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只要心中敢想敢做,应该没有什么不能成的,毕竟……有事者事竟成嘛。王姑娘,我还是希望你能做自己。”
姜禾拍了拍王尔岚的肩,眉眼弯弯的笑说着,她的眼睛明明并不是那般引人注目的眼型,偏偏眼中神采飞扬恣意轻快的神色那般令人向往。
“如果……让县主选的话,是会选择家族还是……心之所向?”
第97章
王尔岚慢慢的眨了眨眼睛,阳光之下她的眼睫微垂,眼中苦涩在姜禾看来时转化为微微的自嘲和无力。
姜禾看了眼王尔岚后,转身看向满园的牡丹,张开双臂闭起了双眼深呼吸一口气后睁开了眼睛。
“我嘛,自然是选择心之所向啊。牡丹虽好,可却不是我想要的。既然如此,我又为何要它。”
“县主不愧为宁国驸马的女儿……当真让人艳羡……”
王尔岚看着姜禾脸上轻快烂漫的轻快,也缓缓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
虽然浅淡,但也能看出那双一直以来苦涩的眼底多了层温暖的光。
姜禾见状拍了拍王尔岚的肩,正准备说些什么时,被天边的纸鸢吸引了注意力,她提起裙摆着急忙慌的从另一侧苑门走去。
“为何这般与我交浅言深的你会是姜家后人……”
王尔岚自然也看到了那个纸鸢,她看着姜禾身影再也瞧不见时,垂头看着脚边散落的牡丹花瓣。
轻喃的话语消散在风中,不被人知晓。而早已不见了身影的姜禾自然也是不知王尔岚的内心挣扎。
夏日的时光总是在闷热和蝉鸣中飞逝而过,山间林叶逐渐转红,而树梢顶上的蝉仿佛知晓秋日即将到来,鸣叫声更加凄厉,让人有些苦闷和烦躁。
八月二十日。
“师兄还没回来?”
姜禾走出府门,沉声问着身后跟随的女官姑姑,待看到女官姑姑点头时,有些气怒的抿了抿唇。
“明知道爹爹不在府中,我今日被舅舅召进宫,定国公府给师兄递帖子时为何不拦着?
还有,他阮青瑜算个什么,堂堂一个宁国长公主府,就连公主邑司都被你握在手中,难道当真就看着师兄一人前去赴邀?”
“县主,下臣……”
“禾儿。”
女官姑姑解释的话语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截断,女官姑姑看向从远处走来迈上台阶的人福身行礼。
“陆公子。”
“姑姑。”陆霂尘看向女官姑姑点了点头,“有劳姑姑了。”
“禾儿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陆霂尘看着姜禾一脸抑制不住的怒意,抬手正欲摸姜禾的发顶,却没料想到姜禾会躲开。
怔愣瞬间,陆霂尘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收回了手,从腰封中拿出一串红珠串递给姜禾。
“给,你丢的东西。”
“这是?”
姜禾有些不解的拿过陆霂尘手中的红珠串,迷茫的翻来覆去看了看红珠串,全然没有丝毫印象。
“我从未有过这东西。”
“前两日你与阮小姐争辩时,这串红香珠不慎从临江楼二楼摔下去,恰好被阮小侯爷捡了去。今日他正是为了归还这东西,才请我相邀一聚的。”
陆霂尘伸手摸了摸姜禾的发顶,看着姜禾仍然有些纳闷的脸色,垂头低笑。
“之前牡丹宴时,梅嫔送你的手串。你回来后还与我说过,忘了?”
“哦。原来是这个。”
姜禾经过提醒才终于在记忆的角落里回想起一丝一毫,她随手将手串塞到陆霂尘手中,脸色有些不虞,“既然丢了,又被人捡了,索性不要了就是。何苦还要再找回来?居然还以此来要挟你去一趟,陆姐姐为何还要答应他?应他的邀约?”
“总该是你的东西,就这么丢了,后面若是发生他事,如何说的清楚。
又是宫中后妃的赏赐,即便你是皇上最宠爱的小辈,到底是站不住理。今日既拿了回来,也就省了之后的不少麻烦不是。”
陆霂尘拉住姜禾的手腕,将人拽住,微俯身凑近姜禾压低了声音询问,“禾儿心中都清楚,只是不愿与我明说一些事,更是恼我去见了阮小侯爷。
我明白禾儿的心意,想来禾儿也明白我的心意,所以日后有些事且就这样了好不好?”
姜禾看进了那双敛去了凌厉的明亮双眼,她看到了陆霂尘眼中十分清楚的自己的倒影,闭了闭眼暗沉了一口气,看着陆霂尘的眼睛里只有一片执着的偏执。
“不好。我想要的,不是如此轻浅。”
陆霂尘看着姜禾良久,都未曾说出一个字来。
反倒是姜禾用力挣脱了陆霂尘握住自己手腕的力道,转身快步向桥廊上走去。
风中响起檐角风铃的轻响和姜禾沉静的话语。
“这几日,陆姐姐还是让我一个人自己想想吧。”
陆霂尘负手而立看着姜禾的身影,突然间长舒一口气,垂目看着地面,闭目轻叹。
八月二十一日辰时。
推门进来的侍女险些与姜禾相撞,被姜禾伸手扶起。
侍女看着姜禾一身简洁的男式长袍,黑色发带缠绕着高马尾,垂下的发带隐于发间的男式装扮,一时有些惊讶。
“县主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文雅轩。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师兄。”
姜禾扬了扬手中抓着的画轴,眯着眼睛看向侍女侍女沉声强调。
“若是师兄问起,你就告诉她,我心情不好,早些时候就出门了。”
“是。”侍女垂头不再看姜禾,低声应和。
姜禾来到文雅轩侧门,与院中正打算出门的管事目光相对,管事还未行礼,就被姜禾抬手挡住。
“我今日来有事,身份不方便,二楼可有人在?”
“并未。今日只一楼有部分学子在,二楼还未有人涉足。”
管事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雅致的楼阁,摇了摇头。
看着姜禾从侧边木梯上了二楼,自己随后跟在身后。
姜禾进了二楼,站在入口时环顾了一圈后,走向了楼梯对面的空地,将手中画轴展开挂在空余的地方,正对二楼楼梯上来的入口。
“误梦叙尘无偿愿。县主啊,这个上联好似有点不太一样……”
管事的声音在姜禾偏头看过来时逐渐失了声,他伸手捂住了嘴巴,垂下了眼睫。
“这副挂字挂在这儿,并不是真的想让谁对出下联。只是我想给该知道的人一个提醒罢了。至于陆……师兄那边,你也无须说什么,她明白的。”
姜禾摸了摸画轴一角的藤草印鉴,眸光莫名,唇角偏生勾起一抹淡淡笑意,“有些人真的是太放肆了……”
“县主?”
管事看着姜禾这一副笑得让人毛骨悚然的模样,揣着的双手有些微抖出声唤道。
“嗯?”姜禾敛起所有神色收回了手看向管事。
管事抬眼看到一脸懵的姜禾,一时迟疑呐呐,张着口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倒是姜禾垂头浅笑走向刚才进来时的方向,“勿要跟着了。”
姜禾出了文雅轩的侧门,走到一道摊子前,偶然瞥见了身后仿佛跟着一条尾巴,她唇角微勾,快步拐进了最近的一条巷子中。
身后折扇展开声响起,姜禾暗暗翻了个白眼,敛去眼中的不喜和不耐的冷意,一手负于身后转身看去。
“阮小侯爷不觉得这一招有些拙劣了吗?”
“是吗?”
阮青瑜轻摇着折扇走到姜禾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姜禾脸上伪装的极好的笑容反之笑出声。
“县主这一招也有些拙劣了。明知道您这法子是不成的,还做这多余事情做什么?”
姜禾不语,微微歪头看着阮青瑜而笑。
她的笑意越来越深,但是笑意却未达眼底,眼中只有瞧不真切的晦暗。
半晌后,姜禾闭了闭眼绕过阮青瑜向巷头走去。
“阮小侯爷,勿要将整个定国公府都葬送在你的野心里。毕竟……人心不足蛇吞象。”
阮青瑜听闻姜禾此话,收起折扇挡住了姜禾,他眉目微沉的看向姜禾,语气森冷阴鸷。
“县主如此威胁我,难道就不怕我将您那位陆师兄也带进此局之中……死无葬身之地吗?”
姜禾垂眼看向自己脖颈前一拳距离的红檀折扇,秀眉微拧眼睫轻眨。
袖下匕首突然出手,寒光乍现。
阮青瑜转动手腕用红檀折扇格挡,匕首滑过红檀折扇扇骨,划出一道明显白痕。
“阮青瑜,你找死。”
姜禾冷眼盯着已经退至不远处的阮青瑜,眸光冷沉漠然无情没有一丝暖意。
“县主将您的那位陆师兄看的太重了。您可知道,‘落秋’为何会种在他身上吗?就是因为县主这种毫无防备地信任,毫不顾忌的护着他。”
阮青瑜用红檀折扇轻敲着手心,绕着姜禾而转,目光上下打量着姜禾笑说道,“其实啊,并不是我伤的您师兄,县主也知道。不过正因为县主知道,所以,我就成了县主的筏子,用来……杀鸡儆猴的筏子。可对,姝姀县主姜禾?”
姜禾任由阮青瑜打量,她垂眸看着手中匕首,目光浮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睫上落下了朝阳的光辉,在眼睫下留下一排阴影。
“县主不回答那没事。但是县主该知道,婚约之事绝无更改可能。便是县主再如何手眼通天,也说服不了皇上。毕竟……若是你我成婚,定国公一爵,从此将不复存在。
大景开国君主当年太过深爱姜家先祖,他将手中权利大多分给了姜家先祖的近臣,如今已过百年,皇室权利实在过于分散了。如今若是借你我联姻收回,可谓是彻底还政于姜家皇室。可惜……”
阮青瑜话还未说完,便被突如其来的匕首逼的来不及全然说出口。
“阮青瑜,我告诉你。此生我只要一个陆霂尘,除了她,再无他人。你我之间的婚约,我不承认,亦不作数。”
姜禾手中匕首虽然毫无章法的到处砍劈刺,却处处暗藏玄机,专攻一些要害之处。
阮青瑜自然也看出来了,他不再轻视姜禾,专注地应对着姜禾的出招。
于再一次扇骨发出轻响声,阮青瑜避开姜禾的杀招,握紧了手中折扇。
“好一个只他一个。刚刚文雅轩的‘误梦叙尘无偿愿’,好一个无偿愿。姝姀县主,你当真是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注:
回忆马上结束,很快就可以进入最后的阶段啦~~~
第98章
姜禾抬眼看清了阮青瑜眼中冰冷无情的冷戾,手下匕首转了个圈,避开他即将偷袭的手,奋力刺向他的心口处。
“阮青瑜,你敢对她对手,信不信我此刻就杀了你。”
“姝姀县主一向心狠,这我如何能不知。只是让我猜猜,县主的下联是不是这个……”
阮青瑜拽下腰间垂下的玉壁,顺利格挡住了姜禾快要刺向心口的匕首,随手将玉壁中暗藏的一张药方展开轻念。
——“了却余生随春雨。”
“阮青瑜,你放肆。”
姜禾毫不顾忌地越过玉壁,匕首换了只手,倾尽全力刺进阮青瑜心口。
只是却被阮青瑜巧妙避开,刺中了肩膀。
与此同时,身后一支羽箭破空袭来,阮青瑜忍痛任匕首在伤口处转了个半圈,捂住肩膀退开。
“姜禾,你就是个疯子。”
阮青瑜看着羽箭在姜禾脚下摇晃,将手中药方扔向她,捂住肩膀处的伤口,有些跌跌撞撞的向巷尾快步走去。
姜禾抬眼看了眼屋檐相交的阴影处,淡淡一眼便收回了眼神。
她垂眼将沾血的匕首甩了甩,平静的从袖中掏出帕子将匕首上血迹擦拭干净后,还匕首于刀鞘。
帕子落地,姜禾蹲下身将那张躺在地上的药方捡起。
本就发皱的药方在姜禾逐渐收紧的拳头中愈发地不能看了。
她闭眼轻笑,幽幽的声音在无人寂静的小巷中如同鬼魅之声。
“是啊,我的确是个疯子。在你们日复一日/逼我中……早就已经疯了……”
姜禾低低沉沉的笑声在巷子中响起了回声。
几息后,笑声停止,姜禾神色莫名冷沉。
她垂眼看了眼手中的药方,突然出手撕碎了药方,抛向空中,提步向远方人声鼎沸街巷中走去。
碎片在身后纷纷扬扬而落,被雨后的风吹向巷子青石砖不易察觉的阴影之中。
帕子沾血一角被风吹的卷了起来,与洁白无瑕一角重合。
而暗处人影闪过,帕子已不见踪迹,碎片也已不见,只余脚印杂乱的雨后青石砖。
丹霞山。
姜禾抬头看了眼山上,回头看了眼身后马上白衣蒙面人,眉眼淡淡,看不出方才与阮青瑜在暗巷中对峙时的丝毫情绪。
“只记住,无论是谁问起你们,告诉他们,我今日出门后在文雅轩放了一副字,直接便来了丹霞山。可明白?”
“明白。”影卫抱拳领命,沙哑的声音从面巾下传来。
“去吧,不必再跟着我了。若是陆姐姐来了,你们就直接回府吧。”
姜禾话音落下,驾着马向着山道奔驰而去,留下一路翻涌的灰尘。
影卫看着姜禾的身影消失在林间,打马拐了个弯从另一处山路离开。
半个时辰后,姜禾从缓坡上站起身,她拿起地上的长弓,绕开旁边吃草的骏马,跑向另一条山路旁边。
她脸上的笑容轻快而又明媚,恣意又烂漫,仿若这山林间自由来去的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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