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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之境(BL同人)——烟花令

时间:2022-05-02 17:49:54  作者:烟花令
  “可我没有动手,这些人只是替老板做事的。打了他们,他们更不会带我走,我还少了一个能给我钱的人。所以我改变了计划,一边卖动物赚钱,一边接近这个哨所。岛上的士兵三年一换,只要我和这些士兵混熟,平时多帮他们做点事,再塞给他们一些钱,让他们走的时候带上我……”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直到上个雨季,岛外一个叫汪正才的人死了。据说这个姓汪的很有钱,多到可以买下这座岛。没过多久,顾医生他们上了岛,说是我卖的猴子毒死了汪正才。”
  孙福运嗤笑了一声:“我一直觉得这事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压根儿不认识那个姓汪的,而且又不是我求着卖的,是姓汪的手下找到我,让我把岛上的动物卖给他。再说了,幽猴我都卖过好几次了,屁事没有,我哪知道那只猴子有毒?又不是我故意把他毒死的……”
  岐羽打了一个寒颤,总觉得孙福运最后半句意有所指。
  孙福运却没看她,继续说:“就连高排长和顾医生知道猴子是我卖出去之后,除了骂了我几句,不准我以后再去雨林猎幽猴外也没说什么。所以,这事和我真的没什么关系,你说对吧?”
  孙福运低下头,岐羽顿时感觉声音离她特别近,就像贴在她耳边说的一样,她咬紧牙,一声不吭。
  孙福运等了许久,忽地笑了一下,笑得很是苦涩。
  “但是呢,凤柔感染后我忽然想明白了,还是有关系的。”
  “我一直嫌凤柔是个麻烦,更懒得去照顾她,但听到她感染的那一刻,我真的恨不得把雨林里所有猴子都宰了。那时候我才意识到,在不在乎一个人,也许比想象中藏得更深。只有想保护她的时候,才会明白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当我想通这一点后,我意识到凤柔的感染是一种惩罚。是对我破坏岛上规矩,把幽猴卖到岛外的惩罚。”孙福运抬起头,望向三楼空无一人的走廊,他听说凤柔就住在三楼,但依旧隔离着,他很想看一眼凤柔,哪怕隔着两层楼的距离,但走廊空荡荡的,不知道凤柔是不是睡了。
  孙福运长叹一口气:“我觉得挺好笑的,镇上那么多人感染,偏偏你我没事。我问过许所长,他说这种事没什么道理,有人是易感染体质,还有人运气好。但我还是觉得这是就因果,也是惩罚。”
  “做了错事就一定会受罚,就算侥幸,没有惩罚在你身上,也一定会惩罚在你在乎的人身上。”
  孙福运忽地摁住岐羽的肩膀,吓得岐羽哭出声。
  “凤柔就是对我的惩罚,顾医生呢?是对你的吗?”
 
 
第一百三十一章 尾声(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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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镇上,岐羽一头扎进里屋,除了熬药,其余时间就闷在屋里,弄得孙福运提心吊胆,生怕这小丫头又在谋划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但一连好几天,岐羽都还算本分,熬药、吃饭、晒草药、然后就钻回里屋,孙福运偷瞄了好几回,见岐羽只是对着牛角杵发呆,一呆就是半宿,不知道在想什么。
  孙福运明白,那牛角杵就是一根普通牛角,是婳临渊捣鼓出来蒙人的。婳临渊一个谎言说了一辈子,婳娘就跟着瞒了一辈子,临终前,这根破骨头又被交到了岐羽手上。现在岐羽拿它当个宝贝,日夜带着,孙福运看着心里不是滋味,总觉得这破骨头禁锢了几代人。
  到了第四天,镇上出了一点乱子。岐羽的草药席子不知道被谁掀了,傍晚出屋收摊,才看见五爪藤、崖香散了一地。她木木地站了一会儿,一声不吭地跪在地上收拾。孙福运见岐羽小身板儿可怜兮兮的,气得大骂:哪个龟孙子欺负一小丫头!
  他胡乱骂了几通,震得鸟雀都哆嗦,蒜仔才蹿到孙福运身后,扯着孙福运的袖口问:“孙叔,咱们镇上这传染病是岐羽弄的?”
  孙福运吓得一激灵,没骂完的脏话全咽回肚子里。
  “你瞎说什么?!”
  “不是我说的,是尕子。尕子说是镇上的医生说的,他偷听到的。”
  “放屁!”孙福运抬手就在蒜仔头上猛敲了一记,又长叹一口气,“尕子的老婆孩子都没了,心里不好过,说胡话呢,这你也信……”
  “不是就不是嘛……骂我干嘛?”蒜仔揉着脑袋,心想尕子不仅没了老婆孩子,家里的牛也没了,孤零零一个人,着实可怜。有时候见他一个人对着空茅屋嘟哝,倒像是真的在说胡话。
  孙福运当然不是故意骂蒜仔,就是一急就没好话。虽然这传染病和岐羽脱不开干系,但岐羽这丫头天生诡谲,捉摸不透,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更不知道她还会做什么。现在镇上好不容易没人发病了,雨也停了,万一又闹起来,搅得天翻地覆,他真是怕了。
  “骂你也是活该,”孙福运揪着蒜仔耳朵,“一个话都不会说的小丫头惹你了?是不是你掀了人家的药摊子?”
  “不……不是我……”
  “那是谁?”
  蒜仔委屈极了,这他哪知道?他也是听到孙福运骂天骂地才来问问,结果平白无故挨揪,早知道就不问了。孙福运见蒜仔真的一问三不知,气得又踹了他一脚,又到镇子东找到尕子。
  尕子本来就寡言少语,没了老婆孩子后更孤僻了,成天蓬头垢面,有时候会怔怔地往哨所跑,还没跑出镇子就被士兵拦住,又一个人缩回阴暗又潮湿的茅屋,几天不出门。
  孙福运心疼他,揣了几片新鲜的烟叶,进了屋:“别成天不见天日的,也该出去透透气。”
  尕子木木地坐在床头,头都不抬,孙福运掏了烟叶:“尝尝,提个神。”
  尕子这才伸手,孙福运趁机在他身边坐下:“岐羽的药摊子是不是你掀的?”
  尕子嚼着烟,嘟哝了一句,孙福运没听清,猜意思是他听说镇上这怪病和岐羽有关。他看着尕子的神情,说真格的,尕子要是认定传染病是岐羽干的,那就是天大的仇,可尕子既没嚷嚷,也没拿刀冲向岐羽,如果不是他生性软弱到不敢去质问一个孩子,那就是他也觉得这事儿荒唐。
  孙福运忽然轻松了些,慢声慢气地说:“医生成天套着头套,是鼻子是眼都看不清,说话跟嘴里含了土葫芦似的,你还能听得清他们说什么?”
  “我听着岐羽和猴子什么的。”尕子嘀咕。
  “听岔了吧?镇上哪儿来的猴子?”
  “我听着像……”
  “我看你就是在家闷太久,太久没和人说话了。”孙福运又掏出一片烟叶,在衣服上擦了擦,递给尕子:“传染病谁也不想的,人家医生也都豁出命来就咱们,再说了,人家医生聊的你听得懂么?那些医生都是外头来的,你看他们带来的那些玩意,长的扁的全是咱们没见过的,你说得出哪些东西叫啥名儿么?万一人家说的外面的东西呢?”
  尕子一听‘豁出命’就难受,他的老婆孩子都没了,医生豁出命也没能救回她们。
  孙福运倒是不知道尕子所想,继续安抚着:“你呀,定是听岔了,小丫头现在不是每天都熬药么?如果真是和她有关,那些医生还能让她熬药吗?现在镇上躺着的比人站着的还多,你也别再说些摸不准的话了。”
  “也没乱说,就……蒜仔。”尕子性子懦弱,又被辛辣的烟叶子烧着肺,脑筋烧成了浆糊,觉得孙福运说的有道理。
  他不再说话,继续想念他过世的老婆孩子,孙福运又说了一大通,他也没听进去,就连孙福运拍着他的肩膀,说‘以后别说了’,他也没回过神,只木木地点头。
  孙福运松了一口气,但又多了一桩心事——这传染病的源头终究还是要有个说法。六十年前,婳临渊和一众祭司就是弄不清怪病从何而来才编了天大的谎,瞒到现在。
  他找到许培文,许培文却说传染病的源头不是三言两语能盖棺定论的,牵扯太多,又讲了一大通医学理论,孙福运听不懂,只能作罢。
  虽然劝住了尕子,但怪病因岐羽而起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怪只怪宓沱岛闭塞又蛮荒,人云亦云,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藏不住。没过两日,连高瞻和许培文都听到了风声,眼看镇上已经连续17天没有新增病例,岛民也比先前安分许多,都盼着安安稳稳熬到疫情结束。现在又传出传染病是人为的,两人都吓出一身冷汗。思量再三,决定提前放出凤柔、翠翠和翠翠的娘转阴消息。虽说高瞻和许培文,一个当兵的一个搞科研,都是谨慎性子,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会提前“报喜”,但琢磨来琢磨去,还是觉得只能转移岛民的注意力,用新的消息盖住旧的。
  只要有新的话题,就能冲淡旧的谈资。
  消息放出去后,岛民果然把岐羽抛之脑后,开口闭口都是“凤柔和翠翠要回来了?”岛民不愿和外人打交道,就追着孙福运问真假。孙福运耍滑,不说是也不说否,就吊着一众人的胃口,时间久了,倒是像在众人鼻子上栓了一根绳,牵哪儿走哪儿。
  就这样,一场风波有惊无险地压了下来。事后三人都后怕,觉得这日子一天天跟走刀尖似的,过得心惊肉跳。
  这些天,岐羽还是像往常一样,每天晒药、熬药、发呆,好像丝毫不知道被卷入了旋涡中心。但岛上的人对她的态度明显变了,以前念着她是祭司,对她多少还有几分敬重,现在心存芥蒂,看她的眼神只剩下怀疑和嫌弃,要不然就视而不见,全然当她不存在,更有人上一秒喝完药汁,下一秒就赶她走。
  而岐羽就像块石头,不管被冷眼还是被奚落,脸上都是淡淡的,全然看不到半点情绪。孙福运每天捏着一把汗,他既见不得岛上的人欺负一小丫头,又认定岐羽咎由自取,她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但更怕她发起疯来,一个没看住又溜去挖幽猴肉。他想劝岛上的人收敛点,别真把岐羽逼急了,但转念一想,现在岛上不是这家伤就是那家残,又多少有怪病因岐羽而起的传言,万一没劝下来,反倒激得一群人不依不饶追根到底,岂不是又破坏了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安稳?他左右为难,只觉得像养了一头吊着最后一口气的老黄牛,凡事轻不得重不得,畏头畏尾万般小心,最后只能看谁闹得过分了就稍加阻拦,其他时候就一边盯着岐羽,一边顺其自然。
  岐羽地位一落千丈,孙福运倒成了主心骨。谁家屋梁裂了,谁家缺被褥了,一股脑地找孙福运。孙福运心烦,说我又不会织被褥,这事得找高瞻,结果镇上还是找孙福运,孙福运只好当传声筒。高瞻倒是乐见其成,横竖等疫情退后,士兵就要撤离,镇上的事还是得镇上的人管,孙福运能担着最好不过。
  和镇上的暗潮汹涌相比,哨所倒是安稳许多。
  老宗从中症转到轻症,恶沱症状一天天减轻,后遗症却越来越明显。他几乎失明、大小便失禁,时常癫痫,还有严重的肺炎和心力衰竭,只能说是勉强保住了一条命。何一明对老宗的症状十分感兴趣,没日没夜地守在病房,一边治疗,一边琢磨他的论文,和约瑟夫用G国语叽哩哇啦地争执一整天。舒砚看着何一明亢奋的模样,都怀疑幸亏老宗是个大活人,万一一命呜呼了,何一明一定会把老宗遗体扛回GCDC,每个细胞都扒出来研究。
  顾长愿依旧在注射血清,大多时候在睡觉,自从和何一明说开后,他再也没梦到过黑色的房间,到是有几次梦见了保温箱里的小猴子,小猴子眼神空空地望着他,望得他没由来地难过。醒后,他要么写病例,要么看书,后悔上岛只带了一本《第四级病毒》,已经被翻得脱页。他也试着打听恶沱的研究进展,却被许培文呵斥了一通,叫他只管好好休息。实在无聊了,他就玩边庭送给他的小人儿。有一次心血来潮在小人儿脸上添了几笔胡子,结果画得奇丑无比,跟猕猴桃成了精似的。顾长愿后悔死了,怕被边庭看见,只好把小人儿藏在枕头下,心想万一被抓包,就许诺等他身子好了,拿陪睡当赔礼。但边庭一门心思扑在给顾长愿煮粥熬汤上,压根不在意那木雕,顾长愿忐忑之余又有点小失望。
  岛上的天气一天天好转,好转的病人也越来越多,转阴的病人被陆续送到哨所,渐渐地竟腾空了一个集装箱。到了零感染的第二十一天,许培文一时内心翻涌,独自在空荡荡的集装箱里坐了老半天。高瞻还以为许培文病了,吓坏了,走到许培文跟前才看见他眼眶湿湿的,藏着泪。当天夜里,哨所里小小地庆祝了一下,食堂煮了牛肉汤,有医生喝着喝着就抱头痛哭了起来。
  隔日,岛外又送来两批物资,这次居然是牛。岛上三十六户,一户一头。这可把岛民乐坏了,岛上的牛早就在暴雨中被宰的宰病得病,一头不剩。现在有了牛,日子又有了盼头,而且士兵驻岛这么多年,一直是各成一统,只有暴雨天到镇上帮忙,清理完又回哨所。这次不仅送了牛,连粮草都准备了,算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这下,再蛮横的人也说不出半句士兵的不是。高瞻把牛的分配权交给了孙福运,孙福运叫上蒜仔,一户一头分了。
  蒜仔看着黑里透亮的牛,口水都流出来了,忍不住感叹:“士兵对咱们挺好的,今后要是这样也不错。”
  孙福运望了一眼天上红彤彤的太阳,心想只要岛上的人能念着恩情,别一下雨又整山神火祭那套,才叫真的不错。
  分牛还算顺利,毕竟岛上的人看见牛,眼睛都直了,都开开心心地牵回家,就连尕子都稍有地走出茅屋,领了一头回去。有那么一两个浑头嫌分到的牛个头小,嚷着要换。孙福运还没开骂,就有人替他教训了一番。孙福运抬头一看,竟然是老嶓。
  老嶓腰间别着他那把一看就实在的宰牛刀,目露凶光:“嫌个牛头小,要不要我从你身上割块肉塞牛肚子里?”
  小浑头吓得二话不说,牵着牛就溜了。
  孙福运愣了好一会儿,想起雨季前还和老嶓闹得面红耳赤你死我活,现在竟然能和和气气说上话,恍如隔世。
  折腾完了牛,孙福运沾了一身的腥气,打算和蒜仔到镇子外头好好洗个澡。刚走到镇子口,就见一辆皮卡从他身边驶过。孙福运心想多半是来运病人的,看样子又有人转阴了,真好!
  皮卡在孙福运身后停下,没一会儿,又倒了回来,停在孙福运面前。孙福运诧异地抬起头,见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一张久违的脸。
  “孙叔,我回来了!”凤柔趴在车窗上大喊。
 
 
第一百三十二章 尾声(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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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福运盯着凤柔的脸,觉得熟悉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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