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他即便知晓他二人的存在会为他带来不便,亦不曾遣离他们。
阿诺尔不眠不休的熬了三日三夜,总算亲眼看着司徒晏顺利度过危险期。
这三日三夜间,司徒晏虽曾起热,却好在只有惊无有险,那热热度不高,且还很快就退了下去。
阿诺尔稍觉放心之余,亦不禁倚在榻边稍稍眯了一会儿
到了这个时候,纵使是有内力护体的阿诺尔,也有些快要撑不住了。
因着担心司徒晏伤情有变,他睡得极浅。
所以榻上之人稍有动静,阿诺尔便立时惊醒。
一连昏迷三天三夜,醒来便见心心念念之人出现在眼前,司徒晏不由心中甚喜。
若非那无时无刻不在泛着疼的伤口提醒,他险些以为自己在做梦。
“阿诺儿……”司徒晏动了动唇,声音轻的几不可闻。
好在阿诺尔耳力极好,闻言见状,当即执起他的手,眉眼含笑应了声:“我在。”
司徒晏顺势握紧他的手,随之掀唇露出笑颜。
一旁,因他醒来而大喜过望的福公公和刑副将,皆被这一发展惊的愣在原地。
榻上,司徒晏并未注意到他们二人。
待确认了眼前人非梦中人后,他这才有心思问及其他,“如今战事如何?”
阿诺尔笑着道:“捷报已至,陆副帅昨日便已率领众将士打退敌军。此战,敌军伤亡惨重,短时间内应是不敢来犯。”
“如此便好。”司徒晏放下心来,面上笑意更胜之前。
重伤之人,即便醒来,也难免精神不济。
两人只说了几句话而已,司徒晏便已面露疲乏之色。
阿诺尔喂他喝了些温水,便劝他安心休息。
司徒晏确实困极却舍不得闭眼睡下,更舍不得眼泛青黑之色、明显多日未得好眠的阿诺尔,继续衣不解带的照顾他。
直到看出他在想什么的阿诺尔做出承诺,会在他睡着后稍作歇息,他才舍得合上双眼,沉沉睡去。
阿诺尔等他睡熟了,方转头看向一旁侍立的二人,轻声说道:“劳烦刑副将回禀陆副帅,圣上已然彻底脱险,只待安心休养一段时日,伤情即可痊愈。”
“喏。”已看出他竟然与司徒晏相识、且还关系匪浅的刑柯,弓身领命,规规矩矩的拢手行了一礼,方退出王帐。
福禄见阿诺尔似是无事吩咐于他,忙主动行下一礼,惶然请罪:“奴才有眼无珠,近日多有得罪,望司大人海涵。”
“福公公无需多礼,我只是一介草民,称不得大人,你还是叫我司郎中吧。”阿诺尔摇了摇头不以为意道。
“奴才不敢。”福禄说着悄悄抬首,不着痕迹的瞄了眼榻边二人紧紧相握的那双手,而后极有眼色道:“午时将至,奴才这便去命人为您备膳。”
这明显是借口,此前三日阿诺尔吃喝皆是丛岩和贺铭送来,可从不曾劳烦过这位福公公过问。
阿诺尔一听即知,福禄这是要以此为借口,为他和司徒晏留下独处的空间。
阿诺尔挑了挑眉,未做阻止:“嗯。去吧,莫忘了让伙房备些粥食。圣上待会儿醒来应是能用上些。”
”喏。”福禄弓身领命,再行一礼,方轻手轻脚的退出王帐。
第200章 选择
帐内没了外人在,阿诺尔终于能安心休息片刻了。
未免惊醒熟睡时仍不忘紧握他一只手的司徒晏,阿诺尔最终也不曾远离床榻,仍是如此前三日那般,倚在榻边小睡。
许是因为紧绷的心神放松了下来,这一觉阿诺尔睡得极沉,直睡到夕阳西下,方饥肠辘辘的醒来。
若不是肚子太饿,他怕是还能接着再睡一宿。
这个时候,司徒晏早已不知于何时醒来。
阿诺尔甫一睁开双眼,入目的便是司徒晏满含温情的双眸。
阿诺尔微愣了愣,转眼回神后,便弯唇笑着问他:“何时醒的?怎地不叫醒我?”
“刚醒,想让你多睡会儿。”相比之前,司徒晏的声音略高了些,身体明显有所好转。
阿诺尔不禁目露喜色,一边抬手为他探脉,一边接着问道:“感觉如何?除了伤口泛疼之外,可还有其他不适之处?”
司徒晏有问必答道:“感觉好多了。除了伤口泛疼之外,没有其他不适之处了。”
“那便好。”阿诺尔点了点头,起身行至桌边,按照司徒晏此时大有好转的脉象,调整了一番药量,重写一副药方,顺道配齐三包药材备用。
做完这些,阿诺尔顺手倒了杯热水,回到榻边,喂司徒晏喝下些许。
帐外,福公公听到帐内有动静了,忙入内禀报:“圣上,陆副帅求见。”
司徒晏应了声:“宣。”
阿诺尔适时出帐煎药。
陆北战进入王帐仅约一刻钟便匆匆离去,同时还带走了刑副将。
福禄命人奉上粥食,服侍司徒晏用下些许。
这时正巧阿诺尔也煎好了药。
待司徒晏服了药,阿诺尔亲自为其换药擦身,更换了垫褥。
直到忙完这些,阿诺尔才于桌边落座,打开宋岩和贺铭送来的食盒,食用晚膳。
这晚,福公公被司徒晏以身边有人照顾为由,遣出王帐。
阿诺尔抵不住司徒晏再三邀请,睡到了床榻里侧。
二人同塌而睡,皆一夜好眠。
司徒晏养伤期间,北离军始终不曾来犯,陆北战及众将士亦甚少前来相扰。
阿诺尔为他用的伤药,皆是上好的特制伤药。
别的不提,单单只说九转玉露回春丹,便是举世难觅的疗伤圣品。
再加上他还会在煎药时,悄悄加入几滴生命灵泉做辅。
如此一来,司徒晏的伤势好转速度,当可谓是一天一个样。
仅短短半个月间,本应至少卧床百日的司徒晏,便能下了榻。
除了胸腹处的三道伤势较重的箭伤仍未彻底愈合之外,腿臂处的伤口皆已褪痂痊愈。
司徒晏深知九转玉露回春丹的药效独到之处,倒也不曾有所生疑。
其他人见他伤势恢复的如此之迅速,皆只会认为那是因为他有龙气护体,吉人自有天相,万万想不到别处去。
如福禄,纵使是贴身服侍司徒晏的人,也不曾察觉阿诺尔为其所用之药有何特殊之处。
自从伤愈至能下榻的程度后,司徒晏便过上了早起晚睡的忙碌生活。
白日不是要处理军务便是要处理政务,睡前还不忘翻阅兵书,用心研习排兵布阵之法。
阿诺尔为了避嫌,不再日日守在他身旁。
上午通常会在用过早膳后,前往医帐摆弄药材,顺便协同众军医救治伤兵。直至午时方回返王帐,亲自为其煎药换药,然后和他一起用下午膳,外加午休片刻。
待到下午,司徒晏留在王帐处理军务和政务,阿诺尔前往医帐,终至傍晚方归,亲自为其煎药换药,随后和他一起食用晚膳,并于王帐中就寝。
之于此,福公公对外宣称,司郎中之所以至今仍夜宿王帐,乃因圣上龙体尚未彻底痊愈,实乃事急从权无奈之举。
信的人自是无话可说,不信之人亦不敢随随便便乱嚼舌根。
总之,继丛岩和贺铭一再表明自家师父是汉子不是哥儿之后,他在军营内的名声仍是毁誉参半。
转眼之间,阿诺尔便已入军月余之久。
时及此时,司徒晏的伤势已然彻底痊愈。
后撤数十余里之外的北离驻军,至今仍无动静。
司徒晏已然准备重振旗鼓,近日出兵打他个措手不及。
这日,司徒晏宣召陆北战及众将士入王帐,意欲与其商讨出兵事宜,阿诺尔甚为罕见的不曾先一步出帐避嫌。
司徒晏乐的他能时时刻刻陪在身边,自是不会主动让他离开。
至于”避嫌”,司徒晏从来不觉得他们二人之间有嫌可避。
陆北战已然自司徒晏口中知晓二人的关系,自是不会自讨没趣。
余下众将士更是不敢越俎代庖,以上犯下。
于是阿诺尔就这样毫无阻力的留在了王帐内。
起初他们商讨出兵计划时,众将士还有些放不开,言辞之间,难免有人心存顾忌。
后来发现阿诺尔只听不说,安安静静犹如无物,众将士便渐渐放开了顾忌,逐渐将之忽视。
唯司徒晏仍会分神关注阿诺尔的面色变化,及时示意福公公为其添倒茶水。
近午时分,将近两个时辰的商讨,出兵计划具体实施时间及施行步骤,皆一一敲定。
众将士连同陆北战,尽皆恭领圣命匆匆退出王帐。
福公公适时遣人送来午膳。
司徒晏和阿诺尔一起用罢膳食。
待福公公亲自收拾了桌上的残羹冷炙退出王帐,阿诺尔拦下了欲要带他出帐散步消食的司徒晏。
这日,二人就”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之说,进行了一番深入探讨。
话至终了,阿诺尔胆大包天作出假设,让司徒晏在国破家亡的亡国君和一统天下的始皇君之间,做出选择。
也得亏了王帐中只有他二人在,但凡多出任何一人听到这一大不敬的假设,怕是当即就要掀桌而起,问罪于阿诺尔。
所幸,司徒晏也并未辜负阿诺尔的信任。
不仅未曾问罪于他,还半分也不曾犹豫的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假如时间是在遇见阿诺尔之前,让他做出选择,司徒晏必然不会在乎东越国亡或不亡。
亦或者应该说,在那之前,司徒晏本就无心王位。
说来不怕人笑话,在那之前,司徒晏当可谓是整日都期待着,有个人能勇敢的站出来,同他争抢王位,好让他名正言顺的退位让贤。
可惜,这样的好事始终不曾发生。
而今,司徒晏的心态却是已经与当初截然不同。
遇见阿诺尔之前,王位之于司徒晏而言,是他自开蒙起就必须承担的负累,亦是他无从挣脱的枷锁。
直到遇见阿诺尔,并随他亲自体验了一番平民生活之后,司徒晏方知,何为民,何为国,何为君。
当负累变成了责任,枷锁亦随之消弭于无形。
如今的司徒晏依旧向往着无拘无束、仗剑天涯的自由生活,但同时他亦早已下定决心,承担起自身理应承担的责任,有始有终的做一位以民为本的东越国一国之君。
当然,若说做出这个决定时司徒晏毫无私心,那绝对是假的。毕竟,他喜欢上的人,身世非凡。
也正是因此,他才更要抓紧手中的权势,以免横生枝节遭人阻碍。
如此可想而知,于亡国君和始皇君之间,此时此刻的他,会做出何种选择。
此间细节,阿诺尔自是无从得知。
在他做出选择之后,阿诺尔甚至没问他原因为何,亦不曾探寻,他的野心何时而起。
当时,阿诺尔只道了句:“既然如此,那便早做准备吧。”
那时的司徒晏还未将假设当真,听到这话,却未做深想。
只当阿诺尔如此说仅仅只是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而已,顺口便说了句:“近年来,诸国皆有些蠢蠢欲动,我们确实应当早做些准备。”
阿诺尔笑着点头,未再多言其他,以免徒增压力。
直到三个月之后,北离军兵败如山倒,援军也被打的溃败而逃,东越军大捷,北境边关战乱彻底平息。
至今已入军近五个月的阿诺尔,这才将自己近期所做的准备交给司徒晏,顺带着还将近期探知的各国机密情报,皆一言不漏的说与司徒晏听之。
起初,阿诺尔说到西启国与北离国,已于月前暗中结盟时,司徒晏的注意力多半仍集中在他,画出的那些栩栩如生的兵甲图纸上。
直至阿诺尔说到西启国太子麾下工匠,近期已制出杀伤力极大的火铳和火炮时,司徒晏的注意力才被他说的话全拉了去。
“火铳和火炮,为何物?”司徒晏扬眸看他,目中只有疑惑无有惧怕。
“火铳为此物。”
阿诺尔边说边挑出一张画了完整形态火铳的图纸,递给他。
“此物比之寻常箭矢威力更大,射程更远。轻易便能破开铁甲,若威力足够,准头够好,纵使是孩童持之,亦可于百米之外取人性命。”
闻及此言,司徒晏瞳孔微缩,捏着图纸的手不由勐然一紧。
阿诺尔紧接着再挑出一张画了完整形态火炮的图纸,递给他,并道:“此为火炮。既是斩兵利器,亦是攻城利器。若威力足够且操纵得当,一炮之下,城墙必倾,斩兵千百亦不在话下。”
司徒晏并不会怀疑阿诺尔说的话,也正是因此,他听得出且也想象得到,这两种兵器若人手一柄用于征战,究竟能造成何种无可匹敌的杀伤力。
亦是直至此时,司徒晏心中这才陡然升起国之将破的危机感。
第201章 大婚
假设成了真,备战之举已然迫在眉睫。
司徒晏属于行动派,当日便命人快马加鞭,将阿诺尔送上的各种兵甲图纸,尽皆送往国都工部军器监,大量造制。
至于这些图纸的出处以及各国机密情报的来源,司徒晏既不曾与人细说,亦不曾问询阿诺尔从何而知。
除了那些兵甲图纸和各国机密情报之外,阿诺尔还将近期炼制的,足足五千枚特制九转玉露回春丹,连同图纸一起交给了司徒晏。
那些特制九转玉露回春丹的用处,即便阿诺尔不说,司徒晏亦能领会。
三日后,御驾亲征已然一年有余的东越国君,终于平定边境,先数十万大军一步,亲自率领精心挑选的五千精兵,轻装上阵,班师回朝。
北境边关距离东越国都,足有千里之遥。
便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也需至少十日方能到达。
因而,当司徒晏领军走走停停,耗时近两个月之久方抵达都城时,朝中众臣及城内百姓皆不觉有异。
更何况,与他们同日出发的大军,至今仍还在半路上奔行。
两相对比之下,司徒晏一行的行军速度,已经算得上快速了。
亦是因此,纵使是朝中精于兵道的武将,也不曾对他们一行的行军速度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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