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柯收拾好东西,从玄关处拿下自己的外套,回头看了337一眼,对337说:“小七,如果关沉回来了,你一定记得要第一时间联系我。”
337飞过来蹭了蹭沈庭柯,对他说:“知道了,执行者K。”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沈庭柯参与了网络安全部的调查,负责一部分技术和取证工作,每天都忙到很晚,有时甚至通宵加班。
除了之前已经掌握的证据之外,可以说是一无所获,更糟糕的是,现存证据都对关沉不利。
在一次工作会议过后,沈庭柯找到一个比较面善的警员,向他打听案件当天赫大实验楼内的监控录像情况。
警员一边收拾桌上的文件资料,一边向他解释:“监控录像反映,当晚的确有不少学生在实验楼,但我们通过追踪计算机的ID,锁定了关沉所在的那间实验室,而且开始操作的时间是凌晨三点之后,这样一来,就只有关沉有这个嫌疑。”
沈庭柯想了想,装出一副求知欲满满的样子:“那实验室里没有监控吗?有没有可能是一开始就有人藏在里面呢?”
警员笑了笑:“沈顾问,您不了解情况。室内的确是没有监控,但我们查室外监控肯定不能只查那一个时间段,前几天当然要看。基本能够确保当时里面只有那三个人。”
沈庭柯点了点头,说:“哦,确实……”
“如果您真的感兴趣的话,可以申请拷贝那段时间的录像回家慢慢看,按理说,您是我们顾问,这点权限还是有的。”警员或许是嫌他麻烦,这样说着便离开了。
沈庭柯想了想,下班之前真的找同事去拷贝了这份录像。
快下班时,沈庭柯接到了席砚的通讯。
“查的怎么样?”席砚问他,“今天还需要加班吗?”
“不需要……”沈庭柯病恹恹地说。
“怎么了?”席砚听出他情绪不对,有点担忧。
“没事,就是有点累。”
“累就对了……”席砚苦笑了一声,“查累了你才能看清楚真相。”
“总裁,你有完没完……”沈庭柯皱了皱眉,无奈道。
“好好好,不说了……我今天来接你,跟我去吃饭,吃完饭立马回家休息。”席砚生气归生气,语气里还是难掩心疼,“你不能再这么熬着了,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不该推荐你过来……”
沈庭柯挂了通讯。
下班的时候席砚果然来了,沈庭柯出安全部大门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他从车上下来。
不管席砚相不相信关沉是无辜的,他已经帮了沈庭柯很多,沈庭柯很感谢他,并且怀着拒绝对方的歉意,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拒绝席砚的好意。
他抬起头,脸色苍白地冲席砚笑了笑。
席砚也对他笑了笑,关上车门,快步穿过马路。
这几天气温不高,不是下雨就是刮风,席砚看沈庭柯穿的实在很少,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肩上。
“不用……”沈庭柯摇了摇头,伸手要拦他。
“……总不能天天都拒绝我吧。”席砚看着沈庭柯。
沈庭柯有点为难,点了点头,还是把外套穿上了。
谁都没有注意到,距离他们不远处的路口,有一辆白色的跑车停在那里,半边车身被花坛里茂密的枝丫挡住,形成视线盲区,米勒和关沉就坐在车里,正安静地注视着他们。
米勒歪着头,把墨镜从鼻梁上拿下来,收回目光看了看身旁的关沉。
“怎么样?现在死心了吗?”米勒笑了笑,“他们靠得那么近,沈庭柯还穿了别人的衣服。我很好奇,他在你身边时,有这么乖巧过吗?”
关沉没有说话,下颌绷得很紧,不由自主地顺着米勒的引导想下去。
是有的。
沈庭柯生病时脆弱的样子,关沉见过,他靠在关沉怀里撒娇的时候,关沉觉得抱着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沈庭柯睡着的时候会叫他的名字,醒了之后会泪眼朦胧地求他不要走……
但好像只有那么一次,只有那么短暂的一次。
大部分时候沈庭柯在他面前,古灵精怪,却又无比地坚强可靠。只有生病时的那段记忆,让关沉觉得混乱,他到现在仍然不知道,那究竟是沈庭柯无意识流露出对他的依赖,还是……耍小孩的把戏。
他让自己这样放不下他,却又能毫无负担地说出“只是弟弟”这样的话。
关沉隐约开始觉得头疼,他的思绪无法被自己控制,视线也渐渐开始模糊扭曲。
沈庭柯身旁席砚的脸被无限放大,跟关沉梦里向自己叫嚣的那个人影重合,他说关沉被所有人抛弃,本就不值得被爱……
整个世界都变得混乱,关沉仿佛被操控一般,只有米勒带着浓烈恨意的话在关沉耳边响起。
“我们来玩个游戏。”米勒笑着说,“让所有背叛你的人为此付出代价……”
关沉坐在驾驶舱,双手握着方向盘发抖,米勒的声音就像某种咒语,让关沉无法抗拒地跟着他的指令去做。
“关沉,现在发动车子,了结所有让你烦心的事情。”米勒对关沉承诺,“我保证,你不会为此付出任何代价,你能够从所有困扰着你的事情中全身而退。”
关沉缓慢地转过头,米勒的样子在他眼中晃成三个虚影,美丽的皮囊此刻看上去无比狰狞。
“你要我……怎么做?”关沉近乎呆滞地问他。
米勒笑了笑,在他耳边轻声地低语:“撞上去……如果你听我的话,会有奖励。”
关沉咬着牙,靠自己最后一丝意志力强撑:“不……”
“乖一点,你是最听话的小狗,对不对?”
某种念头终于突破了防线,关沉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自己骨子里本身就有这种残忍的天性……
他按照米勒说得,缓缓发动车子。
遥远的图像渐渐拉近,街道两旁的树木飞快地后退,关沉踩着油门,白色的跑车疾驰而过,向正走到路中央的两人冲过去。
近一点、再近一点,关沉很快就要看到沈庭柯的脸……
米勒在他身边近乎疯狂地尖叫起来:“撞上去!关沉,结束这一切,以后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困住你!”
意识像被绑架了一般,关沉注视着前方,直到他听到沈庭柯惊呼一声,视线匆促地落在他脸上……
“关沉——”
像是呢喃一般的一声呼唤,关沉却听见了,猛然从混乱之中清醒过来。
他到底在做什么?
“小柯!”席砚拉过发呆的沈庭柯护在怀里,跌得撞撞地往后退着。
关沉忽然用力地打过方向盘,车子偏离了原来的轨迹,朝着路边一棵粗壮的大树冲过去……
紧接着,是强烈的撞击,以及沈庭柯声嘶力竭地哭喊。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关沉的意识回笼,黏腻温热的液体从额角滑下来,眼前一片血红。
一双冰凉的手向他伸过来,掐住了他的脖子,关沉转过头,看到米勒鬼魅一般,双眼赤红地盯着他,满身都是血污。
“疯子,你比我想象得要疯多了……”米勒愤恨地对他说。
肺部的空气被挤压着,关沉被喉管中的充血刺激得咳嗽了两声,忽然大笑起来。
狭窄密闭的空间之内,他抬起脚,踩住米勒的胃部,猛地把对方踢开。
米勒一头砸在另外一边车窗上,短暂地昏迷了过去。
“我告诉你……”关沉像一头失控的野兽,喘着粗气扑过去,掐住米勒的脖颈,“没有人能伤害沈庭柯!”
即使他是狗,他也是沈庭柯一个人的狗。
第47章 无声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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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沉凭着最后一丝意志力打开车门下车,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沈庭柯。
沈庭柯已经哭得满脸都是眼泪,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除了叫关沉的名字做不出任何反应。
“别怕……”关沉的脚步踉跄,身形摇摇晃晃地向沈庭柯伸出手。
他身上都是血,不知道沈庭柯愿不愿意让他抱。
“关沉……”沈庭柯向前扑了一步,却被席砚一把拉住了。
席砚把沈庭柯护在身后,挡在关沉面前,推了他一把。
“关沉!你这个疯子,你刚才想做什么!”席砚的眼神中充满了戒备,厌恶地看着关沉,“你是想撞死我,撞死沈庭柯,是吗!”
“我……”关沉体力支撑不住,往后退了一步,跌坐在地上,眼底充满了受伤。
他并没有想伤害任何人。
“席砚,关沉不会那样做……”沈庭柯想要挣脱席砚的手,但却没有成功,只能哭着哀求席砚,“送他去医院!求你了,送关沉去医院好不好……”
“沈庭柯!你冷静点,车上还有人!”席砚抓住沈庭柯的肩膀,让他看车里的另外一个人,“关沉惹了麻烦,这件事只能交给警方处理……我们只能报警!”
沈庭柯在席砚的嘶吼中平静下来,红着眼圈看向他,眼里尽是惊惶无措。
席砚有一瞬间的诧异。他最喜欢沈庭柯冷静自持,从容不迫的样子,似乎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到他,但此刻这个慌张到无所适从的人显然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沈庭柯。
或许只有在关沉的事情上,沈庭柯才会表现出这样的神色……
席砚的心钝钝的痛了一下,随后强硬地抓住沈庭柯的手腕,拿出通讯器报警。
不消片刻,警方的人赶到,把关沉和米勒带到了医院。
米勒的伤势比较严重,陷入昏迷之后一时半刻不会醒来,相比之下关沉则幸运了很多,只是一些皮外伤和软组织挫伤,头上的伤口进行了简单的清创和包扎,医生告知警方关沉醒来后就可以问话。
沈庭柯坐在病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关沉苍白的脸色和紧闭的眼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关沉……你到底怎么了?”沈庭柯喃喃自语着,“为什么不愿意回家呢……”
关沉在睡梦中依旧无法安稳,眉头紧蹙,像是被噩梦和绝望笼罩。
沈庭柯温柔地注视着他,缓缓地伸出手,用指腹压着他的眉头轻轻揉了揉,然后把手掌贴在关沉瘦削的脸颊上。
“是哥做的不对……等你醒过来,哥跟你道歉,好不好?”
沈庭柯说着说着,眼泪又不由自主地落下来,他努力笑了笑:“傻瓜,哥带你回家……”
关沉的睫毛动了动,这样一个细微的反应都足以让沈庭柯屏住呼吸,可关沉并没有如他所愿睁开眼睛。
沈庭柯心疼地抓住关沉的手,和男孩十指交握,遵从本心地低下头,轻轻在他手背上吻了一下。
“哥……也喜欢你啊……”
这份感情对于沈庭柯而言隐秘难以言说,只有在确保关沉听不见的时候,他才敢说。
遇见关沉之后,沈庭柯总是在想,自己是不是生错了时代,如果他不是联盟246年蓝星的那个沈庭柯,他是不是可以陪关沉慢慢长大?如果不去计较那偏差的十二年,他们的人生轨迹是否可以重合,这样,就能毫无顾忌地回应关沉的喜欢……
席砚站在病房门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一幕。
握着门把的手渐渐收紧,他推开门走进来,冷酷地对沈庭柯下达命令:“……你必须走了。”
沈庭柯抬起头,问席砚:“我不能等到关沉醒过来吗?我有话想对他说……”
“不可以!”席砚皱了皱眉,打断他,“你如果再不走,警方的人就该怀疑你跟他认识了。你参与调查本来就是违规的,如果被发现了,你这个顾问还做不做?”
一连串的问题把沈庭柯砸懵了,是啊,关沉目前的状况很复杂,最严重的的还是找到那起网络系统破坏案的真相……
“你最好想清楚。如果失去待在调查组的机会,你就没办法接触他的案子了。”席砚说罢,退出病房。
沈庭柯留恋地看了关沉一眼,最终也是无可奈何地松开关沉的手。
病床上的人好像能预感到他的离开,沈庭柯走后没多久,关沉便醒了。
醒来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沈庭柯不在他身边。
关沉静静地看着天花板,鼻翼之间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事实上他真的很讨厌医院……很小的时候来过这里,第一次失去了母亲,第二次关志鹏变了个人。好像从那之后,关沉的世界里,就没有光了。
关沉以前或许尚不清楚死亡对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但在短短的十几年人生了,他真的认真地思考过死亡。
是沈庭柯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
关沉用力地闭上眼睛,想从空气里辨别沈庭柯的味道,可终究一无所获。
就像那天站在课堂上,沈庭柯对他们解释自己名字的意思,他说‘翩翩飞鸟,栖我庭柯’。沈庭柯真得好像一只美丽又脆弱的飞鸟,短暂地在关沉的院落里停留,最终又消失在天际……
关沉怎么也抓不住他。
男孩侧过脸,心脏处传来闷闷的痛。他朝着窗外看了一眼,一滴泪水滑落,映着夕阳余晖,最后隐没在被褥之中……
片刻之后,两名警员推门而入,对他说:“关沉,你的行为已经违反了联盟法律关于保释期间的相关规定,联盟决定撤回对你的保释决定,考虑到你受了伤,两天之后我们会立即将你带回羁押。”
关沉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关沉,你听清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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