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2

望明月(近代现代)——燕赵

时间:2022-05-04 08:41:10  作者:燕赵
  却不知何故很爱捉弄人。
  这是盛欢藏在心里的后半句。
  姜黎不疑有他,握着盛欢的手笑道:“不理你也罢,只要他肯收留你、给你一口饭吃,这就足够了。”
  他毕竟年纪不大,关切了几句盛欢的近况后,便缠着他打听珑园里的事物。尽管盛欢寡言少语,但在珑园憋了半个月,也积攒了一些心事想要和朋友分享。他略过自己与温咏棠的纷争,向姜黎讲述了温鸣玉对盛云遏来由不明的恨意,让对方听得云里雾里。两名少年皆是未经情爱,想不通其中会有怎样的坎坷,最后姜黎迟疑着发表意见:“大概是……吵架了吧?”
  盛欢并不认同这个猜测,依照盛云遏提起温鸣玉的态度,区区一场口角,何以催生出如此深重的怨恨。
  两人在墙根蹲了许久,姜黎的肚子忽然响亮地咕噜了一声,见盛欢侧首看过来,他难为情地露出一个笑容,小声道:“我中午吃的不多,有些饿了。”
  盛欢仔细审视他苍白削痩的脸颊,皱着眉道:“他们是不是又不给你饭吃?”
  姜玉姝为人吝啬,又嫌弃不能招揽生意的姜黎,三天两头克扣他的伙食。盛欢还住在这里的时候,常常把自己的口粮与对方分享,现在他搬进珑园,想必对方因此挨了不少饿。姜黎不好意思向他撒谎,又怕盛欢替自己操心,便道:“我最近没有什么胃口……”
  盛欢一看他的神态,便知姜黎说的不是真心话。他不由分说地将对方拉起来,牵着他往巷口走去。
  盛欢人高腿长,步伐迈得又急又快,姜黎不敌他的力气,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不解道:“小盛,你要带我去哪里呀?”
  “吃饭。”盛欢答道。
  他出门时带上了自己攒下的一点零钱,本来就是打算送给姜黎兄妹应急所用,花在这个地方倒也适宜。姜黎知道自己拗不过朋友,十分听话地被盛欢牵着,看他在巷外的买了一袋烤甘薯,全部塞到自己怀里。
  姜黎面露为难:“哪里用得着这么多……”
  盛欢道:“姜岚也爱吃,你带回去给她吧。”
  他的年纪比姜黎要小上半岁,言谈举止却比年长的朋友要稳重许多,时常像个兄长一般照拂姜黎兄妹二人。姜黎看着盛欢的侧脸,对方仍是少年模样,面容鲜艳又俊秀,可一双乌黑的眼睛沉毅冷静,俨然是成年人才有的神态。姜黎伴随他长大,两人之间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意味,自己尚有妹妹依靠,而盛欢除去那个不管他的父亲,就当真是野草一株了。想到这里,姜黎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红薯掰了半个,塞进盛欢手里。
  盛欢接过去咬了一口,继而满足地眯起眼睛,低声道:“好甜。”
  姜黎微笑起来,两人肩并着肩,像两只晒太阳的野猫般紧靠在一起,蹲在街头向阳的一隅,共同分享一只滚烫甘甜的红薯。盛欢吃得比对方要快一些,就在他清理沾在手上的残渣时,忽见密密人群中挤出数名神情不善的高大男子,为首那人右颊留有一块蜘蛛般丑陋的红斑,满脸阴沉地紧盯着他,正是唐九。
  此人曾是盛云遏的入幕之宾,与她的鸨母关系也非比寻常,难保不会将他押去鸨母面前邀功领赏。盛欢警觉的很,立刻将姜黎拽起,喝道:“跟我走!”
  姜黎也望见了前方的唐九,忙把袋子揣进怀里,跟在盛欢身后跑了起来。
  唐九果然不怀好意,发觉自己行踪败露,怒斥一声,领着几名大汉追在他们身后。
  春华巷并不幽深,没有几步就可以从头跑到尾。唐九受了鸨母嘱托,正在四处寻找盛欢,要将他押送回去抵债。不料前段时日这小子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任他在城南掘地三尺,也不得其踪。今日忽然撞见,只当对方已是瓮中之鳖,教他激动不已,恨不得立刻捉了盛欢去讨要赏钱。
  盛欢也清楚再跑下去迟早会被捉住,他们恰好来到一道拐角处,他忙带着姜黎躲进角落废弃的杂物之中,又扯来一只破了洞的竹筐遮在头顶,抬手轻轻掩住姜黎的嘴巴,示意对方不要发出声音。
  姜黎体力不如他,跑出了满头大汗,见状艰难地控制自己粗重的呼吸,不敢言语,
  数道脚步声纷来沓至,唐九的声音骂道:“妈的,人呢?”
  “我们分头找找。”另一道谄媚的声音建议:“小崽子跑不远,肯定在哪里藏着。”
  几人果真分散开去,没过多久,有二人找到他们藏身的地方,四下张望。这里是道死胡同,一眼即可看到尽头,两名大汉转了一圈,并未发现可疑的踪迹,其中一人嘀咕道:“似乎不在,换个地方吧。”
  另一人却谨慎许多,他踢开路边堆积的废品,查找所有可以容人的缝隙,很快就检查至盛欢与姜黎躲藏的竹筐旁。大汉向前几步,脚尖踢到一只断了腿的桌子,姜黎恰好躲在桌后,顿时吓得身躯一震,紧紧揪住盛欢的衣角,把头往手肘里藏。
  大汉发现了竹筐,心生疑窦,便俯下`身,从筐底的破洞中往下窥视。
  盛欢不闪不避,目光霎时与对方撞在一处,大汉惊愕地瞪大眼睛,正张口欲呼,脖颈却被盛欢从下方探出的双手一把攥住。这一下他咬紧牙关,使出了十成的力气,把大汉掐的两眼翻白,喉咙咯咯作响,两人一个挣扎,一个钳制,你来我往地僵持数秒,最后竟然是大汉先落了下风,口吐白沫地软倒在地。
  闷响惊动了对方另一名同伴,盛欢不待那人反应过来,闪电般一掀竹筐,跃了出去,一脚踹上男子后腰。
  那人痛呼一声,狼狈地扑倒在地,想要起身,又被盛欢踩住后脑,牢牢摁进土里。盛欢拾起一块碎砖,干脆利落地几下把对方砸得不省人事,这才喘了口气,抬手抹去从额角淌落的汗水。
  姜黎很少看见盛欢动手,没有料到他会这样厉害,已经躲在一旁看呆了。
  见四下无人,唐九与他的打手们都已走远,盛欢忙把姜黎拉了起来,对他道:“你快回去,他们要抓的人是我,不会注意你的。”
  “那你呢?”姜黎放心不下,惴惴不安地开口:“不如让我去把那些人引开,你趁机逃走吧。”
  盛欢摇了摇头,神情仍旧漠然而镇静,或许是刚刚打过一架的缘故,他的双唇紧抿,眼底藏着冰冷的戾气,极像一头凶狠的小狼。
  “他们抓不住我。”盛欢道。
  姜黎心知自己留在盛欢身边也只会增添麻烦,只好叮嘱了几句,小心翼翼地离开了。等好友走远,盛欢踢开脚下那名昏迷的大汉,撸起衣袖,猛地朝一堵墙壁冲去,几步便借力蹬上了墙头。他从小就在春华巷长大,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趁对方眼线分散,很轻易地便逃离追捕,汇入街道上的人流里,彻底失去了踪迹。
  两名戴着帽子,身着黑褂的男人靠在巷口外,静静望着盛欢的背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小公子有些本事。”其中一人道:“也亏他身手不错,否则被捉住了,我们是救还是不救呢?”
  另一人往嘴里扔了一颗蚕豆,嚼得嘎吱作响:“当然不救,三爷让我们看着他,那我们就只能看着,哪敢自作主张。”
  两人相视一笑,压低帽檐,相继也离开了。
 
 
第六章 
  夜半时分,盛欢在被褥间翻了个身,听到自己腹间又传来一声清晰的咕噜声。
  今日的晚饭只有一块冷去的馒头与半碗汤,老妈子到厨房去询问缘由,却吃了一个闭门羹。这种情况数日来已发生了好几次,显然是有人故意捉弄,老妈子很替盛欢不平,不过她也只能在嘴上抱怨几句,没有其他的办法。在珑园里,敢让盛欢难堪的人屈指可数,温鸣玉显然没有折腾盛欢的道理,剩下那一位,必定是温少爷了。
  盛欢心里也很清楚,温咏棠首次登门来找麻烦,反让自己吃了亏,大概也不会继续在正面与他发生冲突,就想用这样的办法来刁难。温少爷这一招使的很聪明,珑园里的佣人们多数只听从他的命令,而盛欢明知是他所为,也无法做出任何的抗争。毕竟能管教温少爷的人只有珑园的少主人温鸣玉,但温鸣玉哪里又有管这种事的闲情呢?
  年幼的时候,盛欢也经常挨饿,因而十分惧怕这种滋味。他忍耐了几天,终于不打算再坐以待毙,想要去厨房寻找有没有残羹剩饭填一填肚子。
  他披衣而起,偷偷溜出门去。严冬的夜晚格外凄寒,盛欢一出门便打了几个冷颤,裹紧了身上的棉衣。惨白的月光斜斜打进长廊里来,空旷的廊庑一片清寂,只有竹影在微微摇曳。春华巷的夜从未有过这样奢侈的静谧,入夜后正是它的热闹时辰,盛欢常常在睡梦中被种种不堪的声音吵醒,实在睡不着的时候,他会悄悄的坐在窗边看月亮,偶尔还会见到从屋里出来的盛云遏。
  即便身落风尘,盛云遏依旧保持了一些大小姐脾气。她很爱干净,接待客人之后必定要去接热水洗澡。鸨母赵四娘倒是待她格外宽容,原因无他,只因盛云遏的生意实在是好,从来不缺乏一掷千金的豪客。盛云遏容貌美艳,又曾是出过洋的富家千金,追逐她的男人中,也有一两个真心相待,想替她赎身的常客,可惜赵四娘不肯放开这株摇钱树,抛出的都是客人往往无法负担的天价,久而久之,就没有人不识趣了。
  再美的颜色也会衰退,盛云遏二十五岁后,慕名而来的人变得寥寥无几,门庭十分冷清。没有几年,盛云遏跟了一位年迈的富商,日日打牌酗酒,甚至抽起了鸦片,把积蓄花的精光不说,最后还感染上梅毒,连抓药的钱都拿不出来。
  赵四娘念及旧日情分,陆陆续续地借了几笔款给她,但发现盛云遏根本无钱可还后,也就不再搭理她。盛云遏受病痛折磨的同时,烟瘾又犯了,整日在房内呻吟哀嚎。盛欢为报答这十六年微薄的养育之恩,便留在盛云遏身边照顾。盛云遏某日从昏迷中苏醒,先是牢牢盯着他看了一阵,继而竟然要求盛欢去投奔他的亲生父亲。
  当时的盛云遏形销骨立,双目浑浊,宛如一朵枯萎的残花。她长一声短一声地喘着气,艰难地开口:“你以为我死了,你就可以自由了吗?想得美!赵四娘将卖身契都拟好了,等我一断气,她就会把你的手印按上去,把你卖个好价钱。”
  盛云遏的音调由高转低,目光却牢牢攥住盛欢不放,咯咯笑道:“若是到了那个时候,真想让温鸣玉来看看他亲儿子的下场,他的反应一定很令我快活。”
  盛欢见不惯她的疯样子,冷着脸想要把她甩开。盛云遏被推得扑倒在床头,又四肢并用的爬上前,抱住盛欢的腰恸哭:“你去求求你那位没良心的亲爹吧,他收留了你,你也就不用被卖出去了!”她攥住盛欢的衣角,五根手指仅剩一层薄皮覆盖着骨头,声音呜呜咽咽的:“他对我没有情分,总不能对你也没有。乖儿子,看在我将你生下来的份上,你快去找温鸣玉,我将你还给他,让他给我一些钱。再抽不到一口烟,妈就要死了……”
  这是盛欢再一次听到对方唤他“乖儿子”,惊讶之余,又感到一阵陌生的恶心。他知道盛云遏这番苦苦哀求是为了自己的烟瘾,但他没有办法拒绝。盛云遏说的没有错,现在的他的确需要一个可以庇护自己的地方,而珑园就是再适合不过的选择。
  他费尽心思去打听温鸣玉的行踪,但随后的许多次行动都以失败告终。温鸣玉是何等的大人物,盛欢作为一个无名小卒,要接近对方是何其的难。盛欢往往还没有突破他身边密不透风的保护,就被当做疯子赶走,更多的时候是无人搭理,扑了个空。最后一次,他不要命地拦在了温鸣玉的汽车面前,冒着生命危险迫使对方停了车。
  那日下着大雨,盛欢被淋得眼睛都睁不开,极其狼狈地趴在脏污的地面上。温鸣玉的司机从车窗中探出头来,劈头盖脑地痛骂了他一通,还作势要将车子从他身上碾过去。盛欢纹丝不动,执拗地仰起头,死死盯着汽车的挡风玻璃,大有拿性命换温鸣玉一句话的架势。
  最后他的交换还是没有成功,却因此见到了珑园的管家。
  在听闻他的情况后,温鸣玉倒真的让管家施舍了盛云遏一笔钱财,但盛欢刚回到春华巷,看到的已是盛云遏冰凉的尸身,那笔钱终究变成了她下葬的开销。
  盛欢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来到了他的亲生父亲身边。
  一阵凉风刮在盛欢面上,将他从回忆里唤醒。盛欢叹了口气,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已离厨房很近了。
  他正要想办法潜入进去,忽闻大门的方向传来一阵喧闹,转眼已有一行人已穿过走道,恰好与来不及躲避的盛欢打了个照面。
  温鸣玉又是一身挺括漆黑的西装,披着大衣,头发整齐地向后梳起,露出整张明月般美丽的面庞,看起来比往常要冷肃许多。即使他有一双天生带笑的眼睛,也压不住浑身迫人的气势,教人看见不免有些胆怯。发现盛欢后,温鸣玉脚步一顿,带着身后的一众人都停下步子,齐齐打量着他。
  少顷,温鸣玉道:“大半夜的,在这里做什么?”
  盛欢被看得十分不自在,又不好当着许多人的面吐露实情,便撒了个谎:“睡不着,出来散步”
  不等温鸣玉说话,对方身后的几名保镖已经笑出声来,许瀚成也在其列,忍俊不禁道:“不得了,小小年纪,怎么还和老头子一样有心事了?”
  温鸣玉嘴角也勾出一抹笑意,不言不语地打量他。盛欢十分心虚,猜想对方大约是看穿了自己的谎言,又在琢磨什么捉弄人的方法。
  “撒谎不是好习惯。”温鸣玉果然不受蒙骗,微笑着道:“你不肯告诉我真话,我只有让你在这里罚站到天亮了。”
  语罢,他等待了几秒,见盛欢仍是不出声,便随意点出两名保镖,又朝盛欢指了指:“好好看住他,明早再将这小子放回去。”
  盛欢见对方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顿时有些着急,他正饿得双足发软,哪里有力气在这里撑到天明。发现温鸣玉转身要走,盛欢忙跟过去,抓着对方一片衣角,唤道:“温先生!”
  温鸣玉居高临下地扫来一个眼风,神情淡淡的,不笑也不怒,十分的疏离。盛欢与他对视一眼,想说的话立刻堵在了喉咙里,只觉得自己现在的举动实在是自寻无趣,温鸣玉似乎没有听他解释的闲情。
  正当盛欢讪讪缩回手去的时候,忽见温鸣玉身后的许瀚成对他挤了挤眼睛,又努了努嘴,这是让他继续说的意思。
  盛欢终究是不想罚站,他重新抓紧温鸣玉的大衣,小声道:“我饿了。”
  温鸣玉的下属们不似珑园的佣人,他们时常在外,大多都没有见过盛欢,更加不清楚他的身份,眼下听见这名漂亮的少年与少主人一番对话,神情纷纷变得暧昧,一个个低头垂手,或左顾右盼,装作自己是一团透明的空气。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