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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呀河谜案录·缚耳来(推理悬疑)——扶他柠檬茶

时间:2022-04-25 09:15:22  作者:扶他柠檬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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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天,楚稼君出院了。伤还要养一段时间,但不需要待在医院里平躺了。
  回了家果然比从前乖了很多,不太出门,不太乱花钱。吃了饭就洗盘子,会给狗梳毛。
  有天两人都在家,家门响了,拉开门,外面是两名居委、两名警察,中间站着一个中年妇女。
  大家笑颜逐开地请“许飞”出来:来来来,许飞同学,你妈妈从老家来探望你了。
  楚稼君走向门口。他看着那和蔼的女人;纪勇涛坐窗台边,本来看报纸,此刻也抬头看门口。
  他看着那女人,时间只有几秒钟,他应该像个好儿子,哭泣地抱住妈妈,说自己死里逃生的经过……
  但是他没有。
  楚稼君很困惑:我妈在哪?
  门外那团人的神色僵住了。
  楚稼君:这不是我妈,你们弄错了。
  楚稼君的神色显出警惕,声音也拔高了:什么意思?!你们还在怀疑我?!
  居委的人匆匆安抚,其他人带着女人离开。过一会儿,来了个人,为刚才的事儿道歉:不好意思啊,许飞同学,我们弄错火车班次,接错人了……
  楚稼君能感到,背后的纪勇涛,气息从紧绷恢复成松懈。他知道自己赌过了这一关——这不是“许飞妈妈”,这是个拉来试探自己的演员。许飞的老家来A市至少需要五天,一个女人,在火车上过了那么多天,带着惶恐不安,绝对不可能那么气息平静。
  纪勇涛的手刚才一直握着枪,藏在报纸后。在许飞做出正确答案后,他无声把枪收了起来。
  他从玄关柜子里搬出个蛇皮袋,里面是一颗包扎精美的哈密瓜。纪勇涛:别理他们了,过来,哈密瓜。
  楚稼君睁大眼睛:我只在电视上看到过,这是真的哈密瓜?
  纪勇涛拍拍他的背:好不容易弄到的,去拿刀切瓜,给你这个病人买的。
 
 
第16章 【16】
  许飞的母亲快到了,纪勇涛拿到了火车班次号,回去告诉了他。
  许飞还挺开心的,帮着把家里收拾了起来,早上喝完牛奶都记得把玻璃瓶放回奶箱。纪勇涛陪他去买了点新衣服,至少得打扮得像个学生样。
  楚稼君:我不要穿这种白衬衫,像老头子,报社工作的那种。是不是还要再配个玳瑁花眼镜啊?
  纪勇涛:你别动,把这支钢笔别口袋上试试?提醒我了,眼镜……
  楚稼君被摆弄半天,百货里的营业员都不耐烦了:这小同志,头发得剪了才像样。
  纪勇涛:回去我拿个推子给你推平了。
  楚稼君捂着头发,眼神寒嗖嗖的,看着一副要拼命的样。
  折腾到最后,那人总算满意了一些,看着镜子里的楚稼君,一个穿着白衬衫、黑布裤,白球鞋,戴玳瑁花眼镜、口袋里别着英雄笔……
  纪勇涛看着这样的他,无声松了口气。
  纪勇涛:以后都这样穿。
  楚稼君:八十岁都这样穿?
  纪勇涛:至少毕业前这样。
  楚稼君:我妈以前就喜欢我打扮得摩登点。
  纪勇涛:你简直就是个打桩模子,放几年前,这副样子在街上走,都可能直接被当流氓拉走。
  楚稼君:那还不是在你家打桩打了那么久。
  两人拎着两包衣服出了大楼。正是夕阳,火烧云燎开夏夜。下了班的人们汇成一片自行车海,涌过灰色马路。
  楚稼君把头仰到很后面。伤快好了,疤的地方痒得人发疯。他对着夕空,轻声唱着张雨生的新歌。马路边的影像出租店里,录像带密密麻麻地垒在架子上,看得人眼花缭乱。
  进去逛了一圈,租了两套带子。楚稼君还租了几部老片子,说等妈妈来了给她看。
  纪勇涛:大概就这两天了。你妈喜欢吃啥?我找几个馆子看看。
  楚稼君:喜欢吃蛏子啊,毛蚶啊。
  纪勇涛:那这边可能没有,我找找毛蚶吧,有家的血蚶很肥,还有黄泥螺。
  老家的东西,纪勇涛也很久没吃了。
  爱呀河小区边,有个火车票销售点。经过时,他们都看着那个车票信息牌。
  纪勇涛走向窗口,问了问去上海的班次。
  楚稼君:真去啊?
  纪勇涛:去啊。等这次见完你妈,你妈放下心了,咱们就去逛一圈。
  纪勇涛叹气:那地方到底有啥啊,灰扑扑的……我就知道一个外滩,还有啥?
  楚稼君也没去过上海。电视里的上海,确实只有一个外滩,一堆老建筑。趴在黄浦江畔的扶手上往浦东看,一片灰色荒芜,工厂烟囱的黑烟布满天空,废水汹涌,苏州河还是条臭水浜。
  他不知道为什么想去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其实他也不知道上海会怎么样,只是想骗纪勇涛和自己去一个新的地方,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
  那人拿着两张车票回来了,出发日期是一周后的周六。
  -
  半夜的时候,楚稼君睡不着,抱着被子溜达到卧室,蹲纪勇涛床边:行军床睡得脖子疼。
  纪勇涛往旁边挪一挪,给他腾个地方。
  夜色静静的,床头柜上放着两张有裂痕的CD盒子,都是邓丽君和张蔷的唱片。楚稼君用指甲扣着那条裂痕,嘀咕:我们要有个家啦。
  纪勇涛背对着他:嗯。
  楚稼君没动:勇哥,你枕头下面是不是放着枪?
  长久的死寂,只听得见外面树叶婆娑声。
  纪勇涛的枕头下面确实放着枪。他不用伸手摸就能猜到。
  楚稼君翻过身趴在枕头上,读着CD盒子上的歌单:你怕我是楚稼君。
  纪勇涛开口问:你是吗?
  楚稼君:我是许飞。
  楚稼君从床头柜抽屉里摸出烟和打火机,趴着抽了起来:我要是楚稼君,你早死了千八百回了。
  楚稼君:楚稼君为什么要放过你。
  旁边的纪勇涛不知想到什么,忍不住笑了笑,肩膀动了。
  纪勇涛:对,就是这点想不通。
  楚稼君:他都知道这里在抓他了,还不跑吗?还窝你家里睡觉?他图你啥?图你每个月赚二百九?
  他不说话了,咬着烟,瞥着旁边男人的背影。
  楚稼君:等我妈来了,我要告状。
  纪勇涛:你告。
  楚稼君:要三瓶可乐才会消气。
  纪勇涛:再让北方朋友给你带肯德基好不好?
  楚稼君:要的。
  纪勇涛转过身,抢过他的烟,吸掉最后一口,长长叹了口气:这次的事过去之后,你想要什么都行。
  他勉强睡了个安心的觉。第二天早上起来,抖掉床上的烟灰、洗衣服、去门外牛奶箱拿牛奶,不远处,刘纬德的家门口还留着纸灰,门口用粉笔画着圈,圈里白纸焚烧的痕迹在不断飘散。
  楚稼君在门口晃了会儿,大飞跟出来,舔他的手。他带狗下楼,沿着爱呀河的河岸一直走到车票销售点,最后确认了一下班次时间——那趟班号为K503次的列车,将在明日早六点抵达A市。
  而在抵达A市前,它会停靠于A市邻近的县级车站,临停十分钟。
  那次临停,预计将在凌晨三点。
  许飞的妈妈,就在这趟列车上。
  -
  凌晨三点,K503缓缓驶入县级车站的站台。
  只有偶尔几个人上下车。
  A市,纪勇涛的家中,客厅行军床是空的。许飞说自己这两天住校,学校有考试。
  稀疏月色落在站台,有人身披阴影跳上了车厢。这是个穿着黑衣的男人,提着一个长行李包。他的脚步很轻盈,无声走过车厢过道。
  大部分的乘客都在熟睡中,包括列车员,也在休息间小憩。
  隔着玻璃窗,他看着休息室架子上挂的写字板,板子上有查票信息,记录着每个座位上的乘客姓名。
  片刻后,他在表格上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名字,走向她所在的车厢。
  车厢隔间门一扇扇打开,在5号车厢的某个卧铺旁,男人停下脚步。一个瘦小的女人身影背对他躺在上铺,睡得很熟,一动不动。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卷钢琴线,双手拉开,琴弦绷紧时,发出细微的鸣音。
  黑暗的车厢里,他的神色被阴影笼罩。火车距离发动还有五分钟。
  仿佛是手术般的精密操作,他手握琴弦,伸向妇人的脖颈,连一点声息都没有惊起。宛如猫头鹰扑向鼠,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快速干脆,琴弦已经缠住了女人的脖子——
  然后,它松开了。
  被子滑落,人体翻向正面,只是一具假人。
  几乎是同时,男人知道自己中计,同车厢所有熟睡乘客瞬间翻身而起,枪口从四面八方对准了他。他正背面的卧铺上,纪勇涛举枪瞄准他。
  纪勇涛:袋子缓缓放地上,转过身来,手举高。
  纪勇涛:你逃不掉的,楚稼君。
  那人手里的袋子落在地上,里面果然有枪械的金属碰擦声。
  纪勇涛:转过来。
  已经有行动员向对讲器汇报:截住楚稼君了,等待指令。
  就在这时,男人转过了身。车厢里的灯被打开了,惨白灯光照亮他的脸——
  不是楚稼君。
  虽然体型很像,带着鸭舌帽,但不是,年纪显然更大,脸上有一道可怖的刀疤。
  纪勇涛意识到,自己布的局,变成了那个人的套路——这个男人不是楚稼君,而是被买命的杀手。下一秒,男人从衣服内袋里掏出手雷,但还没来得及碰到环栓,枪林弹雨就悉数打在他身上,把他打成了蜂窝。
  整片车厢血红一片。玻璃被血色染成红琉璃,透过火烧云般流淌红艳的车窗,纪勇涛看到对面月台上有一个人影。
  ——他静静立在雪白月光下,像孩子一样大而清澈的眼睛吸饱了月色,含着某种绝望而疯狂的无助,与笑意纠缠,淹没了车厢里的人。
  -
  做噩梦刚醒的那种庆幸感,是很多人喜欢的。在提心吊胆的噩梦里挣扎,醒来时满身冷汗,却欣慰而笑。
  但是这场噩梦,不会醒了。
  一趟列车从铁路呼啸而过,遮住人影。火车开过,人影消失无踪。
  -
  楚稼君的身影晃过远处的黑夜,进了一辆轿车的驾驶座;在其他人反应过来前,纪勇涛也用最快的速度冲上外勤车,逆着火车铁轨飞驰,追逐那人的车。
  城郊夜路,只有两辆车一前一后。纪勇涛一边踩死油门,一边探出车窗向前方开枪。枪击中了前车的后车灯,第二枪打中车轮;失去了平衡的车在并不平坦的马路上颤了颤,速度慢了许多,被纪勇涛趁机追上。外勤车从一侧将它逼近山体,透过车窗,他已经能看见楚稼君的脸。
  楚稼君的神色怪异,苍白面目上,眼睛大大睁着,近乎神经质地瞪视前方。在他的车被狠狠撞向山壁时,他仍然保持着这个表情。
  两人几乎同时下车,天还黑着,只有车灯诡异地照亮夜路。纪勇涛举枪对准了楚稼君,那人也举枪,但枪口对准了手里的“东西”。
  在道路另一侧是火车铁轨,一班火车飞驰而过,隆隆声不断。
  纪勇涛看清了楚稼君手里的是什么,那个“东西”阻碍了他扣下扳机——被青年提在手中的,是个孩子。很小很小的女孩子,比同龄人瘦弱,头发焉焉地贴着脸。
  那是刘纬德的女儿刘晓梦。
  刘晓梦应该在医院里,不知这个人用了什么手段,把孩子从医院偷了出来。
  血气几乎冲塌他的理智,以至于他死死咬着牙关,不知该骂什么话;楚稼君还是那副诡异的表情,没有笑意,唯有眼睛病态地睁大,直视他的双眼。
  突然,这个人笑了出来。
  没有词能准确形容这个笑声,就像锯子刮过脊柱,又好像布满划痕的卡壳CD——他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笑声尖利得几乎不像人类能发出来的。
  楚稼君:啊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咯咯……哈哈哈哈……
  笑声耗尽了他肺里的氧气,他不得不喘息,吸气声也是同样的尖利。
  楚稼君说,你答应过我什么?
  楚稼君反反复复问,问了几乎十几遍。他说着说着就哭了,梦梦在他手里左右乱晃,被晃醒了。
  纪勇涛不敢再刺激他:你是楚稼君。
  楚稼君: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说啊?!你答应过我什么?!
  他又笑了起来。几乎非人的笑声和孩子尖利的哭声混杂,回荡在深夜公路。
  楚稼君:你不说我就杀了她!
  纪勇涛:我说会陪你走。
  楚稼君:那就走啊!说出口了又反悔算什么东西?!
  纪勇涛:你把手里的小孩子放下来。
  楚稼君抱紧梦梦:我不要,放了她,你肯定对着我开枪。
  楚稼君轻声:勇哥,你把枪放下嘛,你放了枪,我就放了她。
  纪勇涛没动。
  楚稼君:我数到三哦?你不放开枪,我就崩掉她一只耳朵。
  楚稼君:三。
  他直接把枪口抵住梦梦耳朵。纪勇涛不得不蹲下身,将枪放在地上。
  纪勇涛:她爸爸对你挺好的,你想想别人对你的好。
  楚稼君抱着梦梦,脸贴着小孩子的头顶,点点头:我记得。
  纪勇涛:我对你有哪里不好吗?你没必要这样做的。
  楚稼君:你们对我都好,但你们对我好,因为我是许飞。
  他抬眼,眼眶泪红看着对面:如果我是楚稼君,你们一开始就不可能对我好。
  纪勇涛:你抢劫杀人还劫持人家孩子,你让别人怎么看你?但你把孩子放下,一切就好商量了。楚稼君,我们知道你情况特殊,你很小的时候……
  楚稼君:你平时不是这么和我说话的。
  他的声音已经冷到了冰点。纪勇涛在记忆中,也找不到用这语调说话的许飞。
  楚稼君:勇哥,我是没办法。
  纪勇涛:对的,我们知道你是没办法。会从宽的。
  楚稼君吃吃笑了:真的呀?会从宽?多宽?
  纪勇涛:不杀你。
  楚稼君的眼睛亮闪闪的:真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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