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内一时陷入寂静。
待他说完,覃传拧着眉,一下子抓住了重点,问道:“天地造化之物是什么?”
宋承青想了想,道:“这个需要专业术语解释……大概来说,就类似于《X游记》中的主角,无父无母,是自然孕育而出。”
一人皱眉道:“天女花是乔木,可扦插可播种,不符合你说的形成条件。”
宋承青望向说话的人,眼镜天然卷,看来这就是大飞常说的孔队了。他还没开口,孔立就先推翻了自己的话:“这也不对,天女花只有J省和L省才有分布,合安的土壤和气候根本不适合它生长,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一个独株呢?太奇怪了……”
所以我才说是自然孕育啊……
宋承青继续道:“总之,天地造化之物是应运而生,甚至可以左右一方水土。”他叹了一口气,声音也低了下去。“所以天女花没了之后,才会发生山体滑坡。”
覃传在听到左右一方水土后,面色就开始凝重起来,沉声道:“果然是好东西。”要不是这样,怎么能让褚海明背后的人惦记?
他抬头望向宋承青:“这就是你昨天拦着不让玄门知道的原因?”
“对。”宋承青点头,“人心难测,我不想招来更多的敌人。”
天地造化之物是巫族的说法,在玄门看来,这就是他们追求的灵物。一旦传出去,玄门多少人会生出觊觎之心,宋承青可不想拿这个来赌。
褚海明生前也是玄门响当当的人物,听说当年请他出山的价钱都是七位数以上。这样的人,除了利益,还有什么能让他甘心为人驱使?
玄门出了一个叛徒,已经够让人如鲠在喉了,再来一个,估计保卫科得呕死了。
覃传等人细思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便掠过不提,将重点放在了褚海明背后势力。
“可惜你们当时昏过去了,没看到来人的真面目,不然我们也不会如此被动了。”燕旭遗憾道。
宋承青耸耸肩膀,心里也觉得可惜,但更多的是后怕:“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和殷责处在那种状态下,能保住命就是上天厚待了。”
“也是。如果你再晚一点醒过来,我们也只能等合安那边挖开废墟通知认尸,才知道你们牺牲的消息。”说到这个,燕旭也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宋承青状似松快地笑了笑。他没把天烬的事情说出来,就连对着殷责也没有透露过半个字。
覃传等人还一直误认为褚海明是被他杀死的,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了许久,最后才定性为自卫。
强撑着倦意和众人分析幕后黑手的动机,好不容易等例会结束,再回到四合院,宋承青重伤初愈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了。
殷责虽然醒了,但还是被他勒令卧床休息。宋承青隔着门缝看了一眼,确定殷责还在熟睡,便轻手轻脚地出了正房。
大狸从墙头一跃而下,指着桌上的残羹剩饭喵喵直叫。
“……还饿?祖宗,你点了不止两份吧。”宋承青无奈摇头。自从给它买了手机,这家伙就彻底独立了,吃喝玩乐全靠保卫科的“工资”,自己在这群猫里是彻底没有了地位。
也不知道外卖员和快递员每天看着它签收是什么心情……
宋承青麻利地收拾干净,提起正在晒太阳的大狸,一把放在椅子上。
四目相对,大狸圆滚滚的眼底尽是不耐。
宋承青道:“你还没告诉我,那天师兄到研究所究竟干了什么?”
大狸撩起眼皮,慢条斯理地舔了舔爪子,一旁的二黑也走过来,二猫凑在一起喵呜了几声。
宋承青缓缓皱起眉头。
只见大狸忽然弓起身,将二黑逼到椅背上,伸出一只肥爪撑在二黑脑袋旁边,金色猫眼眯起,一派的轻佻。
宋承青:“……”
这是什么姿势?!难道他被绿了??
他抱着头不敢置信地叫道:“你的意思是,天烬费尽心思破开我的结界,就为了调戏殷责?!”
醒来喝水的殷责:“……”
宋承青并未注意到门外慢慢接近的人影,仍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
不是他爱胡思乱想,实在是这个姿势太令人遐想了。何况天烬是多么冷淡自制的人啊,能让他主动靠近,还肢体接触……宋承青抽抽嘴角,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去年在颐园初遇殷责的一幕。
那时他还在想,怎么天烬会帮风水协会的人抓自己呢?
现在看来,难不成是为了殷责??
宋承青的脸色愈发古怪,殷责看不下去了,清咳一声,成功将后者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你那是什么眼神?”
我能有什么眼神?宋承青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凉凉道:“你都听见了吧。”
“是。”
“大狸和二黑是不会说谎的。”
殷责放下水杯,意有所指道:“一个人的情意也是不会说谎的。”
宋承青有些莫名其妙,这是指自己冤枉他了吗?还是在谴责自己的无情?怎么感觉怪怪的……
见他一脸茫然不解,殷责无声叹气。要不是除夕之夜的酒后乱性,指望他开窍还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呢?
就如天烬一般……
“好了,天烬对我的态度绝不是你臆想的那种。”殷责走过去,面无表情地瞪了一眼故作无辜的大狸,开口堵住了宋承青的所有猜测。“大狸也说了,它并没有听到我们的交谈,你以为的互诉衷肠也许是针锋相对呢。”
宋承青还是有些怀疑,摸着下巴呢喃道:“不应该啊,以我对天烬的了解,不管面对的是死敌还是朋友,该有的距离也不会少。”
这可是从小被师叔调教出来的呢,就算是自己,也不是一开始就能接近这位“继承者”的。
殷责有些不愉,哪个男人能忍受爱人在自己面前提起初恋?还是这么一副熟络的样子……
大狸眯起眼睛。
啧啧,可怜的人类啊,还不知道吧?在他陷入昏迷的时候,是情敌赶来救下了他们这对苦命鸳鸯……
第一百五十四章 异兽
大狸的目光明晃晃地透出幸灾乐祸,殷责只被盯了一会儿就如芒在背,忍不住再次瞪了它一眼。
宋承青护崽道:“你没事凶它干什么?”
殷责没回答,而是扯开了话题:“对于我们晕倒之前的事情,你还有印象吗?”
宋承青努力回忆了一会儿,才摇头答道:“我不知道。”他当时所有心神都用在维系天女花神和建天木上,即便是感受到了力量波动,也没办法作出反应。何况来者实力和自己堪称天差地别,若是不愿让人看清真面目,自己就是把眼睛睁成了花也只能看见一团无形无体的力量虚影。
“我也看不见它的到来,但却在那一瞬间闻到了一股异味。”
经他这么一提醒,宋承青也记起来了,确实是有一股味道,说不出的陌生,但又隐约在哪儿闻到过,只是一下子想不起来。
殷责却比他更快猜到了来者的身份。
天女花神示警到敌人降临不过短短一瞬间,殷责在唿吸之间的功夫就下意识地开启了重瞳,恰恰目睹了锁链凝为九尾的那一幕。
想到那股腥臊味,再思及褚海明之前祭出的巨狐,愈发肯定了他的猜测。
宋承青听他说完,心里不禁一个咯噔。
九尾?!
那不是只存于传说中的异兽吗?怎么会出现在虞夏?
他疑心殷责看错了,可转念一想,肉眼也许会被瞒过,但天地生气凝成的“眼睛”却不可能出错。
九尾……如果这异兽真的存活于世,也难怪褚海明会背弃玄门转投他人了。
殷责见他若有所思,道:“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有点苗头,但还是一团乱麻想不清。”宋承青淡淡道,“我得翻翻书,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需要我帮忙吗?”
宋承青摇头:“不必了。”
和建天木一齐被他搬来研究所的还有巫族的所有传承,在师叔失踪、师父去世后,天烬便成了它们唯一的主人。
传承亦有灵,宋承青非巫族血脉,接受巫族的教诲已是勉强,想要越过主人读取巫族典籍更是难上加难,如果天烬有意,甚至能隔空对他造成反噬,宋承青可不想拉着殷责冒险。
见他坚持,殷责也就没说什么。
宋承青给他准备了几天的药,才当着殷责打开研究所左区域,这也是殷责第一次见识到巫族的强势。仅仅打开了一条缝隙,甚至不需要肉眼观看,仅凭身躯便能感受到那股勃发的生机。
殷责莫名想起第一次坐飞机,透过舷窗注视下方云海的情景。
人在其中不觉广袤无垠,脱离天地才知自身渺小。殷责当时年纪还小,只觉得渐渐远离的山岳如伏地巨兽,威严而雄壮。他被巨兽咆哮身姿吓到,白着脸想要躲进殷蓥怀中,却被冷漠推开。
后来殷责忆起此事,便只记得自己当时被拒绝的伤心惶惑,丝毫想不起他被拒的原因。
直到此刻,他才像是又回到了那架飞机上,只是和他对视的再也不是山岳巨兽,而是隐匿在研究所深处的参天大树。
桃木门徐徐合拢,宋承青的身影也随之消失。殷责走上前,手掌抚上木门,细细摸索了一阵,却半点儿接缝也找不到,仿佛它从来就是一个整体。
……巫族,果然奇妙。
不知道宋承青在里面是什么光景?
殷责站了一会儿,才刚接好的肋骨受不住开始隐隐作痛,他不舍地收回手,扶着墙壁慢慢走回了房间。
——
虞夏极北的天然绝境,昼夜变化极大,气候恶劣到没有任何原住生物。可对于它们而言,却是难得的好去处。
因为这里是唯一一个没有被人类踏足的地方。
灰蒙蒙的天空下,焚春握住天地造化之物款款走来,美艳的脸上尽是不耐。
那堪称独一无二的灵物被她放入面前的黑暗中,如掉入了沼泽一般,再无半点动静。
焚春正要离开,忽听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天地造化之物让那些卑微的人类去弄就好了,我们要做的是修炼己身。”
焚春笑道:“我不过是在修炼途中顺手一为,何必生气呢?”
“你身上沾了太多人类的味道,真让我们恶心。”另一道男声也从黑暗中传出。
焚春知道,它们不过是借机发泄不满罢了。虽然此时它们是利益一体,但计划一旦完成,便要为了那个“回去”的机会明争暗夺了。
自己如此高贵的身份,若不是为了回到故乡,也不会纡尊降贵和它们厮混在一起。
人类卑贱恶心,它们也一样。
焚春兽瞳眯起,身后渐渐长出了巨大的狐尾,冰冷地说道:“便是恶心,你们也得受着。只是借助人类的血肉就能修炼迅速,我有什么理由不这样做呢?”
“别忘了,就算有天地造化之物为我等减轻负担,想要解除封印,终究还得依靠我们的力量。我可不想成为那个拖累所有人的废物!”
言罢,她傲然转身离去,九条雪白柔软的长尾接连铺开,美艳绝伦。
黑暗中,几道声音仍在继续交谈。
“她近来为何如此浮躁?”
“嘻嘻,想必是因为在人类面前丢了脸面,这才迫不及待想要扳回一城吧。”
一语激起千层浪。
“何人竟能伤她?”
“这世外之地除了天烬还有别的人类吗?”女声继续嬉笑,声音却透着一股僵硬的诡异感。“她想交欢,却被天烬弹开了,你们都知道的吧,天烬他……”
最先开口的男声冷冷道:“贪得无厌,咎由自取。”
女声一时也听不出他指的是焚春还是天烬,只娇滴滴地感叹道:“怨不得九尾动心,实在是秀色可餐,我也想要亲近亲近呢。”
“尽管去试试,你的雄体可不会放过你。”
“真是的,明明雄体也可以欢好,他怎么就不愿意和我共享呢……”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凛冽狂风夹着冰雪唿啸而来,石窟复又陷入寂静。
与此同时,研究所地下深处。
宋承青踩着悬空绳索走到了建天木树下,伸出手摘下了离他最近的一卷竹简,晦涩神秘的文字如同一堵铜墙铁壁,将他拦在了门外。
唉,果然还是很费力。
宋承青抹去额上细汗,一个字一个字地解读着,不一会儿就头疼欲裂,只得暂时原地休息。
绳索下的虞夏舆图除了某些河道断流、山峦移平之外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宋承青看了一眼沙盘边沿那几个泥人,随即轻叹了一声,捧起竹简继续阅读。
九尾在人间必定不会轻易现形,自己只要找找那些与狐有关的记载就好。
一晃数天过去,宋承青过得堪称岁月静好,外界的殷责虽然担心,但通过二人之间的联系也能感觉到他并没有不妥,果断将重心全部投入到追查褚海明背后势力一事上。
就算有九条尾巴,那也是只狐狸。殷责没有犹豫,决定先从这几十年间的兽类袭人事件开始排查。发现有可疑之处的,就直接由保卫科出面调阅档案,再细细核查。
可话又说回来,如果这么轻易就被摸到踪迹,褚海明也不会潜伏了这么久才被揪出来了。
一无所获后,宋承青沉重地走出了桃木门,迎接他的,是胡子拉碴愈渐暴躁的殷责。
宋承青抹了一把脸,道:“我这双鞋眼睛算是废了,九年义务教育它不教这个啊。”
殷责踩灭摇头,仔细端详了他一番,皱眉道:“肥了,有一百二十了吧”
宋承青:“……”
呵呵,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算我真的胖了,你也该昧着良心感叹一句真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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