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扶珩便拿着折扇随意点了点:“半点不知好,白瞎了我这一番好心。”
祁梧没搭理他。
过了会儿,打听清楚的车夫回来了,还是和白日里一样的热情回禀:“孙大小姐是傍晚回来的,回来的时候就瞧见她那新进门没多少日的男妾可怜兮兮坐在门口,气得不打一处来,一边骂一边把人又领进了门,这回可没谁刚拦着。”
“只是可惜,孙大小姐直接把人领进了门,后头发生了什么事、孙大小姐打不打算给男妾讨个公道,其他人就都不知晓了。只是有那围着看戏的人说,孙大小姐与那男妾说了,既然是她把人带进的孙家大门,那除了她之外也没人能把她的人赶出孙家大门,要是瞧不惯的,自己滚出孙家便是……真是霸气得很!”
车夫说着干笑两声:“自然也有那说孙大小姐凶悍、脑子糊涂的,说她叫祁族那男妾的颜色给迷花了眼,竟连前头那赘婿的孩子都肯养着。也有说孙大小姐豁达畅快的,就是喜欢那男色又如何了,左右孙大小姐也不喜欢生养孩子,正好新进门的男妾能生个孩子,还给她省了事儿……反正各花入各眼,各有各的看法。”
“殿下可还想晓得孙家之后的事?若是想的话,小的后头再注意着……”
“不必了。”商扶珩声音淡淡道。
车夫便坐到前头去,继续赶马车往韩府回去了。
车厢内,商扶珩打量了下祁梧的脸,然后笑道:“你不是说愁坐吃山空吗,日后若是没钱花了,倒是可以效仿你那族人,找个死心塌地缺心眼儿还富甲一方的人家……不过你这脾气不好,怕是找不到了。”
第35章 印记【二更】
闻言, 祁梧冲他翻了个直白的白眼:“俗气。”
商扶珩轻笑起来。
马车停在了韩府侧门前,商扶珩正准备下马车,祁梧眨了眨眼把他叫住了:“我要的东西, 现在可以给我了吧?”
商扶珩闻声回头看了他一眼, 笑得温和:“我没带在身上,进去再说,不至于计较这点时间。”
至不至于都没辙,祁梧只能下了马车, 再次和商扶珩一块儿进了韩府回到客院。
进了院子后,商扶珩又把祁梧带到了书房,这回倒是没再东拉西扯, 径直从桌上拿了个精致小巧的白瓷瓶递给祁梧。
祁梧微微一愣……这瓶子, 他今天一早来就看到过!当时完全没想到会和他要的药脂有关, 毕竟谁会把这玩意儿就这样随意的放在谁都可能进出的书房桌上啊!商扶珩之前不是把这东西说得特别稀罕神秘吗……
“就这么一小瓶?”祁梧腹诽完了, 看了看手里的小瓷瓶, 问商扶珩。
商扶珩微微颔首:“每次取薄薄一层随意抹上即可, 只要把你那印记遮完了就行, 这药脂和皮肤融合得极快, 效果究竟如何你大可自己试试,若是不好……”
商扶珩话里带着笑意:“你明日来找我退货便是。这药脂不怕水, 你每十天涂抹一次便绰绰有余。这一小瓶足够你用两月了,且我之前与你说过, 每次新制的药脂顶多三月便会不再见效, 这瓶是我从宓城来这荔城的时候随手带的, 如今本也只剩下两月左右的时效, 我手里如今也只有这么一瓶。”
听着商扶珩慢条斯理的解释, 祁梧也不知道为什么, 突然就生出了一种自己被诓骗了的感觉,就像是去买东西遇到了那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商家……
不过转念一想,其实也没有诓骗,今日不过是陪着商扶珩在城中四处转了转,便得到了这瓶药脂,说白了也没什么可亏的。只要这东西真如商扶珩说的那般好,那就是他赚了。
两个月就两个月吧,这瓶东西足够坚持到他去到另一座城池安定下来,到时候他或许还可以找人研究下这东西的材料配方,试着自己研制一下,搞个差不多效果的也行……实在研制不出来也很正常,到时候再寻其他办法便是。
左右眼下的困境是解决了,他不用再被迫困囿在荔城里。
拿到了药脂,祁梧便跟商扶珩告辞了。
商扶珩见他走得毫不犹豫,轻轻挑了下眉,对着祁梧的背影道:“这瓶东西可只有两个月的效用,你不想要这东西的配方一劳永逸?”
闻言,祁梧愣了下,下意识回过头看向商扶珩。
开玩笑,要是能直接要到配方他当然要啊!只不过想想就知道,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祁梧自认自己没什么可疑和商扶珩交易的,商扶珩对他的兴趣和好奇应该也不足以支撑对方把配方这种东西给他,所以祁梧顶多只是想想自己以后找人研究……直接跟商扶珩要配方这种事,祁梧都没打算做,免得被商扶珩给嘲笑。
只是……听商扶珩这话的意思,似乎有商量的余地?
祁梧便又慢慢走回来:“我自然是想要的……可瞧着殿下不像是那么慷慨的人。”
商扶珩无奈:“眼下可是你央着我想要东西,怎么说话还这么横冲直撞。”
“不过……”商扶珩话音一转,笑起来,“你说得对,我的确不是那么慷慨无私的人。”
祁梧看着他:“所以?”
“所以,我给你两个选择。”商扶珩坐下来,“第一个,就是像你刚刚盘算的那样,带着那一小瓶药脂直接离开。第二个,你同我去宓城,我将配方给你。”
闻言,祁梧更费解了。
“坦白来说,只这样听着,这件事似乎对殿下没有半分好处。”祁梧直接道,“若是殿下有其他意思,还是直说的好,我这人听不出暗地里的意思。”
商扶珩却是失笑:“你为何会觉得我有什么隐喻?别担心,只是想邀请你去宓城常住而已,我那宓城冷清得久了,我时常觉得无趣得很,若是你去了,我无聊时还能找你说说话。你这人说话是很不中听,也没个规矩,不过无妨,偶尔被气一气也不错,毕竟已经许久没人能气着我了。”
祁梧微微皱眉。
如果商扶珩说的是真的,那祁梧完全不能理解这人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殿下。”祁梧微微挑眉,“容我自作多情一下,你莫不是对我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了?”
听见这话,倒是让商扶珩都微微一怔,随即他清朗的笑起来,仿佛听着了十分有趣的笑话。
笑了好半晌都没停,最后就含笑盯着祁梧看。
祁梧:“……”
“这不怪我多想,毕竟你瞧着确实不太正常,可再不正常的人做事也有个逻辑可循,我觉得你对我的兴趣超出了一般的程度。”祁梧也干脆坐了下来,瞧着商扶珩说。
商扶珩也懒得回他刚刚的无稽之谈,只继续笑着问:“那我刚刚给到你的两个选择,你选哪个?”
祁梧的指尖落到椅子扶手上,下意识轻轻敲起来。
过了会儿,祁梧问:“只是去宓城久住?”
商扶珩颔首:“自然。”
祁梧往细里确认:“你不会约束我的吃穿住行?”
商扶珩还是颔首:“不会,你去了宓城,自然与宓城的百姓同样的待遇,你住什么地方做什么事都与我无关,我也没闲到那般程度,约束你做什么?”
祁梧眨了下眼:“若是我.日后想离开宓城了呢?”
商扶珩想了想,说:“三年内不许离开,之后随你的意。”
三年说短不短,商扶珩心想自己这忘性大得很,三年里说不准早就把祁梧忘了,毕竟再有趣的兔子逗弄几番就是了,还能一直惦记着不成?届时祁梧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商扶珩自然不管。
“我到了宓城,你就把配方给我?”祁梧确认了下这个时间点,免得商扶珩到时候来一句等他离开宓城时再给,那祁梧估计得气疯。
“当然。不过我与你说过,配方的药并不那么普遍,届时你找不到足够的药材,可别怪到我的配方上。”商扶珩噙着笑。
祁梧会和他一起去宓城,商扶珩已经笃定了。
祁梧心里的天平也在失衡,但没有马上点头,只道:“我回去想想,试过了这药脂的效果再说。”
商扶珩也不拦他了:“你且放心着试……说起来,你那印记不是在颈后吗,你自己如何瞧得见?”
“那用不着殿下操心。”
直到走出了韩家,看着漆黑的夜空,祁梧才突然有点后悔……倒不是后悔别的,只是后悔没叫商扶珩帮忙备个车,好歹把他送回客栈吧!
今早他就是徒步来的,从客栈到韩府距离也不算近。
不过都已经出了韩府了,祁梧只好自己慢悠悠往客栈的方向回去。
路上他开始盘算。去宓城的话,好处在于宓城本身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且因为有商扶珩坐镇,宓城安全得很,出罪案的几率全大周最低……祁梧很清楚自己这么个外乡人,不会武功,长得好看,怀揣巨财,就是他再小心着不露富,在一个地方定居时间长了也总归容易叫人盯上,何况祁梧自认自己不是个能一直小心谨慎着的人,他素来肆意惯了。
之前跟柳律他们周旋,竭力维持着自己寡言少语不多事的人设,祁梧可难受得很。
虽然也不是处处都有危险,这大周的其他城池都不似荔城这般复杂宽松。但万一遇上了,于祁梧而言便是百分百的概率。
而且去宓城,商扶珩能把药脂的配方给他,可谓一劳永逸。他自己研制,坦白来说祁梧并没有什么把握。
这些都是好处……至于坏处,自然是商扶珩这个人身上的不确定性太多,去宓城、与商扶珩有更多接触,与祁梧最开始拟定的“和重要角色保持距离”的保命准则不符。
“三年而已。”祁梧又喃喃道。
商文琎有那动商扶珩的能耐,起码还要韬光养晦鹌鹑十年。
垂下眼,祁梧握着手里的小瓷瓶,决定了——去宓城。
到时候他还能找个会武功的人学几招保命用的功夫,三年时间总能学下几招,应急够用就行了,这天下没那么多人会武功。比如之前拦路抢劫的那两人,也就是靠着身形强壮且手里有刀、把祁梧正好堵在了死胡同罢了。
打定了主意,祁梧便安定下来。
回到客栈后,他关好房间的门,把头发全部束起来,然后拿了一盏烛火放到铜镜前。紧接着他打开了橱柜,里面放着的是之前他在那个什么万宝红妆胭脂铺买的一大包东西,祁梧记得当时那伙计推荐了一面可以手持的精致镜子,他也一起买了的。
拿着手持的镜子回到房间原有的铜镜前,祁梧打开了商扶珩给的那个小瓷瓶,伸手从里面掏了一小块药脂出来。
祁梧背对着铜镜,手持另一面镜子,靠着调整两面镜子之间的角度,从手持的镜面中看到了自己颈后那块儿如同花瓣一般艳丽的印记。
第36章 折扇【三更】
背过手, 将指尖的药脂均匀抹到了那小块儿红印上,那红印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药脂的颜色覆盖。祁梧对着烛火认真观察了好一会儿,发现那块儿连皮肤上本就有的细微纹理都很自然, 只是颜色稍稍深了一点, 仔细看还是瞧得出来,不过得仔细到十分近、一直盯着观察才行。
所以,近乎完美的药脂,祁梧非常满意。
而且商扶珩之前还说过, 可以通过调整药材的配比做出更贴合不同肤色的药脂,到时候拿到了配方可以研究下。
收好药脂,祁梧用滚烫的热水迅速洗了下指尖……刚刚离开前, 商扶珩又跟他说了, 这药脂是防水, 但若是浸到了滚烫的热水里, 还是会掉的。
不过一般来说, 正常人不会把自己往那般烫的水里泡, 所以药脂溶掉、印记被人发现怀疑的可能性十分低。
指尖碰到了滚水, 被烫得有点发红, 上面沾上的药脂果然也溶掉了一些,用布巾轻轻一擦便掉了。
祁梧又用温一点的水洗了手, 然后顺便往颈后摸了摸,再将指尖放到眼前观察, 果真一点药脂都没沾下来, 他满意了。
韩府客院, 十五悄无声息落在地上, 实在忍不住旺盛的好奇心:“爷, 您为何非要那祁公子一同回宓城啊?”
商扶珩觉着自己今日已经说了许多话了, 眼下便有点没耐心,挥了挥手让十五到暗处蹲着去。
十五只能心酸的消失了。
第二天一早,蹲着无聊的十五便溜出了韩府,路过韩府边上的宅院时正巧看到了祁梧。
祁梧今日没有戴帷帽,正站在前院跟几个人说话,十五凑过去听了下,发现祁梧是在让人将屋内的家具都清理出去,然后把屋子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打扫一遍。
十五唉呀一声,赶忙回了韩府跟商扶珩说:“那祁公子似是要在这荔城定居了,都在收拾宅子了。”如果打算和爷一块儿回宓城,那收拾那宅子做什么!
商扶珩闻言也是轻轻一挑眉,左右刚吃完了早膳,正好出去散步消消食。
昨晚见祁梧那态度,他本是很笃定祁梧会应承下来、选择去宓城的,现下倒像是生了变故。
祁梧这边,跟刚从牙行临时聘来的人说完了自己的需求,便从宅院里出来了,然后非常巧的遇上了琅王殿下本尊。
商扶珩乘着马车,撩开车帘对他笑笑:“上来。”
祁梧不喜欢他这动不动就是“回来”、“过来”、“上来”的态度,便摇摇头道:“你下来。”
商扶珩撩着车帘和祁梧对峙了会儿,然后无奈摇了摇头:“罢了,那就这样说吧。你可想好了要怎么选?”
祁梧看看附近,没瞧见其他人,便也就这样说了:“想好了,我同你去宓城,不过你昨晚承诺过的可都别忘了。”
“自然,我这人素来不爱说瞎话,上回请你喝茶时便说过。”商扶珩说着看了看祁梧身后的宅子,“那你收拾宅子,一副要住进来的架势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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