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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殿内复回安静。
一股不容忽视的血腥味弥漫在罗阮的鼻尖。
她颤颤巍巍试探道：“姐……”
另一个音节抵在舌尖还没来得及出口，她陡然被拥进了一个冰冷强硬的怀抱。
“阿阮……！怎地是你？！”
系统十分马后炮地惊喜叫了一声。
【是任务目标！】
“姐姐！”重逢的惊喜太过突然，罗阮来不及想别的，激动地回抱了过去。
直到血腥味在两人之间已经浓的散不去的时候，罗阮这才反应过来。
“姐姐！你受伤了！”
“小伤，不碍事。”一身夜行衣的杜若抑住咳嗽的冲动，主动松开罗阮，把一双小手拢在了掌心里，想到眼下的情况，她的语气不由带上了急躁，“这里危险，阿阮怎么找到这里的。”
杜若指尖冰凉，罗阮急急想要捂热，心虚道：“姐姐，我回去跟你解释，我们先离开这里。”
说罢，她拉着杜若就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不待杜若开口，一道不急不缓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走？阿阮想要走去哪里？”
杜若反应迅敏，第一时间就把罗阮护在了身后。
端王脸带笑容，身着华服，踏着一地零碎的冷辉，看似温和实际却不送拒绝地将两人的安全地带给敲个粉碎。
罗阮额头沁出了冷汗，语气带着磕巴：“四……四哥。”
“见到四哥阿阮似乎很意外？”罗瑞笑意不变，像极了一条憩睡醒来无声无息吐着信子随时都能置人于死地的毒蛇。
“好……好巧啊四哥。”罗阮干巴巴地答了一句，同时大脑疯狂运作，企图找到一条逃生之路。
轻哼一声，罗瑞收回目光，把注意力放在一脸敌视的杜若身上，笑容更甚。
“之前倒是本王疏忽了，竟然让你跟罗烨牵上了线。杜忠是个蠢才，竟然没有看出来你们二人是在联合演戏。”
“废话少说，动手吧。”几句话的功夫，杜若能感觉出来体力又流逝了几分，她果断拔剑，剑芒直指罗瑞。
罗瑞侧身，堪堪躲过了这一击。
他用扇子击开杜若的剑柄，语气不紧不慢。
“强弩之末，何必着急。”
“你倒是一点都不好奇阿阮是如何找到你的吗。”
罗阮尤沉浸在姐姐居然和自己皇兄是一伙的震惊当中，突然被点名，心中一悚。
杜若一改身形，不死不休地追着罗瑞不放。
“与你何干。”
罗瑞骤然大笑，主动与她纠缠起来。
“你错了，这件事倒确实和本王有关系。”
“你放屁！姐姐不要信他！”罗阮下意识反驳，罗瑞接着笑道：“本王吩咐了暗卫将公主引过来倒是确有其事。只不过没想到阿阮的本事可比我这个四哥想的要大，不曾想本王的暗卫动手除了公主府的钉子之后阿阮竟然自己先找到了这个地方。”
罗阮听完浑身发冷，紧张地盯着明显开始体力不支的杜若提醒道：“姐姐小心！！”
杜若失血过多，败退两步被罗阮接住。
罗瑞猫抓耗子一般停在原地没有乘胜追击，但是罗阮这时却怕极了他那一张一合的嘴。
罗瑞像是起了谈兴，接下来说的话引得罗阮的心脏坠向无底深渊。
“阿阮在我身后跟了数十年，我竟不知阿阮什么时候学会了易容和庖丁之术，无缘无故去讨好丞相府不受宠的嫡女。”
系统率先炸开了锅，整个数据浑似一条上蹿下跳的猹。
【卧槽卧槽卧槽，他怎么知道的！！！】
罗阮心尖冰凉到了极点，完全不敢去看杜若的反应。
“姐姐……不是……”
杜若的全部表情都被纳在了黑布之下，让人想猜都无从下手。
罗瑞似乎是感觉现在的情形十分有趣，从袖中拿出一个盒子接着娓娓道来：“不过不管阿阮做什么，她是景国最尊贵的公主这点不会改变。”
“你一个丞相府的弃女，又怎么敢对她生出男女之间的情。”
盒子咔哒一声被打开，里面或多或少都有些熟悉的东西让罗阮瞠目结舌。
从这个盒子出现的那一刻，杜若的瞳孔就开始剧烈震动，她周身怒火节节攀升，犹如一把出鞘的冷光，奋不顾身地袭向罗瑞。
“还给我！”
罗瑞冷下脸，露出了从他出现开始最真实的一面。
“不自量力。”
两刃相交，撞出火花。
这动静把罗阮从呆愣的癔症之中拽了出来。
不知为何，她站在原地浑身的血液都烧了起来，两股截然不同的情绪在她心间撞击。
罗瑞的话分开她都知道，为什么合在一块就听不懂了？
“姐姐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
这话出口，一种莫名做错事的庞大情绪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
罗阮心里陡然咯噔一声。
果然接着就看着杜若身形一个不稳，踉跄着败退到了她身旁，一条腿跪撑在地上。
“你说……什么？”
周遭光线如此黯淡，罗阮都看出来了杜若转头过来眼里浓烈的迷茫和旁的不知名情绪。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她张了张嘴想解释，半晌才发现自己原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罗阮有点懵了。
这次罗瑞没有再给她们时间。
杜若反应过来，从怀里扯出一把药粉短暂地拖住了罗瑞。
“姐姐……”罗阮喃喃出声，想要伸手拽住身旁的这个人。
杜若避开她的动作，把人拖到宫殿深处，墙边一处被掩埋的大洞露了出来。
杜若狠狠把她推了出去，“你走！我拖住他！”
“姐姐，不要！”
杜若避开头，不去看她的眼睛。
“若你被他抓住，那皇上数年的谋划便做了无用功！”
罗阮分明听到有血落在地上的滴答声，她还想再说什么，手里突然被塞了一个尤带体温的钗子。
杜若留下最后一句话闪身原路返回。
“公主的钗子，物归原主。从前是我自己自作多情，但求公主看在之前答应过我一个请求的份上，往后再不相见！”
罗阮抬手一摸，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是满脸的泪水了。
第49章
眼见杜若的身影就这么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
罗阮登时脑中混沌,方寸大乱，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泪水，抬脚便要紧跟上去。
只是不待她动作，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捂住了她的口鼻,带着怪力拖着她就走。
罗阮惊恐地瞪大了眼,在黑暗中徒劳地发出一串垂死挣扎的唔唔声,最后被这双手拖到了一间暗室。
这几步的功夫逼的罗阮险些涣散的神魄重回了原处,不得不疯狂呼叫起了系统。
【宿主，别慌，我在！】
系统整个数据都灼亮了起来,疯狂计算起来罗阮逃脱的各种可能性。
罗阮被这双老树枝桠一般的手掐的喘不过来气。
她本来就心神不稳，随着缺氧带来的头晕更是让她马上就要招架不住了。
这双手的主人像是计算好了一样,掐在昏迷的前一秒把她松将开了。
罗阮乍然被松开,狠咳了两声，下意识就要叫人。
那双手如附骨之疽重新缠了上来,扼回了她已经到了喉间的喊叫。
“死丫头！鬼叫什么！”一道苍老干瘪的声音在她的脑后不耐烦地尖声叫道。
“你是谁——啊！”罗阮仓皇扭头,还没来得及惊喜自己不知何时被松开之前先被吓了一大跳。
昏暗当中，她身后站着的蓬头散发干瘦妇人浑似一个从地府爬出来索命的厉鬼。
那老妇冷哼一声，似乎是颇为看不起罗阮的胆量，“老身无名无姓，疯婆子一个。”
罗阮见她现下没有接着动手的意思，心里悄悄松下一些警惕。
“那你可……可知道我的身份！你又是谁派来的人！”她心里着急杜若,藏在袖子下的手悄悄握紧了那只玉簪，但是到底是怂，说出来的话明显外强中干底气不足。
老妇又是一声冷笑,语气却没有刚开始那么尖锐了，“我劝公主在老身面前还是不要耍那些花招,更何况你那小相好还没死呢，跟老身动手，自讨苦吃！”
没料到身份打算皆被人提前看透，罗阮浑身一惊，再不敢轻易动作了。
动作停了，脑子却重新上了线。等罗阮反应过来这老妇刚才的称呼的时候，整张脸在暗中都掩不住红意，“什……什么相好？！她……她是我的姐姐！”
“嗬——”老妇笑的促狭，没再说话，颤巍巍伸出枯手摸到一把破凳，倚靠着坐了下来。
两人一时之间静了下来。
罗阮开始摸不透她的意思了。
既不是来杀她的，那把她困在这里又是意欲何为。
这里离刚才的破殿不远，屏息就能听到一些兵器相撞细琐的打斗声。
罗阮急的要死，试探着向前迈出了一步，“婆婆，你抓我是为了什么，我有钱，任何事也能帮你办！只要你放我离开！求求你！我要去救姐姐！”
“不自量力！”那婆子看都未看她一眼，意思却是十分明确。
罗阮在心里估算了一下两人之间的武力值差距，十分绝望地在原地打转。
“系统，姐姐的生命值现在是多少？？”
【宿主……不到50了……】
罗阮握簪子的那只手掌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
“快……得想个办法……去救姐姐……”
系统也急，但是算法提供给它的结果却是无解，眼前的路好像一下子就堵死了，看不到解决的希望。
正当罗阮心乱如麻的时候，先是地面出现了微微的颤动，接着是由小到大，由远及近的喊杀声，寂夜被人强硬打破，罗阮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想去窗户看看外面是发生了什么。
那老妇先罗阮一步反应过来，走到了她的面前。
罗阮陷入昏迷之前只来得及看到一抹让人猜不透的笑，接着就完全失去了意识。
“呵呵……救你的人和杀你的人同时到了，老身帮你就帮到这里，剩下的就且看你的造化了……”
……
罗阮是活生生被吓醒的。
她做了一个梦。先是梦到前世她不在的时候，杜若被罗瑞和杜薇联手耍的团团转，不仅丞相不把她当回事，甚至连宫里的宫女太监都能在暗中踩她一脚。
每个人都像疯了一样针对杜若，杜若身为皇后，性子却不堪大用。罗阮亲眼看着妒忌的宫女用刀子在她身上划出一道道的血痕，她快要气疯，心疼的情绪恨不得将这种疼痛直接转接到自己的身上，但是没用……她只能眼睁睁看着……
画面一转，到了两人见面的最后一个晚上。她梦到两人没有逃脱罗瑞的追杀，杜若为了保护她，沐血而战，整个人像是泡在了血水里。
直到最后她脱力倒在罗阮的身边，罗阮哭着把她抱进了怀里。
杜若身上的夜行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上一世她临死之前穿的宫服，宫服鲜艳如火，配上夺目的血色，让她整个人变成了一朵妖冶的彼岸花。
“公主带着一身的秘密接近我，我从未过问。原以为真心能换所有，却不知最后却连一丝都没有撬开公主的心门，不过换来一句，只是朋友……到底是我错了性，还是从前凡举皆是痴心妄想。倘若公主只想与我做朋友，当初又何必做那些无端引人误会的事。若是无情，不如最初就不相见！”
罗阮泪眼朦胧，整个人却无力到无法阻止甚至开口。她觉得这就是杜若那天晚上没有说出口的话。
“是我自作多情，但求公主往后……再不纠缠！”
血色之下，杜若笑的凄凉，她像是脆弱的瓷片，被打碎之后慢慢消失在了空气当中。
不！！！！
罗阮的心随之沉入海底，从床榻之上惊坐而起。
与此同时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划下，在她脸上留下一道泪痕。
“公主！！！您可算醒了！！！”
熟悉的身影从身侧扑了上来，罗阮开口声音哑的不像自己的：“碧云，我怎么在这？！姐姐呢！她怎么样了！！”
碧云哭得不能自己：“公主，您被救回来的时候就只有一个人，杜小姐……杜小姐不知所踪，怕是已经……”
“这样啊……”罗阮好像在听，又好像没在听，自顾自喃喃道。
碧云被她吓住了，顿时住了哭声，焦忙问道：“公主？？”
罗阮直直地躺了回去，狠狠哽了一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公主，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吓到了？？不要吓奴婢！”碧云紧张地盯着罗阮，越问声音越小。
“簪子……”
“公主，您说什么？？”罗阮声音太小，碧云没有听清。
“把那个簪子拿过来给我。”
碧云去了一趟梳妆台，不知为何有点不敢说话，“公主，可是您昏迷的时候一直攥着的簪子？奴婢收起来的时候发现这簪子竟然还有一只，两个凑成了一对……”
罗阮倏地扭了头过来，身子绷得紧直，“你说什么？！”
她失神地看着碧云手中一模一样的两只玉簪，脑中电光闪过，福至心灵，之后便是彻骨的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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