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荣:“……”
薄耘满肚子无名火,手插兜,叨叨地等着荆荣关好门,继续叨叨地绕过旁边的走廊拐角,猝不及防撞上迎面而来的傅见微。
“都什么玩意儿……哎哟卧槽!”薄耘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反应极大。
荆荣被重重踩了一脚,差点儿扑街,还要被薄耘回头骂:“你干嘛!”
我什么都他大爷的没干!你干嘛!一副被抓奸的心虚样子!
荆荣深深呼吸。
“耘哥?”傅见微不解地问,“没事吧?”
“没事,能有什么事?”薄耘反问,“你干什么?你来这儿干什么?”
“找你啊。”傅见微说,“一直没看见你……们。”他看了眼荆荣,视线很快回到薄耘的身上,“问人说你们往这儿过来了,我就来看看。”
薄耘警惕道:“你听到我们刚刚的话了?”
傅见微摇头:“没,我刚过来,你就正好出来。什么话?”
“没什么。”薄耘说,“荆荣暗恋一个人,跟我说说。行了,别说这个了,他不想别人知道。”
荆荣:“……”
OK!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
傅见微对荆荣的秘密毫无兴趣,闻言点点头,问:“那你现在去打球吗?”
“嗯。”薄耘说。
傅见微笑了起来,很烂漫地说:“我给你加油。”
按平常,薄耘就要很爽地摸摸傅见微脑袋,然后哥儿俩好地去球场,但有了思想包袱的薄耘这会儿制止了自己,说:“你去活动你的啊,老跟我加油干什么,你不是会打羽毛球吗。”
傅见微一怔。
荆荣在旁观察形势,适时地拉人:“别说了,快下课了,赶紧的。”
正所谓,旁观者清。他旁敲侧击地跟薄耘说过,说傅见微只在薄耘面前爱笑爱说,在其他人面前冷冷淡淡,是个两面派。薄耘说他想多了,坚持小傅只是内向胆小。
薄耘被荆荣拉出去十来步,皱眉道:“松手。干什么?”
荆荣回头看看茫然留在原地的傅见微,低声说:“这事儿你真得听我的,得快刀斩乱麻。”
“什么乱七八糟?”
“我的意思是,你得培养小傅的独立意识,不然他太黏你了,不是好事儿。他长得那么秀气,内里内向的……”荆荣犹豫一下,问,“你不记得那谁了?”
“谁?”薄耘不耐烦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柯黎安啊。”荆荣说,“就那个……被打那个。”
说了名字,又说被打,薄耘就想起来了。
他们初一的时候,柯黎安高三,双方没交集,但那件事儿闹得很大,他们初中部都知道。
柯黎安原本是个不起眼的男生,瘦小清秀,低调内向。忽然某天,一同学说看见了柯黎安跟男生举止亲密,流言一传播,飞速地发展成了拥吻乃至于开房,说得绘声绘色,仿佛亲眼目睹。
柯黎安不仅被同学孤立,还有些男同学好奇地对他动手动脚,却又嫌他恶心,耍完就打。到后来,发展成了一场针对柯黎安的大型霸凌,高年级的男生谁不爽了都能把他当成沙包扯到厕所隔间里打一顿泻火,反正没人帮他。
柯黎安的父母是底层上班族,忙到儿子自杀才发现异常。他们原本很愤怒,跑到学校要说法,可一听原因就蔫了,火速给儿子办了退学。后来再没消息了。
……
荆荣瞅着薄耘的脸色。
半晌,薄耘严肃地说:“别乱说。”停了下,说,“之前是因为傅见微刚来,除了我,没别的熟人。我……我以后会注意。”
这场球薄耘打得心不在焉,上场不到五分钟,他就懒得玩了,朝场边走去。
傅见微本来站在另一边,见状忙绕过去,把刚买的运动饮料递给他。
“你自己喝吧。”薄耘没接,“不是让你玩自己的去吗,老看我干什么。”
傅见微一怔,问:“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觉得没必要。”薄耘说,“你也来这么久了,该熟的都熟了,是时候独立了。”
傅见微脸白了起来,不安地问:“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他绞尽脑汁地回想,却什么都想不到,急得眼睛都红了。
薄耘吓到了,下意识想哄,手刚抬起来,猛地想到荆荣的话和柯黎安。
他皱起眉头,仔细地看了傅见微一阵,反倒更加坚定了抉择。
小傅确实太依赖他了,后患无穷。
于是薄耘把手放了回去,很认真地说:“别乱想,不是你的错,是我错了。我之前那样,不利于你独立,对你不好。不要多心,别的都没变,我说了会支持你读书和生活,都还算话。只是平时咱俩没必要老黏一块,我、我也不是就你一个好朋友,我这段时间都跟他们生疏了……你懂我的意思吧?”
傅见微沉默一阵,轻轻摇头,把饮料又往他面前递:“喝吗?”
怎么还惦记这饮料呢?薄耘还是没接,皱着眉说:“说了不喝,你自己喝吧,以后也别给我送了,我们都是打完球一起去买,你搞得我是旧社会少爷一样,其实挺尴尬的。当然,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没必要。怪怪的,你明白吗。鲍桧不就总为这些嘲咱们吗?”
傅见微张了张嘴,刚要说话,体育老师吹口哨了。
荆荣将球一扔,跑过来勾住薄耘,嚷嚷着“集合了集合了”,把人往老师那儿带。
薄耘犹豫了一下,硬起心肠走了。
到了集合地点,薄耘实在没忍住,偷偷地撇头看过去。傅见微很缓慢地跟着人流往这边走,神色怔然,像在梦游。
不经意,两人的视线对上了,薄耘没敢停留0.1秒,火速收回来,盯着前排同学的后脑勺。
大丈夫当断则断,不管小傅会不会有朝一日懂了我的良苦用心,我都问心无愧!薄耘这样安慰自己。
从那节体育课起,薄耘迅速跟傅见微划分界限,恢复了不认识对方时的生活,和弟兄们成天热热闹闹成群结队。
傅见微没有纠缠薄耘,只是有时候会默默地看他。
薄耘装作不知道。
周五下午,荆荣家司机有事,他就蹭薄耘的车。他俩上了车,司机没开,荆荣随口问:“还等谁?”
薄耘玩着MP4上的数独小游戏,头也不抬地说:“傅见微啊。”
“……”荆荣问,“你俩不是绝交了吗?”
“谁说我俩绝交了?”薄耘皱着眉头抬眼看他。
“你不是在星期二下午的体育课上跟他绝交了吗?”荆荣提醒他,“你失忆了?”
“那又不是绝交。”薄耘无语道,“我只是跟他在学校里保持距离,周末他本来就要回我家啊,鲍桧他们又不会跑我家去偷窥。”
荆荣目瞪口呆:“不是,等等,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关我屁事,闭嘴吧,吵死了。”薄耘白他一眼,戴上耳机,继续玩游戏。
他们等了半小时,傅见微还没来。
薄耘扯下耳机向荆荣确认:“我们出教室的时候,傅见微已经在收拾书包了吧?今天不是他那组搞卫生吧?”
“我怎么会知道?”荆荣反问。他又没毛病,这么关注傅见微干啥!
“要你有屁用。”薄耘不耐烦地说着,拿手机给傅见微发消息,问他怎么还没过来。
傅见微很快回了消息:?
薄耘直接打了过去:“问号什么意思?你在哪儿?”
“……寝室。”傅见微说。
“你回寝室拿东西?拿什么?要帮忙不?”薄耘问。
傅见微沉默了几秒,说:“不用。我……拿两本书。”
“哦,没事儿,不是催你,就是不知道你怎么这么久没过来,怕你遇到事儿了。”薄耘说,“车还在老地方啊。有脏衣服都带上,回去洗。”
“……嗯。”傅见微的语气轻快起来,“我就过来,马上就过来。”
“没事儿,不急,别摔着了。”
薄耘挂了电话,扭头对上一张五官皱成一团的扭曲的脸:“卧槽……吓死我了!你有病吧!”
现在是谁有病啊?!荆荣看不懂,但大受震撼:“你为什么还要带他回家?”
“周末我本来就要带他回去啊。”薄耘问,“不然他去哪儿?”
“宿舍?”荆荣问。
“你有病吧,他能回去,为什么还要住宿舍?”薄耘瞪他。
“他回哪儿去啊?”荆荣问。
“我家啊。”薄耘说。
“所以他为什么非得回你家啊?你不是说以后就只给他缴费,不跟他走太近了吗?!”荆荣摇他肩膀,“你又开始了!你清醒过来啊哥!”
薄耘被荆荣一顿嚷嚷加摇摇,脑门子嗡嗡的,正要暴躁发飙,车门被人拉开了。傅见微站在门口,小口急促地喘气,弯着腰,朝薄耘笑:“耘哥!”
薄耘忙扯开荆荣,接过傅见微的书包,往座儿另一边挪:“让你不用急了……”
傅见微钻进车里,不安地扯了扯校服,脸上仍然很努力地笑得灿烂,两只眼睛熠熠地看着薄耘。
薄耘拧了瓶矿泉水给他。
傅见微赶紧喝了两口,眼睛一直瞅着薄耘,好像他会突然消失一样。
……但是,真的会突然消失。这么好的薄耘,已经突然消失过一次了,消失了足足三天。好在,现在回来了。
猝不及防地被薄耘一屁股挤到车窗上的荆荣:“……”
操。
作者有话说:
荆荣:早知道我踩共享单车回去[龇牙汗]
第14章
◎从薄耘这角度看去,逆着光的傅见微特别单薄,头颈侧影瘦得像孤单天鹅。◎
荆荣正怀疑人生,薄耘让司机开车,然后问傅见微:“吃不吃薯条?”
傅见微很喜欢吃快餐食品,小孩儿似的。
“不吃。你说那些很不健康,尽量少吃。”傅见微说。
“是说过,”薄耘挠挠脸,“这回例外,这几天都没给你带早饭,过意不去。”
操|你有非得给他带早饭的原因吗?!为什么会过意不去?!过什么意不去?!过意什么不去?!荆荣要疯了。
傅见微本想问薄耘为什么这几天态度大变,但看到荆荣也在,就没问,只是低着头小声说:“我都没关系的。”
从薄耘这角度看去,逆着光的傅见微特别单薄,头颈侧影瘦得像孤单天鹅。
“你这几天是不是没好好吃饭?”薄耘轻声责备,怕说重了吓着小傅。
小傅沉默地看他,漆黑的眼眸像被水洗过,干净透亮。
薄耘叹气:“我不盯着你,你就这样。这样你真长不高了。要好好吃饭啊,你看,又瘦了。”
小傅轻轻点头。
到底还是绕路去了快餐店。
荆荣已经佛了,默默地吃着第三个汉堡,看着薄耘给喝着可乐的傅见微展示怎么玩刚买的儿童套餐送的玩具。对,儿童套餐,说就是为了这个发条卡通猫,然后俩高中生为这卡通猫咔嗒咔嗒在桌面上被身后的卡通老鼠追而激动惊奇。
荆荣很难不怀疑其实是自己有问题,比如出现了幻觉幻想。
过了会儿,他默默杵起一只手,遮了遮自己的脸,因为旁边桌新来的女生在用微妙的眼神扫视这边。
他恨自己为什么不爬回家。真的。爬回家都比蹭这趟车更有益身心。
吃完快餐,仨人回车上,荆荣目不斜视地去了副驾座,再没说一句话。当然,也没人试图跟他说话,后座俩智障还在研究那个发条玩具。
车开回小区,停到荆荣家门口,他迅速下车,火烧屁股似的跑进去了。但显然他还是慢了一点,隐约他还能听到薄耘对傅见微讲解:“他估计是刚吃多了,想上洗手间。”
我你大爷的想送你上精神卫生院!荆荣深深呼吸。
回到薄家,吃过晚饭,傅见微洗了澡,坐在书房里写作业,薄耘坐他旁边,也写作业。自从傅见微来了,书房小改了下,两张书桌靠墙拼成一排。
薄耘写着写着,开始走神,拿起桌上的发条鼠追猫玩具,让它再度咔嗒咔嗒地走起来。
玩了半分钟,薄耘看向认真做卷子没搭理自己的傅见微,不爽了。按惯例来说,傅见微会搁下笔跟自个儿一起玩的,至少也会看自己玩。
不会是还在为这几天的事儿生气吧?搞冷战?
但不像啊,刚刚还挺好的,一路有说有笑地回来。
薄耘想了又想,用玩具戳戳傅见微的手肘。
傅见微终于停下了笔,转头看他,神态毫无异常,问:“怎么?”
“……没怎么。”
薄耘心想自己总不能问他为什么不一起玩玩具吧?
傅见微看他一阵,问:“有什么事吗?”
“没事。”薄耘说,“就是……问你喝不喝水?让兰姨切点水果来?”
“我还好,你想吃什么?我去楼下拿吧,今天看兰姨有点不舒服,这会儿可能在房里休息。”傅见微说。
“算了。”薄耘说。
傅见微却起身,说:“没事儿,我正好坐久了,活动活动。那我看厨房有什么就弄点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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