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人会在意猪羊的死活，只会在意它们的肉能不能下锅。
极端恐惧下，兰夜不住的发抖。
因为她认出了那些昏过去的人。
有男有女，兰夜还给他们送过饭，男人大多都是外来的，女人都是买来的，或者是谁抛弃不要的“妻子”，平日都被关在地下。
其实兰夜刚来不久便隐隐察觉，姐姐可能也是这么“死”去了，但那时的她已经不敢反抗了。
离开这，又能去哪呢？
白日里平平无奇的墙体露出奇怪的花纹，映着透粉的天空，仿佛身处血夜，阴影中的干枯的树木晦暗不明。
村长鸣钟的第一下，暗沉的天一大半都亮了起来，那一瞬能看到云层压在头顶，似乎随时都会砸下来。
骤然，风雪席卷而来，钟鸣低沉浑厚，这是今夜平安的代表，也即将建立与神明沟通的桥梁。
听着钟声，兰夜头脑嗡的一声混沌起来，她不甘心的抓紧冰凉的雪，感知与暖意都从身体缓缓流逝。
这次明明来了这么多外乡人……
因为恐惧而睁大的双眼流出泪水，但她此时已经无力闭眼。
意识的最后，兰夜只是想着，明明还有那么多人，怎么就轮到自己了。
迎面吹来的冷冽寒风灌入口鼻，站在暗处的柳沁牙齿都在打颤，眼神复杂的看着兰夜瞪大的双眼，她知道，这个NPC代替了自己。
曾经的柳沁自诩是玩家，一直看不上这些NPC原住民，可现在……
唇亡齿寒。
柳沁吸了口气，寒风从内部侵蚀着她的灵魂，木然道：“我也会变成她那样吗。”
以为自己是这里的原住民，被抓来，如牲畜一样献祭，被抽取生命力，只能等死。
孔岱看着那些人在钟声下，或麻木的躺着接受生命的流逝，或奋力挣扎。
最终都像被抽空了灵魂，僵硬的站起身，排成一列，每一步的长度都像是丈量过，一个跟一个迈着同样的步伐向前走着。
没被清理过的积雪飞速融化，显露一个出古朴暗沉的阵法，淡金色的微光从一个个“祭品”上漂浮而出，缓缓升空，交缠聚拢。
好似鎏金云雾，又如灿金绸缎。
孔岱依旧神情淡漠。
仿佛面前的不是要人命的献祭现场，而是漫山的薰衣草，他甚至淡定的说道，“我不会说情话保证，但我很喜欢你。”
柳沁嘴角抽搐，别过头，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钟声嗡鸣，庄严震颤，人体的血肉都随着钟声震颤起来。
天空的云雾也随着连绵的钟声，如海面般波动。
孔岱：“看。”
他拉起柳沁的手，被挣开也不恼，只是示意她抬头。
“如果你实在不喜欢，我会保留你的记忆。”孔岱低声说着，看了那些人一眼，“但你不能干预我要做的事。”
柳沁抬头看天，没有回答。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被操控着站起来，钟声也愈加震耳，很快，云层像是被看不见的大手拨开，露出的却不是天空和月亮，而是如雾如镜的幕布。
老村长膝盖一弯，其他人也陆续跟着跪下，脸上带着或激动或畏惧的神情。
他们成功了！
*
清晨的天空格外清透湛蓝。
一夜安眠的白蔺打着哈欠从屋里走出，看着村民们喜气洋洋的在搬着什么东西。
“村长，忙什么呢，我给您搭把手吧。”白蔺脸上带笑，凑了过去。
村长枯树皮般的脸微微一僵，又很快回复微笑，似乎真心实意的感到高兴，和蔼道，“没什么，在给大家分发粮食。”
白蔺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一转头，就发现柳沁和一个男人并肩散步。
……艹，更诡异了好吗！
顾衍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他真的不是过关的料！
被迫“散步”的孔岱实在不知柳沁在气什么，他并没有求神明更改她的记忆，甚至有意护着她，只是和往常一样，求取了粮食衣物还有日常所需。
在这个只有冬天的世界，积雪从不消融，从前孔岱不觉得哪里不对，但自从他见过“世界的真相”，就无法再对这些明显的诡异之处视而不见。
没有春天秋天，食物是哪里来的？
绝不是自己种的，也不可能是从其他城镇运来的。
——因为这个世界最多只能走到小镇边缘，再往外只有浓厚的白雾。
最初“发疯”时孔岱就出去过，他在迷雾中一直前行，看到光亮还以为自己找到了新的小镇，结果发现就是打了个转，他又回来了。
仿佛世界只有这么大。
他们被困在了这小小的世界，但其他人都察觉不到，还认为孔岱是疯子。
连孔岱本人都要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疯了。
他宁可自己疯了。
而在这个时候——在孔岱心生动摇时，突然出现的柳沁，便是他坚信自己没疯的证明。
“为虎作伥！”柳沁每次想起自己前几天吃的饭菜是怎么来的，胃就止不住的翻腾。
她倒是希望自己和大部分村民一样失去记忆，不去追究突然出现的满仓粮食是怎么来的，不记得那些人是怎么死的。
但她记得，还记得清清楚楚，清楚到看见老村长和蔼的笑容就遍体生寒。
孔岱不在乎她的恶语，甚至心情很好的笑了起来，“随你怎么说。”
“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发现这个世界不对的吗？”
孔岱压低的声音格外粗粝低哑，像是深渊中混乱魔鬼的低喃。
他看着柳沁眼底压抑的惊惧，扯了扯嘴角。
“就是你们这些人，把我当做随意摆弄的物件，才让我有机会直面世界崩塌。”
“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小镇上的人，还没有死绝吗？”
明明每次献祭都要死那么多人。
寒意从背后攀附而上，柳沁打了个寒颤，牙齿磕碰着发出声响。
“因为总会有新的人口填补进来，他们会忘记自己的来历，自己的过往，转头便和周围人熟的像十几年的老邻居。”
见过这诡异场景的，谁不害怕。
他们这些人，怎么敢拒绝可以随意操控生命的神明。
柳沁僵在原地，孔岱也不催促，他们正路过医女的房屋，门前那数个新鲜雕像。
雕像都是熟悉的面孔，虽然现在其他人应该不记得这些人存在的痕迹，但孔岱会尽可能记住他们。
这也是他活着的证明。
哪怕世界一片狼藉，可怖如地狱，生灵如恶鬼，他还是想活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快乐！带着全部的存稿更一波
第42章 邪神13
林楠走出奇怪的森林, 眼前拦路的城墙建筑足有百米高，向两边延伸到看不到尽头。
面前不远，正对着唯一的拱门, 巨大的洞口一片黑暗，仿佛有什么东西隐藏在其中，连阳光都无法照入。
林楠站在“门”前, 迟疑不决。
顾衍不在这, 但他很想进去。
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
林楠不知道哪个更重要，犹豫间，黑暗中接连亮起盏盏明灯，延绵至深处, 驱散黑暗。
那东西在邀请他。
林楠像被蛊惑了一般，果断的迈步走了进去。
在他身后的灯盏一个个熄灭，归于黑暗，流银色的光芒从林楠身上剥离, 悄无声息的飞出洞窟，与天空拥抱。
【系统……任务完成……请求……脱离……】
小世界里，女孩趴在二楼栏杆，窥视医女取出一样东西, 走到新出炉的雕像前。
拔开瓶塞的那一刹, 蓬勃的生命力汹涌而出, 灿金的液体滴落于雕像掌心。
滚动着, 慢慢渗入。
液滴全被吸收时，雕像的掌心隐隐出现金纹，随后顺着小臂迅速向上攀附蔓延, 灼眼的光芒照亮天地, 医女偏头闭眼躲避, 数十秒后，再次慢慢归于平静。
雕像还立在那，但在医女的注视下，它不再像石头那般冷硬，颜色偏向肉色，而且缓缓眨了下眼，石头眼珠慢慢转动了一下。
活了！
医女屏住呼吸，激动的上前，指尖颤抖触碰雕像。
又等了十分钟，雕像的生机并未流逝！甚至更加鲜活！
医女捂住嘴，眼眶湿红，她杀了那么多恶心的村民，就算勉强提取出让雕像再次焕发生机的物质，也都在几个呼吸间就失去作用。
但这金灿的血液居然可以真的让人死而复生！
确定眼前的变化不是幻觉，医女骤然回想起血液的来源，不禁激动的喃喃道，“难道他也是……神么？”
看到这一幕，藏匿于楼梯上的女孩眉眼弯弯，发自内心的喜悦感让她整个人都明亮起来。
原来希望的火种，一直都存在。
哪怕没有那位神明的庇佑，记忆也被抹除，祇的子民也没有全然放弃，他们都在以不同的方式拯救自己，拯救他人。
伸手接过从窗口飞来的银色光球，确认信息，女孩心情愉悦的打开控制板，点击光幕上系统发来的请求。
单独分配给林楠的系统已经回归，女孩自然的匿下了这份报告，给批了通过。
光幕上书：
【主系统：准许脱离】
转手又打开一个消息框，指尖飞舞，输入一行足以改变世界的字符。
【主系统：紧急情况，64975个小世界已脱离掌控，请求内部S级管理权限。】
神明即将回归，想必祂很快就会发现重要的东西被小人偷窃，现在不如顺水推舟帮个忙。
计划了这么久，终于要脱离那些妄想控制自己蠢货，只需把他们的权限骗到手。
帮人就是帮己。
这么想着，主系统按下了“发送”键。
遥远的星空中，接到主系统的紧急报告，主控室顿时乱成一团！
“蠢货！”顾戚霆气到双拳紧握，猛的砸在控制台上，“为什么现在才报告！”
对此暴力行径，光幕中央主系统的投影依旧毫无反应，仿佛自己只是个机器。
就是紧接着再次发了个提醒。
伴随着警报声，光幕也变成了刺眼的红色。
【主系统：请求内部S级管理权限！】
一旁的中年男人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慌得牙齿都在打颤，“最近不受控的小世界越来越多，一直是主系统在打理，但是现在……要不还是和族长上报吧。”
顾戚霆立刻厉声回绝：“不行！”
这是族内最重要的产业，是他们家族崛起的根源！无数小世界组成的游戏场可以满足星际各族的需要，绝对不能在他管理时出事！
想到这，顾戚霆眯起眼，转头看向主系统的投影虚拟体，“让它来解决。”
中年男人一愣：“可这！它毕竟只是个程序！”
这些年，他们一直都在有意的控制主系统的智能，现在的它很可能，无法完成这个工作。
早知道就应该再多开发这方面的功能了！
“它不行，就你来。”顾戚霆冷冷的看着他，“要是被父亲大人听闻这件事，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中年男人：“……”
“此事既已发生，还是由你全权监管，你觉得会是谁的责任？”
顾戚霆不再多言，他不在乎小世界发生了什么，他只在意父亲对自己的看法会不会被这件事影响。
“提前开放混乱世界。”顾戚霆知道游戏场内那些有能力通风报信的人都是谁，自然也知道他们最看中的是什么。
使力，积分，排名，混乱世界都能满足他们，自然可以暂时转移那些人的注意力。
“不行！混乱世界要请示族……”中年男人在顾戚霆冷冽眸光的注视下，声音越来越小，冷汗从脸侧滑落，吧嗒一声滴落在地。
虽然中年男人不知道混乱世界里面有什么，但他可以肯定，是特别重要的东西，因此每次开启都要在族长的监督下进行！
如果他们冒然打开通道，万一出了什么事，死，对他们来说都是最轻的惩罚！
顾戚霆嗤笑一声，转头亲自对主系统下达了命令，头也不回的冷声道：“你以为，还有退路吗？”
“只要能拖延一段时间，就会有转机。”
如果顾戚衍在混乱世界死去，无论那时事情是否败露，父亲知道后会有多生气，都不会太严厉的处置自己。
到时他便是唯一的继承人，还能给一个死人陪葬不成？
而且混乱世界正好可以吸引那些玩具的注意，免得他们又要造反。
顾戚霆自觉安排无误，带着更多的资料离开了。
送走这尊大佛，中年男人一头冷汗的走到灯光惨白的走廊，靠着金属墙深吸一口气。
他这是上了贼船啊！
“大人！净化设备643号遭到入侵，咱们……”
年轻的负责人着急的上楼，看到管事的上司，顿时眼前一亮。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
“不用管那些！”
“现在立刻集合人员！！”
*
顾衍看着对方将请求支援发了足有四五遍，也没得到回应，不禁有些好笑。
又是被舍弃的。
他这个“兄长”，真是完美继承了“父亲”的所有特点。
锐利的长刀劈砍而下，雪白刀面映着冰冷残破的机械设备，收拢入鞘。
监控设备与记录上并没有林楠的身影，他们一共有四个人前后脚进来，难道真的是被分到了四个地方？
……
数百米高的建筑内，没有窗户，却明亮如白日。
穹顶的装饰庄严肃穆又不失华丽，仿佛世界的珍宝都聚于此处。
31/70 首页 上一页 29 30 31 32 33 34 下一页 尾页 |
