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谨承忽然低下头,盯着钟晔肩上的牙印,钟晔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他不会又要咬吧?真的有点疼诶。
可是陆谨承没有,他只是拢起钟晔的衣领,将牙印盖住,许久之后才开口:“我没什么心事。”
钟晔不去挫伤陆谨承高傲的自尊心,顺毛撸着说:“那就讲学校里的所见所闻,以后你去读大学了,也可以跟我讲讲大学生活是什么样的。”
话音方落,两个人都陷入沉默。
大学……看起来遥不可及,实则近在眼前,陆谨承去读大学之后,钟晔就很难再见到他了,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钟晔知道,自己和陆谨承只是一段时间的交集,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终究会走散的。
陆谨承最后都没有回答钟晔的提议,没有说好或者不好。
钟晔并不奇怪,对于陆谨承这种事事力求完美、自我压抑到情绪时常失控的人来说,不去否认自己有烦恼,已经是一大进步了。
就像陆粤说的,陆谨承会长大,会越来越好的。
钟晔从来不觉得陆谨承的目标是变成一个正常人,他只希望陆谨承可以不受“遗憾离世的父亲”这个梦魇所折磨,以及,能与自己的情绪和解。
钟晔愿意帮助陆谨承度过这最重要的两个月。
他跟着陆谨承回了长明公寓,做完了作业,又画了会儿画,然后赶在钟家明到家之前洗澡上床,装作无事发生。
十二点的时候,他给陆谨承发消息:快睡快睡,不许做题了。
陆谨承说好,然后拍了一张台灯熄灭的书桌照片,发给钟晔。
下一秒,钱宁伟的QQ消息弹出来,他发了一串坏笑的表情包给钟晔,八卦地问:“钟晔,你是不是谈恋爱了?那帅哥是谁?”
钟晔本来还在看陆谨承发来的照片,钱宁伟的质问弹出来时,钟晔的笑容凝滞在嘴角,他立即回复“没有”,然后板着脸,关了手机塞到枕头底下,拉起被子蒙住自己。
谈恋爱?才没有。
陆谨承只是一只需要疗伤的小狮子。
他把床边的画夹拿出来,取出里面的一沓素描,是他画的小狮子,最后一张是陆谨承的脸,钟晔摸了摸最后一张画稿,画上的陆谨承实在英俊,钟晔感觉到脸颊发烫。
终究是骗不过自己。
哪里有一米八五的小狮子。
*
陆粤让司机把买好的食材和初夏的衣服都搬到车上,准备去长明公寓,出门前严栩喊住他,“阿姨,去谨承那里吗?”
“是啊,帮他送点夏□□服过去。”
严栩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他温和地笑了笑,“谨承最近怎么样?学习状态还好吗?”
“还不错,这次模考考了第一。”
严栩挑眉,“那太厉害了,谨承以后想读什么专业?”
陆粤倒是没有问过,以陆谨承的成绩,报什么专业都可以,她莞尔道:“随他,喜欢什么就做什么。”
“也是,不过我觉得谨承对公司这些事估计没有兴趣。”
陆粤的心里泛起了涟漪,严栩的话里似乎有深意,自从她和严文涛结婚后,两人的财富继承就成了一个复杂的问题,虽然她和严文涛各自有各自的产业,但是总不能划分得泾渭分明,显得太没人情味了。严栩自从毕业之后,就一直在严文涛手下做事,但从最近的几次交流中陆粤明显感觉到,严栩好像对她的日化公司也有几分兴趣。
到底没有血缘关系,陆粤对严栩这孩子有本能的防备,所以她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着说:“谁知道呢,阿姨也不指望他和小西。”
陆粤走后,严栩回到家中,若无其事地问了王姐:“王阿姨,谨承现在住在哪里?”
“他舅舅的房子。”
“我知道,具体地址呢?”
“我想想啊,我就去过一次帮忙打扫卫生,好像是长明公寓,七号楼二十一层,您问这个做什么?”
“没有,朋友给我寄了点营养品,谨承就快高考了,看看他需不需要,需要的话下回就麻烦您去带给他。”
王姐对于严栩的以德报怨十分叹服,忍不住问:“谨承少爷把您打成那样您都不生气吗?”
严栩一副没脾气的柔和模样,“和他生什么气呢?他那是精神上的问题,一时没控制住罢了。”
“诶,谨承少爷什么时候能像您这样就好了。”
严栩谦逊地笑了笑。
晚上他开车去了长明公寓,刚在七号楼前停下,就看到一个男孩子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走出来,陆谨承跟在后面,男孩子的皮肤很白,严栩一下子认出来了,那是姚艳的儿子。
男孩伸手摸了摸陆谨承的头发,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取下书包,拿出了一个折纸模样的东西,交到了陆谨承手上。
两个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男孩才转身离开,陆谨承跟了几步,男孩让他快回去。
严栩把车熄火,在暗处看着恋恋不舍的陆谨承,兀然笑出声来。
那疯子竟然也会喜欢别人。
他还记得五年前他第一次遇见陆谨承,那时候陆谨承才十三岁,个子已经比同龄的男孩高出一大截,剑眉星目,气质绝然,尽管还没分化,但已经有了高等级alpha的影子。
陆粤的书房里摆满了陆谨承的奖杯和竞赛证书,严文涛带着严栩参观,连连赞叹地说:“你看看弟弟多优秀,弟弟将来想当物理学家呢。”
一句话就把人生计划是学成之后继承家业的严栩,搞得无地自容。
他前所未有地感到嫉妒,对这个比自己小四岁,却像阴影一样笼罩在他头上的所谓弟弟,他不明白,为什么陆谨承有那么严重的精神病,但陆粤和严文涛提起这个小儿子的时候,还是会说他优异的成绩和惊人的信息素等级,引来别人的连声惊叹,商业名流里人人皆知严文涛的继子是顶级的alpha。
凭什么?他明明就是一个动不动就发疯的精神病。
竞赛保送的事没能毁了他,严栩想:新的突破口出现了。
严栩观察过姚艳,这个保姆和王姐的性格不太一样,虽然看起来少言寡语,做事却勤快,总是闷不吭声地打扫卫生,并没有太多心眼,严栩打了个电话,让人去调查一下钟晔的父亲。
很快,对方把钟晔父亲钟家明的信息发了过来:顺风车司机,烂赌成性,前年因聚众赌博被治安拘留过。
严栩降下车窗,凉风透进来,他把胳膊搭在车窗边,指尖敲了敲,心里有了主意。
*
离陆谨承高考还有三十五天。
钟晔比陆谨承还要紧张,有时候陆谨承主动提出来要帮钟晔捋知识点,钟晔都连忙摇头,把陆谨承往书房推,“你快去复习,快去!”
“我复习结束了。”陆谨承无奈。
“那就再来一轮。”
“我有点累,”陆谨承抵着门框,微微俯身,求钟晔:“我可以看着你画画吗?”
“看我画画你能放松?”
陆谨承点头。
钟晔被陆谨承的眼神打败,“好吧,谁让你是高考生呢?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陆谨承去切了水果,点了两杯奶茶,放到画室里,他坐在一边的小沙发里,钟晔也坐到画架前,准备画一幅水彩插画。
他选了橄榄绿作为主色调。
因为陆谨承今天穿了一件用橄榄绿枝叶点缀的白衬衣。
陆谨承安静地坐在旁边,时不时递上奶茶让钟晔喝一口。
钟晔本来以为自己会因为陆谨承的注视而如坐针毡,但实际却没他想得那么可怕,陆谨承的目光没有打量的含义,他只是默默看着,注意力不在画上,而是通过这种方式解压,钟晔很快就全神贯注在自己的事上了。
钟晔画到一半,许久等不来奶茶,再一回头,他才发现陆谨承已经睡着了。
陆谨承闭上眼睛之后更显得五官清俊,叫人看得心颤,钟晔笔尖一抖,差点毁了整张画,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隔壁卧室,抱了一张薄毯过来,准备盖到陆谨承身上,可指尖刚碰到陆谨承的衬衣,陆谨承就醒了。
他还有些迷糊,表情无辜地望着钟晔,好像钟晔要对他做什么坏事。
钟晔手一滑,薄毯就掉到了地上。
“抱歉,睡着了。”陆谨承伸手帮忙捡起薄毯。
“你昨晚又熬夜了?”钟晔皱着眉头问。
“有道题很难,也很有意思。”
“学霸的世界真是奇怪。”钟晔完全不理解,他只是心疼满脸倦色的陆谨承。
他想到每次头疼时姚艳会做的事,于是伸手碰了碰陆谨承的额头,说:“我帮你揉一揉。”
他跪坐在陆谨承腿边,用拇指指腹分别压住陆谨承的太阳穴,顺时针地揉,他一心想着帮陆谨承按摩,却忘了这个姿势有多亲密,再加上发情期临近,本就容易受alpha信息素的影响,陆谨承的视线从他的脸,滑到脖颈,再到胸口的位置。
几分钟后,钟晔就感觉到难言的慌乱,他往后退,却被薄毯绊住,整个人摔在陆谨承怀里,他急忙起身,陆谨承却圈住他的腰。
比拥抱更暧昧。
钟晔的心已经完全没了章法,他小声地喊了一声陆谨承,然后挣开那双箍住自己的胳膊,慌忙离开了画室。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么么
第19章 可是,真的能说出口吗?
棋牌室的老板吕哥走过来,搭上了钟家明的肩膀,笑道:“老钟,你最近手气不行啊,连输五场了。”
钟家明用鞋底踩灭烟头,一脸不快:“明天不来了,有两个人在平台上预约了去杨城的长途,晚上才能回来。”
“跟哥们透个底,输多少了?”
钟家明摇头不语,从烟盒里拿了根烟,放进嘴里。
吕哥忽然屏息悄声地问:“我记得你老婆是在晟南集团老总家里当保姆的吧?就没点那什么……油水?”
他伸手捻了捻手指,意思很明显,钟家明蹙眉道:“你胡说什么呢?她不是那样的人,而且我俩都离婚多少年了?”
“晟南集团的严文涛,那可不是一般富豪,人家根本不在乎那点三瓜俩枣,你就随便拿一瓶红酒啊,一个小摆件啊,都够咱们半年工资了。”
吕哥一直观察着钟家明的脸色,发现钟家明在思考之后,才放下心,笑了笑说:“跟你开玩笑呢,哪能做那种事,走走走,给你介绍个好地方,掷骰子,赢率很大的,两场包你回本。”
钟家明连连推阻,“不去了不去了,还要回去给儿子做饭呢,再说了,我哪里还敢再赌?”
“我那里有朋友照应着你,怕什么?我俩认识多少年了?不安全的地方我会推荐你去?等你回本了,有的是钱给儿子买大鱼大肉。”
“这——”
“绝对安全,就在我二舅老房子里,富城街上的,我之前顺路坐你车去的那个地方,你还记得吗?统共就三桌人掷骰子,你想什么时候结束,提前告诉我,我再凑人过去。”
钟家明两头为难,最终还是心痒手痒,去了吕哥说的地方。
吕哥拍了拍钟家明的肩膀,目送他开车离开,回棋牌室时重重叹了口气。
钟晔接到钟家明有事不回家的电话,并不意外,“哦”了一声,挂了电话就去陆谨承家的厨房里,翻出新鲜蔬菜,刚吃完门铃就响了,钟晔和陆谨承对视了一眼,陆谨承走过去开门。
陆粤这几天常常过来,钟晔前几天都躲着,今天不凑巧,赶上吃饭时间,避无可避,终究被她撞见了,可陆粤毫不惊讶,还很欣慰地摸了摸钟晔的头发,向他道谢,说:“谢谢小晔了,如果没有你,谨承他这阵子的情绪不会这么平和的。”
她还夸钟晔会做饭,真是能干的孩子。
钟晔心虚又紧张,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里不敢乱动,陆谨承在旁边刷着购物软件,他想给钟晔买只手表。
还是钟晔又喊了一遍他的名字,他才回过神来,抬起头望过去,陆粤已经站在玄关处准备离开了,他走过去,陆粤伸手理了理他的衣领,“怪妈妈吗?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是我自己要求的,是我不想待在那里,你不用自责。”
“熬过这一个多月,以后你想去哪里想做什么,都可以,妈妈都支持你。”
陆谨承老实地说:“我不想接手你的公司。”
“没关系,你不愿意就小西上,小西不愿意,妈妈就再另选接班人,”陆粤抱住陆谨承,抚摸着陆谨承坚实的后背,感慨万分又心疼:“我的孩子只要开心快乐就好了,妈妈对你们没有什么要求。”
陆谨承沉默。
“妈妈一直很后悔,为了事业,在你的成长过程中缺席,等到发现你爸爸对你那么严苛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对不起谨承,在这件事上,妈妈也有一部分责任,真的很对不起。”
陆谨承知道她很后悔,所以她现在每天都尽可能地陪伴小西,甚至休了半年的假期,只为了不缺席孩子每天的成长,如果是十年前的陆谨承,可能会很嫉妒,可现在的他已经没了这些微小且没必要的情绪。
他现在比较关心品牌官网上的那只星座系列手表有没有卖断货。
他搂了一下陆粤,然后说:“妈,我没怪过你。”
“妈妈明天再过来。”
陆粤离开之后,钟晔终于能从坐立难安的拘谨中解脱出来,他瘫坐在沙发上,撕开一包薯片,一边吃一边问陆谨承:“你想报什么专业?物理?”
“嗯。”
“我以为有钱人家的小孩都会出国读书呢。”
“A大里有一位我很崇拜的物理学教授,我想做他的学生,但前提是要考进A大的创新实验班,所以没必要出国。”
钟晔张了张嘴,一时忘了嚼薯片,半晌才竖起大拇指,“好酷哦!”
陆谨承低下头,订了那只双鱼座专属的男款腕表,表带长度也很快选好,他昨天趁钟晔睡午觉时偷偷量过,钟晔吃了大半包薯片,吃不下了又不想浪费,就递到陆谨承嘴边,让他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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