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要打下手?过来洗菜。”礼闻池将排骨煮出的血沫舀了出来,另一只手指了指放在水池旁的包菜。
“行。”任柏杰站起来,懒洋洋地甩着胳膊,只见他拿起一颗包菜打开水龙头,用水迅速地冲洗了一下,紧接着抬手关上了水龙头。
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用时五秒。
“洗好了。”任柏杰昂着下巴,手掌托着那颗包菜,水顺着翠绿的叶子滑落穿过指缝,滴落在台面上。
礼闻池关了火,语气无奈:“你管这叫洗菜?”
这分明是沾水。
“对啊。”见任柏杰脸上露出理所应当,礼闻池试探地问:“水果你也这样洗吗?”
“我没洗过。”任柏杰侧身靠着面向礼闻池,“我吃的都是切好的果盘。”
“辛苦任少爷了,还是我来吧。”礼闻池放下勺子伸手想接过那颗湿漉漉的包菜,任柏杰不满地嚷嚷:“等一下,你什么意思?我确实用水冲过了呀。”
“菜不是你这么洗的。”礼闻池再一次想接过那颗无辜的包菜,却被任柏杰藏在了身后,他不乐意地皱了下鼻子,抬起下巴时微青的胡渣清晰可见。
“你可以教我,而不是帮我做。”任柏杰平静地道:“昨天我就想说了,你一个市场总监连策划案都要自己审查,你要下面那帮人干什么?全部开除得了。”
礼闻池没想到任柏杰会突然提到工作上的事情,他扶了下眼镜,镜片后那双眸子淡然,“昨天是假期。”
“怎么?又不是不给加班费。”任柏杰瞥向礼闻池,打趣道:“昨天我要是不去公司你打算待到几点?不会顺便再把广告方案做出来吧?”
任柏杰说话带刺加上冷嘲热讽,礼闻池绷着下颚,沉声道:“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话?如果是以嘉卓直播的CEO,那么任总,我需要时间和我部门的人磨合,我亲自审查并不代表是策划案的最后一关。同时我需要了解其他部门即将配合我们完成的工作,这直接关系到周一例会上与各部门主管的对接。”
礼闻池顿了顿,“如果是以房东的身份,那么任柏杰,这是我的做事风格,不需要你指手画脚。”
任柏杰深深地看了一眼认真的礼闻池,他抬起一边的眉,似笑非笑:“当我没说。那你教我洗菜吧,我想学。”
礼闻池深吸一口气,听到任柏杰软下的语气,他觉得自己反应过激了。
礼闻池从小都很有主见,选择去加拿大留学,回国自己找工作,成年后的每一件事情他略过和父母商量的环节,自己做出决定。
就连出柜也是。
至于任柏杰呢,他饶有兴趣得地注视着礼闻池,觉得面前这人正经起来的样子又禁欲又带感,他默默压下了问礼闻池“要不要做”的冲动。
礼闻池拿出砧板和菜刀放在任柏杰面前,“包菜侧着放在砧板上,切掉根部,横竖各切两刀,然后放在菜篮里冲洗。是冲和洗,不是冲水。”
礼闻池特地强调,任柏杰笑着回答:“好嘞,遵命。”
厨房内气氛融洽,礼闻池把排骨炖上后打算处理虾线,任柏杰追着想学,被虾刺破手后“嗷嗷”直嚎,礼闻池最终还是把任柏杰赶出了厨房。
礼闻池说不清两人在一起的气氛,他们是上司和下属,是房东和房客,还是一夜情对象,挤到这样狭小的厨房中竟然萌生了一种莫名的和谐感。
礼闻池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做饭给任柏杰吃。
可能他的那句撒娇叫出来的“哥哥”,很像他妹妹礼闻瑶的语气吧。
类非卿:
礼总监——变脸专家
第12章 做朋友
白色带有黑色纹理的大理石桌面上摆放着热腾腾的饭菜,香味四溢。
近日的奔波让他的生活一团糟,礼闻池很久没有这么悠闲地做菜,也很久没有吃到家常菜了。
此刻的安逸感如同穿过午夜街头,仰头在黑暗中寻得一处为自己留的夜灯。
礼闻池隐隐听到任柏杰在阳台打电话,他从厨房里拿出两幅筷子坐在桌前,等待任柏杰打电话。
“行了,我说了不去,怎么听不懂呢?”任柏杰语气十分不耐烦,他低头眉头紧锁,嗓子又哑又低沉,有明显抽过烟的迹象。
“我最近忙着呢,哪有时间给你们写什么经营汇报?”
任柏杰说话的时候没有顾忌,他看向礼闻池,礼闻池避开了任柏杰的目光,只听他笑道,“忙什么?嗯——忙着谈恋爱啊。”
任柏杰走到餐桌边坐在礼闻池对面,他拿起筷子夹了一片干锅包菜放进嘴里,然后拼命地点头,似乎在认证好吃,然后回答电话道:“什么时候谈的恋爱?也就三天前吧。”
虽然对方不知道是谁,礼闻池也能感受到对面的气急败坏,任柏杰开着玩笑脸上却没有笑容,那端正的长相被蒙上了一层阴翳,忽明忽暗。
任柏杰挂了电话,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唇角扬起了弧度,笑容粲然,“手艺不错啊,不然以后你给我做饭,我给你免租吧。”
任柏杰嘴角浅浅地扬着,他变脸变得太快,让礼闻池觉得他的笑已经凝固为了一张面具,可随时摘下,又能随意地穿戴上。
实际上大家都戴着假面度日,殊不知假面早已深深地嵌入面部,成为无法摆脱的面相。
礼闻池回过神来,拒绝道:“不必了,这点房租我付得起。”
任柏杰咂嘴,夹了一块排骨尝了尝,又忍不住点头,“不仅免租,还让你从我车库里挑一辆车,怎么样?”
礼闻池抬眼瞄了一眼任柏杰,“嘴闭上,好好吃饭。”
蹭饭的愿望落空,任柏杰只能乖乖先吃完这顿饭,他吃完一碗饭又盛了一碗,最后不仅碗空了,连盘子都空了。
这点让礼闻池很愉悦。
饭后任柏杰把餐具拿进厨房,他正打算洗碗却又来了电话,礼闻池对他摆了摆手,自己收拾起了厨房。
厨房是半开放式的,礼闻池能清楚地看到阳台上露出严肃表情的任柏杰。
这一次他神色凝重了很多,时不时地点点头,全然没有第一通电话时的肆意妄为。
礼闻池没有再去看任柏杰,他收拾完厨房将需要采买的物品一一列下。
接完电话的任柏杰沮丧地叹了口气,他旁若无人地赖在沙发上,将脸埋在了靠枕上。
时间已是正午,阳光刺眼明媚,温度升高。午饭后困意涌了上来,令人头脑昏沉,礼闻池揉了揉眼角,“吃完了就回去吧。”
“唔。”任柏杰侧脸枕在抱枕上,掀起眼皮看着礼闻池,“能不能在你这儿睡个午觉”
“不能。”礼闻池再次拒绝,“任柏杰,适可而止吧。”
任柏杰眨了下眼睛,然后直起身子站了起来,他回味似的看了眼饭桌,用一贯的可怜兮兮相抿着嘴道:“那好吧,我回去了。”
送走任柏杰,礼闻池换了睡衣的功夫,微信来了好几条验证消息。
[R请求加为好友]
[礼闻池,加我。]
[你不加我,那我过来找你啦。
礼闻池躺在床上盯着任柏杰的头像看了一会儿,然后通过他的好友请求。
任柏杰的朋友圈没有设置权限,最新的一条是半夜发送的一张照片,任柏杰将手抬起悬在空中,手腕上扣着的细绳下挂着一枚小香包,背景的夜空深邃暗淡。
配字:[端午]
礼闻池向下翻阅着,任柏杰发朋友圈的频率不高,有健身时的照片,有参加公司活动时人山人海的瞬间,也有不同样式酒杯盛着酒的照片。
这时,礼闻池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
任柏杰:[你的朋友圈为什么三天可见?]
礼闻池:[我不发朋友圈。]
任柏杰:[打开给我看看嘛。]
任柏杰:[星星眼表情]
礼闻池:[不开。]
任柏杰:[你不会还留着和你前男友的照片吧?]
礼闻池没有回复,把手机锁了屏放在床头。礼闻池平时工作习惯用邮件,微信加的人不多,大多是家人。
礼闻池朋友圈并没有和前男友的照片,他几乎不更新朋友圈。
上次发朋友圈还是在三年前在栎麟工作的时候,他拍了一张办公室大家都在埋头的场景。那次甲方难以对付,只能不停地修改方案,那次他们几乎熬了两个通宵。
礼闻池对栎麟直播的感情非凡,市场部是他一手带起来的,栎麟的现任市场总监是礼闻池之前的助理,他跟了礼闻池整整四年,做事认真负责,非常细致。
礼闻池现在也急需一个人协助他,本以为高亦云是最佳人选,可相处几天下来礼闻池对他并不满意。
最近礼闻池注意到了营销部的主管刘璃,她年纪不大,能力极强,短短两年已经晋升到了主管的位置。
……
昨晚睡得晚,今天因为生物钟起的又早,这一场午觉睡了近两个小时,礼闻池醒来时觉得头疼得厉害,他来到阳台抽了根烟,心神也安定了许多。
将头发稍稍打理过后,礼闻池换了件杏色条纹衬衫,搭配纯黑的休闲裤,在礼闻池一米八的身高和矜贵气质下,普通的衣服衬得他高挑又温润。
推开门的那一刻,礼闻池又看到了任柏杰。
任柏杰换上了一件宽松的浅蓝色牛仔外套,他今天没有梳背头,显得乖巧许多,在见到礼闻池后,他故作惊讶道:“你也出门啊?去哪儿啊?”
礼闻池嘴角抽搐了一下,反问道:“你去哪儿?”
“我去宜家。”任柏杰一手插进口袋里,另一只手关上门,他勾唇笑的样子十分轻佻,又问礼闻池:“你呢?”
礼闻池认认真真地看了任柏杰好一会儿,他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握着的手机,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任柏杰会跟他去同样的地方?
加了好友之后,他就能偷窥自己手机的隐私?
还是趁着自己做饭的功夫,他在自己手机上装了什么设备?
礼闻池握着门把的手一滞,他向后退了一步正想要把门关上,任柏杰已经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他的手搭在门上,想要拉开门,“嘶……”
听到任柏杰倒抽冷气的声音后,礼闻池立刻推开将要闭合上的门。
他夹到任柏杰的手了。
礼闻池关切地走上前,他手掌托着任柏杰的手背,轻轻将那只手上的手抬了起来。
被夹住的手指关节处泛红又肿,礼闻池面露歉意,“对不起。”
任柏杰愣了愣,立刻抽回自己的手,“哎哟,多大点儿事啊。不就被夹一下,我以前手还骨折过呢。”他动了动手指,“你看,没事。”
礼闻池目光追随着任柏杰被夹的那只手,头低得很深,“我带你去医院。”
“我说了没事。”任柏杰哑着嗓子安慰着礼闻池,“不过你到底是有多怕我啊?等不及了关门,我还能把你吃了?”
任柏杰开着玩笑,礼闻池却笑不出来,他依旧错愕地低着头,用力地攥着拳微微颤抖,甚至还向后挪了一步。
他,真的在害怕?
这回轮到任柏杰急了,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拧着眉道:“吃饭的时候我无意间看到你手机上的清单,那个时候就猜到你要去哪儿了。”他吞吐道:“你别怕。”
礼闻池抬头,镜片后的眸子沉静,“为什么?”
任柏杰反问:“什么、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在这儿等我?”礼闻池此刻已经收敛起错愕,冷冷地看着任柏杰。
“因为——”任柏杰脑子飞快地运转,“因为我是你房东,当然要为你置办家具。”
礼闻池问:“还有呢?”
任柏杰喉结滑动了一下,“还有……还有你才来这儿没几天,老板得体恤员工啊,对不对?你又没有车,我载你一程。”
礼闻池:“还有呢?”
“还有……还有……”任柏杰心虚,连说话都带着颤音。但看着礼闻池冷栗的面容,他忽然反应了过来,回怼道:“哪来那么多原因?我就是想陪你去,不行吗?”
“哦,陪我。”礼闻池挑眉,“作为房东,还是作为老板?”
“你怎么话那么多?叽叽歪歪的。”任柏杰不耐烦地抿了下唇,“早点去,不然晚上回来要堵车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礼闻池正色道。
任柏杰叹气,他不理解礼闻池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件事情,他眨了几下眼回答道:“朋友,作为朋友,成不成?”
礼闻池关上门,带着笑意道:“我们是朋友?”
这浓浓的轻蔑感是怎么回事?
任柏杰顿时有一种被礼闻池耍了的感觉。
礼闻池摁下下楼的按钮,两人进了电梯,一路无言走到烧烤店门口。
注意到了礼闻池在意的目光,任柏杰全程刻意将被夹住的那只手藏在身侧,在掏出钥匙的那一刻,“啪”的一声,钥匙掉在地上。
“我来开车。”礼闻池弯腰捡起钥匙,他主动来到了驾驶位打开车门,那枚小小的香包被挂在后视镜上,散发出淡淡的药草味道。
礼闻池目光滞了一下,然后坐进车里系上安全带。
另一边任柏杰坐进来后,用左手吃力地扯了扯安全带,他的手指依旧红肿着,看上去使不上力气。
礼闻池过意不去,他倾下身子,帮任柏杰系那边的安全带。
忽然,礼闻池的后脖颈被一只温热的手掌固定住,动弹不得。
任柏杰眼角垂下,笑道:“怎么今天对我这么好?又是做饭,又是系安全带的。礼闻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
狭小的车内两人靠得极近,礼闻池嗅到了任柏杰身上好闻的沐浴露味道,薄荷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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