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走,上车。”
斯洛南跟着我,跟他在一起,我都鄙视自己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人家太好了,我都不好意思耍他了。
没有把他带医院去,而是把他带回了家。
由此警告,路边的车你可别随便上,叔叔的话你可别乱信。
斯洛南站在小区门前,抬头观察后说:“这不是医院。”
“嗯,这是我家。”我刷了门禁,走进去,一路上头也不回。
斯洛南在我身后嘀咕:“你竟然不带我去看病。”
我回头上下打量他,说:“我应该带你去看脑子。”
“为什么?”斯洛南追上来。
电梯前没别人,我停下来,仰起头,抬起手,摸了下他的脑袋,像长辈关怀小辈,“因为你脑子有问题啊。”
电梯来了,我抬步进去,他还站在门口一脸疑问,能把我的每句玩笑话都当做人生哲学思考的人,除了他这个笨蛋,再也没别人了。
“再不进来,电梯门就要关了哦。”我友情提示,斯洛南顿了下,迈步进来。
他反应过来后才说:“你刚才是骗我的吗?”
我说:“为什么这么觉得?”
“因为你一点也不担心我,看来我应该没事。”他后知后觉。
我抱着双手,盯着电梯里吵闹的广告看,“那是因为我真地不担心你。”
“你真爱说谎。”他低声说了句。
我计较起来了,看向他,“你说什么?”
斯洛南胆子可是大着呢,当着我的面承认道:“我说你好爱说谎,就是什么……反正心里想的不是这样,嘴上总是这样说……”
后面他开始用他的爱尔兰语教育我了,常年在败类聚集的地方混,听惯了脏话粗话,斯洛南地教育太温柔了,挠痒痒都算不上。
大概意思就是,你这样是不对的,别人不喜欢听这样的话,吧啦吧啦一堆软绵绵的训词。
“在中国要用中文,猖狂的爱尔兰人。”电梯到了,门一开,我走出去,拿钥匙打开了房门。
“这是你家?”他像条粘人的小狗。
“你废话。”我像个暴躁的主人。
我带他进去,黑漆漆一片,斯洛南问我为什么不开灯,我说家里还有别人,他问是谁。
“小鬼,”我道:“别吵着她。”
“你养小鬼?”他的声线尖锐了一些。
这超乎常人的理解能力,我也懒得解释了,说嗯,斯洛南黏着我更紧了,直到回房间里,关上门,开了卧室的灯。
“你房间真大。”斯洛南看了眼说。
“有你这种艺人的家大吗?”
“比一般人家地大多了。”斯洛南说:“看来你过得不错。”
我往床上一瘫,闭上眼,吃过就睡,人间美事,可待客之道引起了别人的不满。
斯洛南坐在床上,以为我睡着了,趴在我耳边说:“我怎么办?”
我声音沉闷,“你随意。”
斯洛南说:“我跟你睡在一起?”
我睁开眼睛,也没睡,哪里这么快睡着?只是躺着缓神。
看着这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人,让我想起了那摇尾乞怜的流浪狗,他明明是个大模特,怎么就不能霸气一点儿,威武一点儿呢?别以为我吃这套啊,虽然我确实爱嫩的。
我伸出手,摩挲他的轮廓,他的皮肤可真好,我突然就理解他对那顿火锅这么大的意见是为什么了,他是艺人,各方面的条件都受到约束,饮食方面注意事项一定也很多,毕竟是要靠身材赚钱的行业,那些热辣刺激性的食物,公司应该不给吃吧。
莫名涌上来的温情感,让我声线也柔和了下来,“我以后不带你吃辣的了。”
斯洛南永远善解人意,“没关系,我没有怪你。”
“真的吗?刚刚好生气。”我说。
斯洛南抬起手,做出发誓的动作,这个保证真是全球通用,“不是对你,只是身体像火烧一样,你又说那样的话吓我……我害怕了。”
害怕承认得相当有勇气,还带着一点委屈,眼前这个人,怎么看怎么可爱。
我思绪越飘越远了,他的脸火热,我的手心冰凉,一寸寸贴着他的脸颊,我衷心地说:“以后一定要找一个善良的女孩子,不可以爱说谎,不可以口是心非,你呢,要学会向她表达爱,因为这样的女孩,多被辜负,要多强调你对她的爱,不要让她一个人自我怀疑,做得到吗?”
我眉目温柔的时刻很少,通过斯洛南的眼睛,我看到了自己这会的模样,想必,这就是被大家念念叨叨地,我温知行应该有的,本来有的模样,不过……又有什么好呢?
斯洛南没有说话,他抓住我不安分的手腕,攥在手心里,另一手移到我的头顶,在我额头落下一个轻轻的吻,说了句:“晚安。”
他走了,带上了房门。
室内安静了下来,睡意被放大。
或许明天一早,我也不会记起来,我提出的要求,并没有收到准确的答案。
因为他爱的人不是女孩。
他爱的人恰好口是心非。
跋涉八千里路的诚意,只为见你一面。
小孩子都难以相信这说辞的简单。
其实我不是不懂,我只是累了,生命里再新鲜的人,都无力去爱了。
我的心脏,早已经被那头狼犬撞坏了,我等他修复,他等我去爱,如此纠结,麻烦,不甘,却仍然要非此即彼的艰难一生。
第85章 规矩
斯洛南在酒店里睡的。
因为要招待他,我没有去工作,全天地陪伴,尽足了我这个东道主的诚意。
我把他当做最后一次来,服务周到,今天全凭他的心意,去哪里都行。
斯洛南却说,他听我的,他对这里不熟悉,把选择权交给我,哪里都可以,他不介意。
“哪里都可以?”我抓住了这一点,坏心思立马上来了。
斯洛南意识不到他说了什么挑衅的话,大胆道:“哪里都可以,我什么地方都不怕,你带我去哪儿都行。”
那他可真是对我放心,既然想要玩点少儿不宜的,我就别中规中矩了,我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绝佳的场地。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可就随便选了。”我抬起手,“跟着我,跟紧点。”
我故弄玄虚,他很听话,紧跟着我。
一小时后,我们来到了目的地。
斯洛南问我是什么地方,我没回答他,说进去就知道了,就像第一次来,顾铭也没有告诉我这是干什么的,因为说起来太简单了,还是肉眼更加宏观。
我们一路向下,周身被黑暗环绕,几个壮汉站在黑暗中,屏息以待。身后传来的高跟鞋声,渲染的氛围有着朦胧的阴森感,我第一次进来的时候,还以为是推理社或者密室逃脱之类的地方,墙上挂着触目惊心的艺术照,半边人脸半边骷髅,伸着舌头,像吊死鬼一般睥睨众人。
暖黄色的灯光打下来,结合着房间的色调,物件,挂画,让这里充斥着浓厚的复古情调。斯洛南不懂这种情调,问我这里是鬼屋,还是拍摄现场?
他形容得很准确,的确只有为了拍摄才会故意弄成这样,恐怖片应该都要把现场布置成这个阴森的感觉。
这里比鬼屋还要恐怖一点,推开那扇门,人鬼共舞就在眼前。
我带他来的不是别的地方,那个地下赌场,顾铭带我来过的。
我果然坏心眼,带着他到这种地方,明明那么人畜无害的小哥哥,却被我拖入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
不过,斯洛南的反应很意外,他并没有我以为的慌乱出现,而是在看到了门后的一切,露出一副平静的眼神,然后转头看我,说:“一个赌场?”
哇,果然是见过大世面。
这里何止是一个赌场那么简单?那满桌摆放的红色纸巾,兴奋叫嚣的赌徒,起哄的观众,氛围拉满,活像人间的地狱现象。
“看来你去过。”我不满意了,他的反应太平,我摊摊手,“没惊喜了。”
斯洛南先我一步走进去,环顾四周说道:“我泡在赌场里长大的,我跟我姨妈的那段时间,她天天去,比这里更疯狂,那是一群五十岁的赌徒。”
“五十岁还有精力赌吗?”我走上前,和他并肩。
斯洛南说:“五十岁只会更加疯狂,大半辈子的经验,考验地就是谁出老千的技术更高。”
“你姨妈如何?”
“十赌九赢。”斯洛南颇为自豪地说。
我失算了,妄想吓到一个在赌场里泡大的人,但我也不算无所获,至少我知道,他比我想象地更有趣。
“你要跟我玩一把吗?”斯洛南问。
我摇摇手,说:“不要,你从你姨妈那里学了不少吧?我可不上赶着赔钱。”
斯洛南疑惑:“那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他可真是一点不怀疑我的用心,以为我带他来这儿,就是想跟他赌。
拿他没办法了。
我抱起双手,往前走去,把他甩在后面,说了声:“坑你不行?”
斯洛南踮起步子跟上我,在我身边,随我一起参观。
“这里好漂亮啊。”斯洛南评价道,他的审美清奇,会觉得这里漂亮的,除了顾铭没有别人,其他人只觉得恐怖。
我也很费解,地方的确不错,装修也很有格调,不俗气,但绝不能说是漂亮,它的恐怖元素比较多。
“哪里?”我想听听他的理由,觉得这里漂亮的人都是什么想法?不带有别的意味,只是单纯想知道。
“那个画,壁纸,还有那个鱼缸,后面正好对着一个鲨鱼的主题,很搭啊。”他认真地点评,不愧是搞艺术的,一针见血。
我之前都没有注意到那个惊悚地仿佛真正的鲨鱼壁画。
张着血盆大口,獠牙锋利,好像随时能从墙上跳出来,极为真实。
“这个设计师很有水准,真希望认识。”斯洛南职业病犯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说我也能做,要不请他聘用我?他这次倒是分清楚玩笑话了,拍了拍我的肩,是一种安慰。
他不信我,我倒不生气,反而觉得他聪明了。
我确实搞不来。
我和斯洛南没有玩,只是看着别人赌,这漫无目的地闲逛下来,倒让我看见一个脸熟的面孔,谁呢?好久不见的大少爷,文硕。
文硕正兴奋地拿着一沓红色纸币摇,还在叫嚣,侮辱的词汇从他嘴里钻出来,一点不让我感觉不适,多么配他,垃圾话和垃圾人,绝对得登对。
文硕没看见我,否则反应不能这么小。
我想起瘾君子的传言,这位戒毒所三进三出的朋友,脑子不灵光我也能理解,他兴奋地嚎啕,吐出任何不入流的话,我更能理解。
跟我父母不能比,我妈毒瘾犯了把温知栩认成我,我爸更是一心要杀我,文硕只是喷一些脏话,算好的了。
“跟老子玩?今天非得让你光着腚走出去!游街示众!哈哈哈哈!”文硕的面前摆了一堆钞票,是多少人十年也赚不来的钱,就这么像一团废纸一样,堆聚在一起,讽刺感一瞬间拉满。
“他好狂啊,我上去会会。”斯洛南走上前,而我刚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一伸手已经晚了,没拦住。
我叫了声:“喂!”
我抓了一把空气,斯洛南已经走到桌前了,我扶额,无奈地摇摇头,正常人不跟疯子对战,文硕是个什么人,斯洛南不了解,我只能说,被缠上可不容易脱身呐。
我跟了过去,斯洛南正好提议要跟文硕玩,文硕的疯狂在场人已经看见,没人敢再上前应战,他们不怕输,只是怕丢脸的赌注,文硕这张嘴里喷不出好话来,他能让你见识到人最没底线,最口无遮拦的一面。
斯洛南这个小绵羊对上他,真怕被啃的骨头也不剩。
“外国人啊,好,我还没搞过呢,看着不赖,”文硕摇摇手里的钱,“带够了吗?不够的话要有附加赌注的,我怕你玩不起,外国小哥。”
“什么附加赌注,我们玩不起?”我接上文硕的话,走进了他的视线。
文硕一看见我,那眼珠子都快跳出来了,上来就是一句问候,“操,你?!”
“操_我?”我道:“我要价可高,你不一定操得起呢。”
周围人忍不住笑了声,他们一定在想,没有见过到这里拉客的鸭。
斯洛南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并用他蹩脚的中文对文硕道:“你为什么对他有情绪?”
什么都要摆在明面上说,明面上问的斯洛南,可不知道我跟文硕的猫腻,我不想解释,太累,文硕却比谁都来劲,上赶着控诉我。
“我跟他的仇八辈子都算不完!他是人吗?!离他远点吧!”文硕对着我说:“罪犯。”
我充耳不闻,斯洛南也在提问,我避而不答,实在不喜欢解释,只是嘱咐他,如果要玩,这一局不能输。
斯洛南说他尽力,剩下地听天命。
“听什么天命?你姨妈教你的招呢?”手握绝技听天命?傻子才这么干。
斯洛南低声说:“我只会一点儿,而且这里人多,我不一定使得出来。”
他着急了,用的是爱尔兰语。
对方听到也不一定懂。
文硕等不及了说:“喂喂喂,玩不玩?商量什么啊,玩不起就滚出去嘛,我又不会嘲笑你,穷自有穷的道理。”说完他就在那狂笑,不愧是脑子有问题的大少。
“玩可以,但是没准备现金……”
“是没准备还是拿不出来,这可是两码事,你要说清楚了。”
“急什么,我说了不玩吗?”文硕的模样我尽收眼底,好在我也不是好东西,还算适应,“说赌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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