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鸡?没有啊,我们没养鸡啊,姚经理,这里能养鸡啊?这么高级的小区不会吧?我也没看周围有人养鸡当宠物啊。”
姚必先趁机挣脱了孙雅韵:“小方还没来啊?没联系你们啊,我这就打电话给他,你说他办得什么事……这种花种树的事情这可不能耽误,这多影响风水啊。”
关美燕伸长脖子道:“这都算在物业费里的吧?明明年初就交过的物业费!”她从沙发缝里抠出了一台手机,高高举起,“我这有收据,我拍了下来的啊,原件我也有,就在楼上。”
姚必先人已经走到了那屏风边上,拿出手机放在耳边,开口就喊“小方”,背过了身去。《青藏高原》的伴奏渐轻,《你最珍贵》的前奏渐响,赵尤听不到姚必先的声音了。关俊生这时一拍赵尤,打出个臭烘烘的酒嗝,靠在他耳边扯着嗓门说话:“小赵!你是不是不给我面子?这都几点了,你们警察也该下班了吧!”
“杭队,张学友还是刘德华啊?”
“杭队,老东西要是和你说他有心脏病,高血压,你可千万警醒着点啊,我在家里都看过了!他的身体好好的,什么药都没有!”关美燕从茶几前头绕了过去,坐到了杭丰年边上,和孙雅韵一人一边夹着他。杭丰年似是难以招架了,关俊生还在劝酒,延英雄两耳不闻窗外事,全心全意争排位,王者荣耀的游戏画面在赵尤眼角乱闪。
“该不会是有什么进展了吧,不然您也不会突然这么急着要找我们啊?”
“杭队,不是我信不过您啊,就是今天下午西美华那几个大老板和我们说了,这个老周在警界是很有人脉的,我们明明,您看啊,事业有成,独立自强,毁就毁在那个老东西手上了,孩子也没能给她一个,一个女人,你说这把年纪了,钱赚了那么多了,还能图什么?没有孩子,她的人生就是不完整啊,他们鲍家三小姐还说了,那时候他们酒店根本没有要招什么安保顾问,是那老头子没皮没脸地自己贴上去的,你说,他是不是一开始就在动歪脑筋?您可要明察秋毫啊!”
“我们警方已经在跟进了……”
“不是啊,你听我说啊,小孙,你把音乐关了,讲正经事呢。”
孙雅韵关了ktv,客厅里还是闹哄哄的,关美燕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杭队,我们就是平民老百姓,没权没势,西美华帮了我们不少,鲍家那几个老板人是真的不错,说是一定给我们撑腰,做我们的坚强后盾,我是很感谢他们,主要我还是相信警察的能力,杭队,你们雁城的警察要为我们做主啊!我那么好,那么优秀一个女儿就这么被一个老不死的害死了!”
“老关,你还不快过来,小妹和杭队说正经事呢!还喝!”
关俊生那双糊涂的眼睛一眨,人清醒了些许,转身也去围杭丰年。他走起路来足音拖沓,脚上的高档皮鞋像是不太合脚。赵尤的嗓门一高:“和您几位打听些事情!”
杭丰年猛地看向赵尤,音量也高了八度:“我们严局长钦点小赵加入我们专案组,我带他来了解下情况!”
姚必先转过身来了,探头探脑地往沙发这里看了看,双手握在身前,一脸干巴巴的笑,没动。除了延英雄,客厅里那几双眼睛全都盯着赵尤了。客厅里安静了。
关美燕的眼珠一转,闷了一大杯酒,对赵尤笑了笑,先说话:“那赵警官有什么想问的?”
孙雅韵朝关俊生使了个眼色,关俊生坐到了她边上,她靠着他,微微侧过身。赵尤看不到她的嘴巴了,就看到关俊生轻轻动了动下巴。
赵尤清了下嗓子,面露尴尬,眼神怯场,在裤子上擦了擦手,眉毛一抖,捏起桌上的一颗花生米说:“这花生是家里现成就有的,的还是各位后来买的啊?”
关美燕咯咯直笑,起身往厨房走去,说:“咳,我们老家的特产!”她从厨房里拖了个蛇皮袋出来,说:“给二位带些回去?”
孙雅韵帮腔:“对,对,还有白酒,妹啊,你拿那个玻璃瓶子的,一人一瓶。”
她也起身了,往厨房去:“就摆柜子里那些。”
赵尤说:“从老家带来的?”
关俊生抽了口雪茄烟,道:“是,花生,白酒,我们村里啊不光这些好吃好喝的多,还特别好玩儿,什么千百洞啊,山熊岭啊,没什么游客知道,清静!二位去过吗?”他坐到了杭丰年边上,看着他,道:“杭队长,那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我咨询过律师了,这自首基本上可就是他了,目前得是进展到申请检察院逮捕了吧?”
杭丰年说:“差不多吧。”
赵尤看着厨房,道:“平时这些特产的花生,白酒都会送来延家吗?”
“会啊,怎么不会,隔三岔五就给明明寄,她就是忘不了家乡这个味道啊,每次和我们微信都提!我们吧穷归穷,也没什么手艺,就这点土特产还算拿得出手!”孙雅韵提着两只贴有“玫瑰酒”的玻璃瓶笑盈盈地出来了。
“玫瑰酒?不是煮菜的吗?”赵尤说,起身了,迎上去,“真不麻烦了,不合适。”他羞怯地看着孙雅韵,“可是我听说延明明对花生过敏啊。”
孙雅韵一愣,关美燕从厨房里冒出一句话:“咳,就是吃花生会出疹子,不算多大事!”
她也从厨房出来了,怀抱着两只红色塑料袋,也笑着:“煮饭的是玫瑰露酒,不一样,小赵一看就不常在家做饭吧?诶,有对象了吗?”
孙雅韵接着说:“咳!小孩子娇气,她从小就这样,什么过敏啊,我看她进了山,这个洞钻到那个洞的,蹭破了皮,割伤了手也没半句不开心嘛,吃个花生出了点疹子,能有啥大事?”
赵尤还看着孙雅韵:“您有孩子吗?”
“有啊,三个,都是男孩儿!”孙雅韵挺起胸膛,满目自豪,“大的都大学啦,在深圳读书呢。”
“放暑假了没回家?”
关俊生插话了:“不是你刚才说要睡觉去了吗?”
孙雅韵瞥了他一眼,把酒瓶递给赵尤:“我这不是给赵警官,给杭队准备礼物嘛!”
杭丰年起来说:“不合适,真不合适……”
赵尤推开那酒瓶,跟着嘀咕:“真不合适。”他又说,“您都有三个孩子了,那可真看不出来,那小的呢,都几岁了啊?”
“小的……”孙雅韵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赵尤还要说话,关俊生霍然起身,抓着孙雅韵就往楼梯口走,道:“上楼睡觉去!去去,男人说正经事呢,你个女的瞎掺和什么?”
孙雅韵辩道:“你妹不也是女的?”
“她姓关,你姓什么?”
“关俊生,他妈的,我白给你生三个儿子了!”孙雅韵把手里的酒瓶推给了关俊生,气愤扭头,蹬蹬蹬上了楼。关美燕出来打圆场:“杭队,小赵,我们这不算超生,他们那大的脑子有点问题,是个残疾,在深圳读残疾人学校,花了不少钱,后来生了对双胞胎。”
她拉着赵尤和杭丰年回沙发前坐下:“不带走,那就在这里尝尝?”
她打开红色塑料袋,抓出一把花生。赵尤瞅着那些花生,说:“那这残疾人学校的学费,延明明帮忙了吗?她赚那么多钱,多少学费应该都不是问题吧?”
关美燕点头,说:“帮了,帮了啊,学校名额还是明明弄来的,俊生,是吧?明明特别照顾家里,平时回去得虽然少,但是家里有些什么事,她都特别热心帮忙。”
关俊生骂骂咧咧地抓着那两瓶玫瑰酒过来了,在茶几上“碰”地放下酒瓶,看着杭丰年道:“杭队,你们现在是不是怀疑我们和明明的关系啊?怀疑我们穷亲戚倒贴她,她……”他支支吾吾,接不下自己的话,一撇头,索性唾沫乱飞地数落起了杭丰年和赵尤:“犯人不都被你们抓了嘛!我是延明明二舅,这是她妈,那是她弟!”
延英雄雷打不动,打的还是王者荣耀,把把都是貂蝉。
关俊生嘶哑道:“这房子就是我们的,她是我们延家的人,她到死,她都姓延,这房子就是我们延家的!我们没资格住?难不成那个老东西有资格?鲍三小姐都说了,延明明的东西,一样都不会留给那个姓周的老东西!!那个杀人犯!”
姚必先不打电话了,靠在屏风边擦汗,收拾polo衣领,一会儿把它们竖起来,一会儿把它们摊平。
关美燕劝道:“二哥,有话好好说,人警察就是来了解下情况,你说这些干吗?”
“还有什么情况好了解的!”关俊生拍打手掌,双目圆睁:“人10号进了这屋就没出去过!二楼房间里还发现了针头!浴室浴缸里还发现了明明的血!铁证如山!”
杭丰年看着关俊生,声音一凛:“二楼房间里发现针头,浴缸里发现血,是谁告诉你们的?这些细节先不说真假,告诉你们的人绝对居心叵测,他说的这些要都是真的,那你们一个,两个,你们所有知道这些事情的人,都是什么罪名吗?”
姚必先转过身,悄悄往外挪。
关美燕和关俊生一时无言,杭丰年的眼神忽然如鹰隼般锋利,扫过他们:“窃取国家机密!扰乱社会治安!那是要坐牢的!坐牢了,你们还想拿到一分钱?”
赵尤吞了口唾沫,把掉在地上的一些花生碎壳捡了起来。客厅里回荡着杭丰年充满威慑力,震撼力的余音,关美燕拍了拍延英雄的膝盖,轻声说:“阿雄,睡觉了啊。”
杭丰年站起来:“姚经理,房子的布局你也很清楚吧?带我们去车库!”
姚经理勾着脖子站着,说:“好,好……那我们从室内过去还是……”
杭丰年看了看赵尤,赵尤说:“从室内过去吧。”他和杭丰年就走去和姚经理会和,姚经理笑着看他们:“我刚才可什么都没听见啊。”他就大步走到了前头去带路,与赵尤和杭丰年隔了好几步的距离
赵尤转身往客厅张望了眼,关美燕收拾起了茶几上的果壳,关俊生往二楼去了,延英雄看了看他们,戴着耳机往另一条走廊走去。
赵尤耷拉了脑袋和杭丰年说:“本来想套套近乎,问问话的,结果搞砸了,闹得大家都很不愉快。”
第16章 第三章(上)赵尤part3.
杭丰年看着赵尤,嘴边似笑非笑,眼神和善,赵尤继续垂头丧气,火急火燎:“这房子估计和你们来的时候很不一样了,也不知道被他们住成什么样了。”
杭丰年揉了下赵尤的肩膀,宽慰道:“小赵,放松些,我们来现场时候的情况你只要仔细看看当天上交的报告,以你的能力,我觉得你是能还原出来的。”
他的神色一如既往地亲和。赵尤自嘲般地蹦出两个字:“我这……”随即咽下话,他抬头四下指了指,岔开了话题,“这家里没监控啊,这些画看上去挺值钱的啊?”
他们身处的走廊两边确实挂着不少尺寸各异的画作,都是装裱过的,画风现代,有铅笔素描的,也有水彩的,静物居多,有画残缺的木碗的,有画一堆灰石块的,还有画了一堆长满黑斑的青苹果的,也有画动物的,什么额头上长红斑的雀鸟啊,黑乎乎的山猪啊山猫啊,画幅都不大,多数画作上都签着一个潦草的英文字母署名,像是很多个“s”连在一起。
杭丰年说:“他们家没监控,上下三层楼,加上阁楼,都没有,检查过了。”他高声冲着姚必先的背影喊话:“说明延明明对这里的物业,安保很有信心,就连家门口都没费心装个监控。”
姚必先回过头,笑着道:“这倒不是我吹牛啊,杭队长,赵警官,我们小区的安保水平那在全国都是排得上名号的,从来没出过盗窃案,擅闯民宅的案件,我们小区里的摄像头这个安放的位置,那是找了国外的安保专家专门设计的,绝不会杵在那里很突兀很不好看,这每一户住户前门后院,车库,就我们路上那些摄像头,通通能给你照到,绝对无死角。”
杭丰年确认了姚必先的说法:“我们也实地实验过了,确实没死角,凡是有人出入6号别墅,不管他是从前门溜进来,还是从车库钻进来,或者爬窗,从楼上进来,肯定会被拍到。”
“摄像头不会被人黑了吧?”
“技侦的同事也排查过了,监控系统没有被人入侵过,一切正常。”杭丰年笑了声,“小赵,那什么偷盗片看了不少吧?”
赵尤嘿嘿笑,往前一瞅,压低了声音问杭丰年:“我看网上说,延明明和鲍老板的几个子女好像关系很差,刚当上ceo的时候差点被他们投票搞下台?”
杭丰年大声道:“姚经理,这房子的布局你熟悉吧,介绍一下吧,这些房间都是干吗的。”
姚必先便在前头介绍:“这是影音室。”
他开了门,赵尤和杭丰年往屋里一瞅,赵尤冲杭丰年比了个眼色,说:“我进去看看。”
他开了灯,杭丰年跟着进来了,对姚必先道:“我们进去看看。”
姚必先遂在门口候着,高声介绍:“交房之前我们的装修队会根据住户的需求打造这个空间,当然了,我们也会提供很多已经做好的设计给客户选择,有的客户采用的是影音室的设计……”
杭丰年绕着影音室里的红色电影椅走着,说道:“她和鲍老板的家人关系确实不太好,她上台前西美华属于家族企业,任人唯亲,她上台后,把不少鲍家的亲戚赶走了,就刚才她二舅说的那个鲍三小姐,她老公以前在西美华做市场的,肥缺,多少人给他送钱,干活全靠手下,后来被延明明炒了,提拔了他的下属上位,气得鲍三小姐去延明明办公室大闹了一场,公司上下的老人都知道。”
“……有的会把这里做成酒窖,要不就是台球室,棋牌室,练歌房,还有客户拿了图纸让我们弄成录音室的呢,他是歌手嘛,这完全看客户……”
椅子一共摆了四排,赵尤摸了摸,红绒布上沾了些灰尘,他道:“网上还说,鲍老板过世之后,几个子女明争暗斗,但都有个共同目标,把延明明搞下台,这延明明手上的股份要是到了关家手里,关家肯定比老周好摆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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