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陈世美就誊抄了一段一模一样的话,刑部来人比对,确认两份字迹并不一致。
“皇兄,您也瞧见了,驸马他是无辜的!你们,还不向驸马赔礼道歉!”乐平公主一听,当即抢白道。
陈世美正欲露出一个受伤的表情,却听得那包黑脸的声音又响起:“启禀圣上,老臣这里还有一份陈世美金殿作答时的案卷,可否请刑部的鉴定官再比对一番?”
陈世美一听,心里瞬间咯噔一下,贡院三年一开,他老早就想销毁这份答卷,但无奈没找到机会,若是刻意去,又生怕人怀疑,这才拖到了今日,却没想到——
那刑部的人只觉得狐疑,可仔细一比对字迹,竟发现陈驸马的字迹对不上这状元郎的字迹,这这这……什么意思啊?
他吓得噗通一声跪下,声音颤颤悠悠地将结果说完,要命啊,早知道今天是这出戏,他就是请假也不该入宫啊。
鉴定官的声音落下后,大殿之上便出现了短暂的可怕寂静,陈世美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现在他无论说什么,都里外不是人了。
“不是,你这小官在胡说些什么!怎么就笔迹不一样了!”乐平公主第一反应就是上前毁了案卷,可展昭早防着呢,没让公主沾一手指头。
顶上的五爷一瞧,忍不住乐呵起来,嗨呀,这场戏黎知常看不着,真是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作者有话要说: 白吱吱:缺把瓜子,可惜,太可惜了~~
第29章 算度
“皇兄,这试卷定是假的,驸马怎么可能不是状元!”乐平公主只觉得糟糕,她心里甚至想暗示驸马承认算了,反正以皇兄对她的疼爱,倘若她以死相逼,难道还能真斩了她的驸马不成。
可她刚要再开口,却听得那可恶的包拯又再度说话:“圣上容禀,这份院试案卷,乃展护卫亲自去往湖广均州带回,而这份金殿案卷,也是展护卫奉老臣的命去贡院取来,没有半分掺假。且这两份案卷的字迹相同,便证明湖广陈世美才是康定元年的状元。”
“而如今堂上的陈驸马,言之凿凿并不承认自己出身均州,可见他身份存疑,还请圣上圣决裁断。”包拯说完,便跪了下来。
他一跪,晏殊黎江平和展昭也一并跪了下去,意思很明显,要么欺君不孝,要么冒名顶替,你陈世美今儿个必须得认一个罪名。
陈世美一看这架势,完全就慌了,他没想到开封府竟这般奸诈,出这样的法子逼迫他认罪。这功名分明就是他考的,可要他承认,那就是砍头的大罪啊!若他父母活着还好,不过就是个抛妻弃子的难听名声,只要能哄住公主,未来依旧可期。可他爹娘因他隐瞒实情以至死于灾荒,这传出去,他恐怕得被天下读书人唾骂至死。
不行,他决不能就此承认!
可若不承认,那就是冒名顶替、欺君罔上的大罪,公主真的能保住他吗?
陈世美想到此,一脸希冀地望向公主,乐平公主自然心疼驸马,她刚要开口说字迹证明不了什么,便被皇兄堵住了话头:“来人,公主今日忧思过度,去请御医,快扶公主下去好生休息。”
然后乐平公主就被“扶”了下去。
这公主一走,陈世美便知道自己大势已去,这究竟是何人想出来的歹毒计策,若让他知道,定要拉其一起入地狱!
“陈世美,你还有何话可说?”
陈世美当然想抓住最后的狡辩机会,可他刚一张口,竟发现自己连狡辩字迹会变的话都不能说,因为他一旦承认金殿答卷是自己所写,那么他就是均州陈世美了。
那份他曾经引以为豪的院试答卷竟成了他的催命符,想到这里,他整个人颓然倒地。
“臣,认罪,是臣窃取了那均州陈世美的功名,但臣只是对公主用情太深,臣情难自抑,臣……该死。”
这认与不认,其实已没有多大的区别,但陈世美还是要抓住公主的心,因为他很明白,这是最后的生路了。
赵祯听了,却只觉得恶心,去他娘的情难自抑,他皇妹竟被这么个狗东西蒙了心,可见是认识的好儿郎太少了。
这话当然不止圣上一人恶心,但大家都是体面人,不太会表现在脸上,搁顶上偷听的五爷就直白多了,他回去后,甚至还原模原样学给了黎知常听,成功也把人恶心到了。
“难道现在的女子,都喜欢这等花言巧语的男子?”
黎望觉得应该替现在的女子辟谣:“我想,只是公主品味奇特。”
白五爷回想了一下乐平公主的作派,难得认真地点了点头:“你这话,说得有理。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
“哪一点?”
“陈世美为什么会承认自己冒领功名啊,他明明就是真的均州陈世美啊,虽然他认与不认,都是要砍头的重罪,但他为什么不认啊?”
黎望心想,那殿内围观的人,也就五爷没明白了。
不过五爷不是要应试的读书人,不知道也不为怪:“你知道天下读书人最在乎什么?”
“功名利禄?”
“差不离了,陈世美既有状元之才,必定引以为傲,三年一千多举子,他摘得头筹,此等荣耀,你可愿意舍弃?”
这五爷没什么切身体会,便不作回答。
“可他若认了,这功名就沾了尘垢,世人多会说他欺君罔上、枉顾父母养育之恩,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但反之,如果他承认自己冒名顶替,那么均州陈世美的名声还是白玉无瑕的,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白玉堂心想你们读书人的心思可真难猜,前有颜查散为了柳小姐的名声甘愿赴死,这又有个为了名声宁可不承认自己出身的,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就为了个好听的名声,也是够了。”
“自然不仅仅是名声,你忘了,陈世美与公主并没有子嗣。”黎望喝了口热饮,施施然道。
白玉堂仔细一想,便觉黎知常这算计人心的手段很是可怕。
“你不出仕,或许倒是一桩好事。”否则这次次剑走偏锋,简直比他五爷还要敢做敢为,毕竟他也不过是杀人头点地,这完全就是杀人诛心。
这边白五爷在感叹黎知常用计诡道,那边包公也私下叫了展昭,问明实情。
“展护卫,以你之品性敦厚,此计应不是出自你之手吧?可是那陷空岛的白五爷与你说的计谋?”包公确实得了信报,说展护卫在宫门口曾经同一白衣侠士有过短暂交流,素闻白玉堂亦正亦邪,此计倒很像此人作风。
展昭对包大人绝对信任,自不会隐瞒,便将实情缓缓说来。
包拯一听,忍不住惊诧出声:“竟是那黎御史家的长子?”
他说完,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此计确实绝妙,逼得那陈世美不得不承认自己冒领功名,以保全均州陈世美的名声,如此那秦香莲也能得个节妇的名头,冬哥春妹更是能平顺成长,未来也能考取功名,不至于被世人苛责。”
“如此,不是很好吗?”
包拯点头,眉头却没放松:“确实,此计于秦香莲母子三人是最佳,甚至还能得朝廷的抚恤,更妙的是,他抓住了陈世美自私自利的品性,官家能不知道他是真是假吗?”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陈世美到底是不是真状元,可他若真的认了,那就是有损皇家颜面,世人会说皇家不经调查就胡乱赐婚,会说圣上不识人,竟点了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做状元,可他没认,就是将一切罪名担下了。
只要舆论稍一引导,百姓只会说此人心机歹毒,不仅欺上瞒下,更是为了得到皇家公主不计一切手段,如今拨乱反正,官家圣明决断。
官家心知肚明,又有公主胡搅蛮缠,陈世美就会心存侥幸,自然就有了如今的局面。
“这黎家公子还未及冠吧,竟有这等算计人心的本事,若身体强壮些,朝堂必有他一席之地。”只希望这孩子不要走偏,否则蜀中黎家数百年的清名,就要毁于一旦了。
展昭从没见包公对哪个年轻人有过这样的高评价,可他一想黎兄那散漫性子,心想包公恐怕是要失望了:“黎兄他或许无意于仕途。”
包拯一讶:“可是因身体原因?叶青士老先生不日即将抵京,或可请他老人家一诊。”
怎么说呢,包公虽然觉得这小年轻诡得很,但也不乏欣赏,毕竟是黎家出身,他还是非常相信黎江平能力的,这般的好苗子,就该入朝为民请命嘛。
“属下不太清楚,可黎兄十六就中了秀才,之后再未读过书。”
包拯:……明珠暗投,莫过于此了。
和包拯有同样感叹的,还有黎爹。
“你可别支支吾吾,你什么性子我还不知晓吗?那陈世美假状元的法子,是你给出的主意吧,包公办案一向公正无私,哪会走这么偏锋的路子!”
什么小儿子更捣蛋,分明就是大儿子更能惹祸,这他一个不留神,估摸着这会儿官家都知道他有个能耐的大儿子了。
“你既是不想出仕,又何必费这心计呢,还是说,你只是可怜那孤儿寡母?”黎江平说完,那是眉头紧锁啊,“那你也可怜可怜我这老父亲吧,下次再闹事,能提前通知为父吗?”
“是,儿子知错了。”
黎爹:“你们两个,可真是一对儿好兄弟,认错永远痛快,回头还敢再犯!你可仔细自己的皮,这事儿官家绝对能记你一年。”
“不能够吧,官家日理万机,怎么会记我一个小人物呢。”
黎爹报之以嘲讽一笑,道:“你如今可不是什么小人物了,陈驸马都能被你玩在股掌之间,你是不是还挺得意?”
“没有,父亲明察。”
黎爹真是心梗都要犯了,他有时候真想自己生个平庸些的儿子,也好过每天心脏怦怦跳。
“你这么能耐,国子监还去上不?”
黎望心想不是过段时间再决定吗,怎么又提起来了?
“你现在不想上,小心包公举荐你参加明年的会试,你可还记得晏公当年,是如何入仕的吗?”
晏殊晏公,素有神童之名,十四岁便由江南按抚江知白举荐参加殿试,得赐同进士出身。
“不能够吧,儿子翻了年都要及冠了,也没什么名声,若是举荐,人家御史说不得都要参咱们家一本了。”黎望头脑清楚地分析道。
嘿,这小子还诓不住,真是气人。
黎爹这边心梗于儿子不好骗,那边官家却更加心梗,你猜什么原因,却原来是乐平公主成婚三年不开怀,这陈世美一下狱,竟有了身孕。
“不!皇兄,求您,臣妹的孩子不能没有父亲,求皇兄看在母后的面上,饶他一命吧。”
作者有话要说: 包公:黎大人,不要的儿子,可以丢来开封府废物利用,开封府非常欢迎。【和蔼黑脸.jpg】
第30章 小宴
赵祯只觉得糟心无比,这陈世美有什么好的,如此贪慕虚荣、杀妻灭子之人,皇妹是被什么糊住了眼睛,竟是满心满眼只有这个狗东西!
“母后若是再世,定要被你气昏过去!”
乐平公主却觉得不会,大声反驳道:“不会的,母后她最疼我,她绝对会帮我的。皇兄,你还记得母后临终之前说的话吗?”
赵祯瞬间脸色拉了下来,就这么个东西,竟值得提母后过世之词吗?
“皇兄,驸马他明明就是状元,绝不会错的,你快下旨,皇家之事,外人岂敢非议,臣妹腹中还有胎儿,他不能够没有父亲的!求皇兄仁慈。”
赵祯心想也是母后觉得宫闱太平,将皇妹养得太天真,以至这般想法简单,陈世美既是在宫中认下冒领之罪,那么就绝无更改,科举一事于仕林乃是重中之重,若他就此放过陈世美,以后说不得真有人敢铤而走险冒领他人功名。
如此一来,岂非乱套!
赵祯是个年轻的帝皇,却绝不至于为了亲情头脑发热。
“你三年未开怀,如今怎么就怀有身孕了?”
乐平公主当即大受震惊,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皇兄这是信不过臣妹吗?”
“你胡作非为的时候还少吗?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他陈世美在家乡早已娶妻生子,他不缺你这一个孩子,甚至他能为了荣华富贵对亲生孩子下毒手,你焉知他日这狗东西不会对你下手吗?”
乐平公主却是不信,驸马在她面前多温润如玉一人啊,纯不能是那等狠心之人,定是前头那狠心的女人污蔑于驸马,真真是心思歹毒:“不会的,只要您放过驸马,臣妹可以带着他去封地,不再回汴京,求皇兄开恩。”
赵祯心想开个鬼的恩,就冲她皇妹这态度,陈世美必须死。
当然在这之前,他得先找太医院院正给皇妹诊个脉,看看是否真有了身孕,若是真有,皇妹想生就生,左右养个人的事情。若是没有,他就要把公主府的人清算起来了,陈世美当初不过一贫寒进士,如此瞒天过海,定是有他人襄助。
可真是好大的胆子,连这个都敢欺瞒,简直不知死活。
这边宫内,赵祯因乐平公主疑似怀孕的事大动肝火,那边白玉堂却是非常快活,原因无他,黎知常这嘴毒的竟是答应他做鱼了。
“当真?”
“假的。”
“不行,五爷我当真了,你等着,明日我一早亲自去西水门附近的车鱼行买鱼,甭管是鲤鱼鲫鱼还是鲢鱼,都挑最新鲜的,总算是能尝尝你黎大厨做的鱼了。”
黎望不由失笑,他那日在破庙与人动手,伤了些元气,养了两日总算好得差不多了,这几日天气清朗,难得的也不冷,故才有了下厨的心思:“行,若是不新鲜,小生可不做。”
“瞧好吧,五爷可是江湖上最会吃鱼的人,我若称第二,谁敢称第一!”白玉堂神采飞扬,哪有前几日因未同展昭分胜负的郁气。
“哦对了,介意多个人吃饭吗?”
白玉堂闻言,一脸八卦的表情:“谁家小娘子啊?”
“小娘子你个头,晏公家的四公子晏崇让,上次他同我一道去破庙救秦香莲母子,自是要请他的。”黎知常当然没忘记这位新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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