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眨眼,沐耘已经不在身边了。闵栀轻哼一声,也得意离开。
……
“嘶,这些沙子如此松散,不像是建墓的好材料啊……”
墙角下,祁终发现疑点,蹲在地上,兀自猜想。
突然,他感觉身后有一道沉凝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犹豫了一下,他试探地偏了偏脑袋。
身后徘徊的那人立马收了目光,扬袂离去。
心中已然知晓答案,祁终抿了抿唇,捡起地上的小树枝,在刚刚那堆沙上乱画,小声道:“哼。不想理就不理啊,再跟你多说一句话,我就是小狗……”
众人正在古墓中摸索前进时,前端领着火把的人突然惊叫:“你们快看这儿。”
闻声,后面的人急忙奔上去,一帮人都站在一个宽阔的圆弧中,目光放在火把照着的地方。
祁终挤过人丛,仔细一看,火光下的角落,堆着一排排尸骸,色泽尚新,看起来不像是古墓陪葬的陈年老骨头。
“难道这些就是那些失踪修士的尸骨?”
有人一语点破答案。大家心知肚明却又感到后怕。
因为尸骸突然扭动了几下,爬出不少蠕动的恶心白虫,在地面蜷缩又伸展,似乎在用一种特殊的方法像众人靠近。
沐耘看出端倪,连声命令:“后退。”
众人心生惧怕,连连照做。
林璟却不以为意,由于刚刚领路失败,挨骂不断,他还想再掰回一局,强忍着上前,一脚踩死了好几只虫子。
嚣张道:“不就是几只虫吗?怕什么?”
祁终抚了抚心口,拧眉道:“你恶不恶心啊?”
林璟执拗狂妄:“怎么,你又害怕了?那就别看啊,免得等会吓晕了,还得找人抬你出去。”
“谁被抬出去还不一定呢。看看你自己的脚。”
祁终懒得和他废话,直言其伤处明显。
众人目光皆落到林璟的腿上,发现其站过的地方,除了虫子的尸体,还有一滩浓绿诡异的血液不断扩散。
“啊!我的脚!痛死了。”
毒素迅速发散,林璟已经站不住了,跌坐在地上,虫子见状,像是见到猎物落网了,全都朝林璟的方向涌去。
他惊慌不已:“救我,你们快救我!”
众人后退一步,更觉晦气。
沐耘快步上前,俯视之际,以自身血元作引,在林璟周围划出一道鲜血圆弧,阻隔白虫的进攻。
然后再谨慎跟进,单膝蹲地,询问病情:“林公子,你感觉怎么样?”
林璟疼得忍无可忍,暴怒狂吼:“你瞎了吗?我的腿都要痛死了!”
祁终见此,冲动前倾一步,却又克制住情绪,冷静一观。
众人见林璟这般不识抬举,全都摇头私语,暗讽其愚蠢。
沐耘面色淡然,指化灵风,轻轻掀开他腿上衣料,却见伤势恶化,皮肤上徒生一根黑色的血管,不断向上蔓延。
非一般岐黄之术可解,沐耘沉思片刻,怕随意阻截经脉,会伤人功体,一时迟疑。
林璟见他迟迟不肯相救,更加气恼:“你还不快点救我啊!我的腿已经没有知觉了。”
沉心一凝,沐耘不再多想,化出凝气,点在其伤口边缘,暂时遏制毒素扩散速度。
可就在他收回灵力的那一刻,周围白虫正好吃光了地面的血元,一窝蜂奔涌上来,形成一个诡异虫阵,将两人困在黑气漩涡之中,不断吸食众人灵元之力。
“沐耘……”祁终不禁意呼唤,脚步毅然上前,强行将他拉回。
“别渡了!那些虫子在吸食你的灵力。”
焦急的提醒,终究是自己先说出口,祁终在沐耘的回望下,低垂了头颅,低声道:“小狗还是我自己……”
“啊!你们不救我,那就一起死吧!”
林璟见自己一人被抛弃在尸骸旁边,顿时迷失了心智,抽出长剑,乱劈乱砍,洞内登时剑光四散,尘灰轰动。
闵栀翻了个白眼,鄙夷道:“自私自利,无可救药。”
虫子愈发密集,在地面匍匐前进,又有一疯子拿剑乱砍,引得墓中天昏地暗。
祁终咬咬牙,恶气难吞,捡起地上一颗小石子,弹指一飞。正巧砸中林璟的伤腿,让他狼狈一跪,才停止了使剑发疯。
只是他尚未收剑的最后一道剑气,一时因他跌倒而拐了方向,猛然向身侧那对尸骸袭去。
轰地一声,白骨累累,全都凌乱散架,铺得满地都是。
众人又是掩面一叹:“造孽哦!”
就在这时,沐耘当机立断,上前点住林璟的穴脉,让他无法再催元动气,运功只会加速毒素蔓延。
“解毒丹。你给他吃吧。”
陆之遥将丹药还给沐耘,颇是亏心:一来二往的闹腾,沐耘身上什么丹药法器都给陆疏桐护命去了。
“嗯。”
丹药只可压着毒性,但是如果再不出古墓,可能就有性命之危。
沐耘将伤者交给陆之遥,仰望着头顶的一片坚硬壁垒,顿生思绪。
就在这时,白虫大军突然退却,慢慢钻回四面八方的石壁缝隙中去。
众人大喜,拍手欢呼。
“虫子退了。肯定是被我们打怕了。”
“太好了,快往回走吧,这鬼地方待不得。”
……
祁终掐着下巴,疑虑更重:“不应该呀,它们跑啥呢?难道……”
“轰隆——”
正凝思间,头顶传来一声爆鸣。
仰头一看,不宽不窄的天光降落,照得古墓一丝光明。众人大悦。
祁终却目露担忧,四处寻找沐耘的身影,终于在边缘处见到调息内力的他。
“你……你疯了?在这墓中,我们灵力受限,你还强运真元破天顶,会造成内伤的!”
将手搭在沐耘肩侧,祁终忧心忡忡,原本刚刚为了抑制林璟毒患,这家伙已经费力不少了,再加上古墓石壁本就不是一般材质,若非功体精纯,普通人这么一搏,就是耗命了。
端看沐耘只是流了点汗,他心里才松了口气。
“多谢……关心。”
又是一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客套回敬。祁终忍了忍情绪,连忙搀扶着他起身,却发现手被不着痕迹地推开了。
他愣在原地,忘却思考,只看着沐耘逞强离开,还强装精神地去应付众人的慌乱。
闭了闭眼,祁终喉里一苦,双眸一红,难受地扶着墙壁,徒生闷气。
就在众人准备从天窗钻出古墓时,地面突然猛烈震动起来,四周墙体摇摇晃晃,随时都要崩裂一般。
“地怎么动了?”
“喂喂,都快站中间来,石壁都裂开好大一条缝了。”
“诶,地在下降啊。”
……
慌乱无措之下,众人又抱作一团,脚下站着的那个圆弧乍然变成一阙落脚平台,快速在无尽深渊下降高度。
坠崖一般的感觉迅速引发众人的恐慌,眼看头顶的天窗越来越远,绝望逐渐蔓延。
迟迟未闻那人出面安抚人心,祁终四目寻望沐耘的身影,却发现他在较偏一角,掩面重咳,自顾不暇。应该是他刚刚也为突然险况着急了些,急火攻心,内伤也跟着难以压抑。
祁终长叹一声,心说:呆子,叫你逞强。
正欲提步去关心,祁终却猛然趔趄一步,心突然刺疼一瞬,叫他止步原地。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提醒他往左边石壁注目。
他依从本心,偏头一看,石壁上有一只红色的赤练蛇盘旋在一块突出的砖块上,正冲他吐着信子。
还好隔得远,它咬不到我。祁终呼了口气,以为是自己的危机感提醒了他。
可随着平台下降,那蛇也越来越远时,他又觉得刚刚一眼有些不对劲。突出的那块红色砖头,似乎有点像什么机关的控制枢纽。
大胆一猜,祁终借过身边人的箭,巧施力道,轻易射中那条赤练蛇下方的红砖,受力之后,砖块活动起来,陷入石壁之内。
等了片刻时间。
地面停止下降,甚至缓缓上升。本来心情灰郁的众人一下又振奋起来,希冀地望着天窗的临近。
祁终拍了拍手,准备去找沐耘,但地面上升地并不稳定,晃来晃去,站在边缘的人都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掉入眼下的万丈深渊。
见状,祁终也不好再乱挤乱撞,安分待在边缘,准备等会儿出去了,再去关心。
眼看天窗的光越来越亮,目的越来越近。意外却又横生,一声尖叫乍然惊动众人耳膜。
“啊!小姐!”
素娥一声大喊,眼见陆疏桐快要被挤出平台,眼泪哗哗直流。
“那边的人你们不要挤了,我家小姐要摔下去了。”
边缘的老实人,诚恳又无奈:“我们没挤,是她自己要绕这边过去找沐公子的……”
陆之遥急切唤她:“妹妹,别走了,危险。”
陆疏桐也慌了神,抄近道没过去就算了,这边的地势还那么崎岖,一下被困在边缘,她恐慌喊:“哥哥,救我……”
话音刚落,平台又是一阵剧烈晃动。这下,陆疏桐是想站稳也没有办法了,一下撒手跌出去。
陆之遥来不及过去,周围的人也分心没捉回她的手,眼睁睁看着她双脚剥离平台边缘,就要掉入万丈深渊了。
只在一刹那,祁终见人在身侧不远处,不做多想,纵身一跃,与其错身瞬间,一掌送至陆疏桐的肩侧,借力推她向前重新倾回。
然而反冲的力道也足以送他掉入黑暗渊底了。发现上不去的那一刻,祁终有些后悔,轻叹了一声:“我干嘛要做这种假好人?那呆子又不会领情……”
平台上,众人惊慌失措,大喊大叫。
还未冷静之际,身侧又是一道熟悉身影坠渊而去。
陆之遥双眸直瞪,捞回一阵风:“沐耘!回来!”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急忙帮衬着喊人回来。
闵栀人都气傻了,林唯尔拉都拉不住她,两人泪眼朦胧望着祁终坠渊的方向,哭喊不止。
……
平台升至天窗,众人皆是无虞,唯有两人生死无踪。
第48章 睡颜
=====================
括苍山林已人烟散尽,山顶的一双冷眼,注目着山脚不断逃离的人影,愠怒一叹:“洛青尘,你看看现在的情况。你的完美布局就让两个人滚进了大荒,其余的人都安安全全出山了……”
摇了摇扇,洛青尘散漫一答:“我说方月使,你先冷静一下,两个人也是人啊,都是敌人,消灭一个是一个。”
方妍绡嗤笑一声:“你明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两个人的死活能牵动整个上疆的重视吗?只怕此事,双方不了了之便罢。倒可怜那两个替罪羔羊,连死都死不明白。”
“那方月使是同情这两个人呢?还是同情没有完成任务,即将被发罪的我呢?”
方妍绡蹙眉:“大荒境内驯养着上古妖兽,他们只怕是凶多吉少。同情称不上,只是觉得惋惜,毕竟都是为了同伴而舍命,最后却……”
“你是担心九垓山仙尊会不重视这二人的存在,无法作为我们谈判的条件吗?”
洛青尘顿收折扇,细细分析:“可是投石击水,不起浪花,也泛涟漪呀。此二人身份特殊,仙尊不会坐视不管的。他们能不能活命,就看神尊发不发落了。”
“你……没有办法劝吗?”方妍绡小心一问。
洛青尘轻轻皱眉:“方月使如此上心他俩,有什么想法吗?”
“我只是觉得太残忍了。被人抛弃的感受……你不会明白。”
持扇的手,冷然一顿,洛青尘讽笑道:“一个杀手居然会说残忍两个字,倒是叫我意外了。他们作为权力争夺的牺牲品,死得再惨,也与你我没有半分关系。方月使,仔细想想神尊近日到底在不满你什么。仁心,不是我们能拥有的东西……”
“我知道了,多谢提醒。”
方妍绡轻叹一口气,转身离去。
风中,突来一阵熏烟,袅袅熏染着垂下的衣袖。
洛青尘闭目道:“出来吧。”
闻声,一个身着黑衣斗篷的瘦弱男子,从帘幕后怯怯钻出,走到洛青尘身边,沉默不言。
“手怎么这么凉?”洛青尘淡淡问了一句。
席衍顿时受宠若惊,小声道:“风,风吹的。”
“哦?那你讨厌这些风么?”
不含喜怒的一句话,叫席衍迟疑一瞬,道:“不讨厌,也不喜欢。”
“呵。”洛青尘轻轻一笑,目光却没有半点感情,“我有一位故人曾经也像你这般体弱娇气,但每当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总是站在风里……”
“我当时问他,喜欢风么?你猜他怎么回我……”
斗篷下的脸色一白,枯瘦地双手不甘心地紧握,席衍故作昏聩:“不知。”
洛青尘嘴角笑意一凝,淡淡愠怒:“那就不猜了。扫兴。”
他说,他能在风里听到我来的脚步,会永远等我……可是,他真的等了吗?
怅惘的背影逐渐黯淡在斗篷下的一双眼里。心知洛青尘所说的人,席衍心里顿生不甘与嫉妒。
×
大荒境内,黄沙漫下,一望无际,迎面而来的热风,如烫红的热铁一般,擦痛脸颊。
烈日骄阳,刺痛眠睡已久的双眼。祁终忍住热辣的阳光,慢慢睁开双眼,软绵绵道:“这是哪儿啊?”
“不知。”背他的人没法给自己擦汗,却专注回答他的问题。
39/140 首页 上一页 37 38 39 40 41 4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