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时气头上,也没想那么多,此刻石头娘亲才想起来孩子的嗓子经不起折腾了,立马后悔起来。
她手里捧着药钵,又无奈又难过,眼眶微红地哭诉说:“石头别哭了,娘不是有意的,娘实在是太着急了,乖,听大夫的话,别哭了,娘以后再也不吓唬你了。”
“石头娘,让我试试吧!”柳烟寒转身接过妇人手里的药钵。
她对可怜兮兮侧卧在长桌之上的石头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在孩子面前晃了晃手中的药钵,又凑近闻了闻。
“嗯,好香啊!怎么这么好吃呢!”这句话说得甚是情真意切,仿佛药钵里装的真是什么绝世美味。
“小石头,你想尝尝看吗?很香很甜的。”
孩子躺在桌上,吸溜了一下鼻涕,又眨巴眨巴还挂着泪痕的眼睛,扁了扁嘴说:“你骗人,我娘刚刚还说是药来着。”
“哎,我可是大夫,怎么可能骗小孩子,这药可是我调配的,你不想知道里面有什么吗?”
石头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这里面的东西可好吃了,有猪油……”柳烟寒说着又深深地嗅了一下药钵,“哇,猪油好香啊!你知道吗?这里面还有蜂蜜呢,真是又香又甜,你确定不想尝尝?”
一旁静静看着的何青青,见到这一幕,突然想起那天柳烟寒给自己特意炮制的金橘蜜饯,也是体恤自己长期喝药不堪其苦,变着法子给人找口糖吃,心里就有说不出的感激。
她暗想:“柳姑娘不光对老者尊敬有加,对待孩子同样有耐心,她真是个想人之所想,急人之所需的好大夫,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呢?”想着想着,不自觉地笑了。
见孩子没有特别抵抗,柳烟寒这才将药钵凑到石头嘴边,轻轻地把孩子脑袋托起,温柔体贴地说:“先尝尝味道甜不甜,不好吃咱们就不吃了,好不好?”
如此连哄带骗之下,石头才张嘴浅尝一口,因为加了大量蜂蜜,居然真的味道不错,小孩子又本性嗜甜,如此一碗汤药很快便喝干净了。
撂下药钵,柳烟寒嘱咐说:“好了,石头他娘,你还是盯着孩子千万不要让他乱动,在此稍事休息,有情况再叫我。”
“哎,知道了,柳大夫忙去吧。”石头娘亲连连对柳烟寒道谢。
果不其然,没过多大一会儿,石头就眉头一皱,捂住肚子咕哝道:“娘,我肚子好痛。”说着就要挣扎起身。
“小崽子,你先别乱动……铁钉会扎破肠子的。”石头娘亲按住胡乱咕扭的小孩,呼唤道:“他二叔,快叫柳大夫过来看看,现在怎么办?”
此时,柳烟寒正在帮其他病患诊治,石头二叔慌忙来告:“柳大夫,快看看去,石头嚷嚷肚子痛。”
“诸位乡亲,稍候,我去查看一下那边孩子的情况。”
“不打紧,柳大夫,快忙去吧。”
这厢还没忙完,又去顾那厢,柳烟寒是忙得脚不着地,这一点一滴都被一旁等候的何青青看在眼里。
她不禁向李管家感叹:“原来行医义诊这么辛苦,她每天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想来自家小姐打小锦衣玉食,被何府上下呵护备至,从没见识过这些,李管家笑了笑回答:“呵呵呵……那是自然,行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以柳姑娘这么精湛的医术,定是面对过很多次这种紧急场面,这也是一个医者必须的历练。”
“柳姑娘还真是个不一般的女子。”何青青在心中默想。“和自己以前见过的女子都不一样,虽然这辈子因为身体有恙甚少出门,也没见过几个人,但就是打心眼里觉得柳烟寒与众不同。”如此,一股钦佩之感油然而生。
第十一章 化险为夷
这时柳烟寒正检查石头的状况,她抬指搭上孩子关、寸、尺三脉,查得脉象平稳,又探手在小孩左下腹按压了几下,询问道:“痛吗?”
“呜!痛……”石头的一张小脸霎时皱作一团,吃痛地呼出声来。
柳烟寒又动手在腹部揉了几圈,追问:“现在呢?除了痛之外,还有什么感觉?”
“哦……哦……痛……”突然,石头小脸涨得通红呜咽着:“娘……娘,我……我想拉粑粑。”
“这就对了……”听了这话,柳烟寒终是放下心来。
“石头他娘,现在没事了,快领孩子去茅房大解,让孩子多空一会儿,尽量排解干净。”
“是没事了吗?可以随意动身了?”石头娘亲再三确认。
“嗯,没问题了,相信我,刚刚服下的玄石粉已经尽数吸附在了那枚铁钉之上,将其尖锐之势包裹削弱,它已经不能对孩子柔嫩的脏腑造成什么伤害,现下大可活动如常。”
“快点……石头快起来……”
“走、走……二叔带你去拉粑粑。”
如此得到了肯定,石头娘亲和二叔才放心大胆地抱起小石头径直奔城隍庙后的茅房而去。
须臾。
孩子被他娘亲和二叔抱了回来,几个亲属也围了上去询问情况:“石头怎么样了?那枚劳什子的铁钉排出来了吗?”
“嗯,出来了!已经没事了。”石头娘亲激动不已地点头,紧紧抱着孩子不撒手,孩子转危为安,她的心情自是百感交集,既有让人胆颤的后怕也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是啊!居然真的出来了……”石头二叔也在一旁连连感叹:“果真如柳大夫所言,石头屙出来一坨黑乎乎的东西,就是那根铁钉被毛茸茸的玄石粉包裹着,一点没伤着孩子,真是万幸啊。”
在场的百姓无不为这孩子感到庆幸,若不是有缘遇上这么好的大夫,只怕是凶多吉少了,人们无不纷纷感叹。
“哎呀!真是神了,区区一碗汤药下肚,那夺人性命的铁钉居然自行排解出来,真是奇了。”
“柳大夫,神医在世,妙手回春啊!”
“真没想到,这么年轻的姑娘家,医术居然如此高明,柳大夫义诊到此,真是我南阳城百姓的福缘啊!”
“是啊!真是个好大夫。”
围观的百姓此刻无不拍手称赞。
倒是让身处其间的柳烟寒顿感羞愧,她向街坊四邻推托道:“诸位乡邻谬赞了,我还太过年轻,神医之名委实担当不起。”
“嗨……柳大夫就别谦虚了,今日小侄儿能够转危为安多亏了你用药如神啊!”石头二叔也对她夸赞有加。
“用药如神真不敢当,只是恰巧对症下药罢了。”
“对了,柳大夫,遇到小儿吞钉这种急症,用药有什么讲究吗?
你给大伙说道说道,以免以后谁家遇到这种情况,好歹有个救命良方。”旁观百姓中有人提议说。
向百姓传授救命良方一向是辛夷谷弟子的传统,而柳烟更不是那藏技吝啬之人,她甚是大方地将药方的配药常理讲给在场的每个人听:“这方子很简单,总共就用了四味药,玄石研成细末之后,均匀地吸附在铁钉上面,便在尖锐的铁钉上覆盖了一层柔软的缓冲隔离层,确保下行期间不会伤到孩子内脏;而熟猪油和蜂蜜润滑肠道,让铁钉排出的时候更加通畅顺滑;朴硝则有增加肠胃蠕动,促进排便的功效。如此三力合一,问题也便迎刃而解。”
听了柳烟寒的解释,在场之人无不对这配药之简洁精妙拍手称好,“妙啊!这药用得妙啊!互为彼此,相辅相成,难怪孩子才把药吃下去,这么快就起效果了。”
“我要赶紧把这方子抄录下来,以后遇到这种情况就有救了。”
“对了……诸位乡亲,且听我一句。”柳烟寒又对周围百姓嘱咐说:“无论药方管用与否,这吞铁钉可不是闹着玩的,尤其是家中有小孩的一定要注意铁钉这类危险物什,只要平时小心些完全可以避免这种危险发生,我们做医者的只求人无病不怕药生尘,期望大伙都平安喜乐,千万不要用到这张药方。”
“还是柳大夫,说得在理。”
“可不是吗?再好的药,可也没人乐意得病啊!”
这话叫石头娘亲和亲属们听得心中一阵汗颜,暗下决心以后绝不会再如此了。
石头娘亲朝柳烟寒再次致谢:“柳大夫啊,若是没有你今天小儿怕是就凶多吉少了,请受在下一拜……”说着抱着孩子就要行大礼。
被柳烟寒一把拦住了:“使不得,使不得,石头他娘,孩子这遭吓得不轻,快带他回去好生休息吧!”
“他二叔……快……”石头娘亲对石头二叔使了个眼色,他甚是自觉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自顾地要往柳烟寒手里塞:“小小心意,柳大夫请无论如何得收下。”
“不……不……不……快收起来,大哥,这可不行。”柳烟寒连忙推辞,况且他们看起来也并非大富大贵之家,就更不能收了。
“看你说的,看病哪有不花钱的,柳大夫快收下吧!”说着又把钱袋往人手里递。
“这位大哥有所不知,我乃林峰山辛夷谷门下弟子,此次受家师之命出山历练医术,一路北上义诊至此,即是义诊就断不能收受各位财物,不然有违师命,让我回头如何交代。”
“原来如此,柳大夫同令师真是仁心仁术,造福四方百姓啊!”石头二叔得知实情后甚是感慨,“那这……”他尴尬地摊了摊手中的钱袋子不知所措。
“就别客气了,带着小石头快回家吧!孩子受了惊吓需要多多休息!”
如此这般,送走了石头和他的一众亲属,场面才渐渐安静下来。
第十二章 蛇信子疮
又忙过一阵子,终于清闲下来,柳烟寒伸了个懒腰,活动一下劳累的筋骨,扭头才发觉不知何时何青青和李管家已经等在一旁了。
起身诧异道:“何小姐!李管家,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何青青笑了笑说:“来了一会儿了,看你忙着没敢打扰。”
“不行,这城隍庙中人来人往的,有好多病患,脏乱嘈杂,你身子弱,快回去吧!一会儿再染上什么病就糟了。”
“李管家,快些带她回去吧。”说着就要李管家带她走。
“没那么严重,我就想在这儿看看你坐诊,别支我走了,再说了,今天冬至,我给你带了汤圆,你晌午还没吃饭吧!”何青青晃了晃手中提着的瓷盅说。
“这……”柳烟寒迟疑一下,也不忍心拂了她的好意,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只香囊模样的袋子,将其挂在了何青青脖颈上。
“这是……”何青青见状不解地问。
“这个东西叫避祟囊,是我辛夷谷每个弟子都会随身佩戴的物件,里面装的是些调配过的特殊药草,寻常疫病奈何不得它,这儿环境糟乱,你戴着安全一些。”柳烟寒回答道。
“给我了,你呢?”何青青有些担心的问。
“放心,我是大夫,自有法子。”
如此,何青青才满心欢喜的把那只香囊塞进了自己心口贴身的位置。
柳烟寒望了望何青青手中的瓷盅,捂着自己早已空空如也的胃口,苦笑道:“别说,我还真有点饿了,咱们快吃饭吧!”
于是,柳烟寒、何青青、李管家一行三人在城隍庙后堂寻了个清净的地方,坐下安安静静吃顿晌午饭。
何青青将热气腾腾的汤圆自瓷盅里盛出一碗递给柳烟寒,欣喜地说:“还是热乎的,赶紧吃吧。”
接过碗,柳烟寒看着何青青和李管家询问道:“你们不吃吗?”
“不了,柳姑娘,我们在家吃过的,听闻川蜀人冬至习惯吃汤圆,所以这份是小姐亲自下厨给你做的,还愣要亲自送过来。”一旁的李管家忙不迭的解释说。
何青青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
闻言,柳烟寒看向有点窘迫的何青青,不可置信地笑说:“没想到,何小姐你居然还会包汤圆,实在是令人佩服。”
“区区汤圆而已,又有何难!”既然被人知道了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何青青倒是有些不可一世地自夸起来。
只是苦了一旁侯着的李管家,想着刚没把后厨烧了的经历,又不想打了自家小姐的脸,憋着一肚子话说不出口。
“那我可得好好尝尝何小姐的手艺。”柳烟寒说着,用汤勺舀起一只汤圆送入口中,在口中细细嚼了嚼。
何青青则紧张的盯着她,似乎想从柳烟寒面上的细微表情窥探到这些汤圆究竟合不合她的胃口。
只见柳烟寒的脸色起先平静,而后讶异,最终归于平静,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追问:“怎么样?好吃吗?”
柳烟寒草草咽下口中的汤圆,又喝了口汤顺顺食,方点头回答:“嗯,还不错。”
看她说的如此勉强,何青青也心知这碗汤圆是中看不中用,吃起来一定不怎么样。
“要不……要不你别吃了,我再去街市上给你买点别的。”说着就要抬手去拿柳烟寒手中的碗。
没想到被她躲闪开来。
“嗯,不用,真的,味道还可以,再说了今天冬至,我是真的想吃汤圆了。”一边说着,一边用汤勺舀起汤圆又大大地送了几口。
“方才我还想着这一口呢,没想到你就送过来了,知我者莫若何小姐啊!”
柳烟寒就着甜滋滋的汤圆一边吃着迟来的晌午饭,一边同何青青闲聊着,真乃午后难得的片刻清闲。
谁曾想,城隍庙门外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喧哗。
“有人在吗?大夫啊!快救命啊!哎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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