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许会聊天,小许会揉面,但小许也会累。
每天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店里一清净,许拙就像个癞皮狗一样瘫在椅子上玩手机。
“许老板,今天还能光顾你家店面偷饼子吃不?我想吃奥特曼形的。”刘良的信息已经在qq里静置许久了。
陈豪也说:“许!拙!我今天也要吃你做的面!”
这两都是许家店铺的老霸王餐了,甚至因为吃霸王餐而结识了彼此,许拙一人回了个滚过去。
然后便安静地打开了邢刻的对话框。
从杏花苑搬走之后,他两的联络就减少了。
这很让人不适应,却也很合乎情理。
距离的产生一定会让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变得疏远,如果不想疏远,就需要语言的表达。
然而邢刻那样的人,他言语表达情感的能力几乎为零。平日里让他在手机里多发几条消息比登天还难。
许拙也不能成天磨着人家发信息,只能以自身做表率,一天给邢刻发上个好几条。
比如揉了多少面啦,卖了多少面啦,和什么样的客人聊了什么天啦。
邢刻虽然发消息不积极,但他回消息很积极,至少刚开始的时候是这样。
许拙回回的分享都能得到他的答复,即便字数不多,但也看得出来是认真看了的。
直到最近几天,邢刻突然就回得很少了。
时不时会漏掉一两条不记得回。
许拙不知道他是不是忙着,问了人也不答,问旁人说不知道,只能抓抓头发继续分享。
“我今天……”
许拙才点完这三个字,就看到个水灵灵的小孩站在他的面柜前,睁着大眼睛看他。
“干嘛?”许拙收了手机问。
小孩盯了许拙一会,笑眯眯地回:“吃面,哥哥揉的。”
许拙记得她,前些天这小女孩来店里,因为刚打完针一直在哭,许拙顺手就捏了几个小爱心的面条片给她,把小姑娘给哄好了。
从那之后,小姑娘就记住他了,隔三差五要来吃面。
“行。”虽然很累了,但许拙还是认命地放下手机,说:“哥哥来。”
指尖不小心划过了按键,把那条没编辑完的消息就那么发了出去。
许拙没发现。哄小孩揉面的时候抬头看了眼天,再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穿着,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春天到了,寒假也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大概是同样考虑到了这一点,这天孙芳丽难得早放了许拙回家,五点就让他走了,允许他出去玩,但要求他八点钟回家。
这意思就是只给三小时的假了。
听上去很严格,但许拙最近是真的给关坏了,三小时的休假都如获至宝。
介于他努力工作的十五天,孙芳丽在他临走前还给他发了两千块钱的零花钱。把许拙乐得,直接登上了一辆出租车。
上去后疯狂给邢刻发消息:“阿刻你在哪你在哪你在哪!”
邢刻没回,许拙就赶紧给老曹发消息,问他邢刻在不在他那。
老曹说不在。
许拙顿时急了,就三小时,简直争分夺秒,这个时候联系不上人可太要命了!
他又给沈黎明和徐梦吟发消息,问他们有没有在大院里看见邢刻。
都说没有,正当许拙急成热锅上的蚂蚁时,邢刻终于回了他信息。
三字:“怎么了?”
“见面见面见面,我想见你!”十五天没见了,哪怕是小升初那会出去旅游,他和邢刻也没分开过这么长时间,可快把许拙想坏了:“定个地方!”
“去老曹那。”
“老曹刚还说你不在!”
“出去有事,一会就在了。”
邢刻这句消息刚到没多久,老曹也给许拙来了消息,说他刚说错了,邢刻在他那,让他过去。
两消息一块来的,许拙没多想,直接给出租车师傅报了地址。
车轮滚滚,装了许拙满心的期待。
虽然近春,实际却还是冬天,夜晚天依旧阴得快。五点高峰,许拙掐着表看外面的街道,最终还是在天落黑之后才到的目的地附近。
那块街道更堵,许拙等不及了,直接推开车门准备跑过这最后的路段。
因为太仓促,下车的时候还险些摔在地上。许拙以一个极帅气的姿势稳住了平衡,然后背着胸包一路在人行道上狂奔起来,整个姿态看着都是雀跃的。
直到最后一个拐道快到老曹店面时,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由高至低地拎了一下后领口。
许拙被勒得差点窒息,回过头来,发现竟然是邢刻,在高处垂睫看他。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
第71章 电话。
这人入春速度可比许拙快多了, 外面穿得已经只剩一件黑色的连帽衫,勾勒出他消瘦的身型。
十五天没见,不长不短, 可却好像过去了很久。再见时, 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变得陌生。
许拙在好一阵反应之后,才张开双手朝邢刻的方向猛扑了过去:“阿刻!”
之前说过, 老曹的店面是在一条旧巷子里边的,构造比较奇特。而容得下改装车店附近的居民楼显然也是奇特的,很多楼梯建得都非常规。有的是钢筋楼梯直接从路边上往上走, 远处看着好像个施工地一样,但实际里边却是住宅。
而邢刻这会儿就站在这样一条楼梯上。
这楼梯得从另一面才能上去, 许拙这面是墙。也就是说,许拙方才扑过去, 扑的也是墙。
但就算是墙他也扑,足以见对邢刻的想念程度了, 像一只看见美食的小狗。
“脏不脏。”邢刻一边说, 一边直接从楼梯摸到墙上,然后找了个空地跳下来。
许拙立马两眼发光地继续往他身上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不脏不脏!”
邢刻一愣,随即手僵着没动道:“阿姨放你出来了?”
“对!我妈说假期快结束了,放我出来野, 之后两天可能也不用去店里。”
“恭喜。”
“喜啥呀,可能要补寒假作业的。”说起这个许拙就头疼,他之前核实寒假作业以为做完了, 才发现还有漏网之鱼:“不说这些啦, 我今天给你带了礼物哎!”
邢刻:“嗯?”
许拙神秘兮兮地把他拉到人烟更稀少的小巷里。左右看看确定附近没有人之后, 才迅速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沓钱, 塞进邢刻的口袋里。
“喏,刚拿到的,还热乎着。”成功把礼物交到对方手上,许拙像是卸下了什么重任一样,用手背蹭了蹭鼻尖,还有点小骄傲。
邢刻一摸就知道那是什么,不仅知道是什么,还知道大概有多少。当即皱起了眉头:“你哪来这么多钱?”
“揉面十五天,还配聊天,没工费啊?我嘴皮子都破了。”许拙顿时哀怨道。
“阿姨给的?”
“对。”
“你自己拿着。”
“我拿着干嘛,这么多,我又没存折。”
“买喜欢的东西。”
“我没啥喜欢的东西啊,”许拙无所谓地耸耸肩,随即想了想道:“喜欢给你算不?你有什么喜欢的再拿去买。”
邢刻眉头皱得很紧:“我喜欢什么不用你……”
“知道知道。”许拙太了解他了,好不容易重新见上一面,不想花时间纠结在钱上:“那就先放你那,你帮我存着,或者我两一块儿存,以后想干嘛就从里边取,这行了不?”
邢刻看他。
许拙吐舌:“你存的那些,我需要我也取,好吧。”
听到这里,邢刻的神色才渐渐缓了下来。
他看了许拙一会,片刻后,才把钱收好了,安静地应了一声:“嗯。”
接下来的片刻,小巷里都没人说话。
但也只是没人说话,不代表没有情感在流动。
毕竟许拙从刚刚那句话之后,就一直在盯着邢刻看。
那双明亮的眼睛像月色下的画笔一样,从邢刻的侧脸,看到他的眼睛,再到他的耳廓。
和许拙有肉乎乎的耳垂不一样,邢刻的耳朵比较薄,也没有圆润的耳垂。
许拙前两天和人唠嗑唠多了,其中有个客人貌似是个神棍,一直说许拙这个肉乎乎耳垂是有福气的象征。许拙当时就是想到了邢刻,问那人说要耳垂小呢,那人说那就是没福气咯。
气得许拙险些给他那碗偷工减料。
这会儿见到邢刻的耳朵,许拙忍不住就伸手上去捏了一下。
没别的想法,就想捏大点儿。
然而邢刻在许拙碰他这方面格外敏感。方才的抱已经很超出限制了,这会儿许拙才刚伸手,邢刻就立刻一偏头躲掉:“干什么?”
许拙眨起眼睛来,嘴唇一瘪,赖在他身上:“想你呗。我难得被我妈抓着走不掉,你也不抽空去看看我,陈豪刘良和王思都去过好几回了,就你没去,你怎么不去?我搬走了就不把我当朋友了是吧?”
许拙还是像以前一样话多,因为太久没见邢刻,甚至有话变得更多的趋势。
而他这副模样看上去,简直心无芥蒂极了。和以前一般无二,显然是没有受到任何事件的影响,也没有被任何人另眼待过。
邢刻沉默地盯着他看了一会。
他的眼睛颜色一向很沉,越夜越沉。里面总是有很多许拙看不懂的情绪。
上一世的时候许拙会怕,这一世的他已经不怕了。
可饶是如此,也不得不承认,十五天的时间过去,邢刻眼里的复杂度似乎又增加了,变得让许拙感到陌生。
越是感到陌生,他便越忍不住靠得离邢刻近一些,像是想要用身体上的距离缩短心理上的距离。
而他这样做后,很快就发现,邢刻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怪味。
不是汗味也不是臭味,而是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像是……药味?
许拙正闻得起劲,邢刻却顺手将他推开了。
推开许拙的时候,邢刻的眉头都是紧皱的。这片的地面凹凸不平,许拙因此被绊了一小下,邢刻的脸色又变黑了。
随即很快就收回了视线,将目光转向另一边道:“忙。”
说完之后,他低头似乎想从口袋里摸出什么东西。意识到许拙的目光追他动作而去时,又忍住了。
许拙说:“忙什么啊?”
邢刻说:“忙着赚钱。”
许拙一愣。
问邢刻“忙什么”其实是一句废话。
因为邢刻除了学习以外,几乎所有时间都在忙着赚钱,而许拙是知道这一点的。
正是因为许拙知道这一点,邢刻也知道他知道这一点,所以“忙着赚钱”这样的回答从来不会出现在许拙和邢刻之间。
这样的回复,在他们两面前,笼统到有点儿敷衍了。
而且……还带着一点儿自暴自弃的味道。
许拙不知道怎么去形容,他和邢刻这么多年过来,虽然算不上走得很好,却也没有走得太差。有了小时候的悲惨做对比,整体来讲甚至是向上的。
这导致“忙着赚钱”这种有点儿市侩的说法,不会出现在他和邢刻之间。
他们都用“工作”来解释邢刻一直以来的忙碌。
所以这样的回复,很显然降低了层级。
这一下就打消了许拙忙完之后飞奔来见邢刻的喜悦,让他变得疑惑且不安起来。
也是这个时候,许拙才发现,邢刻额前的刘海很长,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剪过了。
他不由开始怀疑,他离开杏花苑的这十五天,邢刻家里会不会发生了什么事?
邢刻又和邢东海起冲突了?可是邢东海一旦发脾气,动静不可能瞒得过楼下的沈黎明,许拙也就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这是怎么了?
许拙无措地摸了摸身边墙壁的凹槽,轻声问说:“阿刻,你怎么了吗?”
“没怎么。”邢刻随手捡了块石头在掌心把玩。
许拙当即皱起鼻子道:“你不要撒谎,你不高兴我感觉的到,咱们之间能不能没秘密。”
“哪有人能没有秘密。”
“我不管,反正我两之间不能有。”说起这件事,许拙内心就有点烦躁:“我妈前段时间心情不好,也不知道瞒了我什么,就不肯说,然后两个人都不好受,我不喜欢那种感觉,所以你和我不能有。”
他和妈妈之间已经有隔阂了,不能接受和邢刻之间再有。
邢刻听见这段话,安静地抬头看了他一会儿。
有的时候,许拙会觉得,邢刻的眼睛也是很亮的。只是他不是那种人群中最耀眼,最吸睛的亮,而是沉淀下去的,需要人去细细分辨的亮。
这种亮它的独特之处就在于,一旦你看懂了,视线也就挪不开了。
“行不行?”许拙问他。
邢刻看他,又看了会地面,好半天之后,站直了身体道:“那你告诉我,我两之间是什么关系?”
许拙傻了:“……”
最近怎么有这么多人问他这个问题啊。
爸爸问、妈妈问,现在连邢刻自己的都问了。
许拙呆道:“我刚不还说了吗,朋友啊……最好的朋友。”
邢刻定定地看了许拙一会,垂眸把手里那块石头丢出去,说:“那我就没什么不高兴的了,只要你能继续保持就可以。”
许拙眨了眨眼睛,确定邢刻的表情不作假,也跟着如释重负道:“什么呀,你还担心我不把你当朋友吗?是不是我最近太忙了没回杏花苑看你你不高兴?哎呀我跟你说,你是不知道我妈最近看我看得有多紧……”
邢刻拢了拢衣领,一边安静地听许拙说话,一边陪他往老曹店面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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