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耸了耸肩,闷声,“肉,本王要吃到这里最好吃的肉食。”
洛寒珏听到别扭的回复,默默地按捺下心里冒泡的喜悦。
能和阿言多待一会了,开心……
其实对于温言来说,此刻无论是时间还是身旁的人,都是不合时宜的。可她依旧接下了那人的求问,复杂的心绪很乱,从早晨的馄饨到霎时的窘迫,都太乱了,她的心情一遇到洛寒珏这个人,总会崩乱得找不到线头在哪。
毛线头的最初的那一处到底握在了谁手里,温言无从得知,她只能慢慢寻。
短短的时间里,遇上洛寒珏之后,温言情感外泄的多了,对很多事情的欲求也慢慢增加。
以她的资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几年,温言做得脏事越多,越对很多世间必须要分明的规矩,所谓的界限不屑一顾。从很久之前,她就知道世人只愿意相信他们眼睛看到的东西。
也怪她从小就装得好,四皇子以为她天资平庸,不把她放眼里。
她扶持温子薄上位,不仅仅是报恩,也是在保全她自己,温言更习惯幕后操作一切,外界的言语无法只能对真正的庸人起作用,凡是强大之人,能有一次为自己而活的机会,还会费心费力考虑无关紧要的人的看法吗?
只不过,现在看来,系统的出现,似乎生活也渐渐有趣起来。
回想得太多,温言突然想起了。
有一天温子薄和她说,让她放手去做想做的事情,朝权的斗争不用她如此小心翼翼,步步为营。
明明眼底的疲倦和青黑怖人,仅仅比她高了一些的青年,抚着她的额发突然说:
“放手去做吧,想要的就抓在手里,去争取,别怕,出了任何事情我都能担得起。”
所以,阿言,以后不要再犹豫了。
当时,温言听了有点茫然,她已经封闭自己情感很久了,对很多事情其实也瞧不上眼,周围的俗世烦扰,只是因为懒得装,索性天天面无表情去面对世俗这些是是非非。
但现在,她遇到了洛寒珏。
到现在为止,温言都觉得开心,糖画很好看也好吃,往日这些在她眼中平庸的世俗,也有趣了很多。不仅如此她也发觉了,洛寒珏好像一直在观察她,一旦自己有点风吹草动,某个将军的钱包就憋了几分。
迎面风起了,温言眯起眼微微遮挡,在随性的流息中她想,若是洛寒珏没什么异心,或许……
等风过了,洛寒珏又开口了。
“殿下……”
温言转头去看,同时她有些困惑,怎么一个风就能把洛寒珏吹得声音开始发抖了。
好想笑。
清冷正色的声线又续上了,“臣知道一处手艺好的酒楼,若是不嫌弃,殿下能否随臣同去?”
说出这句话,洛寒珏掐着自己的指节,紫眸死死盯着温言的唇角,依旧是平缓的,她想自己应该是稳住了。因为若是成功了,温言会笑。
温言嘴角向上翘了,她实在是憋不住洛寒珏突然的喜感了。
只不过在本人面前,温言还算克制。
就在洛寒珏踏出步子的下一刻,女将眼神一凛,后踏一步护住温言,转身长拳如鞭,向来者扫去。
伴随着温言一句“你们打什么打?”温永宁及时刹住步子,险险地避开这一记,自从上次和洛寒珏切磋过,他回去之后苦练了一段日子的反应能力,没想到现在就初见成效了。
身后追来的苏布刚刚把东西让人送到世子府,跑过来的时候看到自己的主子被人压制了,一瞬间这个弱气的少年眼神犀利得不像一个普通的小厮,但一听到安王的声音,苏布瞬间收回了成形的爪手,等完全看清眼前的一切之后他简直要昏过去,又是安王殿下,还有洛将军,都是不好惹的主。
苏布下意识想,幸好只是虚惊一场。
温永宁退后几步,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人,和洛寒珏眼神快速交流一下,也知道现在他们该装陌生人了。
温永宁扳起脸,外人看来就是无愧世子风范的好男儿。
洛寒珏立即抱拳躬身赔罪,声音冷静,“不知是世子殿下,一时心急,多有得罪,请世子治罪。”
温言就站在她的侧后边,能看见洛寒珏还是一张冰块脸,看她的样子也没有她说得那么紧张,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笑。
温永宁板着脸,沉声道:“你可知刚刚若不是本世子避让得快,洛将军就是袭击皇族的重罪。”
洛寒珏低头不言。
僵持之下,已经有些人注意到这个角落,眼神在往这边飘过来。
站在一旁的温言开口了:“洛将军有袭击世子的嫌疑,自然是该罚。”
温永宁听到这句话,寒毛突然竖起,他只不过是逢场作戏,要是温言真的治罪于洛寒珏,那不就坏事了。
洛寒珏只是恭敬地回了一句臣愿受安王殿下的责罚。
温言看着洛寒珏的样子,她没有错过洛寒珏听到自己要责罚她的时候,嘴角放平,和之前自己折返前的样子一样。眼下,看着这样的洛寒珏,温言心中却有了思量。她磨磨蹭蹭不说话的模样,却把温永宁的心重重吊了起来。
下线好久的系统一直在偷摸磕糖,这一路下来,不知道有多少糖块,它的绝美库存又多了几十张。感受到温言脑里危险的想法,暗地想,或许这就是变态觉醒的前兆吧。又感受了一下洛寒珏的情绪波动,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波澜,但心跳慢慢沉缓下来了。
白胖团子无奈地摇摇头,看着温言是如何作弄自己老婆的,别最后把老婆搞丢了。
虽然是不可能的,但这才是单身统最羡慕嫉妒的一点。
温言拉长语调是想看看洛寒珏有什么反应,流行的人流一点点换批,时间慢慢浪费掉。她看到有细微的阳光点染在眼前人露出的后颈时,却莫名刺得温言有些眼酸。突然温言反应过来,洛寒珏已经维持躬身很久了,可眼前的女人依旧是板着身不言不语的样子,一幅任人宰割的样子。
温言眼神暗了下来,还算愉悦的心情被污染出一块灰暗地带。
她在干什么?戏弄洛寒珏,和那些老混子有什么区别?
温言颇有些自厌,反着自己方才的想法,脱口一句:“你觉得本王会如何处置你?”
洛寒珏没有回答温言的话,女人笔直的脊背又温顺地向着皇权弯下几分,外人看去静默地像一个雕塑一样不言不语。
驰骋疆场的将军向京中霸王低头,要是把这场景放到话本里看起来是会大卖特卖,那些男人不都是想着身份高贵的人向他们低头吗?
这次温言又一次看到了洛寒珏的头顶,心情更是糟糕了一些,这样子不就和之前在摊子那时一模一样了。小王爷的思绪一瞬间乱七八糟,温言抿着唇兀而想如果自己没有回去找停在原地的这人,那这个人是不是永远不会上前。
想到这,温言的舌根略略发涩,正午的阳光明明晒不到她身上,她却莫名有些烦躁。
不应该是这样的,温言内心又重复了一遍。洛寒珏不应该是在她面前这幅姿态的。温言说不出什么理由,但是看到洛寒珏向她低头的瞬间,她不知所措了。
之前自己嫌弃的那些狗屁界限规矩,一想到用在洛寒珏身上,温言不爽了。
眼下她更不爽的是洛寒珏对她总一幅没脾气的样子,温言看得尤其不顺眼,她性情不算太差,但和世人说的君子之风也离得远,她可以忍受洛寒珏做错事低头,但现在这样洛寒珏因为她的戏耍低头,没有理由,温言单纯不喜欢。
也是奇怪的很,明明是温言握着的权责迫使功臣折腰,现如今又是一副这般厌恶的态度,系统都要觉得无奈了。
心情劣质的结果就是小王爷语调冷淡地快速吐出几个字:“本王不喜欢只会低头的臣子。”
温永宁的心却轻轻放下了,熟悉温言的人知道这是她拐弯抹角地说的一句好话。
洛寒珏一怔,上下长睫交错的一瞬间,笑意爬上了英气的眉梢,她轻轻说:“好的,臣必然恪守殿下的训规。”
温言嘴角下撇,这家伙,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能消气了?
事情也就这样被揭过,温言抬步往前走,洛寒珏步步紧随。
温永宁看着面前的二人,摸着自己光洁的下颚,觉得气氛哪儿不对了。总感觉刚刚他不在的时候,洛寒珏已经和温言的关系很好了,他刚刚居然听到什么,温言直呼洛寒珏名字了,之前还是一口一个洛将军的。
温永宁摇摇头,感慨了一句,女人真是奇妙。
苏布在角落惊恐地看了眼放厥词的自己主子,要是被前面二位听到,遭殃的肯定是世子啊。
果不其然,刚刚表现恭顺的洛寒珏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了眼这里,眼里的寒星闪烁。
苏布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温子薄一边温言说遇到喜欢的人可以抢过来,(说到这儿,温言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温子薄脸黑得像汤圆里的芝麻馅),他就想到某个对自家白菜虎视眈眈的另一颗白菜,牙齿磨得作响,脸黑得和锅底一般,但表面还是咬着牙说了下去。
第21章
李记,百年老店。
大门敞开的,这铺面而来的热气,香料气,确实是能把食客的味蕾勾来的招牌。
萦绕在鼻尖的香浓,是合胃口的油脂香,温言也不免喉头滚动。她探寻着往身侧那儿去,洛寒珏的乌发垂落得正好,些些避开了意味深长。
似乎是发觉这样子没用,温言收敛了眼神,她长睫轻扇,想起了一件事。
李记的烧鸡是有名的。
就连宫里也有这么个说道,虽说谣言不可信,但温言就真曾在废书库里翻到过一本杂传,上面字迹早已模糊到不清了,不过为数不多的字图配画上写着,说是先帝尝过的多种滋味里唯好烧鸡这一口,若是微服寻访的机会总会各处寻得美味。
温言也就笑笑,把这书当做好事者的无聊消遣。
若真是如此喜欢了,她从小也没有在宫里吃上过一次烧鸡。
传言真真假假,谁又识辩得清楚呢?
一行人抬步往里进,刚进门小二就迎了上来,直接把他们引进幽静的包间里,一一倒上茶水,讨喜的眉眼笑称:“客官,来尝尝我们家的茶吧,都是赶着初春掐了第一批最嫩的茶尖。”
温言视线落下,桌上正冒起袅袅热气,熏得她眼眶有些微热。
茶尖浮沉在通透的茶面上下,温言嗅了嗅,冷淡的面容有些软化了。那小二确实没假说,热水滚入杯底的时候,清新的气息就溢满了室堂。
她捧着杯吹了吹,微抿了一口,随后手悬空在桌上几寸,瓷杯也落在了半空不动。
洛寒珏一直在观察。
女人看似平常地撩开发,露出线条明晰的侧颜,正好对着少女那侧。洛寒珏随着温言红润的指尖向上,她就看着方才沉积郁气的苍白眉眼舒缓开了,紧接着昳丽美貌的少女又顺从地端起,喝了第二口。
洛寒珏不着痕迹地收回眼神,衔起了一颗面前的果脯入口。
酸甜口的,很好吃。
那边,齿间正轻磕在瓷杯上,温言默默想。
确实是好茶。
室内明明没有一个人开口出言,但是温永宁莫名就觉得心头一松,世子爷赶紧把坐姿调整了,直到刚才他才坐上了半个椅凳的空间,略有点不适。
苏布是观局者,也是唯一清醒的那个。
看到两大煞神终于被安抚好了,提到嗓子眼的担心也落地了。苏布看着还傻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温永宁,只能苦中作乐去想。
主子这样也挺好的,他多操点心,主子过得快乐一点就好。
气氛缓息下来的室内一片祥和,众人享受着静谧。
直到——
——一阵粗鲁的责骂声,器皿的破碎声惊扰了这难得的安静。
温言表面没有掀起一丝波澜,她慢慢地放下捂在手里的茶杯,不轻不重地一声“磕哒——”,却敲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头上。
熟悉温言私下脾性的人也知道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了。
所以这下子,三人都知道温言心情不妙了。
温永宁向苏布示意一眼,少年点头,轻巧地退出关上门出去探查情况。
——————
陆明德现在很不爽,他昨日宿醉到天亮,直到刚才还躺在温柔乡里,也不知道那个疯婆娘哪来的消息,居然一脚踹开了他的房门,一把把他从被褥里拖起来。他昏昏沉沉的,那疯婆娘直接打上来,硬是一拳把他打清醒了。
“疯女人,就是个疯子。我早就跟我爹说了,这娃娃亲千万不能和武家之女定。”陆明德拿着鸡蛋滚着自己脑门上的乌青,一边愤恨到口不择言,“粗俗至极,这还没结婚就敢对为夫动手,还叫嚣让我知道什么叫男德。蠢妇,一天到晚只会舞刀弄枪,愚不可及。”
说到这里,勉强说得上英俊,但常年沉迷酒色而青白虚弱的脸上,闪过怨毒的神色。
他周围几个男人嬉笑着说:“嫂子好魄力,哈哈哈哈……”
一只手勾上陆明德的肩膀的男人对旁人鄙笑道:“唉,话不可以这么说,弟妹也是为你好,你这还有两天就新婚了,还要跑去兰楼找人,弟妹当然吃醋了。”
陆明德听到同行之人的话,脸色稍稍好转了些,但一肚子的怨气他还是包不住,凑近对男人耳语:“徐兄,你可不知道,我之前去那个女人院子里想培养感情,那个女人一脚上来,还说以为是毛贼偷摸进来的。我这实在憋不住,才找了人泄泄火。”
徐雷听着陆明德的抱怨,他没想到那个“疯女人”居然没有和陆明德这个色中饿鬼有过夫妻之实,心头一热。他是见过那位即将过门的陆夫人的,别看陆明德嘴上一口一个疯婆娘,那位陆夫人的身段长相也算是上品,本家记得只是个军里巡逻的小官,如果可以的话……
耳边的话语仍旧喋喋不休,徐雷脸上挎着笑,斜睨着醉鬼,他其实有些不耐烦了。
这洛云娇也差不多时候了吧,怎么还没出来。
陆明德发泄一通,疑惑地问:“徐兄,我们在这里大半天了,怎么不走了。”
其余几个男人也附和道。
徐雷笑着说:“诸位兄弟们,别急,待会还有一个人要来,大家再耐心等等。”
16/66 首页 上一页 14 15 16 17 18 1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