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白当着齐江的面,把手一松,所有的纸张纷纷落下。
面对宋白挑衅一般的行为,齐江只是平静地等着他,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不下,直到周围的军雌听到自己心脏停跳的声音,听到了宋白的声音,道:“好。”
军雌们齐齐松了一口气,他们紧张地甚至没有听清楚他们的对话。但是,宋白已然明白,齐江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
刚才,管家劝宋白走时,宋白并不知道齐江是否真的知道了他的身份,他也只是随口一说。
但是,眼下另外一些会更值得他注意。
这些军雌们估计不是齐江自己养的私军,否则不会这么意志不坚定。
宋白一定会跟齐江走,但不代表他会坐以待毙,让齐江过得舒服。
他突然把桌上所有的纸张全都推到地上,把所有的军雌都吓了一跳。
宋白向齐江的方向走来,一步,两步,他突然停了下来。
“齐少将,”宋白的目光在周围持枪的军雌的脸上扫过,“他们知道,你没接到命令,就闯进盛家来了吗?”
军雌们纷纷骚动起来,他们都以为齐少将是接到密令才赶来盛家救援,可是路上发生的一切,已经让他们产生怀疑,现在宋白这样说,不禁印证了他们刚进院子里时的所见,不由得害怕起来。
“别听他乱语,你们是信我,还是信他这个普通雄虫?”齐江目光向后一扫,后面的军雌们立刻安静下来。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放下的枪又端了起来,相比起宋白这个同事,他们还是更信赖领兵了十年的少将。
齐江这次不再给宋白机会了,他立刻叫人反剪了宋白双手,宋白也没挣扎,只是一直用一种嘲讽地眼光看向齐江。
这种感觉,让齐江有些烦躁。
“少将,我们把他押哪儿去?”旁边一个军雌怯怯地问。
在以严苛为名的二军少将面前,任何一个军雌,气势都会矮上一截。
“先押到我家,盛老在哪儿,我再慢慢审问。” 齐江摩挲着手里的湿巾,缓缓地说。
没有人注意到,宋白刚刚用力划破的那张纸,叠成了一个小小的方形,在满地白花花的纸张上方,对着那扇机关墙壁,静静躺着。
……
另一边,中转站。
萨丁收了终端,他的脸上还残余着一点红晕,刚刚戏弄宋白,使他难得感到一丝兴奋。
他现在正在前去领回军舰的路上。
这种军舰,仅供军方使用,速度奇快,但同时也会高度耗费一种特殊的燃料,这次在中转站上做的所谓保养,本质上,就是给军舰添加燃料的。
只是,尚未前行两步,前方蓦地出现了一排身着军装的雌虫,他们是中转站上军方守卫,除非发生很严重的事情,否则不会出来。
萨丁狐疑着,身为少将,他早就习惯了直接享受优先权,这样长的队伍,只会让他心中升起烦躁。
当他摸了摸军舰的启动钥匙,还是把气压了下去,这里毕竟是中转站,不是京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一边前进,一边打量着那些军雌,他们身着蓝色制服,手持警棍,挨着在通往前方的路口处搜身。
这里是中转站上最大的舰船服务处,也是各方舰船离开中转站前的必经之地,无论是添加燃料,还是维修设备,大家都会选择在这里进行休整,换句话说,任何离开中转站的人,都必须经过这里。
这些军雌不像虫星上的军雌,天高皇帝远,他们对待中转站经过的人们毫不客气,有的一身横肉,怒目呵斥。
在萨丁前面就有一个排着队的富商,他体型富态,憨态可掬,现在却被蓝衣军雌毫不客气的话气得一手叉着腰,指着他们鼻子,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之前,萨丁因为乘坐的是军舰,速度太快,他又没有吃东西,刚下来时头晕到站不住,还是这个商人看见,扶住他,问过之后给了他块巧克力,是个脾气很好的雌虫。
蓝衣军雌被富商搞得不耐烦,推搡了他一把,富商养尊处优,他止不住地往后倒退,眼见着就要摔在地上,还是萨丁扶了他一把。
蓝衣军雌似乎以为萨丁和富商是一伙,用警棍指着萨丁,道:“你,往前便边来,提前检查!”
“我?”萨丁皱紧了眉,这样不客气的话语,让他本就烦的心更加烦躁了,以往在军队里,这种没规矩的军雌,他二话不说,直接比武解决。
他现在不能惹事,萨丁深吸了一口气,他再一睁眼,眼底的戾气消失得一干二净,拿出曾经在宋白面前撒娇的小亚雌声调,指了指自己,“是我吗?”
蓝衣军雌更不耐,道:“别废话,快点!”
萨丁依言上前,走之前,富商到担心地拉了他一下,萨丁笑着摆手,往前走去。
在蓝衣军雌例行地在他身上搜身时,萨丁仿佛闲聊般,问道:“你们是哪个军区下来执行任务的?西南?还是北境?离这最近的,是北境的第二区的二小队吧?”
听到他能准确说出寻常人不知道的军区部队,蓝衣军雌明显警惕了起来,他拍了一下萨丁的裤脚,让萨丁转身,道:“你干什么的?”
萨丁按住自己照他脑门拍一顿的冲动,尽量让自己人畜无害,道:“我哥哥在那个小队从军,每次他执行任务都会提前和家里说,这次执行任务,他居然什么都没说,回去一定得让雌父好好骂骂他!”
说着,装出一个受了委屈的弟弟形象。
同胞兄弟感情好也是正常的,蓝衣军雌暗暗松了口气,笑道:“是啊,我们就是二区小队的,这次任务太突然,你哥没来得及和你说。”
旁边一个蓝衣军雌骂骂咧咧,道:“你和他说那么多干嘛?又不是……”
检查萨丁的军雌从底下踢了他一脚,萨丁看见骂人的军雌因为疼痛涨红了脸,但没敢说话。
“行了,过去吧。”检查萨丁的军雌笑道。
萨丁往前走着听到后面的传话,“他家属是军区的,你得罪得起吗?”
萨丁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用和那群傻子们装模作样了!
就在他即将通过巨大的检测机器的时刻,一直安静的机器突然爆出尖锐地嗡鸣,正在检查的军雌们齐刷刷转过头来。
“钥匙!军舰钥匙在他身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所以军雌一涌而上,全都向萨丁奔来。
妈的,刚才搜身时就应该跑!
都知道这片区域隶属于北境第二军区,但什么时候冒出个第二小队来?萨丁这个每年要处理中转站各军区的组织、建立与调配的少将都不知道,别人就更不知道了。
他就不应和他们浪费时间,早知道揍一顿就完事了!萨丁撞断侧面挡着的围栏,跑着。
他速度奇怪,轻松把那群蓝衣军雌甩在了后面,还很有闲心地拿出了中转站专用的终端,呼叫北境第二军区。
“有人冒充北二区军雌,在服务处对来往行人搜身,请求立刻调兵……我是谁?我他妈是今年刚给你们批了新区场地的萨丁!”
……
齐家,一间客房。
宋白被军雌们推进这里已经有一个下午了,宋白尝试了各种办法,也无法联络到外面,因为他的终端一进来,就没有了信号,连最基础的时间功能都看不了,而且客房里他检查了个遍,没有能接触到外界的工具,门外还有军雌把守。
齐江把宋白困在这里,似乎是有什么目的。
在没有摸清楚对方意图之前,宋白不会轻举妄动。
他只有耐心地观察,同时,第十二次用闲闲的语气向外面喊道:“水果呢?我要的水果,怎么还不来?”
外面的军雌对宋白依然恭敬,但语气相当无奈,道:“大少爷,水果我们不给你送进去了吗?怎么还要啊?”
宋白颐指气使,道:“这水果没切,我不吃!”
军雌更无奈了,道:“这大晚上都下班了,我上哪儿给你找助理来啊,再说了,这房子隔信号,终端都没法用,我也没法找人进去。那水果都洗干净了,你就啃着吃了吧!”
宋白不干,他拍着腿,高声叫道:“好啊,你们少将是请我来,不是让我坐牢的,等我出去了,把你们全告到雄保上,说你们虐待雄虫!”
军雌巴不得捂住自己耳朵,但他还是捕捉到了雄保两个字,虽然雄保的出场概率在本文后期几乎绝迹,但它对雌虫来讲,还是相当有威慑力的工具。
军雌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叹气,说:“好吧,我让我同伴出去给你找小助理来,但你要答应我,别提别的要求了!”
宋白仰着头,道:“我不是你们囚犯!”他又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军雌不疑有他,雄虫的骄纵往往是出了名的,就算雄虫有天赋高,学习高,但他们性情总还是有被宠坏的一部分,眼前这位爷,要真像是综艺上宣传的那么稳重成熟,他们才会心生胆怯呢!
“……你还有什么别的要求,一并提出来,我请示了少将,到时候好叫人一起送过来。”
“这床,我要我惯睡的,床垫,不够软,还有屋里这钟,不够奢华,给我换个更华丽的过来……”宋白这一列,细数了二十四五样。
“好了,就这些吧。”宋白说完,外面笔录的军雌手都快废了。
客房的门又关上,齐家的客房不是单单一个房间而是个套间,有独立的小阳台,放松的客厅,盥洗室,里面样样精美,虽然比不过盛家,还远没有宋白挑剔的那么不堪。
宋白坐在床边,闭着眼睛,分析那些得到的信息。
外面那些军雌连端枪时手都会抖,不是军部里日常训练的常备军,而且,他们面对雄虫的无理取闹时有充足的耐心,这样好的脾气,可不像是军部那些一点就炸的爆竹,宋白反而在基层的警员身上看得多。
而且,宋白的一番无理取闹,既是试探,也是保护,无论齐江是以什么目的锁他来这里,外面这些不知情的军雌总是无辜的,到时候怪罪下来,宋白也好借口他们对他颇有照顾,减轻他们的罪责。
至于为什么非要装成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纯粹是宋白恶趣味,在虫星这个环境下,他扮起矫情雄虫得心应手,外加这里实在没有什么消遣的,可能是怕他伤害自己,连笔都没有,剥夺了宋白最后一个写东西的兴趣,他只好拿门外那些军雌们消磨时光了。
当然,更主要的还是宋白被带进来的时蒙着眼睛,他并不知道建筑所处的位置。他的吵闹兴许还可以震动邻居呢?
不过,刚才军雌向他泄露了一个消息,那就是,这个房子里所有终端都如同废物。
这让宋白想起来一个逸闻,据说二十年前,齐家主回家时遭到过入室抢劫,虽然最后平息了下来,但是,齐家主惊魂未定,还是令工匠将齐家所有住宅翻修一遍,除了加强防御与报警措施,另一个则是屏蔽掉所有电子信号,据说,当时劫持齐家主那人本来是快要失了手的,但他用二十年前刚刚开始流行的终端叫了外面两个望风的人来,才把胖胖的齐家主撂倒,从此,齐家主就对终端深恶痛绝,连房子都修得彻底干扰终端的正常运行。
现在,齐江把他弄来这里,明显也是不想让他联系外界。
齐江知道了他的身份,又能拿盛老来作威胁,说明齐江一定有什么事情,是必须要避着盛家人才行的。
齐江在齐家的地位都已经那么高了,还能有什么事情……等等!法案!
宋白仿佛抓住了什么。
……
与此同时,齐江这边。
“你说什么?他要换室内摆设?”齐江吃完了晚饭,等着侍者把他面前的餐具撤了下去。
齐江继承了齐家人保守的贵族做派,就算是简单地吃一顿饭,也要耗上三个小时,中午从宋白那回来,他处理完临时调兵的乱子,这一吃完晚饭,就已经晚上八点了。
“是啊,少爷,他折腾得大伙都不得安宁,以前见过闹腾的,没见过他这么闹腾的,小户人家出来的雄虫,就这么矫情!”邴坤道。
邴坤是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雄虫,他今年才二十五岁,在齐江面前,面容平凡,一点也不引人注意。但就是这样一个平民雄虫,却在齐江面前没有丝毫顾忌。
齐江并不以为忤,邴坤是雄虫,又是他最信任的亲信,他对他的耐心总是比寻常人多上那么几分,道:“你看他矫情?错了!他那不是矫情,是正经在那儿试探我呢。他想试我的底线,看看我到底能纵容他到哪一步,还有,就是想知道我到底为什么要困住他。”
邴坤倒抽了口凉气,他没想到被关押的雄虫这么一闹,居然还有这么多名堂,皱着眉,道:“少爷,他实在太嚣张了,你堂堂一个少将,还要忍他吗?”
“忍,怎么不忍?”齐江道,“现在这个时候,距离法案通过只剩下两天了,不能生出任何事端!”
知道了宋白是盛老孙子的这件事,令齐江不得不加紧提前了法案的通过。
按照他的部署,在接下来几年里,会逐步通过有利于雄虫的法案,然后,齐藤元,齐主君会相继出些事故,离开人世,到时候,齐家主的位置自然落在他头上。这次齐藤元的遇袭,就是齐江先试探的。
至于盛老,他没几年活头,唯一的孙子又与他闹翻,到时候,齐家自然会成为世家之首,他也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对虫星进行改造。
千不该万不该,他没有料到,盛老居然又蹦出来个孙子,还是已经娶了背后站着肖家的萨丁的宋白。
如果盛家继续与他作对,那么,齐江多年来的心血将全部毁之一旦。
齐江自小接受了齐家是贵族世家的传统教育,哪怕他出生的地方极其穷困,但是,齐家人依旧以自己的姓为傲,因为这是虫皇退位后,几乎仅存的一支传承了数百年的世家。
“齐藤元那边怎么样了?他还在中转站那边的医院里待着?”齐江问道。
“我们医院附近的人,发现了一艘只有将领级别才能用的军舰,今天在检查,让他给逃了。”邴坤有点懊丧地说道。
邴坤追随齐江的时间短,他又年轻,还有点跳脱,忍不住问道:“少爷,那不是你养父吗?您为什么针对他?”
“他?也配?”齐江嗤笑道。
他从七岁被齐家主选定,此后六年,坚持天天给齐家主写信,内容无非就是诉说齐家的荣耀,他又是怎样的以齐家为傲。所以,十三岁时,当年与他一同进入待选的孩童里,只有他被齐藤元接回了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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