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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时卿心里一紧,问道:“怎么突然这么说?”
“昨日许弋煦来都督府瞧见我挂着狼牙,神情有异,”袁牧城脸上的笑意又浅淡了一些,他说,“旁人瞧不出来,我可都看在眼里。”
昨日经这一出,袁牧城夜里都在咂摸许弋煦的神情和语气,连每句话都要拆成一个一个字来琢磨,耐到白日后,他同陆天睿告了半天假,去了江宅一趟却没寻见人,便根据字条上的内容来了荟梅院。
眼下他再无心套话,追着江时卿的目光揣摩了片刻后,便问道:“淮川,他后来是不是还见过你?”
江时卿瞬时松了神,他本以为袁牧城要质问的是关于昙凝血的事,眼下既然此事还未露出端倪,而许弋煦与他之间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他便直言相告:“那日我在寻珍斋里买吊坠的时候,他刻意过来试探过我,所以见过一面。”
袁牧城细观着他的双眸,问道:“仅此而已?”
江时卿说:“还有几年前我落难时与他相处过几日,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相处?”袁牧城双眸微眯,这两个字听得他心里很不是滋味,闹得他十指也跟着紧绷起来,“怎么个相处法?同吃同住,同床共枕?”
见他吃醋,江时卿忍了笑意,却冲着他使坏道:“你猜啊。”
袁牧城知道他是故意的,却还是被蒙头盖脸地倒了一身的酸味。嫉妒难忍,他垂眸看向那人露在眼前的脖颈,竟冲动地想要衔着那喉咙,在上面留下独属于他的牙印,再引江时卿向他求饶。
可他那目光方才掠过江时卿右颈的伤疤,脑中便忽地记起钟鼎山曾同他说过的话。他清晰地记得那些话中关于江时卿的每个细节,也记得钟鼎山说过,他带着江时卿在萦州碰见顾南行之后,还救过一个孩子。
“你是不是给过他一个苹果,然后他就缠着你不放了?”袁牧城慢悠悠道。
江时卿有些意外:“哪儿听来的?”
袁牧城波澜不惊地凑近,笑道:“你猜啊。”
“我猜某人现在酸得牙痒,”江时卿伸过手腕,说道,“不然你再咬我一口泄个愤?”
袁牧城攥住那段白皙的腕子,而后盯着江时卿的双眸微俯下身,张口咬了上去。
他没有用力,齿尖也只是虚虚地搭在皮’肉上。看到江时卿受蒙骗后微动的眉梢,他才满意地松了嘴,而后将那人的手腕转了一个方向,亲了亲正在微微搏动着的动脉。
“我就该把你关起来,一辈子只能让我看。”袁牧城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江时卿笑了笑:“你就指着我欺负?”
“就想欺负你。”袁牧城把江时卿的双腕钳住,按在他后腰处,而后欺过身又在他下唇轻咬了一口。
中衣的衣襟有些散开了,袁牧城盯着那人无意露出的肌肤,喉结不住地滚动着,他用唇部似有若无地蹭过他的脖颈和锁骨,再沿着衣襟往下滑去,微热的鼻息轻扫过肌肤,惹得江时卿浑身酥麻。
“你是我袁牧城的,哪里都是。”袁牧城难耐地说道。
江时卿才醒不久,遭他这么一番挑弄,有些受不住,就抬脚碰了碰他,道:“痒,别弄了。”
袁牧城笑了一声,随即停了动作,抬头莫名说了句:“我也要。”
“要什么?”江时卿问。
袁牧城用口型冲他说道:“苹,果。”
眼下袁牧城这个模样,像极了被冷落后又屁颠屁颠跑来争宠的狗崽子。
江时卿忍不住伸指勾起他脖上的吊坠,把他拉近了些,侃道:“怎么,将军还呷醋?”
“酸得很,”袁牧城伸手替江时卿拨开贴在后颈处的长发,用拇指贴着他的后颈,上下摩挲着,“你还不来哄我?”
闻言,江时卿轻笑着牵过他的吊坠,把人一点一点地拉近,而后贴着他的嘴唇落了个吻。
“怎么小孩儿似的,还要我哄你?”江时卿说道。
“一下可不够,”袁牧城异常畅快,拉着江时卿的双腿,把人拖得更近,而后贴着身子,厚着脸索吻,道,“继续。”
江时卿凑上前,在靠近的那一刻忽然错开脸,靠在他耳边笑道:“不和你闹。”
言罢,他把人推开,就要跳下桌面时又被抵了回去。
“去哪儿?”袁牧城把人扣在怀里。
“更衣,”江时卿看了眼天色,说道,“是时候要回去了,不若到时先生他们等不及了,还要来寻我一趟。”
袁牧城这才放了人,江时卿站在镜前一层一层地往身上套着衣衫,在低头理着衣带时,一双有力的手臂自他后腰环上。
袁牧城从身后搂着他,用温热的手掌覆上他泛着凉的手背,而后从他手中拉过衣带,细致地替他理着。
“淮川。”袁牧城附耳唤道。
江时卿微微侧过脸去看他,袁牧城却低笑着在他鬓角处亲了亲,说道:“那晚有个又聪明又坏的俏公子,就是这么勾我的。”
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被唤起,江时卿随之记起了雨夜那晚,二人环抱着整理衣衫时,就是这个场景。
“是么,”江时卿随着装傻充愣道,“那他勾着了吗?”
“勾着了,但他后来跑了,”袁牧城替他系上腰带,又对着镜子替他理着衣领,“我追了好久,生怕这个又聪明又坏的,被别个痴心妄想的给盯上了。”
江时卿透过镜面看着他身后的袁牧城,道:“将军不介绍介绍,是哪家的公子这么得你的厚爱?”
袁牧城收紧了双臂,侧头往他颈间蹭,语气都满是暧昧:“这人难道不是你,嗯?”
“将军认错了,我可不会勾人。”江时卿被他蹭得发痒,耸起了肩。
“小骗子,”袁牧城捏着他的下巴,又对着他的嘴惩罚性地咬了一口,道,“乖乖站着。”
他伸手摸向自己的腰间,神秘兮兮地拿出个物件后,小心地揭开帕子,将里头包着的那支纹样精致的簪子取出,往江时卿的发间穿去。
江时卿静立着怔愣了一会儿,才记得抬手去摸,可他碰着那簪子时,心中兢兢,觉得那东西染了袁牧城的气息,灼热得不容他触碰。
“给我的?”江时卿缓缓取下了簪子,放在掌心里看了许久。
“方才吵醒了我家小孩儿,又追着他质问,惹他不开心了,”袁牧城挨着他轻笑道,“这是我哄自家小孩儿用的。”
江时卿嘴角上挑:“你家小孩儿听着好生熟悉,莫不是我也认得?”
袁牧城抬起两指,点了点他的眉心,道:“就这一个,别认岔了。”
言罢,袁牧城覆上他的手指,带着他将簪杆外边套着的饰伪缓缓卸下,露出一节锋刃来。
这原是一柄精巧的匕首,但刀柄处改装成了簪头,锋刃处则有伪装成簪杆的铁鞘封着,若不细看,旁人皆会以为这便是一支簪子。
“这是我特意托御州最好的铸剑大师铸的,纹饰也是我亲手画了送过去的,上回才同甑糕和马奶酒一齐从御州送来,本想早些给你,但你一直没应我,我就藏了好久。”
袁牧城替他盘着发,将簪子戴在他发间,动作轻柔:“平日里你便把这当作簪子戴在头上,往后碰上手脚不干净的,不用手软,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江时卿轻问道:“缘何想起送我这个?”
袁牧城替他理好碎发,才又握着他的手臂搂抱过去:“颜凌永那厮招恨,我怕我家淮川受过欺负,想着匕首总比银针好使些。”
袁牧城紧靠着他,再次将手覆上他的心口,说道:“你要记得,我这里也有你,你若出了什么差错,我这里不仅会痒,还会疼。”
江时卿一时哑然,他只知道自己整个人都陷在袁牧城的怀抱中,脊背贴着的那个胸膛在给他依靠,把他往人间拽着。
少时的那段记忆如阴霾般挥之不去,就算颜凌永死在他手中,那些痛苦也依然褪不干净,可如今袁牧城出现在他身后,把所有阴影都驱散开了,所以他很贪恋这种感觉,亦是诚惶诚恐,求生的冲动也愈演愈烈。
他好想光明正大地活下来,再和袁牧城一路从御州去往天南海北,一同长命百岁,安然无虞。
静默中,不知是深思熟虑还是一时冲动,江时卿忽然唤了一声:“骁安。”
“在。”袁牧城应道。
“如果我愿意,你会带我走吗?”江时卿问。
袁牧城因着惊喜脑中一阵轰鸣,又生怕这是个玩笑,便把江时卿转过身,再又俯身平视着他,连呼吸都快滞住了。
他寻着江时卿眼中玩笑的痕迹,试探道:“生州,柠州,御州……哪里都可以吗?”
短暂的沉默后,江时卿抬眸望着他,伸手抚了抚他的眉眼,笑道:“是生是死,哪里都好。”
——
太尉府中,许弋煦从袖间掏出张折得齐整的字条,递给了徐玢:“学生依先生的吩咐,寻了姜太师暂时落脚的住所,这是住址,您请过目。”
徐玢收了那张纸,展开后仔细地将那寥寥数字看了好几遍。
许弋煦见他收了字条,紧接着说道:“学生近来听闻了些风吹草动,有言是陛下密召监察院御史议事,恐监察院不日便要有所动作了,先生贵为太尉,难免首当其冲。”
徐玢倒是淡然,不紧不慢地将字条放进怀中后,才说道:“我身上没什么好查的,死士也是跟在你的名义下,倒是益忠侯身上挂着不少威胁,若查到户部,沙蛇的事也瞒不了多久。”
许弋煦垂眸道:“学生有个大胆的想法,不知可不可行。”
自许弋煦给了他姜瑜的消息后,徐玢对他的态度缓和了不少,甚至还消了近日对他起了的疑心,再一想,当初他本就是看中了许弋煦天资聪颖才会将他留在身侧,就算国子监一事许弋煦是为了出头才刻意杀了胡晌,但人有野心,想借势攀个高也无可厚非,所以如今许弋煦说的话,徐玢也都会放在心上。
徐玢抬指点了点桌板:“说说。”
许弋煦道:“既然户部留有证据,何不寻个机会点一把火,让那些证据都付之一炬呢?”
徐玢猛然一惊:“你的意思是……烧了?”
“是,”许弋煦微笑着,“烧了。”
第68章 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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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夏晨间便传了封信到江宅,絮果接了信,直往江时卿房中送去。待到用过午饭后,江时卿吹起火折子,将读完的信纸燃尽,才又唤来了絮果。
自昨日往荟梅院跑了一趟,还碰巧撞见袁牧城之后,絮果倒是想通了一些事,就连今日被唤进门时,都忍不住多留意了几眼江时卿颈间的淡红色印迹。
可他毕竟少不更事,也才瞄了几眼,他那双耳朵也跟着蹿上了颜色。
江时卿好似也有心事,只一心递上钱袋,道:“你骑我的马去市集一趟,买些瓜果回来,剩余的银钱你留着自己用就好。”
絮果接过钱袋后低着眼愣了半晌,江时卿觉得奇怪,便问道:“怎么了?”
絮果这才回了神:“啊,没怎么,主子还有别的吩咐吗?”
江时卿说:“带几个苹果回来,其他随意。”
“好。”
——
自从手腕崴伤后,林颂每日都到易沁尘房里寻他帮自己擦药,直到伤好了也不停歇。易沁尘也不揭穿,只要林颂还来,他便照样往那只已经好透的手腕上抹着膏药。
眼下林颂方才从易沁尘房中出来,正在后院的空地上回忆着顾南行教的招式,可那药香才随着动作拂过口鼻,他便猛然忆起温热手掌轻轻揉搓过腕部的触感,心跳瞬时剧烈起来,脚下也跟着晃了晃。
正要倒时,一只手掌稳稳地托住他的后背,随之响起的是江时卿的声音。
“左膝抬高时重心转至右腿,屈膝直击对方腹部后呈弓步落下,转为肘击时手臂与肩同高,下盘要稳。”
林颂有些讶异,随即转身谢道:“多谢,让江公子见笑了。”
江时卿转身移至一旁的石桌,掀袍坐下,淡淡说道:“谈不上见笑,练多了自会熟知路数,只要将步法、腿功、肩功这些最基本的功法练熟,往后就都是锦上添花的事了。”
“多谢江公子指点。”林颂冲他行完礼后,便又循着记忆一招一式地练了起来。
可江时卿坐于身侧,目光随着他的身影半点不移,林颂觉得有些不自在,便分神去寻絮果的身影,险些又被自己绊了一步。
“练武不宜一心二用。”江时卿说。
林颂歉笑一声:“我在此练武不免闹出动静,打扰到江公子实在冒昧,我先寻南行哥再讨教一番,就不打扰江公子了。”
“他有要事不在宅子里,”江时卿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又加了一句,“絮果也不在此处。”
林颂心头如同压下了巨石,他上前问道:“江公子今日是有事要问吗?”
江时卿点了点桌板,示意他到对面坐下,而后说道:“我来这一趟,自是有事要问,不过此处暂时只有你我二人,林颂公子不必拘谨。”
林颂顺着他的意坐下了,却也只敢板着身坐着。他虽未和江时卿打过交道,但能明显感知到那人自带的疏离感,就连笑容好似也都透着一阵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片刻后,江时卿说:“絮果跟在我身侧好些年,没接触过几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朋友,但他待人坦诚,一旦把谁认作好友便会将其喜怒都放在心上,林颂公子是其中一个。你若觉得歉疚,也不该如此躲着他。”
林颂掩在袖下的双手渗出了汗,却还强装镇定道:“公子此话何意……”
江时卿不紧不慢地说:“不若我先说个故事,或许公子听完就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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