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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对主君也许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但平时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感谢和崇拜大概率会井喷，贝因加纳如果每一个都要回应，可能今天就不用做别的了。
“主上如果不太适应，就请待在房间里吧。”执事体贴地给出了建议。
贝因加纳吃着盘子里的白汁煎蛋，还想仔细问问，“那如果想要对谁求爱，应该怎么做？”总不会和人类一样，送花和情书到门边吧。
黑曜石露出一副“就等您问”的姿态，解答道，“虚无民会将与自己眼睛或是头发一样颜色的礼物交给对方，如果对方回了同样有自己颜色的信物，意味着今夜他们会在一起。”
给出说明的黑曜石端着餐具心满意足离去，贝因加纳召来莉莉安让她确认核心城的人类已经提前放假离开，今天不会回来。
他提早一周就已经跟他们透露过休息安排，因为贝因加纳觉得生命仪式既然是虚无民的庆典，无论他们庆祝什么，把地方完全留给这些人总不会有错。
莉莉安表示自己已经前去确认过，而莉亚桑迪邀请她去测试新型武器，所以今天她也不会在内城。
容貌清丽的女仆不太确定地问道，“主人，您一个人留在这里应该不要紧吧。”
贝因加纳看了看她，也不知是谁给莉莉安灌输了生命仪式的内城会很危险的论调，她似乎有些担忧。
法师笑笑，“虚无民不会在今天变成什么洪水猛兽的。”
莉莉安迟疑地点点头，提着自己临时收拾的行李暂时离开了。
第三个来拜访的是安迪和桑尼，他带来海妖们的感谢和自己的感谢，手里是一篮深蓝色的花瓣，形状很像大花蔷薇，不知是他们从哪里采来的。
黑曜石也说过，如果不是求爱只是想表达其他的感情，就赠送拥有对方颜色的礼物。
“您的眼眸只有最澄亮的天空才会拥有，我们只能找到相近的颜色。”桑尼充满歉意地说，将沾着露水的花篮捧给主君，“感谢您。”
他们可能有很多种感谢，感谢贝因加纳收留他们，不让他们再被捕猎，也没有驱使他们成为代替虚无民的消耗品去作战或者冒险，海妖擅长编织幻觉和梦境，可是现在的生活对他们来说比梦还要美好。
贝因加纳收下那些不知名的花，道了句“不用谢，你们也付出了劳动。”
至于那些庇护，有的是这座城给的，有的是虚无民在外的威名给的，他出力的部分很少。
送完东西，两个人也不敢在偌大的核心城停留太久，快步跑开了。
第四个不是来找贝因加纳的，是被他叫住问事的。
“卡特，你们统领呢。”
年轻的黑发战士原本在楼下，觉得隔空对主君喊话过于不敬，小跑着上来，“我也没看到他，主上，您今天准备和统领过……厄那个、过节吗。”
卡特利昂想说过夜，但感觉有辱斯文，冒着咬了舌头的风险快速改口。
主君和统领之间的关系，广大不瞎的虚无民都看在眼里。
贝因加纳直接就嗯了一声没有否定，他回忆起今天清晨就看到艾特拉丝急匆匆离开拉塔古恩，现在想来一定也是置办礼物去了，“艾丽女士看来也已经有自己的目标了。”毕竟赞沙玛尔说过她很喜欢“祸害”小年轻。
“因为阿卡什恩大人回来了，那一位在城中的时候，艾特拉丝大人的目标都很单一。”卡特利昂说出口后有些后悔，马上警觉地四下看了看，像是怕某个地方有偷听的使魔似的，可就算有他可能也发现不了。
虚无民战士呃了半天，硬着头皮继续道，“艾斯大人可能也会邀请他，但阿卡什恩大人好像更想自己一个人待着。”
看得出来，他似乎有点怕他们这位虚无民的大巫师，明显不如提到统领或者艾特拉丝那样随意，仿佛阿卡什恩才是那个他真正的刻薄上司一样。
贝因加纳不是特别了解大巫师的人际关系，但阿卡什恩刚一回来就一个人接管了整个内城的魔法网，等于负担起十多个祭司的工作，解放出一批人手能让贝因加纳安排他们去梳理外城的魔法网。
本来这是原本贝因加纳想交给阿卡什恩的工作，但大巫师给出的理由难以让人挑出毛病，在精细和耐心需求上，十个人的效率显然比他一个人要高很多，外加他说自己真的很讨厌看到原始种，希望主君能够理解。
贝因加纳觉得后面那个附加理由才是对方真正不想干活的原因，明明之前一直混迹在大陆的原始种之间，回来后就讨厌上了，只能说阿卡什恩可能真正厌恶的是在他们都城的非原住民吧。
因为今天心情不错，贝因加纳不愿意细究这些，转而关心起卡特里安的个人问题，“大家都‘忙着’，感觉你好像很闲？”难道道兰提尔今天有工作，不需要陪吗。
卡特利昂听了这话，认为主君十分关心自己，顿时有些委屈地控诉，“就因为大家都忙着准备信物，所以我才被留下巡防。”
虚无民平时各有各的忙事，不可能擅离职守提前准备，只有趁着当天时间互约互斗，争取在一个白天解决各类从去年开始积攒的新仇旧恨，等到夜晚到来准时各自配好对钻进房间。
而虚无民不会对未成年的“幼崽”出手，因此在所有人都知道卡特利昂对他们中唯一未成年的道兰提尔有意思还不能下手时，今天的工作自然都交给他了。
“我不沮丧，我今天能和道兰提尔大人一起吃晚餐，然后一起守夜。”卡特利昂给自己洗脑，生命仪式血祭司是有工作的，那么能和心上人单独在一起，无论是干什么都行。
金发法师笑吟吟地听了好一会儿卡特利昂抒发感情，说着“看到他的时候，我觉得我的世界都被点亮了”之类的话，顿时觉得如果虚无民能够无忧无虑地长大，他们的心性真的很不一样。
年轻的战士像呵护花朵一样呵护道兰提尔成年，满脸期待，情到浓处忘了用通用语，这倒提醒了贝因加纳。
他虚心请教卡特利昂，“虚无民的语言里，怎么向对方表达爱？”
除了全天候忙碌的祭司，整个拉塔古恩都在休息，贝因加纳今天同样也给自己放了假，他花费一点时间去莉亚桑迪的工房鼓捣了些东西，却破天荒地一直没等到赞沙玛尔。
直到傍晚，贝因加纳在房间里看闲书，听到窗外的露台上响起翅膀扑扇的声响，他起身过去，刚好看见丹珊跃下露台，赞沙玛尔风尘仆仆不知从哪里回来。
金发法师给他打开门，浸润深秋凉意的赞沙玛尔把一个小盒交给他，声音轻柔地说，“打开看看。”
里面是一条绛紫色的提花织带，颜色远不如黑发男人的眸色，但可以用在礼服上，打出漂亮的领结。这个织法贝因加纳很眼熟，应该是朱月王国某个老字号手工坊的作品，赞沙玛尔失踪一个白天的原因似乎找到了，不过说真的，法师对他能在亡人市集挑中这件东西感到着实吃惊，莫非早就选好了？
贝因加纳把织带从盒子里取出来，“您会打领结吗。”
“不会。”赞沙玛尔回答得干脆，这玩意真的无法事先培训。
“来，我教您。”
法师就着黑发男人的手搭上自己的脖子，他今天穿的是一件立领的长衫，无论颜色和款式都不太适合打领结，但这根本不重要。
紫色的丝带系在贝因加纳衣领上，颜色和他的头发搭配起来相当亮眼，他指挥赞沙玛尔捏住中间，按着他的手指告诉他该怎样移动，那双手像在法师脖子上抚摸，不一会儿，一个漂亮的宫廷结就在两个人手中完成了。
“好像有点长了。”赞沙玛尔仔细看了看垂落在胸口的织带末端，评价道，“要重新来一遍吗。”
贝因加纳眯起眼睛，“系好了一会儿还要拆。”
赞沙玛尔当然听得出对方的暗示，轻轻搂了一下主君的腰，听到贝因加纳说，“我想，只要把都城修好，争取明年的今天，祭司们也能歇口气享受节日。”
黑发男人笑了笑，说了声“好”。
赞沙玛尔好像在等什么，但是贝因加纳半天没有动作，他按捺不住，以为对方不太了解，咳了一声说，“你有给我准备回礼吗。”
贝因加纳故作惊讶地表示原来当场就要给回礼吗，但又不忍心逗他，把一个跟对方送自己差不多大小的盒子递给他。
里面是一枚宝石胸针，浅金色的，一颗鸽蛋大小的水滴状主石旁围绕颜色更浅的小颗乳钻，在灯光下可以映出人的脸庞。
但是这个世上的宝石应该没有这样的颜色，赞沙玛尔原本认为贝因加纳会选择简单点的，蓝宝石之类的饰品。
“炼金溶剂合成的颜色，有些匆忙，谁让我今天才知道有这个习俗呢。”贝因加纳想说明年他会准备更好的，不过赞沙玛尔已经被胸针吸引了注意力，他就不说这些，拿出饰品给黑发男人试了试。
“感觉还是比较适合人类款式的礼服，我会给您做几套配上它。”法师一点不觉得正常来说应该是饰品配衣服，本末倒置有什么不对，在他眼里，胸针就是主角。
没等赞沙玛尔开口，贝因加纳笑着展望起未来，“等把拉塔古恩修好，我带您去我的庄园，在翡银河谷，是一个很美的地方。”
黑发男人笑容僵了一下，没有搭茬。
“那里和拉塔古恩很不一样，是一个四季都有花香的地方。”贝因加纳显得兴致勃勃，“我有一些大略的规划，星洲最多十年就会完全开放，先形成自己商业联盟，而后可能建立各自的政权。亡人市集如果还存在，也不会再依附珀斯部落，等到那个时候，拉塔古恩也可以宣布彻底独立。”
星洲人之间，星洲人和大陆人之间会形成紧密的联系，这里的稀有物产会被迫切需求，等到那些联系和利益复杂到无法轻易斩断，谁都不会在明面上仇视谁，会期盼着一起繁荣。
“等到古魔法部回去后，大陆人会真正知道虚无民的‘无害’。如果你们不愿意出面，海妖和城中的人类住民会是很好的人选，他们能帮助拉塔古恩和洛斯提斯那一头的国度们建立往来。”
只要能变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种族之间的藩篱终究会打破，虚无民的寿命那么漫长，几乎不需要花多久就能看到。
这样一来，他们再也不用战斗，贝因加纳能达成对赞沙玛尔的承诺，用温柔地将他们带向整个世界的方式保护虚无民和这座古老的魔造城，因为文明和秩序终究会到达这里。
当贝因加纳在红糖那里有了一次能够得知命运的机会，而又什么都没能得到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这也是一种注定的安排。
让他终于能回头的安排。
他第一次觉得疲累，第一次舍不得让自己千方百计收集到的“武器”破碎，他没有放弃复仇，但是眼前的人的的确确，让他出现停下的想法。
别再往前走了，那没有意义。
——他想和赞沙玛尔安宁地度过余生。
这个想法出现得那样突然又合理。
贝因加纳觉得现在就是个说这些话的好时机，于是他认真地问，“等到那个时候，您愿意和我回大陆吗？我只想领取属于我的战利品，其他什么都不会拿走。当然，如果您想回来，我们随时都可以回来，夏天和秋天在这边怎么样？”
可是等待他的是赞沙玛尔困惑不解的目光。
黑发男人问道，“你在说什么。为什么你想要回去？”
愿意为眼前的人停下脚步的贝因加纳对这个回答毫无准备，彻底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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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饰太平是没有意义的，你们终于要吵起来了！（憋坏了的作者键盘敲得飞起
不过也没那么夸张，外冷内热型和外热内冷型就算吵架也会吵得比较斯文（。
第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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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沙玛尔身上的秋凉早已被室内热气蒸干，他和他的主君站在通往露台的落地窗前，外侧是夜色，里边是被晶石灯光渲染得十分温馨的卧室。他们谁都没有选择坐下交谈，黑发男人像是难以理解贝因加纳刚刚那番话的意义，即使他对通用语没有障碍，每个字都听得真切和明白。
可他还是不懂。
“等把拉塔古恩修好，你就要回去？”赞沙玛尔确认似地又问了一遍，感觉有些荒唐，“你是我们的主君，我们的阿塔……拉塔古恩哪里不好吗？”
这座都城的变化有目共睹，即使再迟钝的人也能感受到。战士们不需要那么紧张巡防，祭司们虽然忙碌，脸上也少有疲惫之色，海妖重新成为拉塔古恩的眷族后再也不那么谨小慎微，真正地开始慢慢融入其中，他们有了主动帮忙的心思，不再一味等待和听从命令。
外城的流民随着净化之路的开启迁走了一部分，但剩下的人即使赞沙玛尔不愿看到，也仿佛对这里有所归属，他们参与这座古老都城的修缮，为将来能够留下一砖一瓦充满期待。
拉塔古恩恢复到过去的姿态后，这里会成为全世界最美丽的城市，值得所有人瞻仰。贝因加纳预言星洲会越发繁荣，它不会比不上大陆任何地方，既然是这样，离开的理由是什么？
“这里很好，我没说我不会再回来。”贝因加纳还没从刚刚的“拒绝”中回过神，斟酌的话语断断续续，否认道，“这是把这座魔造城修好之后的事了，我只是想先告诉您，我以为您也会高兴……”
“我为什么会因为你未来注定要离开这里高兴？”黑发男人语调高了许多，阿卡什恩前几天对他说的那些话不合时宜地撞进他脑袋里，让赞沙玛尔呼吸都变重了，“你更想和人类待在一起吗。”
贝因加纳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不由得反问，“您是觉得，我会永远留在拉塔古恩？”
【他真的愿意留下吗，一直留在这？抛弃所有的过往，把拉塔古恩当成自己的家，全身心地融入，将虚无民的命运和自己的命运绑在一起？】
金发法师像能透过对方的目光看到这个男人心里，他已经能从中看到答案，赞沙玛尔在说，“为什么不？”
贝因加纳苦笑了一下，心脏抽紧，却依然能够心平气和，“修玛，我在大陆有自己的生活，还有一些生意，生意的部分我都可以舍弃，我不再需要了，但是我的那些朋友我还需要交往，他们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也都是很不错的人，我也想把您介绍给他们，在不用隐藏虚无民身份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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