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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之境(BL同人)——烟花令

时间:2022-05-02 17:49:54  作者:烟花令
  “没什么……有烟吗?我想抽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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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蓼病参考《黑色春天》[日]山田宗树,就是一小说设定,别太当真。最近工作不太忙了,会缓慢恢复更新。
 
 
第一百二十七章 尾声(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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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长愿花了一些时间来拼凑他感染之后发生的事。
  他点开邮箱,最初他就是用这个邮箱给布莱希特发了第一封邮件,后来把密码告诉了何一明,何一明一直用它和布莱希特联系。
  他从最后一封邮件看起。在实验接近尾声的时候,布莱希特迫不及待地邀请何一明加入他的团队。在邮件里,布莱希特不像是世界顶端的病毒学专家,更像是重返青春的少年,渴望真理,充满激情,对何一明的渴求更是溢于言表,只要何一明办好签证,剩下的都能由他搞定。
  最后一封邮件是五天前发出的,何一明得意又不失风度地说非常愿意加入团队,还引用了布莱希特邮件里的原话:“一同品尝胜利的滋味吧!”
  顾长愿心口一阵刺痛,骤然意识到在何一明和布莱希特的交流中自始至终都没有他的名字。从他以何一明的名义发出第一封邮件起,就预示着这是何一明的独角戏。
  是他删掉了自己的名字,心甘情愿藏在何一明背后。
  他求仁得仁。
  顾长愿能想象布莱希特到嵘城大学接何一明时的画面。何一明定是站在人群中央,颀长优雅,器宇不凡。那一刻,校长的赞誉、同学的羡慕都入不了他的眼,他的身躯和灵魂都已经不在校园,而是飞到了GCDC,飞到他梦寐以求的学术界顶端。
  顾长愿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攥紧了,透过屏幕的反光看到自己哭得像个泥塘的蛤蟆,丑不忍睹。
  哭什么呢?
  这不是他一直盼望的吗?
  他不是一直自认为无所谓,只要何一明风光就好吗?
  如今他心想事成,不是应该开心吗?
  哭什么呢?
  真好笑。
  从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顾长愿活得像一个精神分裂者。
  他烧掉了遗书却把病理报告整理得井井有条,想着万一有一天何一明问起,就轻描淡写地说:“这是我拟的报告,拿去用吧”;每天神经兮兮地盯着手机却从来不拨,固执地等何一明打来;换回了松垮垮的牛仔服却舍不得扔掉白衬衣,任它们挂在衣柜里,心想万一哪天还会穿起;有时候抽烟抽得昏天暗地,但闻到胖子身上的烟味还是会猛地皱眉,觉得烟味恶臭难闻……
  他一边倔强一边妥协,一边骄矜一边卑微,两种情绪相互割据,把他撕成两半。
  何一明去了G国就杳无音信,没有电话、没有短信、没有邮件,顾长愿从秋等到冬再等过春夏,自始至终没等到「等你回来再说」的后文,而那句「没什么特别的事」好像就真的没什么特别的事。
  一年后,顾长愿进了嵘城生物研究所,倒不是他刻意挑选,只是以他的成绩进研究所可以免考,填张表格参加面试就进了,省心。回想起那段日子,顾长愿觉得自己就像被女鬼吸走灵魂的穷书生,魂魄早就没了,空留了一个躯壳。什么都无所谓,得过且过。
  再次见到顾长愿,许培文特别高兴,二话不说就把他揽进了自己的项目组,但没几天也发现了异样,虽然顾长愿工作还是一丝不苟,但总觉得死气沉沉,和当初为了借实验室在他办公室外撒泼打滚的少年判若两人。
  许培文想关心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倒是有一天吃饭时无意说起布莱希特发来邮件,说黑蓼病研究出结果了,还感谢许培文让他认识了何一明这么努力的后生,「要不是他,我早就放弃了,他让我找回了最初研究的心态,那种为真理而战的热情。」
  三天后,顾长愿果然在食堂看到了黑蓼病被攻克的新闻。布莱希特接受采访时,画面掠过GCDC的实验室,镜头一闪而过,顾长愿还是在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堆里准确认出了何一明。何一明微昂着头,虽然隔着面罩,但顾长愿就是能看到他脸上自负孤高、一如从前的表情。
  胸口仿佛被生锈的铁锥猛戳了一个洞,空落落的,顾长愿沉默了半晌,掏出手机给胖子打了个电话。
  “陪我去染个头呗。”
  胖子在电话那头臭骂:你有病吧?也不看看外面什么天气?暴雨天染头?要去你去!
  顾长愿哦了声,收拾了碗筷就走了。雨水浇灌着他的脸,他浑身湿透的走进理发店,吓了店里Tony老师一大跳。透过Tony惊恐的眼神,顾长愿想起第一次和何一明说话那天也是一场大雨,但自己现在肯定狼狈不堪、比不上何一明万分之一体面。
  他望着惊魂未定的Tony:“有电吹风吗?”
  后来,顾长愿经常在电视上看到何一明,GCDC攻克黑蓼病的新闻被各电视台滚动播放,嵘城大学把何一明的事迹大势渲染,本地的报纸电视自媒体上铺天盖地写满“嵘城大学骄子何一明”,好像骄傲的老父亲逢人就说自家儿子多么优秀。
  顾长愿烫染了一头黄毛,还弄了个不伦不类的锡纸烫,许培文愁得好几天吃不下饭,生怕被传言说研究所特招了不良少年。
  好在一头黄毛的顾长愿慢慢恢复了精神,对许培文的称呼也从许所长变回了许头儿。听到熟悉的称谓,许培文才放下心来,私下让食堂连着做了几天顾长愿爱吃的糖醋排骨。“瘦得像根竹竿还染一头金发,活脱脱一根行走的鸡毛掸子。”许培文一边埋怨,一边把糖醋排骨搛进顾长愿碗里。
  再后来,何一明频繁出现在各种高端论坛、峰会、科研突破新闻里,顾长愿见了,却掀不起什么涟漪。有人问:你俩是校友吧?他就坦然说:是啊,若是被追问何一明是什么样的人,他就如实说:他啊,挺厉害的,聪明刻苦、大学时就是很拼命的一个人。
  仅仅如此。
  痴迷的时候走火入魔,清醒的时候也格外清醒。
  何一明在GCDC站稳脚跟,顾长愿也就被问得少了。步入社会后很少再有人谈起校园,同事之间谈论的都是项目进展、经费、职称和年终奖。顾长愿有了独立的项目和实验室,还有了新搭档舒砚,舒砚是个自来熟,很好相处,顾长愿也就渐渐忘了很多事,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四年后,何一明再次出现,还是和以前一样受人瞩目,可他似乎不一样了,确切地说,他没有不一样,只是丢掉了处处讨好何一明的假面,现在这个鸡窝头、爱穿松垮衬衣和破洞牛仔裤的顾长愿才是真实的。
  但在何一明眼里,眼里充满崇拜、盲目追随他的顾长愿才是理想的顾长愿。
  “你可以告诉我的,我会救你。”何一明很生气,为什么要躲起来?不相信他会救他?还是质疑他的能力?
  “我那时候单纯嘛……”
  何一明更加恼火,顾长愿说得越轻松就越像是在嘲笑他。
  顾长愿察觉到何一明的脸色,忙说:“你别生气,我是说真的,我那时候不想给你添麻烦。”
  真不是一时冲动,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你不是麻烦。”何一明说。
  顾长愿一愣,倒是没想到何一明会这么说,明知道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但心里多少还是舒坦了些,像是过去的自己忽然有了价值。他淡淡笑了笑,想问何一明为什么不告而别,那通没接到的电话到底想说什么,但想了想又心说:算了。
  算了,过去的就过去了,追问也不过是把回忆再勾勒一遍,好不容易忘了那就算了吧,是好是坏都算了。
  何一明盯着顾长愿,顾长愿脸上轻描淡写的表情反衬得他气急败坏。他很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如何说起,宛若一个毛头小孩站在苍老又心量广大的智者面前,不管说什么都会换来怜爱的眼神,这种感觉让他无端地讨厌。
  他张了张口,说,我明天再来看你。
  顾长愿笑了笑,目送他离开。何一明推开门,见边庭站在门口,一手提着保温饭盒,一手紧握成拳。何一明抬起头,被边庭凌厉的视线吓退了半步。
  “治好他。”边庭冷冷道。
  何一明脊背一凉,缩着头走了。
  边庭站得笔直,他不记得在门口站了多久,但听见两人的对话,怒意如同海啸快要把他击沉。如果不是在部队磨炼多年,早就练出了遇事冷静的性子,恐怕在对上何一明的瞬间就把饭盒砸在他的脑壳上了。边庭深吸了一口气,又拍了拍脸,挤出一个看似轻松的笑。
  他推开门:“饿了吗?我煮了粥,许所长说你只能吃流食,我怕太清淡没味儿,想你平时爱吃甜的,但我又不敢放糖,碾了一些红枣的碎末进去。我问过许所长了,红枣泥可以适当吃一点……”
  顾长愿怔怔望着边庭,好像被猛地从回忆拽回现实,他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现在是2019年12月,他在宓沱岛,感染了恶沱,正被隔离着,边庭去食堂弄了吃的。
  “红枣是平头给的,说是平头爸妈寄到部队的,听说今年N县大枣收成特别好,他爸妈给他寄了一大麻袋。你吃过N县红枣吗?很有名的……”边庭絮絮叨叨说着,顾长愿却是盯着边庭的背,看着他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揭开饭盒、盛粥,一边强装镇定,一边语速飞快。
  这孩子……不会撒谎就不要逞强了。
  面罩下的边庭一定耳朵都红透了。
  “你都听到了?”顾长愿试探着问。
  边庭愣了一下,闷声嘟哝:“门不隔音。”
  顾长愿低下头,他不知道边庭听了多少,但情愿边庭直截了当地追问,好过他装作没事。
  “都是过去的事了。”顾长愿坐起身,朝边庭招手。边庭端着粥,在顾长愿身边坐下。
  边庭板着脸,额头都被气出汗了,闷在面罩里很是难受。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生气,反正就是很恼火。他第一次喜欢人,之前连小学老师都没暗恋过,第一次就喜欢上男人不说,还比他大了近九岁,生活经历比他丰富,而他就是一张白纸,遇上顾长愿才有了颜色。他真的不明白感情里的那些弯弯绕绕,喜欢一个人不就该拥有他吗?顾长愿怎么甘心一直跟在何一明身后?换做他肯定做不到,要是顾长愿眼里没有他,他光是想象都快疯。在听到顾长愿把自己关起来的时候,他差点就冲进屋里揍人了!可揍谁呢?揍何一明?何一明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揍顾长愿?顾长愿心甘情愿,他拿什么立场揍他?何况他万般舍不得,所以越想越气,要是手上有一把AK,他估计能把靶场射烂。
  顾长愿见边庭生气,讨好地哄:“真的过去很久了,我现在有你嘛……”
  边庭听着觉得自己被当成了小孩,更不痛快了。
  “快喝,再磨蹭粥都冷了。”
  顾长愿乖乖张了口:“好喝。”
  边庭横了他一眼,赌气道:“等你好了也给我做一回饭呗。”
  见边庭主动打开话匣子,顾长愿又惊又喜,忙问:“你喜欢吃什么?”
  “你做的都行。”
  “泡面?”
  边庭气地恨不得摔勺子。
  顾长愿也觉得泡面不够体面,又讨好道:“可以从自嗨锅做起。”
  “那是什么?”
  “没吃过?一种加水泡一会儿就可以直接吃的火锅。”
  边庭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好像很方便,适合在野外训练时候吃。”
  顾长愿:“……”
  算了,还是番茄炒蛋吧。
  顾长愿一边乖乖喝粥,一边瞧着边庭的脸色,又夸边庭手艺好,粥软糯适中,不甜不腻,能吃上瘾,边庭单纯,没多久就被哄得心头甜滋滋的,绷紧的眉头终于舒缓,拿起纸巾擦着顾长愿嘴角,顾长愿长舒一口气,趁机抓着边庭的手,贴在脸庞。
  “木头,我不知道你听到了多少,但如果你心里不痛快就说出来。”顾长愿看着边庭的眼睛,隔着手套感受他手心的温度,“我说喜欢你,就是认定你了的意思。只要你不厌倦,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后都在一起。岁月很长,我们一天一天地过。或许会有分歧,或许会吵架,但我很珍惜你,不希望我们之间有误会,所以如果你不高兴一定要告诉我,让我知道我该怎么做。”
  “我不是不高兴,是很恼火。”边庭对上顾长愿的脸,顾长愿染病后脸颊消瘦,胡茬也冒出来了,看着心疼极了。
  “我那么喜欢的人居然不在意自己,气死我了。”他真想狠狠拧一把顾长愿的脸,又舍不得,“但你又说都过去了,我再生气就显得我很小气。”
  顾长愿扑哧笑出声,为这个时而稳重时而稚气的少年深深着迷。
  “那你打我一下出出气?轻点打,我是病人。”
  “你都说你是病人了,我还怎么打?!”
  顾长愿哈哈笑起来:“那等我好了罚我做饭?”
  边庭没好气地睨了顾长愿一眼,用浓浓的鼻音哼唧:“我要吃荔枝肉。”
  “我可以学。”这时候说吃满汉全席也得学啊。
  “佛跳墙。”
  “好,也学。”
  “沙茶面。”
  什么面?没听过,学就是了。
  “鸡汤氽海蚌。”
  “那是啥?”
  “……”
  当天,两人心照不宣地没再提何一明的事,顾长愿说不在意,边庭更不会主动提了。如果不是现在顾长愿感染了,他们又被困在岛上,他恨不得抱着顾长愿离何一明远远的。最好疫情一结束,何一明就滚回G国,别回国了!边庭转念一想,等疫情结束了,顾长愿还要跟着项目组去G国研究恶沱,还得和何一明待在一起,又闹心了。
  一整天,边庭就在劝自己别小气和闹心中纠结。到了夜晚,顾长愿昏昏睡去,屋里静如荒原,边庭却越发焦躁,翻来覆去睡不着,压得折叠床吱吱呀呀地响。
  他低声骂了一句,一个挺身从床上蹦起来,蹑手蹑脚掀开隔离帘:“睡着了?”
  顾长愿眼睫毛翕了翕,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边庭凑近床头,咬了咬嘴唇:“你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后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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