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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融默了默。
电梯“噔”的一声停了， 门缓缓打开。
曲玉先一步走出来， 掌心贴着门缝， 是一种保护的姿态：“出来吧， 带你回家。”
回家。
景融因为这个词语稍作思索。
他看向站在电梯外的曲玉：“这似乎是你第一次用这个词。”
是的， 之前对方总是说“回去”“回租屋”“回住的地方”之类的词汇， 说“回家”是第一次。
如果是一个月前听到对方说这个词语，他大概会很开心。
现在听到， 只剩下淡淡的伤痛和嘲讽。
曲玉稍作停顿， 笑得有点腼腆：“这里有我和哥哥的回忆，所以可以当作是家。”
确实， 他们曾经在这里有过一段很美好的经过，也是因为这个， 景融才会选择立马离开这里。
他怕自己会因为这些回忆而对曲玉心软退让。
偏偏，今天对方又把他带回了这里。
“你故意的。”景融看着他，语气笃定地说。
故意把我拉回曾经，故意给我回忆的机会。
曲玉毫不掩饰， 点头：“我故意的。”
四目相对，互不谦让，时间似乎也稍微凝滞，空气变得稀薄。
半晌，景融先挪开视线，抬脚往外走。
曲玉笑意加深，等他出来后转身去开锁拉门。
租屋里的各种摆饰都没什么变化，只不过有了许多装着栀子花的玻璃瓶。
茶几，餐桌，小阳台，电视机旁。
目光扫过去，具是无暇纯白的花，空气里似乎还有着清淡的花香，闻着令人心情变得愉悦起来。
曲玉从鞋柜里拿出拖鞋：“学长先稍等一下，我去换身衣服。”
说完，他穿着拖鞋朝卧室方向走去。
景融垂头看了眼拖鞋，换上后先去了客厅和小阳台。
似乎所有的东西都没有改变，连茶几的桌布都和之前一样干净漂亮。
像之前每一个住在这里的夜晚般，他站在小阳台眺望外面，其实看不到什么，但他总觉得这样可以放空大脑，带来短暂的快乐。
他很享受这份安静。
稍微驻足一会儿，他脚尖一转，慢慢朝着右手边的卧室走去。
那里曾是他居住的地方。
他本以为会看到空荡荡的卧室，因为书柜上的东西，衣柜里的衣服，床单枕头全都被他收起放进了新住处。
然而，书柜上摆满了书籍，床上铺着干净整洁的床单薄被，枕头也是跟他常用的那个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他真的已经搬出去了，他大概会有种自己还住在这里的错觉。
一瞬间，有种复杂的感觉慢慢从心底升起，逐渐充盈了整个心脏。
他有点看不懂曲玉了，对方这么做难道不会觉得自欺欺人吗？
但他并不感到愤怒或者不快，只是有着淡淡的疑惑和忧伤。
或许，还有点愉悦，但这一点喜悦太少，被他下意识忽略了。
“哥哥的书好多，有些我没买到，不过大部分应该还是买回来了。”
曲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尾音微微扬着，带了点鼻音，像是在撒娇求表扬，又像是在抱怨他的书太多了。
景融目光又挪回书柜上，其实曲玉已经做得很好了，书籍摆放顺序跟他的习惯差不多，伸手可以直接拿到想看的那本，而现在摆在桌面上的是《演员的自我修养》，紫色封皮上印着几个很大的字。
对方还极为体贴地在桌面上放了中性笔和彩色笔，除了没有马克杯，剩下的可以说是很还原了。
景融指了指那本书：“为什么放这本？”
“因为和哥哥见面那天，哥哥在看这本。”曲玉没有迟疑地回答。
心里的情绪似乎变得更加复杂难懂了。
景融抿住嘴唇，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重新打量着这间卧室。
气氛是近期少有的温柔，没有争执，没有尴尬，有的只是仿佛穿过时空，残留的一抹柔和。
有只胳膊环过他的腰，轻轻收紧，颈窝被搁了下巴，对方温热鼻息扑在他颈侧。
景融身体一僵，没有立马推开对方。
这个姿势有些过分亲密，对方的胳膊拢住他的劲瘦腰腹，下巴还亲昵地蹭了蹭。
曲玉在拥着他。
心跳似乎漏了一拍，景融屏息，耳根在缓慢升温。
等他觉察到耳根的温度后，才伸手覆着对方的手背，做出拉开的动作：“松开。”
对方却把他抱的更紧了些。
“就一分钟，”曲玉的声音有点闷，“哥哥，我好想你啊。”
似乎曲玉一喊哥哥，景融就没办法硬着心肠逼他松手。
之前对方惯会撒娇，哥哥仿佛成了口头禅一样，现在总是喊学长，让他以为大概再也听不到对方喊哥哥了，没想到今晚还是听到了。
景融没再挣扎，任由对方靠在他身上，静静度过这短暂的一分钟。
差不多够了时间，曲玉自觉松开手，从他颈窝抬起下巴。
身上骤然变轻，景融没来由有点怅然若失。
他压下这份令人不安的情绪，面不改色转过头。
曲玉已经收拾好自己的表情，他换了身休闲居家服，依旧是黑白纯色搭配，衬得人瘦瘦高高。
“哥哥等我一会儿，我去做饭。”
曲玉朝他笑了笑，是很温柔深情的样子，眼睛弯着恰到好处的弧度。
景融却皱了皱眉：“你说过，不会做饭。”
曲玉下意识把手背到身后，有点心虚地清了清嗓子。
这个小习惯倒是一直还保留着。
景融没再为难他，轻叹一声：“去吧，别让我失望。”
被骗了那么多事情，这件反倒没那么重要了。
曲玉这才点了点头，眼睛亮亮的，干净澄澈，一眼望到底。
景融没在卧室继续待着，跟对方一起进了餐厅。
看着曲玉格外熟练从冰箱里拿出食材，走进厨房开始择菜清洗。
景融没有插手对方的行动，只是坐在餐椅上，看着对方忙碌的身影。
他把西装外套脱下来随意搭在餐椅上，下巴搁在指骨，坐姿优雅，略带慵懒。
到了下锅炒菜的环节，曲玉系上围裙，握勺翻炒。
景融全程都没有出声打破这很有生活气息的气氛，他不在的时间里，对方成长了不少是毋庸置疑的，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大变化。
就这样看人做饭似乎也没那么无聊，等曲玉把饭菜都端出来，景融才发觉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分钟。
西红柿红艳艳，鸡蛋金黄油润，组合在一起令人很有食欲。
时间匆忙，曲玉炒了两道菜，下了两碗面。
景融用筷子戳了一下鸡蛋，夹起一块尝了尝，味道倒是不错。
“晚饭做的简单了点，我会的不止这些。”曲玉炫耀般说。
景融没顺着对方的意表扬，只是说了句：“当初想跟我学做菜果然也是假的。”
曲玉的得意表情僵住，旋即变脸般耷拉着，有些委屈看着他：“或许咱们可以先把这页翻篇儿。”
“我好饿好饿，想先吃饭，哥哥说什么我都听不到了。”
对方耍赖的方式简单干脆，开始闷头干饭，仿佛真的不愿意再聊天了。
景融没有继续为难他，不紧不慢吃着饭。
场面有些久违的温馨，令景融想到了之前好多个日夜，他们都是这样解决早中晚饭的。
景融没再回忆。
西红柿炒鸡蛋还不错，勉强算对方出师好了。
一顿晚饭解决完，曲玉收了碗筷去清洗。
大概是真的有点饿，景融今晚吃的有点饱，他没继续坐着，起身走了几步，在小阳台站着消食。
外面路灯亮着光，橙色温柔的光照进来，令他感到一点静谧的愉悦。
不过，他开始考虑该怎么离开。
虽然卧室里有可以立马使用的床上用品，他没进卫生间，想来日用品应该也一应俱全，但是这不合规矩。
他现在已经不属于这个地方，而且曲玉还生活在这里，他们现在的关系不适合这么亲密住在一起。
所以还是得离开。
想到这，景融有点怅然。
他离开小阳台，余光掠过茶几上的插花又停下。
栀子花开得盎然，玻璃瓶是细长款，里面注着水，文艺又温柔。
景融蹲下，靠近轻轻嗅了一下，闻到略微浓郁的花香，是记忆中干净的清甜，像不谙世事的限定款曲玉。
他闭上眼睛，又轻轻嗅了一下，有些沉醉于这份清香。
身旁似乎有人停住，对方的气息和他身上的如出一辙，只是多了点油烟味，是刚才做饭时染上的。
“我把花养的很好，哥哥看到了。”曲玉嗓音略低，似情人于耳边呢喃。
景融睁眼，侧头看向身旁人，对方也同样在看着他，眸底一片幽深。
他似乎听懂了对方未说出口的话，却又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明白了。
景融没说话，转动脖颈回头，伸手点了一下靠他最近的那朵栀子花。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指甲透着健康漂亮的肉桂色，和花衬在一起愈发赏心悦目。
一只手覆上他指尖，轻轻碰了一下，如蜻蜓点水。
“最近我学到了一句话，不知道哥哥有没有听过。”曲玉仍看着景融。
景融侧目：“什么？”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作者有话要说： 心机的狗勾惯会回忆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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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脑补了他们第一次的酱酱酿酿，虚拟牛子梆硬，可恶，狗勾不争气，还追不到老婆，只好手动多拉一点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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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尺寸。
或许夜晚会无限放大人心底的情绪或者念头。
听到对方低声说出这句诗， 景融的第一反应是稍微懵了一下，然后就是有些意料之中的松了一口气。
他能猜到对方会因为栀子花做出一些争取的行动，还好，这个程度不会令他感到很强的冒犯感， 有种果然如此的放松。
他不讨厌对方时不时的直球坦言， 只要对方不是想强迫，他就觉得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大概， 他是真的对曲玉没有办法完全狠下心来。
景融停顿了几秒， 说：“诗不错， 下次别说了。”
曲玉哼笑一声， 起身给他接了杯水放在花瓶旁。
夜还很长， 但太晚就打不到车了， 景融抿了口水， 提出离开的要求：“我要走了。”
“哦。”曲玉站在饮水机旁接水的动作没有停顿， 似乎早就猜到了他的想法。
这副态度太过平淡， 甚至有点不太在意。
景融觉得自己好像输了什么， 忽然又不想走了。
他怀揣着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不满补了句：“现在就走。”
曲玉仰头喝了口水，一脸无辜看着他：“需不需要我送哥哥下去？”
景融险些被气笑， 他水也不喝了， 赌气般制造出一点声响，玻璃杯里的水差点溢出来。
看对方依旧是一派冷静， 跟刚才说情诗打直球的人截然不同，景融心情不太好地绷直唇线， 起身去拿西装外套。
他穿好外套，站在餐厅里拿起手机准备打车。
黑屏，没反应。
景融蹙眉，忽然想起来刚才没注意看电量多少。
一摸口袋， 房子钥匙在包里，包在晚宴别墅里。
“哥哥现在不打车吗？晚一会儿就打不了了。”曲玉喝光水，边往这边走边问。
自然，他也看到了景融黑着屏幕的手机：“啊，怎么还不解锁？”
景融看向他：“你早就知道？”知道他手机快没电了。
曲玉一脸无辜：“没有呀。”
他耸耸肩，转身去客厅把自己的手机拿过来：“我帮哥哥打车好了。”
依旧是黑屏。
曲玉啊了一声，愈发无辜：“看来帮不了哥哥了，不好意思。”
景融才不信他的小把戏，绕过他往门口走：“没事，我可以走回去。”
胳膊被人拉住，曲玉又靠了过来：“别走，我承认我是故意的。”
景融勾起一抹转瞬即逝的笑，回头看他时面无表情，像是有些生气的样子。
曲玉松开手，做投降状：“我承认我把哥哥的手机藏起来了，就是不想让哥哥离开。”
景融有些诧异，低头仔细看了看手机，这才发现手机壳似乎有些过于新了，不是他的手机。
看来是对方买的跟他同款的手机。
景融面不改色，依旧是那副不太高兴的样子：“你早就算好了？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
他只是有点好奇，诧异于对方算的这么准。
曲玉似乎有点苦恼地想了一下，说：“在知道哥哥也去那个宴会的时候吧。”
他没撒谎。
知道景融会参加这个宴会后，他便开始计划着把人拐回来，毕竟现在的进度有些缓慢，而他虽然有耐心继续等待，但还是有些想多让对方心软回应。
租屋有他们很多的回忆，是很重要的地方，景融长情，他不信对方不会因为这里而触动。
把人拐回来后，他又不可能再把人放走，是以考虑了多方面因素，做了完全的准备。
听完曲玉的解释，景融面色稍缓，但还是有点严肃：“以后不要这样了。”
总感觉他被人算的明明白白，有点不太舒服。
曲玉朝他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景融也没再跟对方要自己的手机，看对方这个架势，能要回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还不如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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