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灯笼还未熄灭,正在夜风中明明灭灭地摇曳着火苗,自那灯笼往外,晕开了大片大片的淡黄色的灯火光影。
有些许光影正好洒在他肌肤上,仿佛雪地里开出了一朵曼妙素雅的花。
羂索眼神闪了闪,然后双手托起了贺沢诚,将他完全的抱进怀里。
而在羂索没有看到的地方,那只攀着他后背的手,颤抖着慢慢抬起,有一朵深红色的蔷薇连着墨绿色的枝茎从那手心中慢慢生长而出,在清冷的月华下诡异万分。
这正是离别的预兆。
五条悟和伏黑甚尔忙得脚不沾地,然而丝毫找不到贺沢诚的任何踪迹。
在得到夏油杰从薨星宫得到的消息,贺沢诚现在应该和一个叫“羂索”的危险人物在一起后,两人更加急切了。
然而即使有天元大人的帮助,这个狡猾的羂索还是有几把刷子的,夏油杰这种机智如狐、心思敏锐的人加入后,三人还是愣是找不到半点消息。
就在三人又累又急,忙得眼中都是红血丝时,东京的某片天空突然变成了深红色。
一双巨大的玉手从空中伸出,带着淅淅沥沥不断下滑的血线,托举着一轮黑日缓缓升起,接着一片黑色的焰雨如瀑般湍急地落下……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修改后的qwq
第六十三章
月夜下,长发披散英俊邪异的青年拥着金发金瞳面容秀丽的青年,一旁地上燃着一盏雕花素灯,正随风摇曳着昏黄的烛影。
两人衣襟大敞,露出汗水淋漓的胸膛,衣衫半褪挂在臂弯上,衣袍委地,朱红色的下摆与深蓝色的下摆缱绻地纠缠在一起,刚刚云雨过后的两人静静地对望着。
羂索修长的手指捏着贺沢诚的下巴,垂眸静静地看着他,在他肌肤上摩挲着。
贺沢诚的眼瞳轻轻抬起,望着他,颤动着,一朵蔷薇背对着月光从他攀着羂索的背上缓缓生长而出。
羂索摩挲着他下巴的手指忽然一顿,然后一把捏住了他的脖颈。
贺沢诚心里一紧,定定地望着羂索那双眼尾上扬、寒冷如星子般的双眸,心脏狂跳起来。
“你想杀了我?”羂索眯了眯眼,看着他,下巴微微扬起。
他放在贺沢诚脖颈上的手力度十分轻柔,贺沢诚感觉到一股仿佛被噬咬住脖颈的威胁,让他一动不敢动,只是静静地望着羂索,一言不发。
“想知道我怎么知道的?”羂索唇角勾起,噙着一抹阴毒,半合的眼帘让他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
贺沢诚依旧不语,他呼吸急促起来,已经有些明白羂索是怎么发现的了。
“太嫩了啊,杀气都收敛不好。”羂索声音柔和地说道,仿佛在感叹,又似在嘲讽。
贺沢诚手心生长出的那朵蔷薇颤抖了起来,颤抖得越发剧烈起来。
“所以呢?你要杀了我吗?”贺沢诚轻声道,仰头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极为遥远的人,又像是在看着与自己交颈相欢的恋人。
“杀了你?”羂索笑了笑,他慢慢歪了歪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然后声音冷冷道,“不,我要惩罚你。”
你竟然为了别的男人想要杀了我!贺沢诚!!
贺沢诚害怕地摇着头,却说不出话来,只能任自己被一双有力的手托举而起,然后又无情地放下,让他一瞬间抓紧了羂索宽阔的后背,无助地哭了出来。
“让所有善人都不必因为自己的天赋不足而痛苦,筛选掉所有的恶人,剥夺掉他们生存的机会。”羂索看着贺沢诚汗湿的肌肤,沉声道,“你本应赞成我的!贺沢诚!你本应赞成我的!”
“不!我永远都不会赞同你的!羂索!”贺沢诚眼中盈着浅浅的泪意,轻喘着声音沙哑道,“那会死太多人了!而我们并不是神明,做不到真正的公允,那太傲慢了!”
“那些死的人都是应当死的!”羂索狠狠地将他往怀里一抱,听着他的尖叫沉声道,“没有变革是不流血的!”
“你这个混蛋!”贺沢诚眼圈红红的无力地推拒着他的胸膛,哭着呵斥他道,“那只是你自己的正义而已!”
“‘羂索’,他们给我起名‘羂索’,不正是抱着这样的期待吗?”羂索冷冷地笑了一下,“希望我扶危济困,解救众生于轮回苦厄中,我就要做到了,难道你们又什么不满了吗?”
贺沢诚被羂索的手臂牢牢圈着,腰肢已经绵软地任他摆弄起来,晶莹的水线从他嘴角滑落,他浅金色的重瞳一片失焦的空洞,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羂索也不强求他的回答,只是凶狠地仿佛叼住了他的脖颈,将他往地狱中拖去……
“你还是想杀了我。”羂索视线扫过他眼尾拖着的红晕,红肿的嘴唇,透粉的脸颊,汗湿的金发,最后又落回到他浅金色的重瞳上,喃喃似的重复了一遍,“你还是想杀了我。”
贺沢诚扯了扯嘴角,笑得很浅,很苦涩,他声音沙哑道:
“所以呢?你要杀了我吗?”
清冷的月华洒在羂索宽阔的后背上,冷白的肌肤上泛着水光,一朵妖冶血腥的重瓣花沿着他肌肉的曲线,轻轻地贴在了他的后心上。
羂索那双狭长的眼眸眼帘半合,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低下头,在他嘴唇上轻轻一吻。
羂索用那种仿佛发誓、如同永久的许诺那般,对贺沢诚一字一顿地说道:
“不会,永远不会再对你动手了。”
从真人被贺沢诚祓除的那一刻起,羂索就明白了自己再也不能选择杀死夏油杰再吸收真人,以这条路来完成大业了,他只有贺沢诚一个选择了。
然而当他从手下那里得来消息,贺沢诚复活了,就在高专。
这个消息让羂索不受控制地欣喜期待起来。
亲手杀死恋人的煎熬与折磨,恋人复活的机会就在眼前,让羂索冲昏了头脑。
羂索一意孤行、一厢情愿地认为,如果把贺沢诚带回来,以他们之间的情谊,贺沢诚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的。
毕竟贺沢诚一向是这样的听自己的话。
然而现在一切全变了,贺沢诚宁愿杀死他,也不愿意和他站在一起。
羂索得不到贺沢诚的支持,得不到他的术式,彻底地失去了完成大业的机会。
千年的夙愿毁于一旦。
这简直不像是谨慎了千年的羂索会做出来的蠢事。
也许是因为他后悔了,在亲眼看着自己的恋人死在自己怀里的那一刹,看着他总是纯真清澈的重瞳变得灰暗,变得像是一对磨砂玻璃球那样了无生机后。
羂索后悔了,他远比自己想象中的更爱贺沢诚,更爱他怀里的这个小鬼。
所以才千方百计地想要他回来,甚至不惜让自己执着了千年的夙愿毁于一旦。
想他,想见他,想要他,再也不想和他分开了,再也不想要他伤心了。
所以他说:
“动手吧,贺沢诚,如果这是你的愿望的话。”
贺沢诚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脸颊两侧的发辫垂落,看着他面容平静道:
“动手吧。”
贺沢诚搭在羂索肩膀上的手指仿佛被针刺痛了一般缩了起来,他一时间泪流满面,哭喊道:
“羂索!”
羂索不语,只是手指抚上他脸颊,替他轻轻拭去泪水,然而这却让贺沢诚哭得更加厉害了。
“羂索,纯子,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再继续了,”贺沢诚怀着一丝侥幸,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断断续续地恳求道,“求你了!纯子!我需要你啊!”
羂索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手指在他眼角轻轻摩挲着,似是有着无限的眷恋。
羂索没办法答应贺沢诚,他根本无法停下去尝试实现自己的大业理想。
人要养成一个习惯需要花多长时间呢?
最短约二十天,一般是两个月。
只需要在这二十天里,或者两个月里,持续不断地去做同一件事,就能顺利地养成一个习惯了。
但是如果把这个期限变一变,把二十天或两个月换成近千年呢?
耗费近千年养成的习惯有多可怕呢?
它会渗入你的骨髓,融入你的骨血,贯穿你的生命,彻底地成为你的一部分。
羂索就是这样,他已经别无所选了。
只要他还活着,谋求大业的完成就像呼吸喝水吃饭一样自然,像睡醒后第一件事是睁开眼一样是一种条件反射。
羂索根本无法停下来了,他注定要站在贺沢诚的对立面,站在这个无论如何也要与他为敌的恋人对面。
贺沢诚看着羂索无声的催促,呼吸都困难起来。
他不禁一手抓住了自己的心口,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再度被羂索攫住了,再度面临被捏的粉碎的境地。
“我好痛啊,纯子,我好痛啊……”贺沢诚哀求地看着羂索,试图让他心软,然而却只看到他眼角眉梢藏着的若有若无的宠溺的轻笑。
羂索嘴唇动了动,轻轻勾起,他轻声道:
“六年前,我得到了咒具狱门疆,你知道这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贺沢诚绝望地摇摇头,他心里有个声音,却清晰地告诉他——
这是用来专门关押五条悟的永久性监狱。
“你总是这么聪明,一定是猜到了,对吧。”羂索抚了抚他的头发,轻笑道,“所以,动手吧,为了别人,向我动手吧。”
“杀了我,贺沢诚。”
贺沢诚浅金色的眼瞳在眼眶中剧烈的颤动了许久,然后慢慢地停了下来。
羂索静静地看着他的变化,静静地等待着,然后就感觉到自己后心的肌肤如他所料般被刺破了,紧接着就是心脏被刺穿的剧痛。
一条墨绿色的藤蔓带着斑斑血迹穿过他冷白色的胸膛穿了过来。
羂索已经呼吸吃力了起来,他竭力地撑着自己的头,留恋地看向贺沢诚,却见他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
那微笑极浅,带着羂索看不懂的解脱,然后下一秒羂索就睁大了眼睛,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贺沢诚笑着,任那条穿过羂索胸膛的藤蔓,也穿过了自己的胸膛。
“呃——”贺沢诚嘴角流下一行鲜血,然后他艰难地挪动着身体,眷恋地依偎到羂索怀里。
“纯子,我陪着你,一起,”贺沢诚感受着两人都在飞速流失的体温,声音颤抖着,轻轻道,“我不会留你一个人的。”
羂索沉默了一下,他唇角慢慢勾起,最后笑容越来越大,他艰难地抬起渐渐僵硬的手臂环抱住贺沢诚,狭长的双眸睁大,笑得得意又疯狂:
“小鬼,那今天,我们就一起去死吧。”
“不过,小鬼,你还算漏了一点,我的术式,还有你我身为术师的身体,”羂索看着怀里的人抬起头,吃力地看着自己,轻笑着道,“我们最好死在火海里。”
“……好啊。”贺沢诚也轻笑着,睫毛颤了颤,然后他眼神里含着一种妩媚的情意,轻声对羂索道,“吻我,纯子,抱紧我吧。”
羂索轻柔地摩挲着他的脸颊,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低下头,吻上了轻轻闭上双眼仰头索吻的金发青年的唇。
贺沢诚依偎在羂索怀里,两人身下很快就被地面上渐渐积蓄起的蓝色的湖水给浸湿了,一双玉手从虚空中伸出,托举着一轮黑日冉冉上升,然后便是一场黑色的暴雨。
贺沢诚闭上了眼睛,放在羂索胸膛上的手指轻轻蜷缩起来,忍耐着烈火灼烧灵魂的剧痛。
他是这领域的主人,黑焰对他灼烧要比羂索慢一些,羂索的烧伤更甚,却仿佛习以为常般一声不吭,始终淡然地轻轻拥着他,即使半边身子几乎都要融成黑色的余烬。
贺沢诚眉头慢慢皱起,露出了苦涩的笑容,他感觉自己心里的痛苦似乎远胜身体上的痛苦,更加让他痛苦不堪,难以承受。
这时,他突然听到身后有人焦急地呼唤自己的名字:
“诚!”
贺沢诚下意识吃力地回头,他在朦胧的黑色火光中,看到了一个面容桀骜、嘴角带疤的高大青年,不顾浑身的烧伤,神色焦急地强行闯入了火海。
“甚尔?”贺沢诚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
作者有话要说:
爹咪:谁准你跟我老婆殉情的:)
第六十四章
贺沢诚不敢置信地望向伏黑甚尔,伏黑甚尔站在离他几步远处隔着黑色的焰火与他对望。
明明是这样危险的处境,伏黑甚尔也不催促他,只是那双眼眸望着他,带着一种贺沢诚承受不了的悲伤与温柔,在这焰火扭曲的气浪中闪烁着。
贺沢诚急促地喘息了一下,连忙转回头埋进羂索怀里,不敢再看他,然而那悲伤的视线落在他背上,却如最柔和也最坚韧的水,穿过了他的肌肤,刺痛了他的心。
贺沢诚颤抖起来,他声音沙哑,语气艰涩道:
“甚尔,你走吧,我、我……对不起,忘了我吧。”
“忘了我吧,甚尔。”
伏黑甚尔却声音轻轻道:
“诚,我做不到。”
说完他又无可奈何地笑了一声:
“我既做不到,也不想做到。”
贺沢诚听到伏黑甚尔涉水走近的声音,还有他低沉而温柔的声音:
“贺沢诚,就让我把你的名字镌刻在我的心脏上吧。”
“甚尔,求你了,你走吧!”贺沢诚感受着这大火越燃越烈,不由得急声催促道,他心里充满了焦灼的愧疚,他紧了紧环着羂索后背的手臂,又放低了声音,“我不会跟你走的,求你了,你走吧,求你了……”
在贺沢诚看不到的地方,羂索抬起了头,他脸上带着些被黑焰灼出的伤疤,狭长的眼眸锋锐而冰冷地看向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看着他的眼神也充满了冷漠和杀意,他定定地看了羂索一会儿,然后无声地对羂索说了一句话——
54/114 首页 上一页 52 53 54 55 56 5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