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焕坐了有一会儿,听到动静站起来活动身体,让神神秘秘的小家伙进到内室,点点他的鼻尖笑道,“怎么了?”
内室的温度对外面高,小家伙穿太多行动不便,剥开最外层毛茸茸的斗篷,里面依旧是圆滚滚。
“阿爹,我可不可以和奕哥一起习武呀?”小崽崽的声音奶声奶气,活泼可爱像是沾了糖霜的汤圆,提到习武时生怕自己描述的不清楚,挥动着手脚吼吼哈嘿边说边比划。
奕哥早上起床后去上武课,留他自己一点也不好玩。
如果是个大点的孩子,做出这些动作或许能看出点力道,现在小家伙刚刚脱离三头身不久,穿着厚厚的棉衣更显不出动作,怎么看也不像在练武,反而更像在撒娇。
小孩子这种生物,可爱起来再铁石心肠的人也要心软,小家伙从记事开始一直养在原焕身边,越养越亲近,越亲近父子间关系越融洽,看着小崽崽一点点长大,那种成就感不知道该怎么说。
原焕神色温柔牵着小崽崽的手,儿子再怎么可爱,他也不可能让他现在就跑出去扎马步,“璟儿现在太小,再长大一点才能习武。”
小家伙现在对什么都感兴趣,等到四五岁能打基础了,君子六艺都要慢慢提上日程,希望到时候也能这么积极,别出现逃课的情况才好。
袁璟眨眨眼,鼓着脸有点不开心,“奕哥说,习武可以快快长高。”
他要快快长高,长到和阿爹这样才好。
“你乖乖吃饭,好好睡觉,一样可以快快长高。”原焕牵着小家伙走到窗边儿,看他还是不太高兴,揉揉他的脑袋安慰道,“这样,阿爹让人给你做个木剑,奕儿练武的时候,璟儿就玩木剑,怎么样?”
袁璟眼睛一亮,“好,还要方天画戟,厉害的方天画戟,要这——么长。”
小家伙张开双臂比划,只是他人小胳膊短,再怎么比划也只有小小一截。
小祖宗主动要求,原焕自然没有意见,庄子外面有不少林子,冬天枯树多,砍了给小孩子着做玩具不怕不够用,这个年纪的小家伙正是爱闹腾的时候,荀家的崽崽还小,孙曹两家的孩子都可以和他们家小家伙一起玩。
木剑木刀木斧子,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武器都要来几套,或许还可以再来几只木马,摇摇木马也可以,不能只顾着男娃娃就忽略了女娃娃。
虽然他觉得,以孙曹两家的情况,女娃娃大概也是对十八般武器更感兴趣。
原焕想着,看小家伙满眼期待,索性直接让管事将府上的木匠喊来,木剑木刀之类的不用图纸,只说尺寸就好,木马怎么做还是要他简单画两笔的,给小家伙们当玩具,不好按照现实的马来做。
袁璟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绢布上那奇奇怪怪的小马,等他爹放下笔连忙说道,“阿爹,这是小马驹吗?”
他太矮了,够不着大马,不过他是小孩子,够不着大马很正常,能有一匹小马驹也可以,他不介意小马驹骑起来不够威风。
原焕屈起指头轻轻给了他一个脑瓜崩,然后故作哀愁叹道,“小马驹要等过几年才能有,璟儿太小了,连小马驹也够不着怎么办?”
小崽崽睁大眼睛,低头看看自己,再看看眉头轻蹙的阿爹,攥紧拳头大声道,“阿爹,我很快就会长高的,肯定能够着小马驹。”
“等璟儿长到阿爹腰间,阿爹就让人给你准备小马驹,好不好?”原焕站起来,拉着只到他大腿的小家伙的手比划高度。
不着急,等到了年纪,不想学也得学。
袁璟感觉自己可以很快长高,开开心心捏着拳头转圈圈,软绵绵的小汤圆一刻也停不下来,仿佛明天就可以看到属于自己的小马驹。
木匠很快跟着管事过来,原焕让小家伙留在内室,披上外衣拿着他刚画好的图去外室,仔仔细细将要求告诉木匠,看木匠答应的干脆,明白这不算什么难活儿,便让他们下去忙。
日当正午,郭奕结束上午的武课回来,小娃娃比同龄的孩子稳重许多,有时候他都怀疑郭嘉和这小家伙的性子是不是被调换了,不然那家伙怎么会比小孩子还不稳重。
原焕无声笑笑,等郭奕收拾好换了衣服过来,和两个孩子一起用了饭,这才让奶娘带他们回去休息。
小家伙们乖乖午睡,他却是不怎么睡得着,冬天日短夜长,入冬之后又换了药方,不似换季时那样每次喝完药都昏昏沉沉,晚上睡得安稳,白天的精神就好。
趁着饭后得闲,正好把江东双璧的字还给他们,少年郎正是朝气蓬勃的时候,小霸王蔫儿了吧唧可不行。
话刚传下去,不多时,孙策和周瑜便结伴而来,两个身材修长容貌出众的少年一边走一边小声说话,不知道他们家主公找他们过来是为什么。
难道是温侯不在,中山境内匪患再起,他们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周瑜小声反驳,“只有你自己想剿匪,不要拉上我。”
比起剿匪,他更喜欢和文若先生一起处理公务,就算能让他处理的只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能在文若先生身边看他解决州县送来的难题也获益良多。
文若先生看上去温和淡然脾气极好,真正接触了才知道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两个人刚刚走到门外,挡在面前的厚重帘子就从里面打开,清俊优雅的青年端坐在上首,看到他们过来微微一笑,温柔和煦仿佛春日暖阳。
孙策和周瑜走进去并袖行礼,被喊起来后各自坐下,只等他们家主公开口。
原焕轻咳一声,眉眼含笑看向两个一致向他看来的俊俏少年,“若没有记错,策儿今年已有十八岁了吧?”
孙策愣了一下,飞快的和周瑜对视一眼,强忍激动坐正身子回道,“有劳主公惦记,的确已有十八。”
他十八,瑜弟只比他小了一个月,别看他们两个都没有加冠,其实他们俩都可能干了。
原焕对上少年们隐含兴奋的目光,没有卖关子的意思,声音温和明知故问道,“孙郎周郎皆少年英才,家中长辈可有准备表字?”
小霸王尾巴都要翘起来了,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眼里盛满了小星星,“没有没有没有。”
周瑜不似他那好友一般情绪外露,少年清润皎然,心跳已经快了起来,面上还是从容自如,“但凭主公做主。”
“策儿居长,符者,信也,亦有虎符之意,便取伯符二字。”原焕笑吟吟说着,看小霸王兴奋的脸都红了,这才转向另一个,“‘怀瑾握瑜兮,穷不知所示’,公瑾以为如何?”
孙策周瑜连忙起身道谢,对各自的字都非常满意,从今天开始,他们就是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小霸王开心的恨不得围着田庄跑几圈,原焕不打扰他们激动,简单说了几句便放他们离开,两个少年恭恭敬敬退下,走出主院后看向对方,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兴奋。
孙策一手揽着小伙伴的肩膀,傻呵呵笑的停不下来,“伯符,公瑾,以后不能随随便便喊名,我们现在是有表字的大人了,你说是不是,公瑾?”
两个字含在口中,怎么想怎么好听。
周瑜眉眼弯弯,也带了些少年人特有的朝气,“伯符兄所言甚是。”
小霸王喜从天降,在小伙伴面前嘚瑟还不够,分开之后立刻跑去练兵场找张辽,他有主公亲自取的字,府上只有他和瑜弟才有,张文远比他大几岁怎么了,他有主公亲自取的表字。
所以说生得早不如生得巧,他要是早生几年,不也没这机遇了吗。
嘿,就是那么厉害。
主宅不远的宽敞空地上,张辽正盯着部曲操练,一年到头只有冬天操练的时间最足,其他时候农忙事情多,这些部曲都有自己的份地,农活忙完了才能全心全意训练。
孙策喜气洋洋蹦跶过来,他自小在军中长大,他爹练兵的同时也在练他,别看他年纪小,学过的兵法可不少,这些最基础的训练更难不倒他,发现哪个新兵角度不对还帮着调整了一下。
张辽看他这么高兴心里门清,面上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拉着人到最前面不让他妨碍新兵操练,努力竖起眉头作出生气的样子,“又来捣乱。”
小霸王只顾得开心,愣是没看出来他是装的,先像模像样的拱手道歉,然后扬起下巴嘚瑟,“我现在是有表字的人了,主公亲自取的,以后不要叫我阿策,要叫我伯符。”
张辽忍笑忍的辛苦,想笑又不敢笑,一张俊脸皱成一团,看的孙策嫌弃不已,“心里羡慕就直说,可别哭啊,你哭了主公也不会给你取表字。”
两人正说着,耳边忽然传来整齐的马蹄声,不远处的官道上,一队骑兵速度极快朝这边而来,为首火焰般赤色神驹背上武将器宇轩昂,头顶鲜艳的雉鸡翎极为惹眼,眨眼间就从官道到了他们跟前。
吕布握着缰绳,居高临下看着表情古怪的张辽,再看看他旁边的俊俏少年,“你们干什么呢?”
孙策终于见到传说中的温侯吕奉先,双眼火热看着没有半根杂毛的赤兔宝马,好一会儿才艰难的回过神,“在下孙策,表字伯符,见过温侯。”
吕布翻身下马,上下打量了这小子一番,点点头还算满意,“乌程侯之子,不错。”
虽然比他还差的远,但是比寻常人绰绰有余。
小霸王挺直腰杆,目光灼灼有点欠揍,张辽猜到他想说什么,打了个激灵赶紧把他的嘴捂上,“策啊,在别人面前嘚瑟没事,在吕奉先面前嘚瑟真的会挨揍。”
傻小子要是再强调他的字是主公取的,以吕奉先那狗脾气,十成十的以为他是在挑衅。
面子重要,命更重要,咱还年轻,不要作死。
作者有话要说: 孙策:(σ`д′)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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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礼记·檀弓上》:“幼名、冠字。”《疏》云:“始生三月而始加名,故云幼名,年二十有为父之道,朋友等类不可复呼其名,故冠而加字。”
第63章 举世皆浊
冀州地广粮多百姓富足,在战乱不断的其他州郡眼里就是块大肥肉,有地盘的想把冀州抢来当粮仓,没地盘的想把冀州抢到手当基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没有足够的实力,想在乱世中守住这样一块宝地几乎不可能。
袁绍离开冀州之后,公孙瓒就把大部分兵马撤回了幽州,他觊觎冀州不假,但是让他和如今的冀州之主对上,他还真没什么把握。
幽州兵强马壮,但是养兵的花销实在太大,只能靠各方援助甚至他“征用”各路商贾的钱财,自从刘虞就任幽州牧打理内政,别的不说,至少官署能养得起自己,不用天天发愁粮草不够用。
他和刘虞不和已久,幽州一把手是州牧,就算他手握兵权,在刘虞面前也矮了一头,粮草军饷受制于人的感觉不好受,冀州富庶,他老早就想着把那片地盘圈到自己手底下了。
拿不下整个冀州,能拿下一半也行。
公孙瓒打算的非常好,他和袁绍合作赶走韩馥,拿下冀州后他们二人一人一半,袁本初凭半个冀州和南边的各路人马抗衡,他对中原的事情不怎么感兴趣,有半个冀州的粮草做后盾,足以让他不再受制于刘虞。
结果可好,袁本初赶走韩馥,转头自己当了冀州牧就翻脸不认人,这世上哪儿有让人干活却半点好处也不给的事情,袁氏四世三公又能如何,还不是被董卓给屠了,别人怕他的家世,他可不怕。
公孙伯圭气势汹汹要抢回自己应得的地盘,他在幽州经营多年,袁本初刚刚拿下冀州,在南边和袁公路作战已经让他自顾不暇,两面树敌必定捉襟见肘应付不过来。
事情最开始的发展的确和他猜测的差不多,袁绍那家伙不敢和他硬碰硬,为了缓和局势表他的堂弟公孙范为勃海太守。
正好这个时候进入农忙,幽州有胡人虎视眈眈,他要率兵回防幽州,想着先拿下渤海一郡也不错,等幽州无事,来年春天继续打冀州。
万万没想到,他刚撤走没几天,冀州牧就换人了。
袁绍那个没出息的,到手的州牧还没捂热乎,转头就让人打发去并州和他一样打胡人去了。
公孙瓒得知冀州易主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他以为袁本初拿下冀州就不会轻易撒手,不然也不会言而无信把本该给他地盘给昧下。
昧他的东西的时候那么厉害,怎么转头就怂了呢?
冀州在袁绍手中,他有现成的理由攻打冀州,现在冀州易主,他再打冀州理由就有点站不住脚,毕竟和他有旧怨的是袁绍不是冀州,他要继续打应该去打并州。
并州那兵荒马乱的还不如他的幽州,他打并州有什么用?
公孙瓒骂骂咧咧气的不行,打听到新任冀州牧是谁之后更气了,他倒是能彻底撕破脸继续打冀州,也得打得过才行啊!
袁本初打着汝南袁氏的旗号招揽人手,南边还有个袁公路和他一样打着汝南袁氏的旗号,兄弟两个面不和心更不和,他不怕袁本初这名不正言不顺的袁氏子,不代表他能跟正儿八经的袁氏家主硬刚。
更何况冀州如今还有个吕奉先,并州最精锐的那些骑兵都在吕奉先麾下,再加上冀州原有的那些兵马,他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
原焕有把握刘虞不敢轻易招惹他,以刘虞的执政理念,他更乐意看到治下百姓安居乐业,连北地的胡人都不乐意打,对争夺地盘更不会有兴趣。
不过只刘虞求安稳还不够,这年头拳头大才是硬道理,幽州的兵权不在他手上,公孙瓒不老实,他想安稳也安稳不下来。
如若不然,吕布和高顺也不会大老远跑去幽冀两州边界找存在感,简单点说就是,冀州不是好拿捏的,想要在他们的地盘上放肆,先看看自己的脑袋够不够砍。
高顺留在北边军营安排布防,冀州的强弩兵战斗力极强,就是不太好收服,他们得先把那些将领打服了才能回安国过冬。
两个人分头行事,高伏义将各营将领召集到一起说之以情晓之以理,吕奉先带着他的兵沿着防线走了一圈,确保对面和自己这边的人都能欣赏到他举世无双的英勇身姿才肯作罢。
吕大将军的勇武天下皆知,从来都是别的武将见了他腿软,战场上相遇几乎没有人不怕这武力惊人的无双悍将,只他骑着马出现在那里,泰山压顶般的气势就能让敌人心生退意。
他若只坐镇后方也就算了,偏偏还是个身先士卒的性子,方天画戟挑出一条血路,天王老子来了都拦不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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