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追随,展昭确实立刻就明白了包大人的意思,小飞被安排在他隔壁,既是保护也是看押,甚至他可以试着让小飞开口说真话。
而小飞呢,他简直有苦说不出。
他在公堂之上闭口不言,却依旧因为袭击公孙策被打了二十大板,不仅如此,还判了苦役三个月。这会儿好不容易喘口气,就对上了隔壁牢房一双幽深的眼睛。
是展昭,小飞心想,遭了。
“傻子”小飞在开封府监牢里脑补着自己暗无天日的未来,黎望却已经换回自己的衣服,擦着天黑回到了府中。
今日衙门下值早,黎爹正搁厅堂里吃茶呢,就看到大儿子“嗖”地一下飘了过去,他立刻叫道:“回来了也不打声招呼!”
黎望没办法,只能回头期期艾艾喊了声爹。
黎爹上下打量了一下儿子,轻嗅道:“黎大公子,这一身的脂粉味,是打哪回来啊?”
胡说,他根本没穿这身衣服去惜春院,怎么可能会有脂粉味!
“儿子不懂父亲这话的意思。”
黎爹摆了摆手,一脸儿大不由爹的表情:“行了行了,谁不知道今日你带着叶老先生去了开封府给包拯诊病,怎么样,无大碍吧?”
“没有,包公他只是思虑过重,有些头疼。”黎望选择据实相告。
“他这一病,你是不是跑那什么春院查案去了?”黎爹说完,却没等儿子回答,只继续道,“这案子牵扯到两个朝廷命官,你查到了什么,能告诉你的老父亲我吗?”
……就很直接。
这显然是他不说真话,就不放他走的意思。
黎望斟酌一番,便道:“其实儿子也没查到多少,这些人做得很干净,从诬陷展昭下狱到目击者证词,都没有破绽,如果不是相信展昭的人品,他已经是铁板钉钉的红花杀手了。”
“你觉得他不是?”
黎望当即点头道:“他当然不是,爹难道相信外头的那些流言吗?”
黎爹平静道:“为何不信?朝中已有许多人信了。”
“我觉得爹你不是这种不会思考的官员。”黎望悄悄给亲爹戴了顶高帽,这才继续道,“举凡朝中官员,包公铁面无私,不知道与多少人起过冲突,而要论最针锋相对的,该是当朝庞太师,若展昭当真一心维护包公,最先动手的,合该是庞太师才对。”
高侍郎虽然敢于直谏,还参过包公一本,但算哪块小饼干啊,值得展昭铤而走险去杀人。
“至于那名捕铁振飞,他虽薄有名气,却仍属于‘捕快’之列,捕快在本朝乃为贱业,漫说是他,便是他的后代都不能参加应试,展昭四品侍卫,何故与他置气!”
……没错,朝堂之上确实有官员认为包公应尽快处决展昭,以肃不正之风,但真正的聪明人早就看明白,这是一出针对开封府的“仙人跳”。
黎爹同样也明白,相信包拯也心有所觉,只是……没有证据。
“你倒是比某些尸位素餐的官员看得明白些。”说到这个,黎爹还是比较欣慰的,“所以,你到底查到了什么?”
抓小飞的事,估计也隐瞒不住,黎望索性就坦白了:“我说了爹你可不要打我,我方才隐瞒身份,陪公孙先生去惜春院抓了个人回来。”
黎爹:“……什么样的人?”
“一个热衷装傻坑害亲姐不孝父母的武功高手。”
妙啊,黎爹迅速掏出藏在身后的藤条,当头就打了过去:“你个臭小子,居然敢去花楼,还敢跟人动手,你几斤几两啊?老子今日就要打断你的腿!”
“爹你说过不打我的!”
“老子没说过!”
然后就是一出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的场景,黎母看了要沉默,黎晴看了直拍手,而黎望虽然没挨打,但是……身心俱疲。
乃至第二日,五爷来翻他的墙,黎望都一副恹恹的模样。
“怎么了,是破案没头绪吗?这么一副丧气模样。”白玉堂走到桌边满饮一杯茶,才兴致勃勃道,“没事儿,五爷这里有新的线索,你绝对想不到那老鸨背后是什么人!”
“什么人?你蹲到了?”黎望来了兴致。
五爷老神在在道:“嗐,说起这个,这群人还挺鸡贼,你可知道我是如何查到的?”
简单点,炫耀的方式简单点。
“如何?”
“你肯定猜不到!”白玉堂眉飞色舞地说道,“那日你带着那傻子走后,那老鸨就把自己关在了房中,一日夜都没出来,我便觉得蹊跷。但我生怕暴露行踪,便没有入内查探,今日一早,她急匆匆出房,与白如梦闲话了一番,语气间很有些威逼利诱的意思,那白如梦与她争执一番,似乎是有什么把柄在老鸨手上,最后不得不屈服,跟着古长玉去了她的房中。”
“哦,什么把柄?”
“你这么猴急做什么,我还没讲到关键处呢。”五爷又给自己倒了杯茶,这才又道,“这老鸨带头牌进自己房间,一两个时辰都没出来,我便知其中必有蹊跷,便躲开护院进去查探。果不其然,在她房内有一处密道,造得虽是极隐秘,但论机关机扩,天底下比五爷厉害的也只有几人罢了。”
黎望吹捧了两句五爷厉害,便问:“这密道,通向何处?”
作者有话要说: 白吱吱:欲知详情如何,且听下回分解。【鼠鼠卖关子.jpg】
第103章 可怕
黎望静待五爷开口,但他心里也飘过了不少怀疑对象,然而五爷的答案,却令他吃惊非常:“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是乐平公主府。”
离谱,就尼玛离谱,你说是太师府,他都觉得可信三分。
五爷见黎望的脸跟调色盘似的,当即气道:“难道你不相信我?”
黎望赶紧摆手,直言道:“我并非不相信你,而是……以乐平公主的脑子,恐怕想不到这么一出戏。”
直白来讲,乐平公主没这智商。
白玉堂显然也听出了好友的言下之意:“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人栽赃那公主?”
“现在还不好说,但是乐平公主为人骄纵跋扈,但凡有人得罪她,以她的身份当是明火执仗地打回去,开封府铡了她的驸马,她确实有理由对开封府出手,但……”
“但什么?”
“但陈世美品性拙劣,与她朝夕相处三年,她都没发现丁点儿异常,若她当真要对开封府出手,这会儿指定去宫里找官家哭诉,给包公施压严惩展昭了。”黎望说完,又道,“况且,这又是青楼又是武功高手,还以杀害朝廷命官为由,她堂堂一个公主,哪里来的这些底层人脉?”
怎么说呢,宋朝的公主作用更像是摆着好看的花瓶,如果乐平是皇子,黎望绝对怀疑她,但她不是,而且就算是栽赃,也没必要走这么复杂的路子。
白玉堂原本想说可能是公主府底下的人献计,但听黎知常这话说完,他就被说服了:“你说得有道理,这公主听着就不是按捺得住的人。”
他说完,脸上带着几分沉思,缓了一会儿才道:“公主府戒备森严,大白天我不好进去,便在她们进去的侧门口等了一会儿,见那老鸨带着白如梦急急而归,等她们回到惜春院,我就立刻来告诉你了。”
“她们呆了多久?”
白玉堂略略估计了一番,道:“公主府在内城,安平县在城外,密道的出口在距离城门口不远的荒井之下,这井是在城内的,估计是为了避开进出城门的路引盘查,她们出门没走多远,就有马车接应,来回在一个半时辰之内,而我在公主府门外,大概呆了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的时间,也就是半个小时,不长也不短,足够商量事情了。
“你说,我现在是盯着公主府比较好,还是那惜春院老鸨比较好?”白玉堂有些犹豫,要不要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开封府,公主府毕竟是皇家,这个节骨眼,开封府可不好再去查皇家公主了。
“当然是惜春院,不管幕后黑手究竟是不是乐平公主,她身份摆在那里,是绝不会自己上阵圆这场戏的。”
然而就在黎望说完这句话的第二天,他就被啪啪打脸了,脸都打肿那种。
五爷虽然觉得懊恼,但仍旧难掩调侃,事实上他跟踪惜春院那老鸨,今日是看着那老鸨带着白如梦拿着诉状拦了乐平公主的轿子喊冤求饶的。
乐平公主原不想管此事,然而一听是跟开封府过不去,当即就兴冲冲应下了这份跪求。毕竟她虽然已经放下了对陈世美的感情,但对开封府不顾她脸面执意铡人的行为,她依旧非常记恨。
因为这个,她丢尽了脸面,还堕了腹中胎儿,不得不出京避风头,好不容易回来,皇兄都对她冷淡了些,这会儿终于有个由头能发难开封府,她简直乐意之至。
“你还说她不会掺和进去,瞧瞧,这不就掺和进去了!”白玉堂这会儿倒是觉得黎知常想得太多,“我看那老鸨昨日去公主府,必定是得了公主的授意,今日才敢拦皇家公主的轿子。”
否则以乐平公主在外的名声,贱籍之人当街拦轿,绝对会被公主府的侍卫乱棍打死。
黎望此刻,却是陷入了沉思,白玉堂见他这幅模样,忍不住又道:“准是没跑了,当初虽是你出谋算计那陈世美,但这法子却是由我告诉展昭的,展昭在金殿之上指认陈世美,让他没了反驳之词,估计那公主是因此对展昭心生怨怼,所以才出计陷害他。好一个毒妇啊!”
见五爷一副提刀要去杀人的模样,黎望终于醒神过来:“听着,倒是逻辑挺融洽的。”
“你觉得不是?”
黎望便直言:“对,我觉得不是乐平公主。”
“为什么?若还是那两条理由,可不能说服我。”
那没了,黎望选择坦白:“可能是……直觉吧。”
五爷开始怀疑,黎知常是不是有了尚皇家公主的心思,否则怎么处处替那劳什子公主开脱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哪里是替她开脱了!”黎望气笑了。
“那你为何替她说话?”
“我那分明是为展昭和包公着想,若这幕后之人当真是乐平公主,五爷你说说她都做了什么?”黎望循循善诱道。
这个五爷当然清楚,张口就来:“一,先是找了一个会武的江湖高手作红花杀手,先杀高侍郎,后杀铁振飞;二,买通惜春院的老鸨,让她和白如梦演了一出戏陷害展昭,展昭因为白如梦神似未婚妻月娘的原因,踏入了他们设下的连环计;三,再以高、铁二人的家眷逼迫开封府严惩凶手,此时流言四起,若不是你出计,此刻两家的家眷说不定还堵在开封府门口。我说得,对不对?”
黎望摇头:“对,你说得对。”
“那你为什么觉得不是她?以她的身份,也不难打听出展昭从前的经历,找个与展昭病逝未婚妻相似的白如梦,也不是一件多难的事情。”
五爷的话响在黎望的耳边,却是一下将黎望脑中的浓雾拨开,他甚至站了起来:“没错,白如梦必是此案的关键!”
“什么?”
黎望转头同五爷对视:“你还记得,白如梦是什么时候到惜春院的吗?”
“三年前啊,这你都不记得了,还称什么记性好呢!”
黎望脸上忽然笑了起来:“对,没错,就是三年前。三年前,陈世美才刚刚绶官同乐平公主成婚,而那时候,白如梦已经带着装傻的小飞,冒充姐弟进了惜春院,这事儿开封府已经查明,街坊领居都证实过。”
“你说过,惜春院老板娘古长玉手里有白如梦的把柄,我很好奇,她的把柄究竟是什么?”
白玉堂却只觉得毛骨悚然,对啊,白如梦是三年前入京,用的还是假身世,似乎料到了今日会有这么一遭发生,这也未免……太可怕了。
而三年前,公主怎么可能会想要去对付展昭,就像黎知常所说那样,绝无可能。
更何况小飞身带武功,却装傻三年,这太可疑了,白玉堂甚至怀疑这小飞就是那红花杀手,如果是这样,那……这幕后之人的算计,也未免太可怕了。
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按你这思路,须得立刻告诉包大人了。”
一桩从三年前,或许更久远的针对,绝对不可能只靠他们两人就抓到真凶。五爷虽然自傲,但还没有傲慢到这种地步。
“那五爷你赶紧去吧,我得整理下思路。”
*
白玉堂很快来到了开封府,他在这里已经是常客,虽然嘴上说的是江湖人不干预公门之事,但大家都知道他口是心非,王朝一见他,便急急去禀了包大人。
“白少侠,这般急匆匆而来,可是有要事?”包公眉间带着愁绪,原因不外乎是今日乐平公主在御前告了他一状,他进宫面圣,因八贤王和王丞相替他说项,此案官家才又多给了三日的期限,只是才三日,真的能找出真凶吗?
“可否请大人屏退左右,在下有要事相告。”白玉堂生怕自己说的话不够分量,又接了一句,“黎知常让我来的。”
“知常?他为何不自己来?”
白玉堂一时竟也回答不出来,幸好包公并不追问,只屏退衙差,留了公孙先生一人旁听,如此,五爷才将方才这两日他的所获和黎知常的分析一一道来。
包公和公孙先生是越听越心惊,此案已经牵连甚广,却没想到……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文若愚,那个潜伏在包勉身边数年、陷害包勉杀人的师爷,最后即便认罪,也没有交代缘由,甚至最后是在牢中自杀的。
包公镇定了一下心绪,这才严肃道:“此事,你万不可对其他人提起,最好连展护卫都不要提起。”
“在下知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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