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不是有三颗嘛,随便捡一颗来吃了就是了。”
闵栀不知情他把绛生丹混入其中,误以为是多给的丹药,随手捡起一颗,丢入喉间,喝着茶水咽下了。
“诶你……”祁终忽而看清她吃下了那颗灵丹,顿生懊悔。
“怎么啦?你快吃啊,吃完我们就可以走了。”闵栀无辜道。
祁终垂了垂眸,不想她自责,点头道:“没什么。我马上就服下。”
就在祁终欲吃下特殊灵药时,忽见沐耘手中的那颗颜色鲜艳,与盘中剩下的相差甚大,心里莫名怪异。
他阻拦道:“诶,我跟你换一颗吧,感觉你的要好吃些……”
沐耘还未同意,祁终先一步抢过他手中那颗,和水服用。
岚女二人大惊,喝止道:“不可换!”
咽了咽嗓子,祁终疑惑道:“怎么是苦的?”
闵栀察觉奇怪,心思敏锐起来:“明明是甜味啊。”
“他,他吃的那颗是毒药……”情急之下,岚女说漏嘴,有些担忧地望着祁终。
闵栀气恼拍打他,吼道:“笨蛋,谁让你去乱换的!”
祁终尚不知所措,深思一层,自己如果不换,中毒的岂不是旁边那人。
沐耘眼底愠怒,对着岚女二人,肃冷质问:“解药!”
母女二人颇是心虚,岚女无奈道出真相:“此毒是名为三生误的情药,若要解毒,则需你深爱之人服下另一种名叫相思苦的丹药,转移毒性。不然此毒无解,你也只剩一月命数。”
“而且就算你们都服用了这两种情药,也无法根除毒性,因为一旦同心之人与你生离死别,或是彼此寡爱无情,你们二人此生都会饱受锥心之痛,生不如死。”
“好恶毒的药,你们好卑鄙!”闵栀沉不住气,几欲破口大骂。
岚女养尊处优,不曾受过责骂,拉住母亲,委屈落泪。
妇人心疼安抚她,转而又向三人致歉:“几位先别动怒。我们动用此药,实在是无奈之举啊。一开始,我们只是想借此挽留这位沐耘公子,并没有想伤害你们二人啊……”
“鬼话连篇!你们留人,是用命来留的嘛?如果耘公子吃了此药,你们是不是就可以顺理成章,用他性命威胁他,在这鬼地方呆一辈子?”
祁终一拍茶桌,气怒不已。
妇人心虚噤声,无奈摇头。
沉默许久,沐耘上前,走至岚女身侧,温声道:“公主殿下,可否移步,沐耘想同你说几句话。”
岚女犹豫一番,怯怯点头。
误以为沐耘要委曲求全,祁终紧张道:“喂,你别跟她去。”
闵栀无语撇了撇嘴,劝道:“哎呀,你别喊啦,人家耘公子肯定是替你去问解药了。”
“可是问到了又能怎么样?”祁终赌气道。
闵栀哑然,顿时有些泄气,轻声试探:“那……你心里有深爱之人了吗?”
心虚眨了眨眼,祁终不回答她,转而去问那妇人:“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妇人叹道:“也不是……”
祁终转念一想,觉得自己问得多此一举,如果真有那位岚女说得那么严重,她们下毒之后,也无法保证沐耘与岚女彼此深爱啊……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闵栀也反应过来,哼道:“就知道你们不老实,手段一套接一套。”
妇人哑口无言,只得默认。
过了许久,沐耘二人神色轻松从内殿走出。
祁终赶忙上前,担心追问:“喂,你不会真的牺牲色相,答应她无礼的要求了吧?”
沐耘摇摇头,平静道:“没事了。我们走吧。”
岚女同母亲私语了几句,二人达成一致,接受现实,亲自送三人出海。
第95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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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见天光后,众人觉得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走回渔村的路上,祁终连番试探了好几次,也不知沐耘怎么劝说岚女解了怪毒,放他们离开的,只好暂时罢了,想等以后对方淡忘此事,自己再出其不意地套问出来。
回到老渔夫的家中,却不见另外三人的踪影,祁终从里到外地喊了好几遍,也无人回应。
这时,老渔夫收网回来,见到沐耘三人,急忙抓干手上的海水,从怀中掏出书信,递给他。
“这是那位姓唐的公子要我转交给你的,他说,你一人明白信中内容就好……”
老渔夫将凤寐交代的话,原封不动说给沐耘听,做完这一切,又外出晒网去了。
沐耘徐徐展阅书信,神色渐凝,心情渐沉。信上已然告知他方妍绡与李元谦的真实身份,以及让他注意提防括苍山罗刹神尊的动向,最后是放弃寻找神识,迅速赶回九垓山……
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巨大。他一时也微微惊愣,反复思量心中第一疑惑:唐巽到底是何许人也?怎会知道如此多隐情……
闵栀匆匆进屋,焦急问道:“我收到了返程的灵讯,你们也是吗?”
沐耘凝指一观,确实是沐皙发来的讯息:九垓山有异,速回!
“但是阿姐他们不知道去了哪里?让人怎么放心赶回啊?”祁终掐灭长汀发来的讯息,心情烦躁。
“哎,巽叔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闵栀跟着叹气。
沐耘收好信纸,神色淡然道:“信上交代了,唐二家主已经先一步返回了。方姑娘与元谦兄弟,也已找到亲人消息,我们不必担心,先赶回上疆处理正事吧。”
“嗯?信?哪里来的信,给我看看。”祁终心悬太高,一时难以着地,追要书信。
沐耘抬手拦他,凝望着他,平静反问:“你连我也信不过吗?”
“我……这哪是信不信任的问题呀,我就是想确认一下。”祁终懵然挠头。
沐耘垂眸道:“急讯,说明要事紧急。先返程吧。”
“好吧。”祁终误以为沐耘在生气自己不知事情轻重缓急,也不多做过问。
三人步履不停,重抄近路,匆匆返回上疆边界。
……
一家小客栈里。
“菜来啦,几位客官,你们慢用哈。”
小二麻溜把菜上齐,招呼了一声。
祁终瞅了瞅菜色,颇是诱人,尝了一口,尚觉差强人意。
“诶,你怎么不吃啊?”
察觉身旁之人一直沉默失神,祁终边问,边夹了一块红烧肉到沐耘碗中,示意他认真吃饭。
“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甚至没有来得拒绝,碗中饭菜堆成一座小山。沐耘不再沉思,赶忙制止。
“哎呀,别见外嘛。知道你吃饭爱走神,好心提醒一下你,别客气。”
祁终特意多取了一双公筷摆在盘中,方便使用。
闵栀这才明白,为什么每次饭前,祁终总要讨两双筷子来用,还真没见他对谁如此明目张胆地体贴过。
一时心里闷堵,她默默搁下碗筷,起身道:“我先去结账。”
沐耘回神,劝道:“不用了,闵姑娘,我刚刚结过了。”
又是他结的。闵栀暗叹一声,不怎么领情,反倒觉得自己像沾光吃白食的,莫名的不爽,自己又不差那几个钱……
她淡淡道:“哦,那我吃饱了,出去转转。”
沐耘迟疑收回目光,听对方一直背对自己讲话,语气似乎还有些不悦,心里不解,何时何事又惹人不快了。
闵栀正欲出店门透气,客栈外忽然走近两位客人,与她擦肩而过,面目熟悉,叫她怔愣原地。
小二赶紧去招呼:“两位客官,里面请。”
“嗯。引我们去你们店里上等的客房……”
同行的男子吩咐着小二,闵栀仔细一听,更觉熟悉,喃喃道:“表哥?”
迅速回身一望,闵栀惊喜大喊:“唯尔!居然是你们!”
面对突如其来的怀抱,林唯尔有些错愕,喜极而笑:“阿栀!好久不见!”
唐澜起闻声回头,发现是自家表妹,也感叹上前:“表妹。没想到这么快,你就回上疆了?”
闵栀赌气道:“怎么,我外出替你们家跑腿,你还不希望我回来啊?”
“说什么傻话呢?唐府也是你的家。”
三人简单寒暄了几句,又见沐耘二人闻声而来,彼此作礼,聊表敬意。
众人简单交代了下各自的一路历程,互相宽慰了几句,祁终三人也就与唐澜起二人分道扬镳了。
在赶回自家山门的岔路口分别时,一路都在对林唯尔滔滔不绝讲述故事的祁终,却无端沉默了不少。
“诶那个耘兄,我是不是……”
祁终恍惚侧身,误以为沐耘还在他身边,转眼一看,空无一人。
林唯尔察觉他的怪异,关心道:“祁师哥,沐小公子在上一个岔路,就和我们分别了呀,你不是还和他道别了吗?”
“呃我……”祁终有些失落回眸,看了眼山阶下方,心道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都回家了,还念着外人。
“好啦。你要是想他,等回师门跟祁师伯叙完旧,再去扶风作客也不迟啊?”林唯尔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肩。
祁终抖擞抬头,否认道:“谁,谁说我想他了。我是突然想起来,他好像还没跟我说谢谢,这一路上,我可没少帮他的忙……”
“他说了呀。我都听到了……”林唯尔单纯反驳道。
祁终边走边不承认:“哎呀没有。你听错了,我下次得去找他问清楚……”
“呃……好吧。”
拐着弯儿去找人。林唯尔听也听得出来,索性也不反驳他了。
……
师门山外,祁终又见朱门墙上一片碧绿的常春藤交织,翠绿葳蕤。他停住脚步,微微有些晃神,在外风餐露宿这么多久,此刻终于有个能为他接风洗尘的地方了。这道门里,有他的童年,有他最敬爱的师父师叔,还有……
出神间,朱门猛然拉开,光影里,迎面走来一位和蔼的老者,对他慈爱淡笑。
祁终顿时润湿双眼,思念涌心,激动地含泪跪地,颤音喊道:“师父!”
×
扶风山上。
归思堂内,沐耘匆匆整理好一切,急忙赶来,询问沐皙详情:“堂兄。你急忙传我回来,所为何事?”
沐皙微微惊讶他处事的效率,犹疑片刻,他直白道:“此事一时半刻,难以说清。简明来说,就是九垓山仙人抱恙,命你回家静候消息,随时准备接管桐疆大小事宜。”
沐耘轻轻蹙眉,更为恶劣的情况他都考虑过了,却没想到会是如此棘手的难题。
“那请问堂兄,抱恙一事是暗指飞升,还是……”
沐皙沉默摇头,示意他不要妄言。
“仙尊口谕如此。现在九垓山已经封锁,留真仙人闭关半月,消息只有沐家知道,目的就是等你回来,安稳人心。以免多生事端。”
“那堂兄你又是何时返家的呢?”
“我返程已有半年了。”
沐皙如实回道,细细想来,如不是洛青尘那边也收到诏令,恐怕自己现在也难出花月山庄。
心算了下时间,发现偏差太大,沐耘不由困惑,猜测应是深海之境,与外界隔绝异常,所以度日如年的缘故。
沐皙叹道:“事出唐突,你也措手不及。但也要警觉起来,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收到九垓山的传讯。”
“嗯。”沐耘凝重脸色,缓缓点头。
“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
“请问留真仙尊这一年多的政要里,可有提到括苍山一派?”
沐皙一愣:“我返家后,查阅过宗卷,并未读到与此相关的讯息。”
“好。”沐耘淡淡点头,双眸一亮,笃定道,“在仙尊谕旨降下之前,我想先去拜访一个人。”
“你又要出门?什么人,让你……”
沐皙怀疑地望了望他,言语中透露一丝莫名打趣。
知他误解,沐耘急忙解释:“堂兄不要误会,此行无关私情。”
沐皙也不过多探问他去处,只嘱咐道:“你自有打算,我不多问。只是有一点你要时刻铭记,成为仙尊,才能光耀门楣,掌握权力,更好地管理桐疆,让苍生安定……”
这些话,换汤不换药,从小听到大,沐耘心觉疲惫,点头道:“我知道。多谢堂兄叮嘱。”
回到云房的路上,沐耘的心慢慢沉静下来,仿佛以一种很慢的速度坠进深渊,四下空惘。
他仍然记得,儿时的冬天,家父吩咐下人把他一个人送到九垓山去,留真仙人说他是棵好苗子,值得栽培,便留下了他。
留真仙人很宽容,也很疏离,甚至不接受他以恩师相称,只是一味让他不断精进修为,超越很多人。
他鲜少回家,自从母亲病重离世,他对沐家更加感情单薄。
直到有一天,他成为仙首储君,全家都很骄傲。此后,祠堂香火旺盛起来,家门也热闹起来。来来往往送礼的有,攀附结交的有,那时的他尚还年轻,只觉这些人嫌贫爱富,势利至极,出言劝退他们,却被父亲骂了一通,说他不思祖训,荒废正业,没有彻悟礼悦天下的道理。
……
沐耘回忆出神,不知不觉已经走回了云房。
见屋内久不住人,书架上满是灰尘,他爱惜书本,开始细心打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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