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贺沢诚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肌肉开始分离时,这时,他心口突然一空。
有人从背后偷袭了他,捏碎了他的心脏,与此同时,他浑身上下向着诅咒转化的进度猛然一滞,完全停了下来。
贺沢诚茫然地看着从后心穿过来的,带着心脏碎片和黏腻血液的手掌,紧接着,久违了的强烈的熟悉感出现在了他身后,让贺沢诚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抽搐着颤抖起来:
“纯、纯子?”
“……是我。”他背后一个男声低沉地说道,然后身体软倒的贺沢诚就落到了一个男人的怀里。
看着男人完全陌生的脸,还有额头上的缝合线,那和纯子完全不同的外貌,可贺沢诚知道,就是他。
他就是纯子。
“你,没死?”贺沢诚呆呆地看着羂索,嘴角有血蜿蜒而下。
“没死。”羂索低声道,他怀抱着贺沢诚,还插在贺沢诚心口的右手掌心,却仿佛觉得手中已经碎掉的心脏抽搐了一下。
“为什么不来找我?”贺沢诚感觉自己喉咙泛起一股铁锈味,很不舒服,却执意追问着羂索,“为什么离开我?”
羂索只是垂眸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回答。
“我知道了,你不要我了,”贺沢诚却自己回答了,他扯了扯嘴角,笑容里满是苦涩,“我让你感觉腻了吧。”
“没有,永远不会不要你。”羂索沉声道。
贺沢诚却不信,别过头去,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开始一阵阵发冷:
“你都杀了我了,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羂索却一下子激动起来,贺沢诚感觉自己被抱得更紧了,心脏也被捏的更紧了,他听到羂索用一种阴狠疯狂的声音说道:
“你不能变成诅咒!绝对不能!”
“变成诅咒你就会忘记我们之间的感情,就不会再爱我!”羂索冷冷道,“我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羂索却听贺沢诚用一种冷漠无比的声音,讥讽他道:
“撒谎。”
贺沢诚扭回了头,目光锐利地看着他,质问他:
“为什么让我隐瞒我的术式?”
不待羂索回答,贺沢诚接着冷冷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羂索没有回答,只是顾左右而言他地低声道:
“睡一觉吧,睡一觉就不痛了。”
“你额头上的缝合线是术式吧,能让你更换身体得到身体主人的术式。”贺沢诚却一下子猜出了实情,“你想要我的身体,想要我的术式,所以今天才来杀死我的吧。”
不,不是的,羂索看着贺沢诚冷漠而憔悴的神情,心里默默道。
从一开始贺沢诚觉醒术式的时候,他确实有杀死他的冲动,但也正是因为真的爱上了贺沢诚,才一直没有动手,任由这千年的夙愿迟迟不能完成。
但是他看着贺沢诚的眼睛,知道他不会信的。
“你怎么知道我变成诅咒的?”贺沢诚感觉到一阵虚弱,他明白自己这是死期将近了,还是执意地看着羂索,想要寻求一个真相。
羂索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盘星教有你的人?”贺沢诚很聪明,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不,准确地说,是你故意引着我去盘星教的。”
贺沢诚苦笑着不断摇头,他想哭,眼眶都变得酸胀,然而已经变成诅咒的眼睛根本无法流下任何眼泪。
“你早就在我觉醒术式的时候就算计好了啊,从那时候就想着如何杀死我了啊!”贺沢诚痛苦地呼吸着,胸腔上带着那个血洞大幅度地起伏着,翻搅的血肉让贺沢诚痛不欲生。
“我没有。”羂索干巴巴地道,他这话说得苦涩无比。
2004年5月2日,校园夜祭,装着红背黑蜘蛛的宠物箱前,金发少年怨念地蹲在地上画圈圈:
“我诅咒你以后说真话也不会有人相信。”
当时的羂索嗤笑道:
“死心吧,区区一个非术师,你一辈子都做不到的。”
然而今天诅咒真的成真了。
“我觉得,我这一生简直就是个笑话!”贺沢诚悲伤又憎恨地看着羂索那陌生的面庞,有血液如同泪水一般从他的眼眶中缓缓渗出。
“没有觉醒咒力时,我每天都在绝望地等待着那个术师与非术师注定分离的结局,”贺沢诚哭着道,血泪汩汩流下,衬着他浅金色的重瞳看起来触目惊心,“觉醒了咒力,隔阂终于消失了,我的爱人却因此想要杀死我!”
“对不起,对不起……”羂索感觉自己的心也痛了起来,他用力把贺沢诚抱在怀里,无力地一遍遍低声道着歉。
“4月1日,愚人节,”贺沢诚声音颤抖着,他觉醒咒力的那天是2005年的4月1日,忽然笑了起来,“纯子,你看,连命运都在嘲讽我呢。”
“嘲讽我这个无可救药的傻瓜。”
羂索低头和他额头相抵,始终不发一言,像是在忍耐着什么难言的痛苦一般,抱着贺沢诚,像是在哄他一样摇了摇:
“睡吧,诚,睡着了就不痛了。”
可贺沢诚却说出了让他痛苦到想要疯掉的话。
“纯子,我真后悔遇见你!”贺沢诚哭着,在他怀里抽搐着,“如果没有遇见你,我会不会还是一个普通人。”
“还能每天开开心心地和爷爷还有悠仁生活在一起。”
“悟哥还有夏油君,也会非常平安幸福……”
“可是你把一切都毁了!”贺沢诚冲他吼道,那声音里是一种伤心欲绝,“为什么、为什么我要遇见你!”
“可是你就要遇见我呢,”羂索把头埋进他脖颈里,压低了声音,听起来又狠又绝,“你注定被我捕获,被我占有,被我所爱。”
“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
羂索猛地抬起头,恶狠狠地注视着他,捏起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声线阴寒道:
“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追上去,抓住你,撕碎你,把你融入我的骨血。”
“让你别无选择,只能被我占有!”
贺沢诚呆呆地望着他,失神地看着他,贺沢诚不可思议地发现,这个亲手杀了他的男人竟然还爱着他,深深地爱着他,于是他恶意地笑了起来。
“纯子,我好痛啊。”贺沢诚把头轻轻靠近羂索怀里,撒娇似地对他道。
羂索看着他,阴狠地表情一滞,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贺沢诚仰头,一派天真地看着他,微笑着,浅金色的重瞳里是无尽的黑暗:
“纯子,我的心好痛啊。”
羂索慌了,他喘了口气,想要抽回插在贺沢诚心口的右手,却见贺沢诚一下子痛苦地拧起了眉,让他一下子僵住了。
“纯子,我感觉我的心都要碎掉了。”贺沢诚的头轻轻蹭着羂索的胸膛,撒娇道,“帮帮我,纯子,我好难受。”
羂索慢慢反应了过来,他知道贺沢诚是在故意报复他,但是羂索仍然不可自控地痛了起来。
“我好冷啊,纯子,我怎么感觉自己就要死掉了。”贺沢诚的声音越来越小,呼吸声也越来越微弱。
羂索抱着他,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吻了吻他的额头,他的爱人在他怀里慢慢地走向死亡,他感觉自己浑身的温度也仿佛随着爱人的死亡而渐渐离去。
最后,终于贺沢诚不再不断地说出那些恶言恶语,他的脸色逐渐灰败下来,脸上带着干涸了的血泪,浅金色的重瞳失焦,一片空洞。
就在羂索以为贺沢诚就这么死去了时,却听到一声仿佛释怀了的、几不可闻的叹息:
“永别了,纯子,我永远都不会再爱上你了。”
羂索猛地直起身子,定定地看着怀里的金发青年,青年却已经彻底失去了声息。
绝望在羂索心中弥漫开来,他低下头,把脸埋在死去的爱人颈窝里,偷偷地流泪,却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羂索抬起了头,仔细地观察起已经失去了声息的金发青年,终于,那双化作了诅咒的眼睛在他的注视下似乎隐藏不住了,变得越来越亮,越来越亮,亮得让人毛骨悚然,诡异无比。
羂索却笑了,他勾了勾唇,声音轻轻的,隐含着一种漫不经心的赞赏:
“小鬼,真有你的。”
羂索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贺沢诚的眼睛,然后早有准备地从袖子里拿出封印符纸,贴在了那双眼睛上,随后动作轻柔地抱起了贺沢诚,下了楼。
伏黑甚尔短短两天被领域里下得雨浇了好几次,搞得他烦躁无比。
即使吃了贺沢诚这家伙不少的瓜,但这雨滴到身上可不止是疼的感觉,还有酸涩、后悔、愤怒、绝望等种种情绪,一并通过这雨传了过来。
被迫共情的伏黑甚尔听着领域外的声音,想着贺沢诚死掉了,这领域也该崩塌了吧。
伏黑甚尔支着头歪坐在王座上,一点也不畏惧死亡地悠哉悠哉地等待着世界崩塌。
然后他就等到了一脚。
伏黑甚尔被一脚踹下了王座。
噗通!哗啦!
伏黑甚尔反应很快地刚被踹下去就迅速从湖水里爬了起来。
伏黑甚尔抬头朝王座看去,只见一个金发青年头戴小黑冠,一身红袍白袴,正坐在王座上冷冷地看着他。
最令伏黑甚尔瞩目的是他那双让人毛骨悚然的浅金色重瞳,里面满满的都是野性和黑暗,寻不到一丝人性的踪影。
伏黑甚尔正看得出神时,却被一根藤蔓狠狠地勒住了脖子,作为天与暴君,反应速度快到连五条悟都无法捕捉的天与咒缚,竟然一下子就被制住了。
伏黑甚尔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见那金发红袍的青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眯了眯眼,声音冰冷道:
“谁允许你坐在这里的,嗯?”
紧接着伏黑甚尔的脖子就被藤蔓往下一拽,低下了头,然后他就听到青年声音傲慢又清冷地慢慢道:
“我允许你抬头了吗?无礼者。”
伏黑甚尔感觉自己的血液一下子沸腾了起来,他低着头,勾起唇角,唇角的疤痕也被性感地牵动。
伏黑甚尔满不在乎地强行抬起了头,看着王座上蹙眉不满的金发青年,笑得十分不怀好意:
“怎么,要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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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脑花酱带着自己的酱油走了hhh
还有今天我会更得慢点,刚开始写爹咪,要好好理一下头绪,大家晚上再看后面的吧
第四十七章
伏黑甚尔看着已经变成诅咒的贺沢诚,心里一阵阵兴奋上涌。
他听说过两面宿傩就是由诅咒师之身被人传颂成为诅咒的,但他并没有机会和两面宿傩进行较量。
可现在有个机会摆在他面前——他可以和刚成为「恶之主」的贺沢诚较量。
虽然他现在手里没有咒具,要想袱除贺沢诚是不可能的,但较量一下还是可以的。
「恶之主」贺沢诚看着伏黑甚尔迫于自己的威势微微低下了头,那双眼睛却像头野兽一样向上朝他看过来,还如同在笑一般慢慢咧开了嘴,露出了一口兴奋紧咬的森白牙齿。
贺沢诚眯了眯眼睛,冷淡地垂眸看着站在透澈的蓝色湖水中的伏黑甚尔,没有回应他的邀战。
伏黑甚尔却像头豹子一样猛地俯身,突然冲了上来。
伏黑甚尔没有咒力,无法被六眼捕捉,因为天与咒缚变态的身体素质,他本身的速度也是极快的,超出了六眼的捕捉能力之外。
然而,一条墨绿色生长着无数妖冶的红花的藤蔓,一下子把伏黑甚尔捅了个对穿。
什么?!伏黑甚尔不解地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胸口处不断滴血的藤蔓,他视线上移,看到了那端坐在王座上的诅咒,醴红的唇轻轻勾了勾,然后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哼,烦人的苍蝇。”贺沢诚淡淡道,他这么说着,却微微皱起了眉。
因为死去的伏黑甚尔意外地出现在他的生得领域内,让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伏黑甚尔和他缔结了某种仪式。
贺沢诚想起了天内理子死去的那一天,自己亲手捏碎伏黑甚尔的心脏的那一幕,心里变得烦躁起来。
果然,下一秒,他就看到被他的术式扭曲成一滩烂泥的伏黑甚尔原地复活了。
贺沢诚的脸色臭了起来。
针扎小人,出言诅咒,与贺沢诚的术式还有领域的原理非常像。
贺沢诚的术式和领域是通过运用咒力举行对应的仪式,在自己和目标之间形成某种契约。
贺沢诚赐予目标力量,目标就会不得不铭记他的名字,从而传扬他的名。
针扎小人和出言诅咒,都是术师如此做才有效,因为只是术师才具备咒力。
术师们通过运用咒力,举行针扎小人的仪式,或者说诅咒的话的仪式,来使诅咒生效。
针扎小人和出言诅咒比较好理解,就是要诅咒对方去死或者倒霉。
可捏碎心脏,贺沢诚怀疑这可能是一种挽留灵魂的邪恶仪式。
贺沢诚当初无意识坑了自己一把。
伏黑甚尔无所谓地感受着自己死掉,本以为这次能结束了呢,结果一睁眼,就又看到了贺沢诚。
伏黑甚尔“啧”了一声,微微低头,不爽地皱眉,抬眼看向贺沢诚:
“怎么还死不了了。”
伏黑甚尔刚这么抱怨了一句,就看到金发红袍的青年从那红黑色的荆棘王座上站了起来,面无表情道:
“你不是想打架吗?我陪你打个够。”
一对黑色的羽翼豁然在他身后展开,贺沢诚猛地朝伏黑甚尔俯冲了过去。
这回贺沢诚并没有直接秒杀伏黑甚尔,他心里憋着一股被自己坑了的火气,不用术式,和伏黑甚尔比拼起了体术,发泄起怨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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