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白扬了扬眉,道:“我怎么觉得是符合了您的愿望呢?你看,齐中将想用一个没有等级意识的儿子去报复齐藤元,而您也能从齐家内部改变齐家。”
“你注意到的还挺多,我这些年的布置,都被你看透了。”盛老笑着摇了摇头。
“其实,我还有个问题,除去系统的原因,您为什么选我,而不是盛安?”这是宋白一直以来疑惑的地方,论亲疏,盛安在盛老身边生活了二十五年,又是盛老亲自教导养大的,怎么说,盛家都该交到盛安手里才对。
“盛安啊,”盛老的神情有些变了,他道:“他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什么样子,我最清楚,心性极软,虽有智慧,却容易受感情影响,若是没有大刺激还好,刺激大些,他就容易走极端。和他父亲,也就是你叔叔,白山差不多,认准了自己想做的,就绝不回头,他一心就知道扑在那没用的战场上,看他的样子,就知道盛安未来是什么样。我本来失望了,想着死前把盛家拆分了也好,但你让我看到希望,甚至远超我预期。”
从盛老脸上的笑意,不难看出他对宋白有多么满意。
只是,宋白却从盛老在看向他些许的闪烁时,发觉了一件事情。
盛老在回避他最大的儿子,就是宋白的父亲,盛白川。
在他进入了盛家以来,宋白都只知道他的父亲是盛白川,但也仅此而已了,他不知道盛白川在三十五年前为了什么而离开了盛家,盛老、管家,盛家的每一个侍者,都在回避他。
“那我父亲呢?”犹豫再三,宋白还是问了出来。
盛老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收敛了,他流露出一种迷惘、懊恼,以及追忆的复杂神色,他没有回答宋白,反而问道:“你说,同性恋……他们正常吗?”
盛老语气中少有的含糊。
宋白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道:“在虫星之外,有一种名为人类的种族,在他们眼里,虫族的结合都是同性恋。”
“不过是相爱而已,您看,我和萨丁也相爱,在人类眼中,我们就不正常吗?”
听了他的话,盛老仿佛颓然了许多,他无力地靠着椅背,挥了挥手,道:“你回去吧,我也累了。”
宋白含笑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了这位老人。
春天悄然走近,窗外的树梢上悄悄结出了绿色的嫩芽,鸟儿在枝条上蹦跳。
管家进来了,他抱着一件加厚的衣服,道:“老爷,上次你吩咐我新做的继任仪式的礼服做出来了,您试一试?”
正午的骄阳照在盛老的脸上,他半张脸笼在阳光里,照亮了他苍老的痕迹。
“你进来了?”盛老沙哑道。
管家从盛老的声音中听出了一点不对劲,轻声道:“您是不是累了?要不要我扶您去休息?”
盛老捏了捏眼角,他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疲倦,道:“没事,我想了一辈子的事倒让那小子给我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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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差一章完结,宋白的身世,平安的番外,和他们未来的生活(幼崽啊,蓝星篇啊),都会在番外里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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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161
一转眼, 时间来到两个月后,春天临近尾声,炎热的夏季开始到来。
夜晚, 空气中还带着几分凉爽, 远没有一个月后的酷热, 宋家的小两口却在这个还算凉快的夜晚睡不着觉。
“萨丁, 你睡了吗?”床上躺了一个小时后,宋白问身边的萨丁。
“没有,你不也是?”他们两人离得太近, 萨丁明显能听到宋白并不平稳的呼吸声。
他侧了身, 把脸对着宋白,夜色下, 那双璀璨的眼睛正盯着宋白看。
“你为什么不睡?”宋白问萨丁。
宋白能感受到萨丁在看他, 但他没有勇气,或者说,还没做好准备。
萨丁把手探入被子底下, 摸上宋白交叠在腹部的双手, 他用大拇指在宋白手心里挠了下,触到宋白掌心的冷汗,道:“还问我呢,你这么紧张。”
萨丁带着笑意道。
宋白用冰冷的手握住萨丁的手, 他终于也侧过了身, 面向萨丁, 道:“仪式明天就要开始了……”
宋白抿了下唇, 承认自己的脆弱总让他觉得有些难为情, “我不知道接手盛家,对还是不对。”
萨丁没再笑他, 他和宋白一样紧张,不然也不会这么晚还睡不着,他抽出了被宋白握住的手,替宋白整了整睡衣领子。
“两年前,我二十二,接手四军的前夕,我一整晚没睡,在想和你一样的问题,”发皱的领子在萨丁的手下重新恢复平整,他抬起头,看向宋白,道:“后来……”
宋白等了半天,没有等到他的下文,“后来?”
“没有然后了,”萨丁道,他笑起来,像他们前院花园里蔷薇花瓣上晶莹的露珠一样剔透。
“……”宋白有点气闷,不是因为萨丁又一次戏弄他,只是生气自己竟然需要萨丁安抚。
“别生气,”萨丁对着宋白的唇啄了一下,他望向窗外墨蓝色的夜空,道:“这样的天,我一直看到天亮,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去了营地,那帮小崽子们闹腾,我心浮气躁,正好用他们泄了火气。”
他用柔软的发顶蹭了蹭宋白,宋白被他安慰搞得没了脾气,自觉递上手臂,把萨丁搂在怀里。
萨丁自己找了个舒服位置,贴着宋白,他因为临近预产期,每天睡眠时间都很长,这次因为紧张和宋白熬到现在,已经到了极限。
他打了哈欠,眼睫毛上挂了一点水汽,决定不再戏弄宋白了,低声道:“明天盛家内院可没人给你泄火,还是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才能应付仪式……”
说着,头一歪,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窗外的云层后边露出月亮,淡淡的月光照亮了萨丁酣然的睡颜,睫毛上纤细的水雾随着他呼吸微微颤动。
宋白用指腹轻轻揩去雾气,又将萨丁外面的手臂重新放进被中。
萨丁说得对,他早就答应了,早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现在躺在床上就是等着明天挨宰)。他为此做出了那么多准备,若是现在才开始犹豫对错与否,岂不是也对自己太没底气了?
一切再差又怎样,萨丁已经在他身边,宋白搂过萨丁,如此想道。
当天晚上,宋白做了个梦,他梦见自己的继任仪式上被打断,底下的人抗议说他不配,改选了萨丁登上家主之位,宋白还在一旁拼命鼓掌,真心实意地认为萨丁坐这个位子是众望所归。
荒唐得第二天早上醒来,宋白都没缓过劲儿,瞪了天花板半个小时。
早饭吃得食不知味,宋白感觉自己快把客厅中央的地板给踩光了,直到小助理小声提醒他,他才注意到换衣间里,正对着镜子坐的萨丁一脸呆滞。
“萨丁,还有一会儿,我们就要出发了。”宋白看了看时间,在管家一早上的催促下,宋白吃完饭后就飞速将礼服穿戴整齐,精致华美的古代制服将他的身材衬得更加修长,袖口精细的盛家家徽纹样,使他仿佛是从宫廷走出的贵公子。
“先别管我,让我再换一会儿!”萨丁用手推拒了他,他的手插入发间,又一次揉乱了头发,因为孕期一直偷懒没剪短的头发有了些许长度,萨丁这一揉,乱得可以媲美鸟窝——不过光泽靓丽,质地上乘。
“宝贝儿,你在紧张。”宋白站在他身后,头搁在他肩上,笑道,萨丁几乎能感受到从他后背传来的宋白因笑声而发出隆隆震动。
“不要说了,算我求你。”萨丁用手把脸埋起来,昨晚上他还安慰宋白呢,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他被宋白嘲笑了。
“怎么了?和我说说?”宋白说着,揽着萨丁肩膀,坐了下来。
这是一个普通的四方凳子,没有椅背和扶手,只有光秃宽大的坐垫。
饶是如此,萨丁还是被他给挤了一下,差点摔到地下,还好宋白眼疾手快,给他拉了回来。
但这样,两个人靠得就太近了,“热!”萨丁推开他时,理直气壮地说。
“少爷,我们该走了——”楼下传来管家的声音,和他踩在楼梯上行进的脚步声,但,当他的视线与宋白目光接触的时候,他闭上嘴,又退了下去。
“我居然真要当盛家主君了。”萨丁哀叹着说。
他把头栽进宋白的怀里,生无可恋。
“我被盛老认了回去,你不是早就知道了?”相比于萨丁昨天晚上的小小戏弄,宋白很是豁达,但少不了一点点恶劣——他含着笑意说的。
“不一样,”萨丁用手把挡在眼前的碎发往后面捋,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道:“我知道你身世,但我还没做好准备。”
或者说,他从来没做过准备。
两个月里,宋白依旧按时回家,萨丁也照常在军部和家之间往返,如果不是能在终端推送上看到宋白出境,萨丁几乎以为他们现在和过去没什么两样。
顶多是宋白会成为盛家继承人,而他还是宋白的雌君。
他只是没有考虑过,自己会成为盛家主君,余生和宋白搬进那栋贵的离谱、年纪比他还老的宅子,出来进去,一举一动,说不清什么时候就会成为第二天的报纸头条。
更说不准,还可能冒出些奇怪的时尚杂志,把他身上的军装当成时尚热潮,再掀起全国雌性的军装狂热。
——萨丁以前是真见过他小舅舅肖容,就是这样在全国播开知名度的。
萨丁没考虑过这些,他只关注自己喜欢的,宋白算一个,他的少将职位又算一个,再加上宋白为照顾他没有搬出去的这栋房子,这一切,都让萨丁觉得很安全。
一切都可以掌控。
“你说,我现在姓什么?”宋白揽着树袋熊宝宝,一边拍,一边问道。
“宋啊,你不会连着都忘了吧!”萨丁理所当然鄙视了他一眼。
宋白仿佛从伴侣的神情中得出了“我的伴侣是傻子”的结论。
在宋白的一再纵容下,萨丁在家中的地位早就隐隐有了力压一头的趋势,时常堵得宋白说不出话来。
宋白默默吐了口气,劝自己,这笔账记到他生产完,等萨丁恢复好了,一块算。
他道:“我可以不姓盛,继任了也不用搬到盛家,如果你喜欢,小家伙跟你姓也可以。”
宋白指着萨丁腹部,那里是因为四个月身孕而隆起了一个小小弧度。
“别担心了,盛家那边我说了算,咱们家里,你说了算。”宋白安抚萨丁。
萨丁像只八爪鱼,牢牢地捆住宋白,哼哼唧唧:“宋白,你太好了,要是你不喜欢我,叫我怎么办!”
宋白心里警铃大作,“你又看什么了?宝贝,正常一点行不行,别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往我身上试了。”
两个月来,萨丁看完了几十本育儿书后没东西可看,又搜罗了一堆培养婚后感情的书,不少都是论坛里打印下来的,知道萨丁是怎么想的,他在试过雌虫招数对宋白不好使,开始学起了亚雌的。
亚雌的招数归根究底就一个字,嗲,两个字,撒娇,三个字,装柔弱!
半个月前某一天开始,他在宋白身上试验成功,于是,从此无时无刻都出其不意,打得宋白措手不及,试完了还要在自己整理出来的列表上按照宋白反应打分,分一到五颗星,一星是极差,五星是极满意,比宋白在管家那学的还认真。
宋白表示强烈抗议,最后被萨丁顺势拉到床上,解决了提出抗议的人,宋白看着原来他用床事威胁一下就羞得不行的萨丁,现在就差摆出妖娆姿势,抛过来媚眼说:大爷,再来一次啊~
怀孕后的雌性会有一定程度的焦虑不安,萨丁体现得并不明显,但宋白还是做足了准备,他不搬家,顶着管家幽怨的眼神按时上下班,少到可怜的时间也全被萨丁给占满,但这不代表他愿意为了安慰萨丁就以身饲虎,孩子没出声就英年早逝。
“算了,”萨丁哀怨地推开宋白,道:“你不喜欢我了,我知道,以后你好找别人宠。”
萨丁用这些亚雌招式不是没有特征,他动作太夸张,太假,假到一看就知道他是装的。
在过去的半个月,这些招式让宋白头疼不已,他也一直在逃避,但是,昨天晚上的经历让他有了些不一样的想法。
“萨丁,”宋白没有再向刚才那样逃避,或转而用好听话搪塞他,他重新叫了萨丁的名,认真问他:“这两个月你一直都在紧张,是吗?”
萨丁诧异地看向宋白,没有了刚才故意做作的姿态,显得他身形愈发单薄。
宋白把头贴在萨丁的额上,他闭上了眼睛,喃喃:“我早该发现的。”
萨丁的负面情绪在行为上不明显,在宋白面前,他一向会展现出最阳光的样子,只有自己一个人真承受不了,才会来找他。
就连萨丁用那些招式,也是不想给他太多心理负担,提前做暗示,提醒他:看,我在试验了,你别有心理负担。
“你不是没做好准备,你是准备的太早了,连你自己都弄不清了,”宋白把自己的手插入萨丁五指的指缝,十指相扣。
盛家主君,一个象征着全虫星的雌虫最为欣羡的顶层地位。他将在整个国家的注视下,与他的丈夫携手一生。
未来那么长,可未来的盛家主,今年才二十一岁。
宋白不再是那一小间娱乐公司的总裁,他站在世家中最顶层的地位,他有很长的未来,可能遭遇各种诱惑,他们也许更年轻,更漂亮,更与他情投意合,强强相配。
在这场原本低嫁的婚姻里,萨丁从下嫁,一举转为高攀,他失去了背后世家出身的唯一仰仗,不用想都知道,他该是怎样不安。
此般不安之下,他又能用什么抓住宋白?只凭着他知道宋白穿越到的秘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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