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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山傍水(玄幻灵异)——延麟于骨

时间:2022-04-29 08:49:25  作者:延麟于骨
  “是什么事?”
  “枯钭麓。”殷责双手交叠,一字一句道。“它最原始的持有者是谁?鼓面村历年的死亡人数?以及,第一个有开发意图的究竟是当地政府还是吴家?”
  三个问题牛马不相及,可方蕾四人却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他们的护身符已经送给了李明等人,宋承青又临时做了几个,不由分说塞到口袋里,挥着手嘱咐道:“四天时间呢,不着急,有事没事都千万别回来。”
  十六、鸽子、方蕾:“……”
  大飞站在门口,一手揽住一个:“走了走了,咱们赶紧去办吧。”旋即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二人世界,我懂得。
  被他揽住的鸽子和十六抽抽嘴角,暗道你懂个屁。
  包厢门再次关上,殷责放下杯子,玻璃与木质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当”响,宋承青的心也跟着“扑通扑通”响。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口中的巫力是什么了吧?”
  唉,也罢,早晚都要说的。
  宋承青拿筷子摆弄着空荡荡的蟹壳,道:“我是个弃婴,生来就没喝过奶,被师父捡回山上当做亲生儿子一样教养……”
  那时在他眼中,最依赖的人就是师父,最喜欢的,却是一院之隔的师叔。
  原因无他,在那个美丑观念觉醒的年纪,师叔便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
  直到某一天,师叔带回了一个两岁的孩子。
  就这样,从小被培养成颜控的宋承青不可避免地看上了——
  “啪!”
  殷责掷掉被折成几段的筷子,温声道:“继续说啊,还是口渴了?要不要喝点水?”
  如果你的表情不像给我喂硫酸,我可能还会信上一分。
  宋承青无奈地接过来一饮而尽,感觉膀胱都要撑破了。他忍不住掂了掂肚子,把松紧带扯松了一些,埋怨道:“是你自己要听的嘛。”
  殷责收了笑,沉声道:“别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捡重要的说。”
  吃醋就吃醋呗,扯什么大旗?宋承青忿忿吐槽,很识时务地在之后的叙述中略过了自己和天烬的爱怨情仇。
  师父曾经说过,捡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在山林里活了数天,浑身脏兮兮的,连块破布都没有。
  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能独自在野外存活,靠得自然是鬼神之力,所以宋承青在无法开口的年纪就被师父按头认了那周围的山林作母亲。
  也正是因为没有进食过人间之物,让他这个没有巫族血统的人能接受巫族的传承。
  尽管如此,可巫族核心的东西却是他永远也不能知晓的。
  在外人眼中宋承青浑身是谜,可没人知道,在他眼中,自己的师父、师叔才是那个充满秘密的人。
  从前的天烬虽然冷淡高傲,可会说会笑,现在…却……步上了那两位长辈的后尘。
  “虽然见识没有他们多,可一些东西我还是认得的。”宋承青沾了点茶水,在平滑的桌面上画了一堆错乱的线条。“在巫族中,有一种叫做悦灵的祭咒,和鼓面村极力隐藏的这个图案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五的相似。”
  “名字听上去不错。”殷责评价道。
  “物极必反,”宋承青眯起眼,“悦灵代表的,是一场血腥的杀戮。”
 
 
第一百二十章 论神
  宋承青把图案抹掉,重新描绘。
  补画后的线条仿佛有了生命,随着他手指的移动剥离,组合成了另一个模样。
  殷责看着那潦草的几条线,道:“这是……人?”
  “嗯。”
  一群火柴人围成圈,接着画面一变,小人或抬手或弯腰,或相互拉扯抱头,举止癫狂却有种难以言喻的肃穆。
  “他们在跳舞。”殷责笃定道。
  难得,这家伙还有几分艺术修养……宋承青颇为诧异,道:“这才是真正的悦灵。”鼓面村那个连徒有虚表都称不上。
  “你刚才说它的含义是杀戮,难道是指这些跳舞的人最后会变成刽子手吗?”殷责拧着眉问道。
  他体内的怨种和生气水火不容,可这个图案出现后,两股力量都开始热切躁动,令他不禁生出疑问。
  ……悦灵,究竟是什么仪式,才能同时呈现两个极端?
  宋承青手指顿住,含煳道:“差不多吧。”
  生灵为引,舞乐悦神。
  当祭祀之舞落下帷幕,身为祭品的舞者便会被灌进药砂,蒲草裁衣,口含鸡心,一根长棍送上树顶,等待神灵的享用。
  “这个世界真的有神灵吗?”殷责忽然问道。
  虞夏口耳相传的神灵,来源不外乎三种,一种是天地孕育,一种是肉身炼化,最后一种则是星宿应命。
  短短半年便见识了这么多诡秘难言之事,殷责不免对于那传说中造化万物、通天彻地的神明好奇。
  宋承青笑道:“那你相信吗?”
  他本是打趣,可出乎意料的是,殷责竟然微微颔首:“我信。”
  这可就让宋承青诧异了:“……你?”
  殷责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杯壁上清晰映出他的面容,双目清亮,眼神坚定。他傲然笑道:“我就是自己的神,为什么不信?”
  宋承青怔住了。
  直到窗外忽如其来的烟花声将他从漩涡中扯出,他摇头甩开那些不愉快的记忆,道:“你说的没错……”
  音量小到自己都听不见,不知道是在回答殷责还是记忆里的那个人。
  宋承青曾不止一次吐槽过殷责和天烬的“循规蹈矩”,觉得做人就要像自己一样随心逍遥。直到现在他才恍然大悟:原来真正被束缚、用虚假的安慰一层层裹身的人,竟然是自己。
  ——
  虞夏最北端。
  虹桥之下,彩光湛然。
  褚海明一瘸一拐地走进山谷,见了坐在巨石上的男人,不禁露出惊讶的表情。
  “……没想到,居然是你。”他兀地笑道。“我早该想到的,能为大人做事的,必定不是池中之物。”
  天烬没有任何回应,仿佛站在眼前的只是一块石头、一株草。
  高傲惯了的人也有好处,至少褚海明就没为此气恼,甚至觉得天烬这个样子才是他心目中的玄术第一人。
  他跟随狐侍的脚步,慢慢走进了山谷深处,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那张还算驻颜有术的脸此刻盈满了得意,可见他刚才献上的东西有多入焚春的眼。褚海明得了赞赏,忍不住喜道:“天烬道友,看来你我的努力没有白费,想来大人很快便能如愿以偿了。”
  天烬怀中的机关鸟儿张口,平平道:“与你何干?”
  褚海明笑意倏然一收,但很快就恢复了从容,道:“难道你不渴望吗?”
  “在人间,无处不是约束!”
  “杀好人违法,杀恶人亦是犯罪;胜者必须自谦,败者犹能狂吠;我这一生只为成就大道,玄女观却用光复师门逼我留在山中坐井观天……什么恩义!什么栽培!本就是相互成就的事,为何只要我付出代价!”
  褚海明心里是难得的酣畅淋漓,伪装得久了,连他都快忘记自己藏了多少委屈。
  他话锋一转,道:“可神世不一样,在那实力至上的世界,我们才能获得真正的心灵自由。”
  言罢,褚海明探究的目光投向了天烬:你难道不是为此才来到大人身边的吗?
  鸟儿闭上了嘴巴,展翅飞向远方。
  天烬伸出食指,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褚海明便真的不能言语了。
  鸟儿衔着一朵黄色的野花,亲昵地送到他脚边。天烬捋了捋它坚硬的翅膀,淡漠道:“感受到了吗?”
  人间,并非无神。
  ——
  下午16时,鼓面村再次迎来了大师。
  喜嫂一个箭步上前:“大师,您终于来了!这天眼看就要黑下来,可把我急坏了。”
  头顶草帽、手持水瓶的宋承青点头道:“贫道也是担心入夜后恶鬼作乱,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在了日落之前。”
  众人不约而同地忽视了头顶仍不遗余力散发热量的太阳。
  宋承青道:“昨夜鬼怪横行,唯独避开了祠堂,我想,祠堂中必定有压得住他的东西。”他抬高音量,“不知道能不能让我进去看看?”
  众人面面相觑,喜嫂心道反正早上也得罪了洪六,索性就再得罪一次!难不成老头子还能杀了她不成?
  “大师放心,我这就带你过去。”
  有人不乐意了,道:“喜嫂,这祠堂可不是能随便进的。”
  喜嫂悍然呛声:“咋不能?现在是新社会,你以为还时兴那迷信的一套?怎么,女人能进祠堂了,男人就不行了?”
  出言阻止的妇人在众人面前被她指着鼻头骂,自觉丢了脸,也硬声回道:“不管男人女人,那都是咱们鼓面村的人,哪个不能进?可大师他们是外人,怎么能——”
  “外什么人?放屁!”喜嫂掐着腰横扫千军,“大师救我男人和闺女,那就是我的大恩人。不是有句话叫什么再生父母吗?我们一家四口的爹妈,怎么就成了外人了?!”
  妇人张口结舌,不甘败退。
  素芬趁机帮腔:“哎呀,怕什么?六叔他们不是去救十三弟了嘛,咱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
  这话正中众人下怀,想了想都觉得有道理,异口同声地保证绝不会告诉洪六,随后便簇拥着大师直奔祠堂。
  走到一半,才有人发现不对:“宋大师,另一位大师呢?”
  宋承青道:“为使鬼祸早日根除,殷大师决定冒险去钱宏的坟墓一探究竟。”
  闻言,有不少人的脸色变了,强笑道:“啊,这样啊,大师为了我们真是……”
  祠堂对于宋承青来说熟门熟路,刻意让村民陪同也不过是想多找几个人作证罢了,真正的套,在殷责那边。
  他没去理会渐渐落在队伍后头的几人,反正到了时候,他们就会和洪六一起出现。
  太阳还没落山,祠堂被烈日灼了一天,地面仿佛泛起了波纹,早就没了该有的诡秘感。
  宋承青装模作样地行了套法事,举着临时从地摊上买来的剑——那上面贴了十几颗塑料宝石,比卡通片里的道具还要绚丽。
  当然,绚丽也有绚丽的好处。
  符咒一抹,长剑瞬间射出十几道七彩光芒,让原本充满怀疑的目光变得无比敬畏。
  彩芒动着动着,凭空组成了一尊仙女象,玉指伸出,仿佛在指引众人前进的方向。
  喜嫂咽了咽唾沫:果然是大师,出手就是不同凡响,不枉自己为了他得罪六叔……
  素芬抱进了丈夫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肉里,激动道:“老公,咱们求大师给小涛做个法吧,没准能考上XX大学呢。”
  她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被耳尖的几个人听到了。
  这素芬两口子,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不行!说什么也要抢在她前头,鼓面村的文曲星,只能出在他们家!
  跟随仙女象的指引,众人来到了祠堂的大梁下,只见仙女飘飘飞过,一个铜匣子就掉在了地上。
  宋承青故作震惊:“各位小心!”
  村民们便惊慌叫起来,纷纷躲到了他背后。
  “此物血气冲头,怎么会藏在祠堂之中?”宋承青一边说着一边拿剑挑开了铜匣——
  “呕……”
  “哎呀妈呀,什么东西!?”
  “不行,我也要吐了……呕……”
  村民们的反应在宋承青意料之中,铜匣里面的工具早就被他和殷责抹上了皮肉,就是为了让他们能一眼猜出这些东西的作用——剥皮。
  喜嫂捂着嘴,又怕又恶心,结结巴巴地问道:“大、大师,这把式,是不是……”
  宋承青脸色沉重,长叹一声:“难怪血气冲头,原来竟沾了这么多人的鲜血,唉!作孽啊。”
  喜嫂想到这东西也曾插进自己女儿的脑袋里,挑开皮肉,沿着缝儿……她再也忍不住,冲到墙根剧烈地吐起来。
  男女们或惊恐或咒骂的声音顺着院墙传出去,进去了殷责的耳朵里。
  他站在一棵高大的槐树下,繁盛的枝叶将身影完整遮挡住,只等了不到20分钟,洪六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在乡下,六十岁仍是劳力,何况洪六干了半辈子的庄稼活,力气比起村里的后生只多不少。此时他推着一辆轮椅,轮椅上的人裹着厚实的衣服,看不清面目,只能从干枯的手背猜测应该是个老人。
  洪六步履稳健地出了村口,一路谨慎地观察着周围,似在确定有没有人跟踪。
  看他走的方向,正是钱宏下葬的地方。
 
 
第一百二十一章 伯爷
  殷责远远缀在洪六身后,看他挥汗如雨,折腾了半天才把钱宏的墓给挖开,起钉、掀棺、俯身……
  “咔哒。”
  随着机括发出的轻微声音,石棺闭合,洪六的身影随之不见。
  殷责走上山,同时发出了信号。
  宋承青收到后,立刻对众人道:“各位,殷大师千里传音,说他已经抓住了鬼怪!”
  众人一阵惊唿。
  宋承青又道:“太阳还没下山,人间阳气充足,那鬼怪已经动弹不得了,各位,随我一起去吧!”知道他们不乐意,他狡猾地抛出了大饼,“这可是行善积德的大事,能福延子孙、惠及三代呢。”
  鼓面村的人多少知道自家事,说不心虚是假的。听了宋承青的话,原本还在犹豫的人也坚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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