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何大小姐……”柳烟寒瞥了一眼安静窝在身旁的何青青,饶有兴致地说:“我发现你的好奇心和叛逆心都很重啊!普通人听了不都会老老实实照办吗?你还专门问不照做会怎样。”
“你快说说会怎么样!”何青青有些急不可待地追问。
“那……那谁知道啊!反正大家都这么说,准没错,照着做就是了。”柳烟寒说。
说了等于没说般回答了何青青的问题,她又继续讲道:“有一年夏至,村中有个新娘要出嫁到别的地方,一大早迎亲队伍敲锣打鼓地就来了。”
“新娘拜别父母,随着媒婆上了花轿,轿夫抬着花轿上下颠簸地在山路上走了半晌,直至晌午,太阳炙烤着大地,又是夏至时分,只叫人觉得酷热难耐。”
“哎,真热啊!”
“累死了。”
“不行歇会。”
轿夫们汗流浃背的抬着轿子,一个接一个地抱怨说。
“各位大兄弟,可千万加把劲儿,咱们快些走过这段山路,到了前面镇子再作休息。”跟轿的媒婆催促大伙说。
“哎哟,不行,不行,累死人了,接个亲也不能把人热死啊!我们要休息。”这几个轿夫热得是死活不往前走了。
“大兄弟们,停在此处这怕是不妥当吧?”媒婆有些不安地催促大伙。
“为啥不能啊!还怕有山贼不成。”轿夫们不屑一顾地说着。
“这……这……,我也说不上来,反正习俗是这么定的……”媒婆有些为难地说着。
“去你的习俗,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人还能让规矩憋死不成……”
“就是,接个亲哪来那么多规矩?”
“哎,这不行啊,没这么办事的……”
两方为此吵的不可开交,此时轿中端坐的新娘发话了:“别吵了,天气怪热的,咱们歇歇气再走也不迟。”
听到此处,何青青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情不自禁的又往柳烟寒身旁凑了凑,催促说:“快讲,然后呢?”
见何青青一脸听得入了迷,迫不及待的表情,柳烟寒忍俊不禁地继续:“然后……然后她们就走到大水潭附近歇息下来……因为那附近凉快……”
“那新娘子在轿子里穿着喜服,盖着盖头,在这大夏天里也闷热的够呛,于是她便摘下盖头,起身出轿,想透透气。”
前脚才出来,就被媒婆拦住了,媒婆连连道:“哎呦!新娘子,千万使不得啊!你怎么把盖头摘下就出来了?要出大乱子的,这可如何是好。”
新娘倒是无所谓的说:“轿里实在太热了,我闷的难受,你就让我透口气吧,不打紧的。”
媒婆拗不过新娘,于是一行人在这山路上休憩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期间一切正常,倒是也没什么事发生。
其实,平素何青青就特别怕黑怕鬼,听到此处,她心里就觉得惴惴不安,总觉得这故事有些蹊跷,可是故事一旦听了开头,就总想知道结局,纵使心里有些不安,还是壮着胆子想听下去。
休整完毕,大家伙继续上路。
走着走着,那坐在轿子里的新娘又喊:“哎呀,好闷啊,让我下来透透气吧!”
媒婆拒绝说:“不行啊,新娘子,咱们刚才已经在路上歇息过一气了,现在要赶路,不然一会儿误了吉时可就坏了。”
走着走着,那轿子里的新娘又嚷嚷:“哎呀,好闷啊,让我下来透透气吧,我都要喘不上气来了。”
媒婆拒绝说:“不行啊,新娘子,咱们要快些赶路,你就忍忍吧,一会就到了。”
走着走着,那轿子里的新娘又喊:“哎呀,好闷啊,让我下来透透气吧,我马上要被闷死了。”
媒婆心下埋怨,这新娘子好生娇气,坐个轿子还这般多事,便不耐烦的拒绝说:“不行,新娘子,你就忍着吧,马上就到。”
说来也是奇怪,这新娘子自此就彻底消停下来,再也没有吵着闷啊热啊的。
接亲队伍终于敲锣打鼓地到了夫家门前,人们无不簇拥着前来迎接新娘。
媒婆按照礼数,在轿前高声唱喝:“新娘子到,恭迎新娘下轿。”
话音落,轿帘子纹丝不动。
只当是新娘子耳背没听到,媒婆又叫一声,轿帘子依旧纹丝不动。
众人见状无不面面相觑,媒婆不知何故,只好挑开轿帘查探情况。
“你猜怎么着?”柳烟寒咧着嘴角呵呵一笑,对何青青买了个关子说。
其实此刻何青青的心都已经提到嗓子眼了,手巴掌心里出了一层冷汗,可还是自虐一般地壮着胆子想听个结果。
她哆哆嗦嗦,结结巴巴的问:“怎……怎么了……?”
看眼前这人又怕又想听的模样,柳烟寒故意想逗逗她,便神秘兮兮地说:“那新娘啊,就直挺挺的端坐在轿子里,一动也不动,媒婆不知何故,就把她红盖头挑开一看,只见这新娘脖子上一道勒痕,面目青紫,舌头吐的寸把长,眼神狰狞,早就已经死透了……”
说着还故作一副吊死鬼的模样,对何青青伸了伸舌头。
听到此处,何青青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呜……”她抬手紧紧捂住嘴巴才勉强没叫出声来。
这故事想起来让人一阵后怕,她被吓得不轻,眼睛里都噙上了一层水汽,欲哭不哭,有些愠怒的瞪着柳烟寒,捂着嘴巴大喘着气,一副随时都能背过气的样子。
柳烟寒这才不知所措地抬手抚了抚何青青的肩膀,以示安慰。
她小心询问道:“呦!怎么,真吓到了?”
“……”何青青愣愣地没搭话,显然吓得不轻。
“你怕,你怎么不早说啊!早说我就不讲什么鬼故事了。”
“你……你别说了……我……我……不想听……”本来还在后怕中,柳烟寒还在这里鬼故事鬼故事的强调,何青青更胆怯了,说话舌头都不利索。
“好、好、好……不讲,不讲了,以后再讲你就一掌劈了我可好。”
“一掌劈了你,我……我可没那么大本事。”
说罢,她下意识地去摸左手腕子上系着的一根五彩手绳,丝线并不鲜艳甚至有些泛白陈旧,看样子已经有些年头了。
将它捂在心口,念念有词,像是自己在给自己壮胆。
“咿……这是什么?”柳烟寒好奇地盯着她手上的绳子问。
“没……没什么!”像捂着宝贝似的捂着手腕上的五彩绳,何青青回答说:“这是小时候,我娘在道观里给我求来的护身法器,消灾驱邪的。”
“有了它……”说着,她将腕子上的绳子亮了亮,有点小娇蛮地说:“你讲的这些,才唬不到我呢?”
“哦!这样啊!原来何小姐还信这些。”
听她这么一说,心下了然,忽然又有点故意捉弄这位何大小姐一般,柳烟寒故意说道:“不如让我再给你讲一个新故事吧!保证比这个更有意思。”
一听柳烟寒还要继续,急得何青青嗓门都拔高了三分。
“不要……”
不知是为了掩饰尴尬还是因为愠怒,何青青背过身去不再搭理柳烟寒。
“睡了?”
见人没动静。
“那好吧,我不打扰你了,好好休息。”柳烟寒说着给她掖了掖被子角,准备起身离去。
见人要走,何青青又突然扭头问。
“你……你去哪儿?”
“回隔壁厢房睡觉啊!”柳烟寒有些诧异地回答。
“不准走,讲了那么个破故事,还……还叫人怎么睡?你留下来陪我。”
知道自己听了那个让人后怕的故事,晚上铁定睡不着,可又不愿意承认害怕,何青青语气强硬的命令柳烟寒留下。
看着眼前人故作镇定又有些别扭的样子,柳烟寒不想和一个小姑娘争论,只是了然一笑,没再说什么。
二人就如此嘀嘀咕咕的窝在一起睡着了。
奇怪的是,那天夜里何青青觉得睡的很安稳,有生以来从没有过的安稳,几乎一夜无梦。
但她又似乎感觉做了一个很美的梦,梦里很温暖,她能感觉到一种温暖的情愫绽放在心头。
第九章 冬至汤圆
时光荏苒。
柳烟寒一直在何员外府上替何青青调养,身体终是慢慢康健起来。
一天清晨,何青青看见李管家忙前忙后,追问道:“李管家,您这一大早忙活什么呢?”
李管家回说:“今儿不是冬至了嘛,得备办一桌家宴,好生庆祝庆祝。”
经此一提,何青青才恍然发觉日子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间已经冬至了。
“今天晌午吃什么?”
李管家一边忙着手里的活计一边回话说:“常言道,冬至饺子夏至的面,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今天当然是吃饺子。”
“哦……”何青青应和一声,转而又问:“对了,柳姑娘呢?最近白天府里总是看不见她。”
“哦!柳姑娘说此次出山为修行医术,不敢耽误了义诊,最近看小姐你已经无大碍了,她白天都要回东郊城隍庙义诊的。”李管家回答说。
“这样啊……”何青青似是有些失落,略一沉吟连忙又问道:“对了,李管家,你知道川蜀之地的人,冬至一般吃什么吗?”
李管家仔细想了想,说道:“川蜀之人与北方人饮食差异巨大,我隐约记得他们那边是吃一种叫汤圆的东西,好像是糯米粉之类的东西做的,那玩意儿甜丝丝的,北方人吃不习惯的。”
“李管家你会做汤圆吗?”
李管家不知自家小姐做何故突然问起这些事情,讶异道:“啥?”
何青青并未多做解释,只是连连追问:“您老到底会不会啊?”
李管家被扰嚷得无奈,干脆放下手里的活计。
回答道:“做倒是能做,不过小姐你问这干什么?”
“今天冬至,柳姑娘一个川蜀人背井离乡滞留此地,应该会想念家乡的吃食吧!所以我想给她煮一碗汤圆。”
万没想到何青青会这么说,李管家笑呵呵打趣道:“哎呦,小姐长大了,懂得关心人了,难得难得。”
“知恩不报非君子,柳姑娘这些时日滞留府上,费心为我诊治,这么做也是应该的。”
李管家招招手,对何青青道:“好说,那小姐就跟我来后厨吧!包教包会。”
何青青欣然前往。
有人天生煮菜好吃,有人则好似上辈子得罪过灶王爷,八字与后厨不合,显然何青青属于后者。
在李管家的教导下,何青青是几番周折。
在差点没烧了厨房的前提下,终于赶在晌午时分,将一锅浑圆饱满、热腾腾的汤圆捞出了锅。
好生装进瓷盅保温,何青青就要亲自给柳烟寒送去。
“女儿啊,你就别忙活了,让李管家帮你送去就成。”
何夫人阻止着不让她出门。
“娘,没事,我身体已经好多了,还是亲自去一趟吧,再说东郊城隍庙也没多远,不碍事的。”
何夫人终是拗不过何青青的决定,可又不太放心,于是遣了李管家驾着马车一路护送她过去。
很快,二人来到城隍庙前。
何青青同李管家一道下了马车,只见庙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龙,男女老幼,什么样子的人都有。
她朝李管家疑问道:“这庙门口,如何聚集了这般多人?”
“嗨……这些人都是冲着柳姑娘义诊来到,你想啊,有这么医术精湛的神医坐诊,而且不花银子,谁会平白无故放任这么好的治病机会,有病没病的都恨不得能让大夫给号上一脉,有病治病,没病求安心。”
“那她这一天天的也够忙的。”何青青见状感慨不已。
“嗨,可不是嘛,有时候柳姑娘忙得都顾不上喝口水。”
闻言,何青青有些担忧,面色一沉,转而说:“咱们进去看看吧。”
两人步入城隍庙中,只见柳烟寒坐于看诊台前,一身青白衣衫,在一众病患的簇拥下,正在仔细地给一位衣襟袖口赘着补丁的老婆婆号脉。
“咳、咳、咳……”那老婆婆时不时地掩口轻咳。
“大夫啊,老太婆我这次是不是不中用了,这几日浑身上下怎生地如此难受,咳、咳、咳……”
说着又咳了起来。
好容易喘过一口气,她自顾自地念叨:“若是太严重了,大夫你也不用给我瞧了,那些昂贵的药草,老太婆我也受用不起啊!”
“好赖的就这么着吧!反正一把老骨头了,不能拖累家人,咳、咳、咳……”
想来这老婆婆是贫寒之人,此番说辞,无不让四周听者觉得心酸。
没想到柳烟寒只是微微笑了笑,宽慰老婆婆道:“婆婆,莫要胡思乱想了,你这次只是感染了普通伤寒,没有大碍。”
“我给你个便宜方子,不花什么钱的,你回家照着服用,保证你药到病除。”说着提笔汲墨,很快就成了方子。
末了,还贴心地询问:“对了,婆婆,你认不认识字啊!”
“不认得,不认得。”
老婆婆摇摇头,有些为难地看着手里白纸黑字的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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