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食客目光里带着八分震惊,一分迷茫,剩下还有一分麻木。葛砚秋旁若无人帮李牧剥好虾,才发现这位矜贵的小少爷可能从来不曾亲手剥过,好好的虾已经断成一节一节,李牧皱着眉,似乎不相信自己的手这么笨,最后只能认真请教:“我是哪个步骤做错了吗?我分明是跟着你的动作来的啊。”
葛砚秋接过李牧手里的碗,道:“学什么剥虾呢,有我在,难不成会让你剥虾吗?”
李牧又是一愣,然后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已经顺手接过碗,垂着头在剥虾,他的手指修长,动作也飞快,不到一分钟就把碗里的虾剥好了。李牧的脸颊有些通红,轻声道:“谢谢。”
“啧,怎么这么见外。以后我们结婚了,难不成你还要天天对我说谢谢吗?”
“咳咳咳咳……”李牧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用餐之后两人又在街道随意逛着。李牧的神色复杂,不理解为什么自己可以和一个陌生人心平气和地用餐,哦不对,这已经不是陌生人了,是自己误打误撞定下来的男朋友。
“我们去逛逛服装吧。”葛砚秋提议。
李牧表情麻木地点了点头,感觉自己就像提线木偶,被对方全程牵着走。
因为小少爷是追求品质的人,因此不可能在路边的服装店购买,他抬起下巴向葛砚秋示意了一下,道:“去那边的广华商厦买。”
广华商厦是本市地标性建筑物,两人笔直地沿着最高的那栋楼走去,虽然现在两人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几十块钱一件的普通T恤衫,但气度也不是旁人可以比拟的,很快就搭乘电梯到了十八层,一出电梯,楼层经理就赶紧迎了上来:
“李先生!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李牧淡淡地点了点头。楼层经理脸上并没有被怠慢的不快,很快又看向葛砚秋:“这位是?”
葛砚秋浮起一个礼貌的微笑:“我是他男朋友,姓葛。”
“哦您是李先生的男朋友啊……哦……男朋友啊……”楼层经理有些震撼,小心翼翼地瞟了李牧一眼,见李牧的表情没有异样,才出声招呼,“葛先生,您快请!您是第一次来吗?之前不曾见过您……”
“你话很多。”
李牧看了楼层经理一眼,语气平淡,但却让楼层经理变了脸:
“是是是,是我话多了!李先生,葛先生,快请!”
李牧干脆利落让楼层经理退下,自己带着葛砚秋走到最常光顾的一家店。十八层多是私人定制店,他对店员道:“把Stand叫出来。”
Stand是十八层最好的设计师,李牧的衣服很多都是出自他的设计,两人相识多年。葛砚秋之前调查时也注意到这一点,因此看到一个穿着粉色西服的男人走出来时并没有露出奇怪的表情。但Stand一看到旁边的葛砚秋就有些讶然:“李少,这是你第一次带人来呀!不介绍介绍?”
李牧深呼吸一口气:“我男朋友,姓葛。”
葛砚秋满意地笑了。
“葛先生!您好!”
Stand说话客气了许多,葛砚秋也同样回以客气的笑容:
“您好。”
“Stand,你给他量一下,设计五套衣服。对了,还有没有成衣,我先买几套。”李牧悠然坐在沙发上,开口使唤道。
“得嘞。”
早在看到李牧过来时,店员就已经做好了清场的准备。听到他的命令都纷纷行动起来,一些引着葛砚秋到隔间量一下尺寸,其她店员在找款式合适的成衣。李牧不紧不慢地喝茶,目光落在了隔间门口。
Stand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竟然没有把门帘放下来……因此,门内门外的人都可以把对方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葛砚秋微笑着展开双臂,显摆着自己的身材,李牧愕然,很快就回过神来瞪着他。
他的表情很好捉摸,葛砚秋心情很好,张了张口,没有发出声音,只用嘴型向李牧示意:“怎、么、了,生、气、了?”
李牧:……一瞬间就挺想揍他的。
店员取好衣服,葛砚秋顺便换上,然后大大方方走出来,在李牧面前转了一圈,问:“怎么样?”
李牧目光挑剔地看了一眼:“不怎么样,换一件。”
黑脸的Stand默不作声,看着葛砚秋又拿了另一套衣服进了更衣室。
“这一套呢?”
李牧摇了摇头。
“这套呢?”
李牧继续摇头。
Stand忍不住幽幽开口:“李少,我和你的友谊可能就终止在今天。”
李牧歪着脑袋诚恳开口:“我真的觉得不怎么样,你说……是你品味的问题呢……还是?”
Stand发火:“我的品味怎么可能有问题!比起你身上的这套衣服,品味好了几百倍几千倍吧!”
李牧有些尴尬,但自己身上这套衣服的确让人不忍直视。但李牧还是很快调整好了面部表情,转头对葛砚秋道:“Stand说不是他的问题,那……就只可能是你的问题了。”
看着李牧脸上同情的目光,葛砚秋的额角青筋一跳,抬起来冲着店员道:“你们都先下去吧,我可需要和我男朋友好好交流交流品味的问题。”
店员们一脸乖巧迅速退场,Stand也黑着脸走了,李牧察觉不对劲的那瞬间已经太迟,葛砚秋直接把人抵在沙发上:“牧牧,我有什么问题呢?”
“……”李牧用力一推,没推动,于是只能阴沉着脸艰难开口,“你先站远点。男男授受不亲,你懂不懂?”
“我们都睡在同一张床上的,还有什么授受不亲的。”葛砚秋很不赞同,“你忘了昨天晚上你是怎么对我的了吗?”
李牧:……其实我是无辜的,你信吗?
葛砚秋显然不信:“回答我的问题。你觉得我有什么问题吗?”
李牧宁死不屈。
于是葛砚秋经过认真思考,道:“你要是不说,那我就亲你了。你想大声呼叫也可以,就是当店员和你的好朋友Stand冲进来时场面可能有些尴尬罢了。”
李牧脸上立刻挂起了职业假笑:“没有什么问题,你很好。”
葛砚秋笑得开怀:“那……这么说来,就是牧牧眼光的问题了。”
李牧忍辱负重,点了点头,看着葛砚秋站远了些,连忙跳起来站到沙发的另一侧,确保自身安全之后开始指责对方:“你怎么可以仗势欺人?”
葛砚秋无辜:“怎么了?我哪里欺负你了?我们之前离得那么远,我也欺负不到你那里去啊?”
李牧:……从前是我浅薄了,现在我才知道什么是顶级白莲花,什么是茶艺大师。
当店员和Stand再次回来时,场面已经多了一丝古怪,李牧和葛砚秋坐的位置间隔很远,但两人之间却似乎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纠葛……
Stand在心里脑补一番之后果断摇头,把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甩走。我的大脑必须是设计的,任何顶级大瓜都不能侵占它的位置!在心里明确了设计的梦想之后,Stand再次毅然决然挂上了职业设计人的精神面貌。
李牧刚刚只是在鸡蛋里挑骨头,被葛砚秋治了一番之后也就没再作妖,迅速买了几套成衣,又给自己和新鲜出炉的“男朋友”定制了几套衣服,然后飞快甩出一张银行卡:“刷吧。”
Stand神色怪异地看了葛砚秋一眼,心里对两人的关系又进行了多番猜测。葛砚秋没有注意到,只留心看着李牧输入密码的手指。
953515……
葛砚秋表情震惊。所以,李牧喝醉了之后当街大喊的密码,难道真的是他的银行卡密码?
“怎么了,你的表情这样?”李牧奇怪。
葛砚秋忍了忍,还是问出口。李牧点头承认:“对啊,我一喝醉就会说密码,我怎么都改不了,所以就从来都不让自己喝醉。”想了想,又赶紧补充,“昨天晚上只是一个意外。”
葛砚秋叹了口气:“原来那真的是你的密码。”
“你好像很遗憾。”
“是的。曾经有一个发家致富的机会在我眼前,我没有好好把握住。”葛砚秋看了他一眼,又问,“那你第一张卡为什么有两个密码?”
李牧想了想,解释道:“这么说吧,我在A银行办理过三张卡,在B银行办理了两张卡,在C银行办理了一张卡……”
葛砚秋:……哦,失敬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腊八番外
梁方怀早就听闻南山上有一位老山长。
听闻他面红无须,一双眼睛目光灼灼,似乎能够窥见人心。
于是,经历官场失意之后,他决定前往南山,在南山上寻一个去处。
早年间,他曾经途经江河,越过山川,见过无数盛景,但一上南山,他还是为这清雅精致而感到诧异。
“这……”
“你是何人?来此地作甚?”
一个童稚的声音让梁方怀回过神来,前面站着两个守山的小童子,一个眼珠子滴溜溜的看起来很是顽皮,另一个表情肃然,开口道:“傍山,不得无礼。”又对梁方怀拱手行礼,问:“先生到此,所为何事?”
梁方怀也拱手回礼,道:“我到此寻山长,有事相谈。”
名叫傍山的童子撇了撇嘴,压低了声音:“咱们山长岂是什么人都能见的?倚南,打发他回去得了。”
“傍山,你再放肆,回头我同山长说了。”名叫倚南的童子也低声警告,然后恭敬地对梁方怀道,“先生请。我们山长晨起卜卦便言明今晨有贵客到访,嘱咐我们前来相迎,傍山无礼,请先生莫怪。”
梁方怀讶然,但一想到传闻中说南山的山长乃是奇人,便敛了异色,道:“有劳了。”
进了山门,沿着山间小径缓步前行,两个童子看上去只有六七岁,但走得毫不吃力,甚至一路还能为梁方怀介绍一二。梁方怀听着二人对答自如,心里讶然赞叹。
“先生,到了,山长就在院里,请先生独自进去。”倚南道。
梁方怀点了点头,抬脚跨过门槛,眼前蓦然出现一阵幽光,他眩晕了片刻很快又回过神,把另一只脚跨了进去。
“梁先生,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一个低沉凛冽的声音传来,让梁方怀脸色骤变,前面赫然是一个熟悉的身影,梁方怀皱眉问:
“怎么是你?山长呢?”
“我就是山长。”那个身影缓缓转过来,露出了一张瘦削的面庞。他轻轻嗤笑一声,道,“很意外吗?莫非,你真的以为我死了?”
梁方怀脸色一变,像是被说中了心里话。
“啧,真是无情……我还以为,你至少会内疚一番呢……就那么盼着我死啊……可惜,我还没有得到你,怎么可能会死呢?”
“是我之前还太心慈手软了,让你还能侥幸活下来。”梁方怀咬牙道,“楼辉,你以为我这一次会放过你吗?”
楼辉摇了摇头:“不是你放不放过我的问题,是我想不想放过你的问题。”
“什么意思?”梁方怀心里陡然生起不详的预感,接着眼前一花,楼辉竟然突破了他设下的屏障,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
“……”
梁方怀根本开不了口,只能无力地握住楼辉的手挣扎,但楼辉并没有给他半分机会,道:“怎么,很意外吗?”
可能因为楼辉有意松了松手,梁方怀勉强能说出几个字:“……你、你不、会……”
“你说什么?”楼辉索性松开了手,左右这人都逃不出去,那就先留他一条命吧。
梁方怀剧烈地咳了几声,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声音,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你不会得逞的!”
“哈哈哈哈哈!”
楼辉笑了几声,看向四周。他似乎早已在山中设下了屏障,此时梁方怀并不能窥见方圆一丈之外的景象。楼辉看着狼狈坐在地上的梁方怀,问:“你是哪里来的自信同我叫嚣呢?”
梁方怀脸色阴沉,两人并没有对峙许久,楼辉把梁方怀带到了他的房间,道:“我在你对我动手的那一刻就已经想好要如何对你。可能你已经忘记我受过什么伤,如今便让你复苏记忆吧。”
两人曾是至交好友,但在相识相知多年之后才知晓原来二人有着世仇,楼辉本以为即便如此,他们之间的友情不会改变,但梁方怀却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打击,那柄雷霆万钧的剑刺入他的心脏时,他并没有感觉到生命的流逝,只觉得心都碎了。
“怎么,你是想用那把剑刺入我的心脏吗?”梁方怀冷哼了一声,道,“那便早点动手,为你自己报仇雪恨吧。”
楼辉却笑了:“怎么,你以为有这么容易?”
“不然你想要怎么报仇?”梁方怀语气染了几分不耐。
“我记得,当初我们是在一个雨天相见,而后,我们合作杀了一个人,后来就成了至交。可是,七年后,我们发现了我们身世的秘密,知道我们两家的渊源,从此你便疏远了我,在我去找你时,你竟然算计我……”
楼辉的声音带着惆怅之意,听得梁方怀忍不住皱起了眉:“我并不想听你追溯过往,如果我知道你是山长,我是不可能上南山的。”
楼辉却没有理会梁方怀的抱怨,继续缓缓开口:“我们之前的十年,可以再来一次,不过,接下来,是你来找我,而我对你动手,这样我才能够报仇雪恨。”
梁方怀目光尽是茫然之色:“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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