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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德点头，“是的，的确如此，那位是城主的朋友。说实话，那位先生很忙，恐怕……”
严格意义上来讲这里的施法者们并不隶属于工会，工会扮演的角色更像是一个中间人，把需求整合到一起，但最终是否成交全凭自愿。
城主的朋友，大概地位也不会低，很难纡尊降贵来接委托赚外快。
法师工会不会明确拒绝客户，但赞沙玛尔听出话里的意思，他不打算揪着不放，于是退而求其次，询问这个人有没有学徒或者助手愿意接活，对于古魔法略懂皮毛的就行。
他形容自己只是机缘巧合得到了一件古董，一时兴起想研究研究，并不迫切，不需要太过高层次的人才。
“这我的确不太清楚，不过我会记录下来替您询问。”尤德提醒他这件事的回复不会太快，那位城主的朋友大概率不在砂阳，他们需要花时间联系。
赞沙玛尔点点头，表现得确实不着急，同时支付了一笔可观的费用。
尤德客客气气地留好客户的联系方式，可能是赞沙玛尔微尖的耳朵跟俊秀的面容让他以为自己的客户有一些精灵的血统，而长生种的血脉的确会让他们做什么事都不是那么急于求成。赞沙玛尔恰到好处地让法师工会的工作人员接收到这个讯号，交谈很愉快，即使没结果。
时间就此来到艳阳坠地又徐徐升起的第二天。
法师工会效率奇高，外加一点点幸运，在这个大地尚未唤起热意的清晨，询问的信函躺在众多报告和信件中间，出现在某个陈设雅致的房间书桌上，暂时无人问津。
木盒里的各种书信已经拆了一半，有些信纸被塞了回去重新放到盒子靠近桌沿的一端，有的仍铺在桌上，叠成半个指头高度的一摞，似乎从侧面证明阅读这些信件的人确实在认真工作。
只是这个进程目前短暂中止，房间的主人正在享受他的早茶时间，手里漂浮着冰块的香槟色饮料正是野牛餐吧的特饮冰茶。
夏日即将到来的温热阳光透过白纱帘笼罩这个年轻人，光将他的脸衬得暖白，同样令他在末端松散绑起的长发折射出流动的软金色，好似晨曦下的浅金河流。俊秀精致的面容让他的脸孔散发一种别样的中性美，这副面孔更像是该属于从古画中走出来的美丽精灵，可眼前的人没有哪怕一丁点精灵特征，意外地是一名人类。
没有关紧的窗这时送了一阵风进来，铺在桌上的纸张随之纷纷扬扬离开桌面，但在它们坠地之前，一股力量扯住这个即将给地板盖纸纱的小插曲，信纸们飘回原处，窗子也将关紧。这时，一只翠色羽毛的小鸟经由缝隙飞了进来，在屋内盘旋一圈后灵巧地落在木盒边缘，灵性地啾了一声。
屋内的人看了看它，微笑道，“渡鸦们的消息总是这么灵通。进来吧，鹞鹰。”
约莫几分钟，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敲门而至。他有一头半长不长的黑发，一边缀着两绺编起来的头发，面相不错，是那种会讨女孩子欢迎的模样。
他们似乎已经很熟了，来人称房间的主人“老板”，没有多少客套的寒暄作为开场白，鹞鹰把翠色小鸟召回自己身边，直接开口道，“老板，我还是觉得这鸟的颜色很不低调。”
“太低调的怎么让他们发现我已经来了？没事。”冰茶见底，金发年轻人结束休息时间，朝鹞鹰招招手，把那叠信纸交给他，“你走的时候客串下邮差，帮我把这些送到法师工会，我就不亲自过去了。”
鹞鹰瞄了眼最上边书信的简短回复，字很漂亮，落款写着这幢宅邸主人的名字，贝因加纳·翡银。
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人与施法者们渊源颇深，原因不止是他同样是一名法师，更是因为他是整个法师工会最大的资助人。
鹞鹰把回信们统统收进腰包，他很清楚法师们若要传递重要信息不会使用太简易的方式，有些法术可以通过在特殊的信纸上书写回复、文字就能直接出现在寄信人眼前的方式达成目的，虽然对双方相隔的距离有所要求，但在同一个城市这样的魔法还是方便。贝因加纳一时兴起让他送这些纸，证明它们很普通很不重要，他只需要执行这个“送”的动作就可以了。
“您还有什么吩咐？”
“我看看——稍等，这里还有一封工会的信。”金发青年指尖拨弄着木盒里剩余的工作，准确挑拣出他想要的——法师工会的信封侧边都刷着银粉，这做法在各个组织都很常见，大家都用不同的颜色，区分起来容易得很。
鹞鹰站在一边，等着贝因加纳写好回复把最后一封交给自己。
结果这时间比他想的要漫长。
“是工作。”
在鹞鹰开口询问前，书桌后的年轻人对他笑了笑，从一旁取来空白信纸写起回信，看上去比之前认真不少。
回信写的很快，一同被塞进信封的还有一张邀请函，贝因加纳没有特殊对待的想法，依然把它交给鹞鹰。
鹞鹰认得那张邀请函，询问了一句，“您真的要出席城主晚宴吗。”
金发青年抬眸，微笑道，“不会有事的。”
“昨天城郊已经出现了罗卡佣兵团的踪迹，可能还有一些其他的……”鹞鹰嘀咕了一句，“现在的佣兵团随时都可能变成盗贼团，砂阳的城门防不住这帮人。”
“这里是边境，无论王国还是亚速尔山地都没有法律禁止哪个佣兵团经过他们的领土，更何况他们可能是去古帝国遗迹探险，路过砂阳，修整一番，不要疑神疑鬼。”贝因加纳话音顿了顿，接着说，“这里是自由贸易城，他们有合法的手续，总不能今天来一个佣兵团让城主卫队盘查一下他们究竟怀有什么目的，明天再来一个，再查一次——奥斯大人会找我抗议的。”
奥斯·莱顿夏尔是现任砂阳城主的名字，莱顿夏尔家族原是朱月王国的边境候，不过就现在而言，自由贸易城的主人比边境侯爵的名头要大一点。
年轻的渡鸦轻声说，“我认为保护您的安危是城主大人应该做的。”
“那倒不是，你入行的时间比较晚，大概不知道在我身上这种事情每过几年就会发生一次。”贝因加纳表现出一种十足的无所谓态度，云淡风轻的模样不像是故作姿态。
——是因为您每次都干那种虎口拔牙的事情才这么招人恨吗。
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大客户，虽然说了也不会怎么样，但鹞鹰还是憋住了。
贝因加纳轻笑，“去吧，送完信就离开砂阳，如果城市里还有其他渡鸦，也叫他们这几天离我的房子远些，我可说不准他们会在哪里下手。”他的话语几乎在明示自己身边有着某种悄然无息的暗流，但他依然很放松，没有露出半点紧张焦虑的情绪。
鹞鹰点头示意，没做停留地离开了。
书房安静下来，就连风声都听不到。盛装饮料的玻璃杯里冰块融化了一半，年轻人咬着吸管把它们再次喝尽，杯壁凝结的水珠划过拇指，甲缝里的一点暗红色不经意晕开，在透明光亮的容器上留下一抹浅粉。
贝因加纳只是看它一眼，维持着面上的笑容，轻轻把这道水痕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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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金！自古黑金多BE——但是这本肯定是HE大家放心www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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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沙玛尔感到街道的气氛不对的时候，是他前往法师工会发出委托的第三天。
这些日子天气还是很燥热，传统意义上的春天仅剩下一丁点，却还是像倒不干净的蜂蜜罐，不愿利索地离去，把凉爽均分给了早晚。
这名黑发的异族男人每天会在清晨出门，傍晚而归，太阳在地平线的升落就是他的计时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找了份时间精准的工作，需要天天去上班。
家中的执事见自家统领没有窝在屋子里虚度光阴，深受“感动”，把门口的花园修整得更气派了，这回保守估计只要四五年就能追赶上隔壁邻居的脚步。
赞沙玛尔也不管他，就每天在城市中游荡。朱月是古因海姆大陆上最大的人类国度，周边也尽是些平原人占九成以上的聚居区。位于边境的砂阳城异族浓度比其他地方高一点，路上偶尔能看到矮人或是兽人的车队，体现着这片大地的确具备的种族多样性。
白棕榈广场所在的老城区四通八达，不仅是法师工会，大大小小的商会都在附近设置办事处，商业气息浓厚。因经商而变得富有的新贵们多住在新建的银沙湾区，与城主府邸所在的翠湖区隔着广场商业区相望。智慧神殿在城市西端，也因各种族都有其他不同的信仰与教派，他们在砂阳落脚时都有各自的去处，形成井水不犯河水的聚集地，彼此倒是相安无事。
至少目前，赞沙玛尔没有从酒馆的吟游诗人或者冒险家们的闲聊中听到“魔域”那边的消息，星洲对于大陆彼端的智慧种族们太遥远，那里的某个人的死讯不会变成他们的谈资。
落英要塞玩笑似的“遇袭”仿佛被那里的守护者轻轻带过了，这让赞沙玛尔越发怀疑自己拿到的匣子有诈。
可是那块“积木”上的的确确散发着“那一边”的气息，跟他的武器同样，它们不会被附魔或者设下追踪法术之类的伎俩，这是曾经属于他们的秘宝，毫无疑问。
因为他没有融入这座城市，也不想花费心思从更上位的那些人手里探听情报，浅尝辄止地调查完一圈，赞沙玛尔准备从明天开始就待在屋子里不出门了，他不知道在做出这个决定后会不会从执事那儿得到新的鸡汤。
赶着夕阳余晖，黑发男人已经走到街角，可他突然停了下来，瞥向街道一侧某棵香樟树投下的阴影，那里看上去没有异状，但他能感觉到树后有人。
这条街有成排的香樟树，它们在这里有年头了，庞大的树冠和枝干要藏个人稀松平常。赞沙玛尔寂静的目光又转向另一边，他的房子和另一幢联排之间的巷口，那里也藏着人，带着武器，装备精良。
赞沙玛尔在街角站的这一会儿，发现了至少四拨盯着那栋房子的人，这些人或是用隐秘的术法隐藏了自身的气息，要么佩戴着认知混淆的炼金物品，如果没有反制的手段，想发现他们非常困难。
可是无论怎样隐藏，到底还是需要呼吸的生物。
赞沙玛尔没再往前走，这些人似乎对过往行人毫无兴趣，一心一意观察着房屋里的动静，这让他感到疑惑。
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的落脚点暴露了，想到这些天唯一一次留下地址的行为，黑发男人转身走向法师工会。
赞沙玛尔既不着急也没有什么慌乱感，他没被跟踪，这里的环境也够不上截杀的标准，他的招摇过市可能并非换来的是被人认出是“魔族”的结果，而是他的委托，自己拥有某个古魔法物品的事被人盯上了。
真是无妄之灾，不是说古魔法根本没人感兴趣了吗。
来到尖帽子招牌下，赞沙玛尔在装作严正抗议和心平气和中选择了后者，先不去管情报泄露在哪个环节，在这儿理论起来都十分不明智。
但没等他进去，几天前负责接待他的尤德刚好从大门口走出来，看到他时还一脸喜出望外。
“真巧，修玛先生，您的委托有回复了。”他看上去正要把手中的信给赞沙玛尔送去，见到他后一脸不用跑一趟的轻松感，直接把信封交到对方手上。“那位先生回信很快，看来他刚好就在砂阳，您很幸运。”
赞沙玛尔接过信，他们就在车水马龙的广场边上，气温降下来后这里人变多了，喷泉附近聚集着不少人，哪里都不像会突然冲出来一队卫兵的样子，连清场都没机会。
他拆开信，里面有一张薄薄的信纸和一份邀请函。
【您的需求我知道了，见面详谈。】
落款写着贝因加纳·翡银，而邀请函是城主府邸举办的晚宴，庆祝新的大陆贸易法案通过之类的。
这两张纸都在说明一件事，这个人想要见他，但又不想单独见他。
赞沙玛尔感到更加疑惑。
尤德不知道回信的内容，也没有从赞沙玛尔的表情里看出端倪，他说道：“翡银大人巡回工会事务，每年夏天都会来砂阳城，今年不知怎么，来得早了。”
“翡银？”这像是一个精灵的姓氏，但又好像不是。
“那位先生的庄园位于翡银河谷，又是那里的领主，所以我们习惯于这样称呼他。”尤德又介绍道这人是法师工会的资助人之一，平时就对古魔法有着狂热的兴趣，要是一般的委托可能就直接拒绝了。他见赞沙玛尔的反应，应该对此毫不知情，“他是一位名人，我以为您应该有所耳闻。”
赞沙玛尔摇头，他不担心这会让人起疑，只要对方仍旧认为他有精灵血统，此前一直都远离大陆跟精灵们生活，那么不知道一个几十年间出现的人类世界名人顺理成章。
尤德果然也没有多问，他表现得很坦然，赞沙玛尔在交谈间的短暂观察让他基本肯定情报不是这个人泄露出去的，围着他房子的人也许是法师工会高层派去的，或者是这个翡银，亦或根本不是工会的人。
这附近没有隐藏起来观察他的视线，黑发男人在与尤德别过后，再次把注意力汇聚在手里的邀请函上，他可能需要去找找更多关于翡银和这场宴会的情报。
“渡鸦”是一群精于搜集情报的密探，也可以算作一个松散组织，来历成谜，甚至有说它由精灵们建立，即使这很大概率是无稽之谈。他们的业务范围很广，竞争对手的秘辛甚至是国家机密，仿佛没有他们无法探听到的消息。他们的存在是半公开的，像砂阳这样的大城市，某个擦肩而过的身影就有是渡鸦的可能。
赞沙玛尔乘上傍晚的有轨马车，来到靠近银沙湾区的红鸥商会，新贵出资的商会通常在夜间也会提供服务，因此他赶到的时候里面人还不少。
要找到渡鸦，通常只需要在城市里的冒险家联合或是各个商会的告示栏中贴上粘有黑羽的告示，若价钱合适，渡鸦便会带着情报随后找来。如果一个人想打听的是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贴上内容空白的黑羽毛告示并支付给商会中间人一笔钱，渡鸦将会看情况回复。
红鸥商会内外都崭新而光鲜，在付给中间人一笔费用后，赞沙玛尔贴上黑羽和空白告示，当晚在商会附近的旅店彻夜数星星，宴会举办的时间是明天夜间。
即使事先跟中间人暗示过自己想要的情报比较简单并且可以为此支付不菲的数额，赞沙玛尔还是觉得这件事会石沉大海。渡鸦不是一个慈善组织，非明文的求购一切看卖方心请，这也是一开始他没有找渡鸦买落英要塞击毙魔族情报的原因，太容易暴露是一回事，很可能根本不会被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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