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涣痛极,沙哑着嗓子说:“我问心有愧,我是误伤了他,可我从来没有想要取他性命。”
金光瑶内心厌烦至极,抬起头紧盯住蓝涣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泽芜君修为深厚,剑法登峰造极,对他的修为功法也是了如指掌,若非动了杀心,何故一出手便是当胸一剑?敛芳尊在观音庙内机变百出,除了江晚吟以外又伤了你们哪一个人?就算真的劫持金凌,可曾真的动他一根毫毛?泽芜君心中到底在想什么,何必自欺欺人。”
蓝涣低笑着捂住了眼睛,指缝间渗出泪来:“是的,我就算骗过了自己,也骗不过阿瑶…我是动了杀心,我恨他对我虚与委蛇利用我这么多年,恨他对我再三欺瞒,恨他死到临头还一心想着逃走…”
放下手,蓝涣通红的双眼盯着金光瑶:“我难道不该恨他吗!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可以和那个蓝曦臣心无芥蒂地在一起?”
金光瑶毫不回避地回答道:“因为我二哥爱我怜我懂我敬我,就算有一天当真死在他手上,我也绝无怨言!而你呢?泽芜君,蓝宗主,你既然那样恨他,如今他身死魂消,你求仁得仁,又何必生怨?”
蓝涣揪紧了心口,仿佛有着不能承受之痛:“因为我后悔了!我是恨他,但我更爱他!他为什么要把我推开!他到底想要什么?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你告诉我呀!”
金光瑶看着眼前仪态尽失声嘶力竭的泽芜君,内心终究是泛起了不忍,这就是原本的未来里他走后的二哥吗?语气平和温柔地说:“我不是你的敛芳尊,无法妄断,但假若是我的话,大概还是想要你好好活着吧。”
蓝涣深深捂住脸,终于承认了自己的本心:“可是没有阿瑶,我根本没法好好活着啊…”
惨曦曦:我亲手杀死了此生挚爱,才发现离不开他,要怎么办?
金光瑶:千古难题啊!少侠还是砍号重练吧!
第16章 番外之当原著曦曦互换下
金光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意识到这位泽芜君并非无情,而是太过深情所以下意识地无法面对自己的内心;如今他终于承认了自己的感情,可敛芳尊已逝,还惨烈无比地间接死在他自己的手上,此事根本无可转圜,却要他如何开解?
等到蓝涣平静下来,金光瑶轻声说:“泽芜君不好奇我是如何知道你和敛芳尊身上发生的事吗?”看到蓝涣的目光又回到他的身上,金光瑶继续说道:“还有明明是同样的人,为什么我和二哥都活得好好的,敛芳尊却已然逝世?这都是因为我妹妹秦愫。”
蓝涣惊愕,秦愫生前从未给他留下过深刻的印象,仿佛一直以来只是作为“阿瑶的妻子”而存在的一团模糊的影子,她的死和死后爆发出的丑闻却远比她作为一个活人时的影响力要鲜活得多;如今阿瑶却告诉他她能如此左右仙门局势,如何让他不震惊。
“在泽芜君,含光君和夷陵老祖带人夜闯芳菲殿那夜,秦愫用敛芳尊的匕首当众自尽,此事是敛芳尊有意设计”金光瑶自失一笑“第一是为了防止秦愫刺激之下说出真相,第二是为了破局栽赃夷陵老祖,这两点泽芜君应该都想到了,但还有第三,就是那把匕首可以保持死者灵识不散,用玉佩温养得当即可,敛芳尊随身带着她的魂魄,本打算带她去东瀛后用秘术复活,不想最终止步观音庙。”
蓝涣脸色惨白:“所以…我们当时把秦愫的魂魄一同封印在了棺中?”
金光瑶点点头:“不错,最后在棺中秦愫终于与敛芳尊和解,封棺的观音像有灵,将秦愫的灵识送回了她自尽之前。”
蓝涣怔怔地说:“所以她会帮你一起对付怀桑。”
金光瑶点头:“不错,所以我从未和二哥决裂,我们一同追查了赤锋尊尸体的真相——泽芜君不会真以为敛芳尊蠢到杀了赤锋尊之后还把他挖出来分尸泄愤吧?”看到蓝涣惊异的眼神,金光瑶心虚地眨眨眼,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敛芳尊会脑残到做出二次围剿这种自毁江山的蠢事啊,那个泽芜君和我割袍断义是因为受不了我的愚蠢吗…内心默默崩溃,轻巧地把话题一带而过:“聂怀桑为了对付金氏将他亲哥哥起尸炼化,此事乃含光君亲自查证,证据确凿,后来又做出一系列祸水东引杀人灭口的事情,最终为聂清源长老亲自清理门户。”
蓝涣默默无语,仿佛在仔细消化这些信息,与他自己的所知相互印证,却更加惘然。
“所以,”金光瑶主动伸手轻轻握住了蓝涣的双手,诚挚地说“二哥,你不必自责,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非你所愿,也不是你能掌控的,我和我二哥之所以能修成正果完全是因为我预知先机,你什么也没有做错,如果给你一样的机会你也会和我二哥一样的,你和他其实就是同一个人,我爱他就是爱你啊。”
蓝涣紧紧握住金光瑶的双手,皎月一般的脸上是痛极恨极的神色,金光瑶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至于观音庙中,你也不要自责,聂怀桑早就给敛芳尊下了慢性毒药,他心脉受损,在逃亡路上迟早会发作,路途劳顿缺医少药断无幸理,所以无论泽芜君你当日放不放他,伤不伤他,于结局都无关紧要。”
蓝涣睁大了双眼:“怀桑给他下了毒?那阿瑶你…”
金光瑶摇摇头:“日前在金麟台施救得宜,已无大碍。”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冷酷无情地说道:“成王败寇,愿赌服输,我自登上金麟台开始就早就料到有这一天,技不如人,也没什么不平的,只是聂怀桑将二哥你牵扯进来,实在是…”皱了皱眉,有些哀婉地说道“敛芳尊一时气愤,口不择言,但我都能想明白的事情,想来他最后总是能想清楚的,他既然救你,就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二哥,二哥!你若因此一直自苦,这样折磨自己,岂非让逝者泉下难安!”
情到深处无怨尤,金光瑶到此刻才算明白了这句话的滋味,他一向爱恨分明,睚眦必报,之前从阿愫那里得知雨夜观音庙的经过时还对这位泽芜君所为颇多怨怼,一开始宽慰他的话也只是为了将自家二哥换回来,但真正事到临头他才意识到其实这些话字字出自真心,即使他不是自家二哥,就算他有千般不是,他还是不忍见他伤心。
蓝涣终于忍不住将金光瑶揽入怀中,紧紧抱住,似是想将他融入骨血,从此再不分离;金光瑶看不见他的神色,只听他一声叹息,最后说道:“阿瑶,谢谢你,我明白你的苦心…只是我今生今世都无法把你放下的。”
金光瑶:这个二哥和那个二哥其实都是二哥,只是时间线的不同分支,就好像花园里分岔的小径…
孟诗麻麻:遇事不决,量子力学金光瑶:但是这样也说不通啊孟诗麻麻:解释不通,穿越时空
第16章 【曦瑶秉烛同游24H】此心安处是吾乡
关键词:白露文前说明:大家喜闻乐见的惨曦曦爽世界交换一日游后回到自己的原著世界后的自救番外,宜搞事(黑化/进化),宜谈情(吵架),老规矩,聂二粉丝勿入,有部分情节与前文关联,但总体不影响阅读辛苦最怜天上月蓝宗主闭关三个月后,大年初一疾奔至云萍观音庙,半日后返回云深不知处便宣布出关的消息送到了清河不净世聂宗主的案头。
“我这二哥啊…本以为如何情深,不想…”聂宗主沉吟片刻,终是觉得不妥,下令:“今年姑苏蓝氏的年礼我亲自带人去送。”
雅室之内,蓝氏宗主亲自接待聂宗主,聂蓝两家世代交好,本代蓝宗主泽芜君蓝曦臣和上代聂宗主赤锋尊聂明玦更是总角之交,义结金兰,在赤锋尊英年早逝后,对他号称“一问三不知”的庶弟继宗主聂怀桑亦是有求必应,尽心尽力,在仙门百家一向传为美谈,可惜三个月前观音庙一役之中结下心结,闭关至今。
聂宗主抬眼打量着他许久未见的二哥,上次见面还是在封棺大典,那时蓝曦臣失魂落魄,仪态全无,今日一观,依旧是温柔款款,笑如春风,三个月的闭关带给他的似乎只是微微清减,再不见一分烦躁郁结。
聂宗主见礼之后,语气亲昵地问候:“曦臣哥好久不见了,当日清河一别就听闻曦臣哥闭关不出,还以为你是怨了怀桑呢,今日曦臣哥愿意见我,真是好生惊喜。”
蓝曦臣面容平和,微笑不改:“怀桑多虑了,逝者已矣,生者自然要向前看,我已经对不起大哥,也对不起阿瑶,不能再辜负活着的人了。”
聂怀桑看着这个永远令人如沐春风的泽芜君,脸上笑容灿烂,心却微微发冷;九天之月,其心安属!金麟台上他那位好三哥对眼前人十数年间不能明言的情意缱绻历历在目,所以他才打定主意借这位二哥的手送他上路,那夜金光瑶被他转身一剑痛彻心扉,被他的怀疑逼到以死明志,真是看得他痛快极了,恨不能鼓盆而歌!只是时过境迁,想起金光瑶死前的声声泣血,拉这人同死却又把他推开的辗转情思,也不是不唏嘘的,却没想到只值三个月的追思,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幸灾乐祸还是为他那好三哥不值了。
罢了罢了,蓝曦臣的凉薄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当年大哥死得那样蹊跷,连他都能看出来金光瑶的嫌疑,这位泽芜君却故作不知,本以为他是对金光瑶另眼相看,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已死之人不值得他再费心思,能不交恶姑苏蓝氏自然再好不过,观音庙后没有了金蓝两家的支持,族中反对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宗主的声音又大了起来,现在不管真心假意,与蓝氏明面上修好都对他有益无害,很是热络地邀请蓝曦臣参加清河聂氏三月初举办的清谈会,蓝曦臣当场应允,聂怀桑喜上眉梢,满意而去。
寒室内,蓝涣在纸上描画着一个精密的阵法,阵法三层嵌套,无比繁杂,最外层用金色的线条勾勒,中间一层是蓝色,都很清晰,并且细节处用朱笔批注;最里层的黑色却只有寥寥几笔,显然对阵法的细节不甚了解,用指尖描摹着金色和蓝色的线条,蓝涣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三层阵法围绕的中心,回想起归家五日便再次远游的忘机魏公子,还有叔父族老对他“迷途知返”“拨乱反正”的欣慰之情,看着从禁术室内取出的藏书,目光深沉。
三月初,桃林染霞,清河百家清谈会,这是金氏仙督倒台后仙门最大规格的盛会了,不但请到了云梦江氏和兰陵金氏,连往日对金麟台以外的请帖从不赏脸的蓝曦臣竟然也破天荒地出席了,蓝聂两家家主交恶的传言不攻自破,清谈会上敲定了聂氏牵头组织的若干项围猎除祟事宜。
天河山猎场是聂氏专属的猎场,自赤锋尊逝去后便再无举办过规模如此盛大的围猎了,四大家族宗主都带人参加,封棺大典后风评逐渐改善的聂宗主一时间风头无两,“一问三不知”的诨号也再无人提及。
泽芜君也逐渐恢复了往日的风采,对不净世的义弟事事支持,鼎力相助,修行夜猎不辍,只是往日动不动就往金麟台去的习惯换成了常常去不净世走动。
一夕成环清河围猎后,金家的新任小宗主一回到金麟台,就把自己关在芳菲殿里,怒气冲冲地抄起桌上的九叶牡丹座屏就想往地上砸,但终究还是轻轻放下,他已经不是那个受了点委屈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砸东西的小孩子了,这除了证明自己的无能以外毫无用处,更何况那个愿意真心安慰他的人也已经不在了,他保不住他的声名,保不住他的尸身,就连他的佩剑都保不住,只有手上的这个座屏还是小叔叔赠给他的礼物…把冰冷的玉屏抱在怀里,想起在清河蓝曦臣若无其事地帮着聂怀桑的侄子欺负自己的堂兄,不禁咬牙切齿,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不净世言笑晏晏一如当年金麟台上,仿佛中间未曾隔着故人血泪,小叔叔,难道这世上只剩下我一个人真心念着你了吗?金凌委屈得双眼通红,却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
门口传来通报,蓝宗主拜访,金凌擦擦眼睛,清了清嗓子,吩咐把人引至绽园,自己马上就到,深切体会到了小叔叔当初的艰难:明明内心恨得牙痒痒的,但该做的事还是得做;仙督倒得突然,众家都欺他年幼落井下石,靠着舅舅的雷霆手段为他压制住蠢蠢欲动的部分旁枝,又收编了明里暗里小叔叔留给他的一些势力,金凌才算是勉强坐住了金氏的宗主之位,然而偌大的金麟台上花团锦簇,目光所及全是笑脸,却不知笑容之下人心晦暗,贪墨枉法之事死灰复燃屡禁不止,令他恼恨不已,就连舅舅都劝他这些事情当忍则忍,待到羽翼丰满再图后效。
金凌烦闷之下只得自己出去夜猎,和好友一起总能松快片刻——却发现连这也是奢望,和蓝思追他们夜猎三场,他就敏感地察觉到金麟台上气氛不对,还是身边自幼跟随的老仆委婉地提点了一句,金子轩毕竟死在鬼将军手中,如今众所周知夷陵老祖死而复生归入姑苏,金凌日日与他结伴夜猎难免令家中旧人多想…金凌不傻,听得出未竟之言,小叔叔倒台,虽然可以说得上罪有应得墙倒众人推,但金家人心里对居功至伟的前盟友姑苏蓝氏不是没有怨气的,尤其是他现在手底下可以依靠的家底有不少都是小叔叔留下的,过于亲近蓝家人殊为不智…所以尽管和蓝思追蓝景仪他们相处得很愉快,也知道魏婴其实对他掏心掏肺地好,还是不得不渐渐和他们保持了不远不近的距离。
现在泽芜君登门拜访,他只想一个茶壶丢过去砸扁他那张可恶的漂亮笑脸,问一问他是不是没有心,但如今的金氏宗主却承担不起得罪姑苏蓝氏的代价,只得深吸一口气咬牙忍下,撑不出小叔叔的笑脸,金凌学着舅舅,面无表情地来到了绽园客室。
蓝涣坐在熟悉的绽园里,海棠既落,紫薇初开,庭前含笑,阶下忘忧,雕栏玉砌犹在,朱颜已改,看着门口步入的金氏宗主,恍如看到了当年的阿瑶。
金凌这半年长大了不少,已经不是他记忆里那个鼓着脸颊的娇纵少年,消去了婴儿肥,眉眼长开了,相貌也与阿瑶愈发相似。阿瑶生前对这个身份敏感的嫡兄遗孤很是宠爱,可以说是有求必应,不少旁人都颇为阴暗地猜测他是不是打着把他养废的主意,就像上一代老宗主金光善对金子勋那样,但蓝涣能看出他是真的对阿凌很上心,直到观音庙事败之后,他才慢慢悟出阿瑶可能是把无法赋予亲生儿子的父爱移情到了这个孩子身上,又或者是怀着无意间推动了金子轩死亡的愧疚,也可能只是单纯地怜悯这个年幼失祜失恃的孩子,更有可能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的想法。
内心轻叹,相交多年,从来都是阿瑶体谅他的难处,揣摩他的心意,让他处处熨帖,他自己却从未换位思考想人所想,他不是没有察觉阿瑶笑容背后的不坦诚,却乐作不知,难怪最后阿瑶遇到困难宁可选择自己铤而走险也不愿意向他坦诚求助;在遇到另一个阿瑶后他无数次想,要是他当初多关心阿瑶一些,让阿瑶觉得他可以依靠,而不是认为自己这个二哥只喜爱他带来的舒心愉悦,事情是否就不会发展到最后不可收拾的地步。
8/15 首页 上一页 6 7 8 9 10 1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