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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余温,你我余生(GL百合)——嘉言Lori

时间:2022-05-05 09:19:36  作者:嘉言Lori
  作者有话要说:
  沉迷看澳网,努力更…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刘爽拉着严忆竹跑上大路后,回头看那几个男人并没有追上来,便慢了下来。
  已经12点半了,两人都饥肠辘辘。村里没什么餐馆,要吃饭还得回到镇上去。可早上送她们来的司机早就回去了,现在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车。刘爽从背包里掏出两盒饼干,让先填填肚子,然后决定走回镇上——导航显示有3.3公里,走回去需要54分钟。
  六月的太阳已经开始有狠毒的迹象。两人找了个树荫,开始吃饼干,还好水也是充足的,刘爽早上买了4瓶,各装两瓶上的路。
  吃了两片饼干,刘爽忽然用手肘碰了下严忆竹,小声说:“你右边50米开外,有个男的看着咱们很久了。有点奇怪。”
  严忆竹稍稍扭头,瞄了一眼,是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站在一辆摩托车旁,迟疑着说:“刚刚在去刘明辉父母家的路上好像也看到他了。”
  “哦?”刘爽吃完手头一块饼干,思考片刻,说:“我去看看。”抬脚往那个男人走去。
  那人也没跑,只是倚着摩托车,看着她走近。
  “你是在跟着我们吗?”刘爽上去没有客套,直接问,语气不算友善但也并非不友善,更像是一种中立的询问。
  那人摇摇头。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你们要回镇上吗?我可以送你们。”
  刘爽看着他的眼睛,确认没有恶意,点点头。扔下句“稍等”又往回走去。
  “什么情况?”严忆竹紧张地问。
  “没什么,走吧,坐他的摩托车回镇上。”
  走近了,严忆竹才看清那人:一身清清瘦瘦的,淡灰色衬衫像挂在他的身上。皮肤白得有点发光,脸上棱角分明,因为瘦衬托着眼睛尤其大,但黑眼圈和唇边冒出来的胡茬放大了他的倦色。
  他拿下挂在车上的头盔递给刘爽,又从摩托车后座的箱子里取出另一个小头盔,让严忆竹戴上。
  严忆竹接头盔的时候看到他手指又长又白又匀称,真的像葱白一样,忍不住往他脸上多看了几眼。
  这个人还真是很奇怪,带着一种美少年的忧郁气质,看起来跟这粗野乡村格格不入,可是一骑上摩托车好像又飞快地融入了进去。
  她心里有许多问号,但也有一个猜测,只是不知道对不对。
  摩托车带着她们很快就回到了镇上。尽管还是如昨日那般灰尘漫天、噪音四起,但严忆竹竟然觉出了一丝亲切,心里想,至少没有恶汉的威胁……
  刘爽让那人直接送她们去了昨天那家面馆。下车后趁他还没踩油门开走,问要不要一起吃顿饭。那人眼里都是红血丝,看着她们,过了一会儿,点点头。
  等面条的间隙有那么一小段沉默。那人似乎纠结了很久,最后决定说点什么。没想到刘爽先制止了他:“什么也别说,先吃饭,吃完再说。”他点点头,眼睛里一片晶亮。
  一顿饭三人都没有说话。
  吃完也没缓一缓,刘爽就让他送她俩回小旅馆。
  摩托车停到了小旅馆楼下,刘爽又叫他一起上楼。
  小旅馆老板看她们带着一个男人进了房间,本来想询问一下,后来大概觉得三个人呢,应该没什么问题,就没去管。
  房间很简陋,两张单人床,一张桌子一个凳子。那人进来后就有点局促,看到一些私人物品后就更局促了。
  刘爽浑不在意。她指指凳子,说:“坐吧。”然后自己在床上坐下来。严忆竹也坐到了另一张床上。
  “刘强,对吧?”刘爽开门见山。
  刘强点点头,脸上没有惊讶,从在面馆里被刘爽制止说话,他就猜到两位记者知道自己身份了。
  “你们一定要帮帮阿辉……”说完这句,刘强就哭了起来,肩膀耸动,仿佛已经憋了很久。
  刘爽和严忆竹对视一眼,都满脸凝重。严忆竹给他递纸巾,安慰了两句,效果有限。这时候刘爽发话了——她开口似乎自带一股说服力:“你先别哭,很多细节我们不知道,还需要你来告诉我们。”
  果然,刘强慢慢止住了哭泣,情绪也平复下来。
  原来这一次刘明辉被送进医院的直接原因是,两人偷偷相会又被龚月娥发现了。刘明辉怕他受牵连,让他去亲戚家避风头,说自己任龚月娥处置。有了之前的经验,龚月娥这次也没犹豫,直接把他送进了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怎么会收呢?”严忆竹问——一想到自己在这种地方也可能会被送进精神病院,就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精神病院本来是不收的。”刘强苦笑,“但是这龚家在医院里有人,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收了。我也是辗转问了很多人,才知道的。但我是个没用的人,就算知道也救不出阿辉。”
  他停了一会儿,又语气恳切地说:“你们一定要帮帮我,我父母已经赶我出家门了,我也没什么朋友,现在只有你们,只有你们能帮我了。”
  “你先别着急。这件事我们也不好直接介入。但我会去问问医院这是什么情况,有消息了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刘强似乎有些失望,但还是道了谢。
  “你稍等,我先去打个电话。”刘爽说着就去外面了。
  五分钟后,又回来了,眉头紧锁,说:“医院说不知道此事,去问了,问到了会回电话给我。”
  “谢谢。”刘强拿出烟和火机,想起什么似的,问,“我能抽根烟吗?”
  刘爽点头,又说:“也给我一根。”
  两人各点一支烟,没有问严忆竹,似乎都默认她是个小朋友。
  “我跟你们讲讲我们的故事吧。我和阿辉的。”
  刘爽说好,拿出录音笔,扬了扬,用眼神征得了同意,便摁下了录音键。
  “我们其实初中就认识了。我家在隔壁镇,但镇上的中学升学率不如这里,我爸就托关系把我转到了这儿。反正平时住校,周末才回家,骑车一个小时也就到了。我和阿辉不同班,但那时候一个年级也就四五个班,我们总在各种地方遇到,而且宿舍就隔着几间,想见面非常容易。
  “我从小好像就知道自己喜欢男生。反正从小就对男生喜欢的游戏不感兴趣,总跟女生一起玩。偷偷给自己扎辫子,偷偷涂口红,偷偷穿我妈仅有的一双高跟鞋。小学的时候就有了喜欢的男生,总是跟在人家后面,结果被嫌弃,他们取笑我,给我起外号,叫我……王母娘娘。
  “初中彻底换了个环境,我其实是开心的。也暗暗下决心要隐藏自己,好好学习,去外面更大的世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男生还是知道了,又开始欺负我,起绰号是轻的,他们开始捉弄我,打我。有一次下晚自习,我为了避开那些捉弄我的同学,故意走得晚了点。没想到他们躲在回宿舍的路上,等我路过的时候一拥而上,有一两个人抱住我,另外两个人拉下我的裤子,说想看看我和他们是不是一样的。
  “我当时真的太绝望了。有一种被子弹射穿的感觉。有一个人还碰了碰我下面,用失望的语气说,看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我吼叫着,哭着,恨不得自己当时就死掉。就在这时候,那些人忽然又扔下我,跑掉了。我可能愣住了几秒,慢慢穿好裤子,这才看到旁边站着一个人,是阿辉。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是怜悯,又好像是厌恶。但很诡异,我当时心里一下子就非常笃定:阿辉跟我是同类。
  “初中我被那些男生欺负了三年。后面两年我说什么都不肯住校,每天闷头骑车上下学,家里人多少猜到我这么做的原因,但也并不打算做什么。因为他们也讨厌这个我。”
  刘强冷笑两声,喝口水继续说:
  “从那次晚上之后,我就爱上了阿辉。开始只是一种感觉,后来越来越强烈。我开始做各种春梦,梦里总是跟他。但我现实中不敢表露出来,我们这种地方,你们也看到了,根本无法容忍这种事。我只能努力克制自己。可是,到最后还是没忍住。
  “初二结束,放假那天,我在回家路上遇到了他。他在路边吃棒冰,我骑车路过的时候,我俩眼神对上了一两秒。我骑过了一小段,心砰砰跳——那天的氛围整个就很奇怪,我感觉跟平时很不一样,有一种不一样的伤感,让你觉得可以发生点什么。我就又回了头,到他跟前,下车,问要不要载他一段。他什么也不说,两口咬掉剩下的棒冰,直接挤掉我,扶着我的车,说‘我载你’。
  “我也没问他要载我去哪儿,只觉得身心都要飞起来一般,随便他带我去哪儿,地狱都愿意走一遭。最后,他带我去了他家。他爸妈都不在,我们就发生了关系。
  “后来初三那一年,我们在学校还跟以前一样,周五放学,他会在我们第一次遇到的那里等我,如果他父母不在家,我们就去他家;如果在家,我们就去一个废弃的窑洞。
  “再后来,我考上了县里的高中,他没继续读书,在县城亲戚的店里帮忙。我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但不回家的周末可以溜出去半天。我们就偷偷约会,但其实就是干那事,他特意没有住亲戚家,在郊区租了个单间。那时候我们都精力旺盛,而且心里都只有对方,做那事也特别享受,特别快乐。
  “后来有一次,他亲戚来找他,发现了我们,又告诉了他父母。他就消失了。
  “我开始四处找他,怎么都找不到,一有空就溜出学校,去他之前的出租屋附近守着,但一直没守到他。我高中本来就学得有点吃力,因为这件事,学习更是一落千丈,最后也没考上大学,也有些学校寄了录取通知书过来,我估摸着骗人的,就没去。
  “高考后过了两年多,我才又遇到阿辉。他已经订婚了,未婚妻就是龚月娥。他看到我就跟看见陌生人一样,让我心痛极了。那次见面后,我觉得自己活着就是个笑话,第一次尝试自杀。可惜啊,我对自己下手太轻了,割腕割得不够深,竟然被弟弟发现了,送到医院救活了。
  “没过多久,听说阿辉结婚了,我也死心了,每天行尸走肉。又尝试了第二次自杀,这次老鼠药是假的。有时候命运真他妈就是爱开玩笑。
  “我也不好意思自杀了,就去了省城打工。也遇到过一些人,不过都只是露水情缘,大家只是为了解决生理需求。
  “也不知道是缘分还是什么,有一天我走在省城的路上,竟然遇到了来办事的阿辉!太巧了,我当时都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了,真的,一点都不夸张,我拼命揉眼睛,直到他走到我跟前,我摸到了他,才确信是真的。
  “我俩就又在一起了。我辞了省城的工作,回来找了份工,定期和阿辉见面。我们有一套暗语,比如他说今天不需要进货,我就知道他老婆在家;他说老牌子的货多屯些,我就知道去老地方见。
  “这样持续了一两年吧,我们每周见1-2次。也吵架,但好像谁都没想结束这段关系。但还是被他老婆发现了。闹啊,两边家里就都知道了,我爸恨铁不成钢,打我。龚家也去我家砸过一轮,我有一年多不敢回家。
  “再后面的事,你们可能都知道了。”
  刘爽点点头,却对严忆竹说:“小严,你先去洗把脸。”
  严忆竹这才从刘强的讲述里完全抽身,慌慌张张站起来,去洗手间洗掉了满脸的眼泪和鼻涕。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刘强讲述完便望着窗外,他指着远处一个高耸的烟囱说:“那儿就是我们一开始约会的废窑洞,现在还荒废着。”
  刘爽望了过去,那灰红色烟囱,比这里所有建筑都高。这小镇到处是灰扑扑的房子,灰扑扑的路,灰扑扑的脸,只有小店的招牌们鲜艳着,但也难掩倦色。生活在其中的人,似乎都在那条世俗的轨道上按部就班,不容许一点点脱轨与失重。可是,偏偏有刘明辉和刘强这样的人,活得热烈又痛苦,也让那些轨道上的人愤怒和痛苦。
  严忆竹出来了,眼睛依然红着。对于刘强的讲述,她们都有很多疑问,便跟他约好晚上再做一次采访。
  刘强走后,两人都有点凝重。严忆竹开始整理对刘强的采访提纲,刘爽则在四处打电话、发信息。
  精神病院有了回复,说是确有这么一个病人,收治理由是精神障碍。刘爽提到同性恋什么的,对方连连否认,说医院肯定不会因为这个收治病人。又说如果医院操作有违规的地方,会调查清楚。
  刘爽把刘明辉疑似因为同性恋被送进精神病院的消息发给了几个关系好、互相信任的同行,让他们也一起来跟进。有跟踪快讯的媒体飞快地就给医院打了电话,将事件和医院的回复写成新闻稿第一时间发布到了网上。
  几家大媒体、大平台一转载,这件事的热度立马就上来了。不过网友们的态度有点复杂。有人质疑刘明辉骗婚,有人感慨同志不易,有人质问医院,有人同情龚月娥,有人辱骂诅咒龚月娥……
  一个小时后,医院主动发了个声明,说还在调查中,有结果将及时通报。
  事情进展之快,刘爽也有点意外。她打断还在修改采访提纲的严忆竹:“小严,收拾东西,咱们现在就离开这儿。”
  严忆竹一脸懵:“啊?不是晚上还要采访刘强吗?”
  “改变计划,我现在就叫他过来,送咱们去市区。”刘爽说着已经拨出了电话。
  严忆竹赶紧收拾电脑、衣物。还好,昨天到了之后,只拿出了需要用的东西。
  刘强飞快地就过来了——原来他没走远,一直在附近的朋友家等着晚上来做采访。
  “你们怎么一下子就要走了?阿辉能回来吗?”刘强有些焦虑和不安。
  “阿辉不好说,我感觉能。网上的消息传播得很快,龚家很容易想到是我们散布出去的,我们在这儿不安全。他们不是善茬,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早点撤离吧。在市区方便一点,说不定还能见到阿辉。”刘爽收拾完最后一点东西,拉上包的拉链,“辛苦你送我们去市区,晚上在那边采访。”
  “我倒是可以,不过从这里去市区得有个50公里,你们坐摩托能吃得消吗?”刘强看着她们,有些疑虑。
  “可以的,我以前坐摩托在大山里走了一整天,路况比这差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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