味儿。
再看向显然被这一幕弄得有些受惊的柳律谢景行二位大人,商扶珩轻叹了声:“这小厮素来不懂规矩,当着二位大人的面子也不知收敛,见笑了。”
祁梧抿着唇忍笑。
柳律轻咳了声:“……殿下说笑了。”
“这些日子在国寺为皇后娘娘祈福,可还顺利?”商扶珩又恢复了往常示人的琅王殿下形象,和蔼可亲清心寡欲得很,仿佛刚刚那个和美貌小厮调.情的不是他。
柳律也很镇定:“回殿下的话,为娘娘的祈福很顺利。今日下官便要带着使臣队伍回文都了,离开前特来再拜见殿下。”
商扶珩微微颔首,然后眉间一拧:“本王听说,柳大人在国寺祈福的日子里,这城中驿站不是很太平?”
说起这个,柳律微微一叹:“是下官的疏忽,驿站意外走水,竟害得一位本要进宫侍君的祁族公子葬身火海……不敢瞒殿下,今日下官要带另一位祁公子继续回文都,那位意外离世的祁公子的尸骨,便由下官的这位下属带队送回祁族。”
商扶珩点了点头,还安慰了一番:“世事无常,万般皆是命,柳大人不必将意外的过错揽到自己身上……阿雾,柳大人的茶空了,还不去添上,怎么这般没有眼力劲儿呢。”
说完了,商扶珩还要跟柳律自责一句:“都是本王没管教好。”
柳律:“……”
一直安安静静当陪衬的谢景行:“……”
祁梧又给两人添了茶,还是那句:“二位大人请喝茶。”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柳律和谢景行一时间有些怅然。毕竟是同行了一个多月的人,祁梧公子年纪轻轻竟死得只剩下一身烧焦的尸骨,难免叫人惋惜。
尤其是谢景行,一直觉得和祁梧公子颇谈得来。
又坐了一会儿,柳律便带着谢景行起身,和商扶珩辞行。
商扶珩也没客套着留人吃午膳,叫祁梧送他们:“阿雾,送二位大人出院门。”
祁梧乖顺的应下来:“是。”
柳律和谢景行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一般吧,这不送就不送,但凡开了口,再怎么也该是送出府门吧,他们应不应下来是他们的事,但琅王殿下这只让人送出院落的门是个什么道理……
罢了,这可是琅王殿下!
祁梧在前面带路,将柳律和谢景行带到了客院的门外,然后回身行礼:“二位大人慢走。”
柳律点了点头。
看着祁梧回了院子,柳律才和谢景行一起往外走。
还在韩府上,两人都没有多交谈。直到出了府,回官家客栈的路上,谢景行才迟疑着开口:“大人……刚刚琅王殿下身边那个小厮……”
柳律看了他一眼。谢景行挠挠头还是继续说了:“他说话的声音真有点像……祁梧公子,大人你也是这样觉得的是吧?”
柳律没有否认。
谢景行又接着说:“不过也就是声音本身像,语气倒是一点都不像,祁梧公子没那个小厮那么……活泼。”
与其说是活泼,不如说是有些爱撒娇……当然,爱撒娇是指对着琅王殿下的时候,那声音黏糊得很,说话又大胆。
不过这话谢景行不好说,只能勉强用个“活泼”来形容过去。
“祁梧公子是个稳重温和的人……”谢景行又慢慢道。
第33章 嫁妆【加更】
谢景行回想了下站在琅王殿下身边的那个小厮, 模样是真的好看。祁族人也好看,听说祁梧公子还是族里顶好看的那个,之前他便有些好奇祁梧公子到底长什么模样……没有半分其他出格的想法, 只是单纯的有些好奇。
本来谢景行还想着, 等祁梧公子进了宫,以后要是有机会,应该是能瞧见祁梧公子的模样的,毕竟祁族人没有日常掩面的习俗, 只是婚嫁上有个戴帷帽不让旁人瞧的规矩。
……只是现如今祁梧公子葬身火海,连具体面的尸首都不曾留下,他究竟长什么模样, 也只有瞧过的祁族人知道了。
谢景行又叹了声气……他原先和祁梧公子偶尔聊天, 也是很投契了。那会儿祁梧公子也说过, 要是有机会很想见见琅王殿下、世人口中尊敬的战神, 如今也是没有机会了。
想到琅王殿下, 谢景行又是一声叹气。说实话, 今天来见琅王殿下, 谢景行是好生沐浴焚香收拾了一番, 抱着万分虔诚和期待前往韩府的。没成想,他何德何能竟看到了琅王殿下和貌美小厮调.情……显然那个小厮不是个普通小厮, 说不准只是穿了身小厮的衣裳罢了,谁家的小厮身上还熏香的!
谢景行心目中那个不染尘埃只染敌人热血的战神啊!形象就这么塌了一角。
谢景行越想越忍不住叹气, 次数多了, 柳律便有点烦他:“景行, 安静些。”
闻言, 谢景行又是一声叹气:“是, 大人。”
柳律摇了摇头。
琅王殿下身边那个小厮, 虽觉得身形声音有些过于相似了,但正如同谢景行说的那样,也只是表面相似而已。人有相仿,柳律没有多想,只是念及早亡的祁梧公子,他吩咐谢景行道:“送祁梧公子回乡的路上要小心些,你要管好队伍里其他人的嘴巴,莫让他们说些对祁梧公子不敬的话。”
谢景行应下来:“是,大人放心。祁梧公子他……唉!”又是一声叹气。
“显然他们俩都没有生出怀疑来。”回到书房内,祁梧对商扶珩弯了弯唇,然后伸出手,“好了,你想看的戏也看完了,答应我的东西可以给我了吧?”
闻言,正在喝茶的商扶珩挑了下眉,放下茶杯,有些疑惑道:“看完戏就给你的东西?我怎么不记得我答应过这样的事?”
祁梧眨了下眼。
放下手,走到商扶珩对面、他原先下棋时坐的那个位置,坐下后祁梧看着商扶珩:“你可别跟我说,你真想耍赖,之前说的话都是唬我的?”
要真的话,祁梧怕自己忍不住一茶壶摔到商扶珩脑袋上……
商扶珩也微微垂眼和祁梧对视,好一会儿后,他突然恍然大悟般:“阿雾说的是那个药脂?”
祁梧面带礼貌微笑,微微颔首。
“自是没有骗你。”商扶珩道,“只是,我记得我们俩前天约定的,可是说你要当我一整天的小厮。现在半日都没有过,你便急哄哄要东西,这般可不好。”
祁梧:“……”
硬要说的话,确实是如此。但那天商扶珩也说了,他只是想看祁梧出现在柳律面前会是个什么景象而已。
“奸商。”祁梧看着商扶珩道,然后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一气儿灌进嘴里喝了降火。
商扶珩还是笑:“大周虽不禁官员经商,可我却是从不做生意的,阿雾这声奸商我倒收受不起。好了,你也别气,我又没拿你怎么着,连收拾棋盘这种小事你不愿意做,我都不曾为难你,是不是?”
祁梧凉凉一笑,呵了一声。
商扶珩又说:“你气性这般大,定是早膳没吃好的缘故。眼下也快到午膳的时辰了,我带你去城中最大的酒楼吃顿饭如何?”
祁梧表示不用了:“就在这韩府待在挺好的。”
商扶珩还是好脾气的模样:“阿雾不想让人瞧见你与我走在一起……我虽是伤心,但也只有顺着你。我们乘马车出门如何?到了酒楼自有单独的包间。”
不止面上好脾气,语气也亲近得很,听得祁梧放下了茶杯,瞅瞅商扶珩:“你还没出戏呢?”
刚刚在柳律和谢景行面前,商扶珩就很配合他演戏,语气亲近纵容得很。现在虽然没有刚刚那么夸张,但也亲近得不同寻常,祁梧听着很是不顺耳。
商扶珩便轻笑了声:“阿雾倒是出戏极快,和刚刚撒娇卖痴的全然是两个人。”
祁梧白他一眼:“你做个人吧,谁撒娇卖痴了。”
商扶珩清了清嗓子,然后拿过折扇打开,轻轻扇动之余他清明道:“我到这荔城也十余日了,你也差不多,都还没仔细瞧过这荔城的景。离天黑还有大半日,你陪我出去走走,天黑回了韩府,我便将药脂给你,不说假话。”
祁梧能怎么办呢,东西在人家手上,他又不能硬抢。
“行,但是要按你刚才说的,乘马车出门。”祁梧说着又看了下自己身上的衣裳,“还有这一身我要换回自己的。”
“条件这般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央着你要东西。”商扶珩摇了摇头,稍许后却还是叫了奉墨说,“备马车。”
接到吩咐的奉墨一边去马房备车,一边一把辛酸泪。奉墨还记得琅王殿下来府上的第一日说要出去走走,他便主动开口说要给他备车,却被琅王殿下反问“你是在嘲讽我不.良于行”,整屋子的人都被吓唬教训了一番。
26/58 首页 上一页 24 25 26 27 28 2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