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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麟快步踏进去，什么都没说，径直拎住了许谦，“谈什么？”
霍麟在京中难得有这样狠戾的时候，他盯着许谦的眼神，像是要把他吃了。
许谦下意识的瞟了陈黎一眼，霍麟突然不知道从哪甩出了小刀，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的忍耐是有限的……”霍麟不知道自己在急什么，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急躁，他太不安。
陈黎微微朝许谦点了点头，似乎示意他不必隐瞒。
“我只是来谢谢太子殿下，我那儿子要死要活的，他非要苏敛，殿下应下了。”
霍麟眯着眼睛盯着许谦，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霍麟一脚踢开许谦，猛的转头看向了陈黎，陈黎也直视着他，他也想知道，自己究竟还认不认识现在的这个霍麟。
陈黎突然发觉自己有些悲哀，霍麟何曾用这样充满杀气的眼神看过他？这叫没动心？
霍麟盯盯的看了陈黎好一会儿，然后转身了，只是没走几步，便听见了陈黎的声音。
“霍麟，来不及了……”他既然能把苏敛送出去，他自然有办法能够真的送出去，苏敛的身手他清楚。所以，他自然有他的办法。
霍麟的脚步顿住原地，胸膛不可控的起伏着。
“殿下，殿下……”一道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了，有些踉跄的跑进了房里，然后跪在了陈黎的面前，“殿下，不好了”，那奴才抬眼看着陈黎，又瞟到了一旁的许谦，突然语气变得有些艰难了，“殿下……许……许烈公子被苏副将杀了。”
突然之间，整个房里一片安静，许谦后知后觉的缓了过来，他猛上去抓住了那个人，眼睛有些发红，“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苏副将给许烈公子送了礼物过去，后来两个人在房里似乎是发生了争执，下人们赶进去的时候，苏副将已经打碎了花瓶，用碎片将许公子割喉了，他自己也倒在了房里。”
许谦瞬间悲戚到了极点，他所有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儿子，可是现在，他的儿子死了？
许谦几乎有些疯癫的跑了出去，跑去见他儿子，他唯一的儿子。
陈黎和霍麟都定定的站在了原地，没有人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
好一会儿，霍麟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朝着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的人问道，“你确定是苏敛动的手？”苏敛向来有分寸，如果不是被逼到了极点，他不可能动手。
“将军，无可辩驳，在场很多人都可以作证。”
“你出去……滚……”霍麟想心平气和的让他下去，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那奴才唯唯诺诺，眼都不敢抬的跪着出去了。
霍麟终于回头看着陈黎，他只觉得整颗心脏都是麻的，他完全没办法思考了，他只能看着陈黎，“到底怎么回事，我要知道全部的事情。”
陈黎看着霍麟那张阴沉沉的脸，倒是格外冷静了下来，他一步一步走到了霍麟的面前。
“我答应了许谦给许公子送份礼，礼物是苏敛而不是他手上的礼盒。当然，盒子里的也算是礼物，将军知不知道，那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陈黎直视着霍麟的眼睛，一字一顿道，“那是能让苏敛心甘情愿成为许烈的人的东西。”
“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他会这么刚烈，宁可同归于尽。”
「苏敛，是我的人」，霍麟盯着陈黎，有些咬牙切齿，眼前这个人可真陌生。
陈黎抬眼轻笑着看他，“对啊，他是你的人，所以，他又不是没有做过这种取悦男人的事情，难道他不是正好的人选？”
「陈黎」，霍麟突然捏住了陈黎的手腕，他极少这样直呼他的名字。
陈黎看着霍麟捏着他的手，笑了，“霍麟，这就是你说的，只是一个副将，这就是你说的，没有动心？他和许谦之间，我选许谦，我和他之间，将军选谁？”
霍麟怔怔的看着陈黎，他总算是明白，苏敛所受的一切，说到底都是自己带给他的。
他越是在乎苏敛，陈黎越不可能容得下苏敛，天子或者平民，在感情面前，同样的自私。
霍麟松开了陈黎的手，微微后退了几步，“殿下，当初皇后对霍家有恩，我说过永远拥护你，现在仍是，我告退了。”
陈黎安静的看着霍麟的身影离开，霍麟的选择没变，但霍麟的感情果然还是变了。
第20章
霍麟刚回到府中，大黑便飞奔了回来。有时候，有些事情传得飞快，快到不给任何人试图挽救的机会。
不同于霍麟的沉默，大黑是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骂骂咧咧，“他娘的，许烈早就该死了。”
即使不知前因后果，苏敛杀了许烈这事也不意外，要是落在大黑手里，许烈早死不知道多少次了，尽管如此，还是心急如焚。
霍麟越是沉默着，大黑越是着急，霍麟一直都低着脑袋沉默，只在管家进来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眼神里的情绪很复杂，更多的是愧疚，他始终还是没把苏敛护好。
“将军，将军你倒是说句话啊……”大黑急到不行。
许谦是朝中老臣，都已经哭到皇帝那里去了，而苏敛不过是一个副将而已。
况且证据确凿，许谦就是非得把苏敛碎尸万段，才能解他失去儿子的怨恨。
“将军，你可不能放弃苏敛，没有功劳他也有苦劳啊，你想想他这些年救过你多少次？”
“将军，你想想，上次他为你挡那一箭，要不是他命大……”
在大黑的心里，苏敛是一个很重要的人，他的命十个百个许烈也比不上。
「你闭嘴，出去」，霍麟终于抬头冷冷瞪了他一眼，这个时候，他不需要大黑来提醒他这些事情，提醒他这些事情，只会让他更愧疚，只会让他更觉得自己无能。
无能，这个词语今日在霍麟这里被重新定义了，无论他打过多少胜仗，无论他多么勇猛，保护不了自己应该保护的人，那就是无能。
大黑悻悻的闭了嘴，走到门口的时候，管家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急，让他想想。”
大黑出去关上房门之后，管家倒是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的坐在霍麟的身边，他相信霍麟有自己的想法，他相信霍麟是不可能放弃苏敛的。
苏敛对于霍麟来说，是他最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只要他不死，他就不可能让苏敛死去。
很多双眼睛此刻都在盯着将军府，盯着霍麟的一举一动，霍麟倒是求过几次想见苏敛。
但是由于身份特殊，霍麟一直也没见上苏敛。除此之外，霍麟一直都安安份份的呆在府里。
跟着回京的霍家军里已经沸沸扬扬了，大黑也就是还信任着霍麟，所以一直安抚着。否则，很可能他就是第一个反的人。
那种感觉很讽刺，他们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人，是他们决定了战事的成败，是他们巩固了权力者的绝对权力，可转了一圈之后，再回到权力者面前，他们的命竟又一文不值了。
让苏敛这样一个战功累累的人来给碌碌无为的许烈陪葬，大黑真是觉得这世界疯了吧。
苏敛被判死的消息很快就传来了，一点不出霍麟的预料。
当天，霍麟去见过一次陈黎，再次相见，气氛已截然不同了，霍麟脸上霜一样的冷漠。
“殿下……”霍麟行了个礼，向来不拘小节，霍麟的这动作此刻反而像是一把刀一样。
陈黎只是站着，他没说话，他不知道如今该用怎样的态度面对霍麟。
他没变过，不管是感情还是性格，难道霍麟不知道他本就是这样一个人吗？
「殿下，我想见苏敛」，霍麟不太能想象，苏敛现在是怎样的心情，他是从将军府离开的，那份礼物也是经过了霍麟的眼底的，霍麟不知道苏敛会怎么看他，想他。
“不让你见苏敛，是父皇的意思，谁也左右不了……”陈黎看起来似乎很冷静，可是眼底又藏着一丝眼看就要歇斯底里的喷散而出的情绪。
“你不该牺牲苏敛……”霍麟看着陈黎，只觉得有些疲惫，他发现陈黎真的好陌生。
“霍麟，这条路上会有牺牲，你今天才知道吗？我就是一个无所不用其极的人，你也是今天才知道吗？为什么不能牺牲苏敛？为什么？”
“扪心自问，你霍麟真的比我高贵多少？你手上沾的血比我多得多，你现在跟我说不该牺牲？”陈黎有些想笑，心底却又无比的悲凉，说到底只是因为那个人是苏敛。
霍麟一步一步靠近了陈黎，他蹙着眸子看他，“殿下，从前，现在，以后，不管你牺牲谁我都不会说什么，但是我告诉过你，苏敛是我将军府的人，他是我霍麟的人，我不知道殿下对将军府究竟还有几分敬意，殿下是不是有一天，也会牺牲掉将军府。”
陈黎轻笑了一声，然后侧头盯盯的看着霍麟，“霍麟，你可想清楚了，你真要为了苏敛跟我作对？”
虽然霍麟说过他对陈黎的拥护不变，可是没有了感情的拥护和敌对又有什么区别？
「霍麟」，陈黎贴近霍麟，伸手理了理霍麟胸口的衣物，抬眼，“霍麟，我对将军府没有任何意见，我不喜欢苏敛，除了你自己之外，任何你喜欢的人，我都不喜欢。”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苏敛的？”陈黎语调很轻，气息里的冷意却让人彻骨。
霍麟看着陈黎的眼睛，最后深吸了一口气，“殿下，我不喜欢苏敛，但是我不能让他死，我让他离开京城，我保证他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你眼前，殿下”，霍麟说到一半突然跪了下来，“我求你让我见见苏敛，我求你替苏敛在皇上面前说说话。”
陈黎突然蹲下了身子，他直视着霍麟，带着淡淡的笑意捏住了霍麟的下巴，“霍麟，是你变了，这就是你变了的代价，是你说的你喜欢我，是你说的为我做什么都值得，我是不是太纵着你了？你现在还不明白吗？不是我要除掉苏敛，是你逼我的。”
“殿下……”霍麟握住了陈黎捏着他下巴的手，然后放到唇边亲了一下，“殿下，霍麟和将军府都是殿下的，霍麟从未生过二心。”
“那我替你去见他如何？”陈黎还是轻笑着，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霍麟。
霍麟既然从未生过二心，那么霍麟是否还愿意相信他？对霍麟来说，此刻点头摇头都是错。
第21章
霍麟见不着苏敛，陈黎倒是真的替他去天牢里见了苏敛。
陈黎不喜欢苏敛，哪怕到了此刻，苏敛一个人安静的盘坐在阴暗的天牢里，他骨子里的那股安静之中也掩盖不了的正气，让陈黎觉得刺眼，正是因为苏敛的那股气场，更显得他陈黎无耻卑鄙，可这条路上，本来就会有牺牲的。
咣当一声，厚重的牢门被打开了，陈黎挥了挥手，所有人都暂时退了出去。
陈黎抬脚踏进了牢里，苏敛这才像是被人打扰了似的微微眯眼看向陈黎。
陈黎还是一如既往的居高临下，陈黎还是从小到大都那样的温润耀眼，只是，真的不喜欢。
陈黎走向了苏敛，苏敛似乎清瘦了一些，但冷冷清清的更让人觉得孤立。
苏敛始终还是那样一副淡漠的，无关痛痒的模样，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苏敛不死是一种错，苏敛不怕死也成为了一种错。
「殿下」，苏敛始终坐在那里没动，只是抬眼瞟了一眼陈黎，不再行礼陈黎明白。
毕竟苏敛也不傻，他知道是陈黎牺牲掉了他，但苏敛眼中的平静却实实在在让陈黎不理解。
即便是经历了无数的战争，苏敛真的不怕死吗？
即便苏敛不怕死，这样枉死真的也能够让他如此心平气和的再次面对自己吗？
“有什么想说的吗？”陈黎蹲下身子，直视着苏敛。
苏敛看着陈黎，只是轻笑着摇了摇头。
“再过几天，你就要被斩了，真的没什么可说的？”陈黎看着苏敛，莫名的想让苏敛有所起伏，他总觉得若是苏敛不甘，若是苏敛在他面前歇斯底里，他才叫赢了。
不管是苏敛此刻的态度，还是霍麟对他的示弱妥协，都无法让陈黎觉得痛快。
此刻的苏敛只是平静的看着陈黎，还是摇头，反而回问陈黎，“殿下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一个将死之人，还需要陈黎如此劳师动众的来见他，该他问陈黎才是，他还有什么想说。
陈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突然坐在了苏敛的身边。
“你知不知道，我讨厌你，一直都讨厌你……”陈黎没有看着苏敛，而是盯着不远处的牢门。
苏敛没出声，只是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
即使没有霍麟他们也会相互厌烦的，因为他们骨子里就不是同一种人。
陈黎外表温和却心机万千，苏敛虽看着孤冷，他却一直活得坦坦荡荡。
“我讨厌你跟霍麟走得那么近，我讨厌你对霍麟的企图，所以，你必须得死。”
陈黎不能忍受有人觊觎着霍麟。更何况，苏敛不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他在霍麟身边太多年了，他在霍麟生命里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记，留这样一个人继续在霍麟身边，危险。
“将军对殿下如何，殿下心里应该有数的，你太抬举我了……”
他苏敛根本无法动摇霍麟的任何决定和决心，苏敛不怕死，若是甘不甘心，倒是有那么一些些。
他希望是霍麟清清楚楚的让他去死，反正战场上，他已经把命给了霍麟。
现在，他也不介意为了霍麟去死，他只是，希望霍麟是亲口告诉他的，或许是知道自己要死去了，哪怕霍麟对他那样残忍，还是想见一面。
苏敛这一生生死如烟，没有什么亲人可言，霍麟是他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
“我能……见霍麟最后一面吗？”苏敛终于把头转向了陈黎，目光还是平静，但似乎又带了那么一丝不动声色的乞求。
陈黎抬眸怔怔的看了苏敛好一会，突然点了点头，“好，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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