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眼眸冰冷夹杂着怒火。
为什么这样都能无动于衷,你到底在想什么,有刀悬在头上?!
谈隽不是第一次发现安嘉的异常了。
安嘉双手抱胸背对着对方,蜷缩的背影看起来十分消瘦,不着痕迹抖动着。头下的枕套洇湿了一大片,他两颊皮肤泛红,牙齿狠狠咬着唇瓣陷进皮肉,一条血痕顺着嘴角滑过下巴。
血红在白雪中开出热烈的花,红白相容极具视觉冲击。
说什么雌虫都不理,没办法谈隽只好主动靠过去,目及的那一瞬瞳孔瞬间紧缩了,随即而来的是滔天的怒火。
谈隽用力掐住安嘉的下巴,手指强硬地挤进他的嘴里,让他的牙齿与唇瓣分离,安嘉猛然咳嗽起来。
“咳咳咳!”
“你在干嘛?!疯了?!”他气得手都在抖,素来冷淡的眼满是狠厉,见雌虫没有再没动作后才抽出染上血丝的手指,指尖气得发颤。
安嘉半趴在床上剧烈喘息着,被自己咬得鲜血淋漓的红唇微张,脸上煞白煞白的,眼泪像不要钱一样哗哗。
谈隽心一酸什么责怪的话都说不出了,伸出手指揩去眼角衔的泪珠,温柔到了极点。
真是水做的。
“过来。”
谈隽半拉半扶将安嘉弄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胸膛。
过了好一会儿,雌虫情绪终于渐渐稳定下来,一抬头,谈隽胸前的衣服都濡湿了,润湿的睫毛颤巍巍的,眼睛肿胀的只剩一条缝。
无可奈何的雄虫爱怜的亲了亲他的额头,放柔了语调:“乖,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雌虫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角,几经犹豫,不自然流露出情绪,半长的银发扫过谈隽的手背,引起一阵瘙痒。
嗓子仿佛被撕裂了般,安嘉尝试开口却扯动了声带,喉间冒烟,疼得他脸都白了。
谈隽听到他的痛哼,皱着眉,哄道:“张嘴。”雌虫乖乖张开嘴,被咬破皮的嘴角凌乱,腭垂明显肿大了。
“肿了。”雄虫眉头皱得更厉害了,起身去给他倒了一杯水,测好水温后方递给他。
安嘉接过咕咕一口喝完了,略带一点温度的水潺潺流过喉咙,温润顺滑,接了喉间的火烧火燎
谈隽坐在一杯看着他喝水,放下心后轻轻捏了他的鼻尖,“你啊!”越来越像只虫崽了。
安嘉咽下最后一口水,手中紧握着杯壁,干涩的嘴唇因沾水后微微润红,他手里稍稍用力,抬眼看向雄虫。
“我有话想跟您说,请让我说完……”
作者有话要说:
(哭的稀里哗啦)安嘉:“你听我说!”
*
第41章 坦白
他的声音喑哑, 眼神执拗直白而赤诚,一字一顿:“我喜欢您, 很喜欢很喜欢,想……独占您的那种。”
雄虫睁大了眼睛,眼里的情绪迅速变了,一种不知名的滋味在心尖蔓延开。
安嘉还是自顾自说着,不管对方的反应,看架势是要将心里话都捣鼓出来。
“那次我让您找虫来照顾动动是假的,我一点都不想:还有刚才……嫉妒,我在嫉妒那只亚雌,他敢勇敢地跟您坦白。”
“而我,我一直在害怕,害怕您有其他虫。”雌虫眼底的恐惧明晃晃落入对方眼中。
像在播电影一般, 那场梦又在安嘉脑海中上演。
“昏迷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很恐怖的梦。梦里我死后您将动动赶出家门, 因为他是雌虫您不喜欢他,您身边有了另一只亚雌, 还有了你们的蛋。”
安嘉瞬间泣不成声:“动动哭得撕心裂肺, 而您却没有一丝心软,我跪下求您, 但您什么都感觉不到,搂着亚雌进门将我们隔绝在门外。”
“那时我好后悔, 为什么没有向您表白心意, 为什么要将您推给别虫。因为我好自卑, 在光鲜亮丽的您面前, 我就是只灰扑扑的丑小鸭, 那种差距——”安嘉握紧了拳, 平时金灿灿的金眸黯淡无光。
“可能是我极其一生也无法追赶的。”
他用手背抹了抹满脸的泪, 带着哭腔却异常郑重认真。
“但我却——不甘心。”
“所以,我想问您,愿意和这样一只不完美,自卑懦弱,甚至会给您丢脸的虫仅仅两只虫度过一生吗?不自量力的奢望……因为他愿意为您献出生命,会用一切去爱您。”
他布满红丝的眼里等待着对方的答案,唇边轻微颤抖,泄露出丝丝缕缕的紧张,一点点将包围,随着时间的流逝收得越来越紧,浅浅的窒息感封闭了感官。
在雌虫说话的过程中谈隽目不转睛,久不动的眼眸干涩,从他脸上看不出情绪阴晴。
砰砰砰!
寂静无声,只是彼此的心跳声愈演愈热。
一瞬间两虫的距离被谈隽瞬间拉近,近到颤动的睫毛交错在一起,你我不分。
“没有跟你说过吧,以前我从没有结婚的想法……就算结婚也只会娶一只虫。”谈隽辖制住安嘉,滚烫的鼻息喷洒到他身上,眼眸深深,眼底深藏的情绪一点暴露出来。
带有温度,说不清道不明的柔软。
如果不是那次意外,不是你出现,我就不会尝到现在的滋味,万般滋味,有了牵挂。
但唯独那些柔软便让我欲罢不能,无法割舍。
“不要怕。”他放慢了声音,仿佛冰雪初消微微薄凉又染上些初春的暖意,咬字清晰,明明白白表达着浅显的意思。
指腹慢慢碾着雌虫红肿的眼睑,与指尖的冰冷不同,略显粗粝的触感带来阵阵热度,仿佛添了一把火,瞬间燎原。
安嘉嘴巴微张,金色的眼眸凝固了,从最深处开始出现星光,越来越大直到映满了整个眼眶,耀眼极了。
唇边开合,千言万语无法述说。
“不管我们的虫崽是什么性别,我都是他的雄父,不管你有多不堪……都是我的虫。”谈隽双手抚上着安嘉的脸,微抬笔挺的鼻尖,轻轻相碰,薄薄的眼皮落下遮住了黑白分明的眸子,循着气息啄着对方的嘴角。
一下一下。
轻柔而温和,带着无尽的包容。
“所以,不用自卑,你是这个家的另一个主人,我并不能洞察你的一切想法,喜欢或讨厌,不要藏着掖着。”谈隽身上冰雪的冷香顺着气息渡入安嘉口中,却意外的甜。
“你的一切都不是低卑的,而是和它一样,是命运的磨练也是你的荣耀。”他指腹顺着往上滑最后停在了左眼眼角,那块淡粉色的小指般大小的疤,“特别,独特,独属于你的标记。”
特别美。
这下子,安嘉都忘了哭,原本就是浅红色的肌肤又染上了一层厚厚的胭脂,如傍晚彩霞。
“……感谢您。”抬眼的那一刻,集结在纤长弯曲的睫羽上的一滴晶莹落下,顺着脸侧的弧度滚落,徒增唯美。
嗒!
久悬的心突然极速下坠,在离地面几公分时又轻轻着地。
像不小心后仰倒地时被惊得魂飞魄散,出乎意料,下面有虫接住了你,最后稳稳当当跌入一个温热宽厚的怀抱。
闭眼的雄虫突然睁开眼,不见一丝困意,他看了看身侧熟睡的雌虫,小心翼翼将搭在对方腰间的手收回。
像是感觉到了动静,安嘉的嘴角一动,眉间轻蹙,不安呓语着:“雄主,别走。”他的衣角被一股不小的力气扯住了。
谈隽一下不敢动了,腾空的半个身体僵着,好几秒后,见雌虫没有睁眼才知道对方在说梦话,顿时松了一口气。
将一个枕头塞进对方怀里,才顺利收回被压在身下发麻的手臂,他放轻动作下了床,蹑手蹑脚推门而出。
转过一个拐角,谈隽到了幼崽房,轻轻推门而入。
一片漆黑。
凭着特级雄虫无比灵敏的的感官,他听见虫崽细细小小的呼吸声,并不规律,有些紊乱,隐隐约约透露出恐惧。
谈隽走到动动的小床旁,低下头,那张稚嫩无比的小脸皱巴巴的,大哭一场后眼睛肿得核桃似的。
修长纤细的指尖轻轻搭在那白嫩细腻的手腕,慢慢涌出的精神力渡进了熟睡的虫崽身体,随着时间的流逝,虫崽脸上的紧绷消失,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
雄虫收回手,亲了亲他泛着奶香味的额头。
合门。
子夜。
明月当空,万物静寂。
月光笼罩的阳台,一阵阵白烟悄然腾空,视觉上加深了那段空间的朦胧感。
被栏杆投下的阴影处伸手不见五指,一点猩红若隐若现,带着点灼热的温度,映得指间微红。
谈隽靠在围栏边垂着头,眉目收敛,夹着烟的手垂在身侧,就这么任它烧着,身上渐渐染上了浅浅的烟味,不难闻甚至相反,淡淡的香烟味混杂着薄荷的清凉。
格外令虫着迷。
银白的光线柔柔洒在雄虫的脸庞,弱化了他锋利的脸线,皮肤隐隐发光,高耸的鼻翼本因线条硬朗而极具攻击性的,却因为鼻尖那一颗淡痣硬生生柔软下来,真可以称得上绝色。
他在思考,不受任何拘束、随心所欲放纵着自己的身心,他想要一个答案。
思潮纷扰,惹得他苦恼。
还是想不通。
还是差一点点。
*
经多方准备后,在紧锣密鼓中,机甲大赛拉开了帷幕。
先有机甲,才能驾驶机甲,因此,机甲制造先机甲驾驶开赛。
比赛规则十分简单明了。
利用机甲研究所提供或自带的材料,在限定时间内独立完成一台机甲,当然时间不短但很紧,没有足够的时间让虫慢工出细活。
制作好的机甲评定分为两步,一是专家认定评级,二便是实操,由选手自己选定驾驶员。
所以机甲制造评定的第二步就是机甲驾驶比赛的开始。
帝国很重视这次大赛,声势浩大。
参赛的除了研究所的新锐及帝都各处的机甲人才外,各区都有代表。其中最惹虫瞩目的是黄矜区的天才亚雌和绿峦区的老机甲师。
特别是那只天才亚雌,年纪轻轻就已经享誉星际了,据说脾气很臭,孤高得很,也不知怎么请动的。
他能看上机甲研究所的材料?不见得。
光脑进了一条短讯,雄虫抽空看了,脸上浮现淡淡的疑惑,挑了挑疏朗的眉头。
“检查各处设备,务必保证设备正常运行。”谈隽靠在办公椅椅背上,抬手揉了揉僵硬的眉头,放下手后看向助理,“安排好选手,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
对面的助理点点头,便要退出去。
“等等。”突然想到什么谈隽叫住他,眼眸清明:“把米莱叫来。”
“好的,首席。”
虫出去后,谈隽身体就完全放松下来,眼皮缓缓合上,呼吸悠长,放在扶手上指尖轻轻敲着,极有规律。
哒。
哒。
哒。
“来了。”话落,谈隽又重新睁开眼,惺忪在睁眼的同时消失不见,身体依旧懒洋洋靠着,漫不经心看着面前的雌虫。
高挑而瘦削,脸是一贯的冷漠,极薄的唇而显得不近人情,隐隐透出。
“首席。”米莱身体站得很直,眼圈发青,眉间可见的疲倦,这些天研究所里的工作特别多,下至工作虫上到首席,没一只轻松。
“材料准备妥帖了?还少什么尽快补足。”
“您放心。”
“嗯,过段时间将你手里的活放放,机甲的锻造水平你来评。”
米莱点点头。
哒,指尖顿住,谈隽双手合拢,身体微微向前倾,黑白分明的眼闪过好奇。
“刚才黄矜区的恩格琪给我发来短讯,指定一定要你去接待他,否则,他就亲自上研究所来请你。”
恩格琪就是黄矜区的那只天才亚雌,比米莱还小上不少。
此话一出,米莱的面瘫脸瞬间阴沉下来,仿佛要滴出水,心底千思百转,犹豫良久。
应了。
谈隽语气转折,眼里流露出淡淡的戏谑,玩弄着自己莹白的指甲,似不经意道:“虫怎么会找上我?认识?”
米莱眉头拧起,嘴角不着痕迹往内敛了敛,想到前几天和那只虫的对话,脸瞬间更黑了。
“是。”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谈隽早决定只娶一只虫,还让对方当雌侍,后面会解释的,安嘉会成雌君,还没到时候。
第42章 开赛
虫皇携皇室成员出席了大赛的开幕式, 以示重视。
极少见虫的皇夫也在,是只很美丽的亚雌, 年纪不很年轻了,但举手投足间的风姿连太子妃也无法匹敌,优雅而极富亲和力。
嘴角一莞,自令虫脸红心跳。
他是二皇子来顿登的雌父,皇太子的舅舅。他并不是虫皇的原配,前皇夫是他的哥哥。
过了太多年,很多虫都不记得或者说是不认识前皇夫了,有印象的虫都知道他是只实力强劲的雌虫,只可惜生下艾弗森后不久就牺牲在红阑区的战场上。
兴许是这个缘故,虫皇将对亡虫的感情悉数转移到了虫崽身上。
即使艾弗森再怎么顽劣,虫皇还是明里暗里宠着, 皇夫护着, 他雌父的部下还是一贯支持着他。
这是来顿登除了性别外,也无法企及的。
对方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来顿登垂眸敛目站在皇夫身后, 默默不语, 整只虫显得温软无害,静静听着自己雌父对艾弗森嘘寒问暖, 而对方顾着点颜面勉强回了几个字。
短短的几个字就充满了不耐。
来顿登心里轻轻嗤笑。
也不知道该说他傻还是该夸他,热脸贴冷屁股, 对一只对自己抱有强烈的怨恨的虫, 还能这般圣母比对自己的亲儿子还好。
这么多年来。
面上不显, 实则来顿登放在背后的手的指甲已经深深陷入了皮肉, 钻心的痛也无法压住腾腾生起的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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