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啪的一声把门关起来了,隔着门我听到他对里面喊,“江一航,起床了。”
我沉默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猛地一脚踹在了门上,发出了“轰”的一声巨响。
去他妈的吧!操!睡在老子家里,是他妈的想死了吗!
我说了,我脾气不好,非常暴躁。
大概是这么一声把里面的人给惊了,没一会门又被拉开了,这次开门的是江一航,他沉着脸打开了门,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脸色倏然变了。
“一航?”那个男生穿着运动服走了过来,他看着我,问道,“咦?怎么还是你?”
嗯,还是我。
这他妈的是我家,不是我是谁?
我内心有一万句脏话,能骂到他妈都不认识他,但是看到江一航的脸,我忽然不想说话来了,什么都不想说了。
“齐哥……”江一航的声音有些嘶哑,他看着我,说,“齐哥,你怎么回来了?”
嗯,我怎么回来了?我不该回来的。
我觉得我的脑子已经气得有些懵了,不知道要说什么,我想揍他,但是我的手在颤抖,控制不住的颤抖,什么都握不住。
这儿我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我转身就要走,江一航急了,他立刻追了出来,我听见他急切的说,“齐哥,你听我解释,他是我同学,晚上需要查宿,我们只能住这了,我们什么都没有。”
嗯,什么都没有。
我停住了脚,叹了口气,忍住开始发疼的胸口,看着他努力平静的说,“什么都没有?嗯,我信了。那你能跟我说说,你和他的纹身,为什么这么对称?一对儿的吗?在我面前表演生死契阔是吧?真他妈的得劲啊。”
“齐哥,你别骂人。”江一航老毛病又犯了,又开始挑我的刺。
“我不仅想要骂人。”我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脸色一定非常难看,我一字一句的说,“我还想打人。”
按照我以前的脾气,连半句废话都懒得跟江一航说的,大概是我现在脾气太好了,或者说对他太好了,以至于他忘记了我本来是干什么的。
我是个混混,不入流的那种,打架闹事算什么?
“齐哥,我们出去说。”江一航一把把我推了出来,然后立刻将门关上,看这速度是生怕我跟他那个小情人打起来了。
呵,打起来?老子想锤死他!TMD
我感觉内腑都在抽疼,一股血气沿着我的胸腔往上涌,我知道我此刻很不理智,如果眼前这人不是江一航,如果不是他,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我都懒得管。
但是这是江一航。
“齐哥,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他是我朋友,我同学,所以我让他留在家里了。”江一航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看得我有些犯恶心了。
我觉得我已经气到了极点,但是忽然不太想骂人了,忍不住就笑了,我摊开手问他,“你是当我瞎,还是当我傻?我他妈看起来就是这么一个蠢货吗?”
“齐哥。”江一航面子有些挂不住,他揉了揉自己的脸,仿佛有些不耐的说道,“你为什么非要纠结在一点小事上面。”
“是我吗?是我在纠结小事吗?”我停顿了一下,觉得在楼道吵架真是太没意思了,难道要把事情闹得整个楼都知道吗?我不是丢不起这个人,而是不想丢。
为了江一航,我丢了太多的面子,现在我一丝一毫都不想再丢了。
“行了。”我拦住了他还想说话的架势,微微抿唇走到了门边,几乎是温柔的说道,“打开。”
“齐哥,你要干什么?”他没有动。
“我不打架,也不伤人,你打开门。”我知道我已经在什么样的边缘,我已经濒临爆发了。
他还是没动,只是坚持的摇了摇头,却也什么话都没说,沉默的和我僵持着。
我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是扯出了一个笑容,道,“好。”
这个字刚刚出口,我的脸色就变了,猛然一脚将门“砰”的一声直接踹开,门口的警报器一直在响着,江一航似乎根本没想到我会这样做,他站在门边,愣住了。
门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在了墙上,砰的一声,门锁都断了,我懒得管这些,甚至都懒得再去看江一航是什么表情,只是沉着脸往卧室走去。
卧室里还有未处理的套,我看了眼,感觉胃酸开始往上涌了。
我本来是想收拾自己的衣服走的,但是看到这一床的狼藉,忽然什么都不想动了,这里的一切,包括这个地板,这个床,这个房间的一切,还有站在门口的那个人,都让我感觉特别恶心。
最后,我什么都没拿,还扔了两百块用来修门的钱,就这样孑然一身的走出了这个曾经温暖的地方。
“齐哥,你想清楚了吗?”江一航在我身后大声的喊我,他倒是不怕被别人听到了。
我想清楚了?我当然想清楚了。我不能对江一航做什么,也不能任由自己被人戴绿帽子吧?我他妈什么都不能干,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
“齐哥,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你非要走到这一步吗?”
-
他问我,是不是一定非要走到这样的地步。
我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有点想笑,是我想要走到这样的地步吗?是我吗?难道我就要忍气吞声的忍着,活活憋着!把这口恶心的东西给吞下去吗!!!
是这样吗?!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不想走也不想回头,我也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他和我僵持了很久,最好大发慈悲一般的走了过来,拽着我的衣服说道,“我知道这件事情我做得不对,我跟你道歉,但是……谁不会犯错?总不能抓着这个错误过一辈子吧?”
“过你妈的一辈子!”我没忍住,一拳头砸在了他的脸上,他一时不防被我砸到在地,接着便是滔天的怒火,要上来跟我干一架,我也没再忍着了了。
我两的拳头几乎一个不落的砸在了对方的身上,曾经恨不得揉进骨子里的那个人啊……我恨不得用命来捧着护着的人啊……
江一航,你怎么对得起我。
腹部的伤口早就已经撕裂了,鲜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把我的毛线衣都浸透了一块,江一航估计是摸到了一手的血,他愣怔住了,硬生生挨了我好几拳。
我把他丢开,站都有些站不稳,几乎是扶着墙走的,肚子上湿透透的,让我感觉到难受,鼻腔里都是血的味道,我几乎想要吐出来了。
“齐……齐哥……”
我听到江一航在后面喊我,他的声音都在抖,我就想着,抖什么抖?有什么好抖得?流的又不是你的血,你江一航在怕什么呢?
不过只是流血而已,我左齐,也不曾怕过。
电梯一直迟迟不肯下来,我也懒得再等了,推了安全通道的门就往下走,以前特别容易走的楼梯,我一步能跨三五个,但是现在一个一个台阶的走都有些费劲。
我觉得我不应该出医院的,这下好了,估计还得回去。
算了,分手吧,就算分手了吧……无所谓了。
第3章 一恶(3)
事实证明,我高估了自己的身体,也低估了手术的后遗症,一脚踏空的感觉并不好受,其实如果不是江一航那孙子,我也不至于一脚没踩到楼梯。
这孙子的声音猛然拔高,几乎是凄厉的喊道,“齐哥!”
我能听到自己骨头撞在了台阶上,发出牙酸的碰撞声,一瞬间的疼痛让我冷汗都下来了……果然是遇到江一航就没什么好事。
大概是我俩的生辰八字犯冲,在一起就是最大的错误。
分开也好,不然迟早得死一个。
江一航似乎是吓到了,他快步拦住了我的路,僵硬的伸着手,掌心还有明显的血迹,他声音颤抖的说,“你怎么回事?你哪里受伤了?”
要不是我早就看透了他,要不是那卧室还没处理的套,恐怕我还真以为他对我情根深种了。你看,他演技多好啊,不然也不会让我心甘情愿犯贱这么多年。
“江一航,好聚好散,别他妈跟在我后面,有完没完了?”我是真的不想继续这段感情了,太累了,实在太累了,我感觉我他妈就像个傻逼一样,居然相信了他爱我这种鬼话。
我是有病吗?两个男人,在一起,能相信爱吗?
江一航固执的问道,“让我看看你的伤口,我们去医院……你是不是在外面又跟人打架了?”
“艹!”我深吸了一口气,伤口突突的疼,“滚。”
除了这个,再多说一个字,我都觉得心力交瘁。
这个人说的每句话,都让我感到胃酸上涌,表面的爱谁都会说,即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依旧要做足了表面工作,但是,我已经死心了。
车肯定没法开了,我一瘸一拐的往外走,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恶心,包括江一航和他所谓的朋友。
那个能上床滚床单的朋友。
“左总?”屋漏偏逢雨,在这种狼狈的时候,居然能遇到竞争对手,也是倒霉到家了,我累的头都快抬不起来,就听到他说,“这是?怎么了?”
我疼得几乎说不出话了,胃里不断的翻涌,喉咙里一股股的血腥味往上冲,我怕我一开口就能呕出血来,那太惊悚了。
江一航到底没有再追出来了,算是放我和他一条生路,不然保不齐今天救护车和警车各自拉走一个。
眼前一片昏暗,我无法控制的跪在地上,一头栽倒了。
前二十三年,就像是个笑话,我把我的人生活的一塌糊涂,又被一个爱了这么多年的人在头顶种了一片青青草原,真是觉得……死了吧。
无父无母,现在连爱的人,住的地方都没了,真正孑然一身,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如果有下辈子……不了,就这样吧,我累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医院的消毒水味道,还是这么熟悉,我是被活生生疼醒的,下意识的想要去捂住腹部,却被人一把攥住了手腕。
“别动,刚刚做的手术,左总真是福大命大,我估计再晚点,咱们就得转个方向,直接带你去看看哪个墓园的风水好了。”
我睁着眼睛,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像是慢了半拍一样。
“算命的说我这个月不顺,我得给他加钱了。”
我张了张口,想要说出个字,但是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毕竟这事儿看起来,的确是有些丢人,至少我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晕倒在别人的车前,也是真他妈的点背了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大概是这两天手术做到了,失血过多,影响了我的反应速度,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病房的门已经被打开了,医生还是之前那位,他看着我叹了口气,道,“让你别出院,你自己非要出院,现在好了吧?有二十四小时吗?这又进来了。”
我寻思着这个医生的口才大概是从培训班里出来的,字字命中重点,不给我丝毫反驳的机会。
陆桥在一旁听着,就忍不住笑了,他站起身看着我,说,“没想到,也有看左总吃瘪的时候,不过……左总,两个刀口,够您受的了。”
我想反驳,但是一想到这两个刀口的缘由,就忽然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躺在床上,一个字都不想说,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江一航的样子,一会儿是屋子里没处理干净的套。
我他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这医生姓许,他道,“你要是不想第三次手术,就最好老老实实的待着养伤,你之前的伤口裂开了,这次又做了手术,你真以为做手术过家家吗?”
许医生的话,我听到了,但是我没力气回应,我无法形容现在的感受。
一定要说的话……内心仿佛囚禁了一头野兽。
我正在这个囚笼里,做着困兽之争,撞得头破血流。
我不是许医生唯一的病人,他做完医生该做的事情,告诉了我目前我的情况后,也就离开了病房,听到他脚步声越来越远,我莫名感觉到一种松了口气。
“之前就听人说左总有个恋人,而且……”不等陆桥说完,我就猜到他想说什么,忍不住笑了。
有些事情,我不想从别人的嘴里听到,我宁愿自己说,哪怕是一件自揭伤疤的事情,哪怕会让我疼的无法呼吸,我还是选择了自己说。
“我的恋人,是同性,但是现在……他不是我的恋人了。”
这句话说出口,我居然没有想象中疼痛的感觉,但是觉得胸口压着一块石头,让我忍不住想要弯下腰。
是的,江一航不是我的人了,以后他跟我没关系了,从我看到另一个人出现在我和他的家之后,我就该认识到这点——我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真是悲哀。
我为自己感觉到难过。
陆桥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他愣了一下,我都能听得出他话里头的小心翼翼,他说,“分手了? ”
分了。
彻底分了。
我不想说话,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我知道这件事情和陆桥没有关系,和谁都没有关系,全是我自找的,但是我还是烦躁,他拼命的压着内心的燥郁,觉得喉咙里都是砂砾在剐蹭,那些愤怒的,怨恨的,痛苦的字眼,都被我自己吞下去,死死的压在了喉头,不让他们发出一声。
我已经够丢人了,不能再在别人面前,继续丢了。
“我也不是想要知道这个事情,抱歉,提到让你不开心的事情了。”陆桥说道,“你……算了,你自己的事情,我就不掺和了。”
陆桥是个聪明人。
陆桥走的时候,倒是跟我说了一声,但我有些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自己应了还是没应,只知道听到那声关门的声音后,我就彻底扛不住了,直接睡了过去。
就像是许医生说的,做手术不是过家家。
其实那时候我特别想接一句,我刚刚就玩了一次过家家,总结一句话……谈恋爱吗?要命的那种。
2/40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